因为题材和类型没有限制,第二个轮到的红子,说了一个温情基调的故事。临近结尾,三名听众尚未动容,她先露出了温馨的微笑,也不知是不是为了抚慰自己从桐野茜有声有色还有互动的怪谈里受到的惊吓。
“呼……”
她长出一口气,烛火只是摇晃了一下,只好凑近了再吹一次。
第二支蜡烛随之熄灭,灯芯冒着一缕白烟,很快消散。桐野茜看向对面的宗谷:“接下来轮到宗谷了哦。”
“嗯。”
宗谷应声,接着却站了起来,“我去拿点喝的。”
“好呀,我要果汁。”
“麦茶。”红子说着,也站起身,“我跟你一起去吧。”
“铃呢?”
“都行。”
两人拿着台灯离开客厅。来到厨房,红子熟络地找出四个杯子,冲洗干净,宗谷打开冰箱,先倒了两杯果汁,接着又倒了两杯麦茶。
密封的冰箱里还保留着冷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通电。”
“无论有没有恢复供电,茜的打算都是说完十个怪谈再去睡觉呢。”红子先端起玻璃杯喝了一口,见宗谷拿起另一杯麦茶,又露出几分笑容。
“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喝了两口,他又将自己和红子的杯子倒满,再关上冰箱,准备返回客厅。
红子却拉住他,想跟他再单独待上一会儿,“随便说什么故事都行,本来就是打发时间……比如宗谷自己的事情。”BiquPaiM
“我跟京子的事情吗,那倒是有很多可谈的素材。”
“……”
她伸出另一只手,在他手臂上轻轻拧着,“我想听点别的。”
宗谷若有所思,就在红子以为他要说什么时,他却端起了托盘,“回去吧。”
回到客厅,桐野茜正拿着一根黑色的东西在烛火上烘烤,宗谷走近了才发现是一支旧钢笔。
“桐野先生的吗。”
“不是。忘记从哪里捡来的了。”
“你怎么什么东西都捡。”宗谷为三人和自己分着果汁和麦茶。
将烧得发黑的笔尖拿到眼前看了一会儿,她又合上笔盖,扔回自己的宝箱里,“哼哼,宗谷也是其中之一。故事准备好了吗?”
“别着急。”
宗谷喝两口麦茶,放下杯子,余光瞥见红子正盯着自己不放。
“我没什么故事可说,只能说一点以前在儿童福利院里的事情。不见得有趣,只是印象比较深刻。”
“好啊。”桐野茜对此十分欢迎,巴不得他多说一些以前的事情,旁边的红子也是同样的想法。
朝雾铃默默喝着果汁,两眼看着他,只等他开口讲述彼此的过往。
宗谷视线一垂,在开口前就已经选中了自己将要吹灭的蜡烛:“那是我十四岁那年的事情……”
【那是我十四岁那年的事情。
某一天,我和铃像往常一样去学校,又普通平常地待到学校要关门的时候,才从学校回来……社团活动?不是,我和铃没加入任何社团,只是不想与人接触,也不想惹人注意。还是不懂吗,那就算了吧,不用在意,这对接下来的事情而言并不重要。
我继续说。
回到福利院后,我发现大家都在忙碌,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有个十一二岁的孩子哭得很厉害。
老师……嗯,就是橘老师。橘老师告诉我和铃,那个孩子的妈妈下午来过,虽然没有带他回家,但是给他带了不少零食还有玩具,哄骗他继续待在……
咳,说回玩具。
其中一件玩具不见了。虽然是刚拿到手的,但那个孩子说那就是他最喜欢的东西。小孩子就是这样。他哭得厉害,没办法,福利院里的大家只能帮忙寻找。
铃已经想起来了吗,就是那件事。
我和铃回房间放下东西,也帮忙找了起来。不过福利院并不大,那个孩子能活动的范围也很有限,而且在我们回来之前工作人员就已经找了好一会儿了,还是没有发现,我觉得希望渺茫。
丢东西这种事,在福利院里其实并不少见,因为生活在一起的都是些不成熟的孩子……不,不是粗心大意。我的意思是,东西并不是丢了,而是被“拿”走了……对,被偷了。
我当时的直觉就是如此。
恶意的存在与否与年龄无关,成熟的人只是能将它控制并隐藏起来。对福利院里的孩子们来说,发泄恶意最通常的方式就是故意把别人的东XZ起来,再根据恶意的大小来决定可不可回收。
理解不了吗?丢进马桶里随水冲走,这就叫不可回收。只是藏在床底……能理解就好。
那个孩子丢的是一只熊猫布偶,说是他的妈妈从东京的熊猫公园里买的,做工非常精致。嗯,我也喜欢熊猫……你别打岔。总而言之,那只熊猫布偶跟你这颗漂亮的脑袋差不多大,不是能够被冲进马桶的东西。
于是我开始去另外一些比较容易回收、但不容易被发现的地方寻找,比如屋顶。
在福利院的后门附近,有一间平顶的单层仓库,三四米高,平时没什么人会过去。在我和铃的房间,可以远远看到屋顶的平台。
回房间一看,那边的屋顶上有一团黑白相间的东西。
我叫上几个男生,帮忙从仓库里搬出梯子,然后爬上去看了看,果然就是那只熊猫布偶。
我把熊猫布偶丢下去,结果他们拿着布偶就跑了。
等我把梯子放倒、拖进仓库,然后再回到那边,那个孩子非常高兴,不仅大方地把刚找回来的熊猫布偶借给别人传看,还分了许多零食给那几个拿着布偶回来的孩子,以示感谢。】
说到此处,宗谷停顿了一下。
【但是,那些零食并没有我的份:没有人告诉他,是我发现并取下的布偶。】
桐野茜和红子都沉默了几秒,互相对望一眼,又看向他,等待着后续。
宗谷长长叹了口气,将蜡烛也吹灭了。
“诶……”
两人同时一愣。
“说完了?”
