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步建立起信任关系,这对亦安和安王而言,都是不易的。尽管这份信任现在还有些稀薄,但两人终是向对方迈出了第一步。
亦安算着时辰,自己的药该熬好了。便和安王一同起身,离开书房。
绿澜见亦安出来,便顺势上前道,“禀告王妃,药已煎好,是否现在进上?”经过穆尚宫的培训,绿澜在外表上,已经和宫里的女使相