“说完了。”
“所以,印象深刻……就是因为没分到零食?”
“不然呢?这件事我能记一辈子。”
“……”
桐野茜欲言又止,只是张了半天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吐出一句“好吧”。
桌子上还剩七支还在燃烧的蜡烛,长度都很健康,还能维持不少时间。宗谷说得口舌发干,喝着麦茶,桐野茜看向第一轮的最后一位讲述者:“铃,轮到你说了。”
朝雾铃看着她,“有时间要求吗?”
“没有哦,一个故事说到这些蜡烛全烧完都没关系。”
第四位讲述者微微点头,随即开口:
“刚才那个故事里丢失的熊猫布偶,其实是被那个孩子自己扔上仓库屋顶的。
他得到玩具后就四处炫耀,但是没有人愿意搭理他。所以他将布偶藏起来,假装丢失,一下子得到了所有人的关注,同时也告诉福利院里所有的孩子:他得到了一个可爱的熊猫布偶。”
宗谷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麦茶,不动声色,桐野茜和红子都有些发愣。
“第二天,那只熊猫布偶真的不见了。不可回收。”
朝雾铃并不在意听众此时是什么感受,拿起第三支被吹灭的蜡烛,按在选中的火焰上,将其熄灭,宣告故事到此为止。
“……”
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凝重。桐野茜犹在回味,又看了看其余三人。
“又轮到我了?”
“嗯。”宗谷点头。
她深吸一口气,接着却往后一倒,“我想休息一下。”
三人都没有意见。
外面的风雨声时刻不停,宗谷起身走到缘侧,移门紧闭,他也没有打开,接着发觉地板上还是有些雨水渗了进来。
红子举着台灯走到他身后,桐野茜也走过来,一下子就看到了地上的水渍。
“啊。”
她取来毛巾,将水渍擦干,又将毛巾铺在地板上。
“在房子里到处检查一下吧。”
“‘十物语’到此为止吗?”
“不,蜡烛还能烧很久呢,回来再继续吧。”
宗谷又看向点着蜡烛的矮桌,朝雾铃独自坐在烛光里,沉默得像是历经无数岁月的守夜人。她也看着他,摇摇头表示自己不会参与他们的巡逻检查。
“那这边就交给你了。”
“嗯。”
在巡逻开始前,桐野茜先去取来一叠毛巾抱着。台灯交到了宗谷的手里,他走在前面,遇门照门,逢窗照窗,一边走一边检查,红子和桐野茜负责善后。
“现在到十点了吗?”
“刚过八点。”
“这么早啊……”
“吃过晚饭后,我们也只进行了一轮怪谈而已。”
宗谷拿着台灯,主要照着脚下——就算上面漏水,也必然会流淌下来。
在外面绕了一圈,桐野茜和红子丢下几块毛巾,回到屋里,又开始逐个检查一楼的房间。
而常用的房间早得到桐野庆子的重点关照,门窗稳固,偶有渗水也是迎接着风雨的那一面,底下已经提前做了些防水的措施。
再来到楼上,各人的房间都在背风一面,同样没什么问题。
“……”
月读躺在地板上发呆,被宗谷照了一会儿才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们。
“那什么供电设施,今天晚上能修好吗?”他感觉自己已经休息了足够多的时间,已然恢复到最佳竞技状态,还在等待着供电恢复的那一刻。
“你不如自己看看。”宗谷说道,他也没有消息。
桐野茜和红子不明所以,月读则沉默了两秒,“说得也是。”
“看什么?”桐野茜问道。
“新闻。”宗谷说道。
“噢。不过新闻也没这么及时吧?”
“能看到一点与之相关的消息,也足以安慰他。”
离开月读的房间前,桐野茜又回头看了一眼,地上的月读并没有拿出手机,而是捏住了挂在胸口的什么东西。
回到楼下的客厅,朝雾铃还在原处坐着。桌上燃烧的蜡烛似乎没有任何变化,只是与旁边早早熄灭的蜡烛一比较,就能看出明显短了一截。
桐野茜在她旁边坐下,听着外面的风雨呼啸,后知后觉地问道:“铃一个人待着不觉得害怕吗?”
她摇了下头。
桐野茜将原因归结于桌上的烛火,“只是看着,就让人觉得很安心呢……是因为光,还是因为热?”
她自问自答:“我觉得是因为光。”
“远古时期的人类,居无定所,到了夜里只能依靠火焰来吓退野兽,长此以往就对火焰形成了本能性的依赖,见到火焰就会产生安全感……我看电视上是这么说的。”
桐野茜经常将自己天马行空的猜测冠以电视节目的名头,如果得到他或红子之一的认可,才会加上一句“我自己也是这么想的”,这一次或许也未例外。宗谷也懒得深究,只是说了句“或许吧。”
“不管这个了。”桐野茜伸出手,在烛火上快速掠过,像是在重启某种仪式,“我们继续吧。”
“嗯,现在该你了。”
她望着余下的六支蜡烛,“再轮一圈的话,还剩下两支,要再点燃两支凑一整圈吗?”
“不必。”宗谷说道,“最后两个故事就不轮流了,全凭自愿吧。”
“这样也好。”
桐野茜点点头,又轻咳一声,“那我开始了。”
【有一天,红子……】
“——等一下!”
有了自身的前车之鉴,红子这下直接提出了反对,“换个名字吧。”
【好吧,有个叫吉川的女生……】
“茜!”
在桐野茜的妥协下,并不纯粹的怪谈会得以重新开始。她的选择依然是恐怖怪谈,随后的红子说了一件中学跟家人一起去旅游时遭遇的事情,有头没尾,大部分内容是她自己的猜想。不过桐野茜很捧场,时而追问,时而惊叹,让她又即兴发挥地提出了不少新的猜想。
接着是宗谷,他说起了流落黄泉时遇到的某只灵体的故事,大体是对其波澜壮阔的一生的回忆。
“为什么战国时代的灵体还没有消散?”桐野茜关注的点在这里。
“因为是在彼世黄泉里。那里一片死寂,却能让灵体维持不灭。”宗谷解释道。
“好吧。然后呢,那个武士后来怎么样了?”
“回忆之后豪气上涌,变异了。”
“嗯……嗯?”
“拿着不知道哪里来的武士刀,追了我半天。”
“诶……”
宗谷吹灭第七支蜡烛,“当然,最终的结果就是这样——我让他彻底熄灭了。”
随后开口的朝雾铃,讲述了一个祇园艺伎的爱情故事。其中细节颇多,仿佛是她亲眼所见,而最终又以悲剧结尾,桐野茜有些感伤,红子更是听得泪流满面。
两轮结束,桌上只剩下最后两支蜡烛。灯火摇曳,微光只能照亮一点范围,余下的长度也不多了,不过足以再容纳两个故事。
桐野茜左右看了看,“你们要说吗?”
宗谷摇头:“你想说就直接开始吧。”
“好吧~”
“——等等。”他忽然打断了她,侧耳倾听,“有声音。”
“什么声音……”
“嘘。”
“……”
几人都安静下来,屏气凝神。很快,桐野茜也听见了风雨声中那点似有若无的杂音。
哒,哒,哒……
像是脚步声。
越来越近。
她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两道黑影矗立在客厅门口,冷冷打量着这边的一点烛火。
“呀——”
啪嗒,手电筒亮了起来。
“真热闹。”其中一道阴影走了过来,正是桐野庆子。
“妈妈!”
桐野茜转惊为喜,桐野宏幸也走过来,用手电筒照了照桌上的残烛。
“有点担心,所以过来看看。”
桐野庆子抱着手臂,额前的头发稍微有些湿漉,夫妇俩是穿着雨披过来的。因为台风,基本不会有客人上门,居酒屋今天也未营业,两人之前一直在家里待着。
“这是在干什么?”她示意桌上的蜡烛。
“百物语!因为蜡烛不够,所以变成了‘十物语’。”
她笑了笑,又看着桌边的四个孩子,问候了几句。
桐野宏幸则打着手电筒检查起了门窗,见地上铺着毛巾,也微微笑了笑。
身旁多了一道光。
他回头一看,是宗谷拿着台灯过来了。
“没问题吧。”
“一切安好。”
桐野宏幸走在前面,两人在内部绕着旧宅又检查了一圈。回到客厅时,桐野庆子坐在宗谷的位置,也加入到了孩子们的“十物语”里。
“……然后呢,那个客人就说:‘我再也不相信男人和女人之间会存在纯粹的友情了——除非其中一方长得很丑。’”
“哈哈。”
桐野茜笑了一下,接着却注意到妈妈飞快地瞪了自己一眼,又叹了口气。
“诶?”
吹灭蜡烛,桐野庆子又回头看了看丈夫还有他旁边的宗谷,“还有最后一个故事,宏幸你来说吧。”
桐野宏幸走到妻子身后,也未坐下,只是站着。
“二十多年前,我在高中里遇见了喜欢的女人。顺其自然地与她交往,在大学毕业后结婚,还生了一个女儿,我很满足。”
说罢,他俯下身,吹灭桌上的最后一支蜡烛。
桐野茜哇了一声。
“……”
桐野庆子有些无奈,回头望了丈夫一眼,又有些想笑,最后只是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随即撑着桌子起身。
“好了,‘十物语’到此为止——小孩子该回房间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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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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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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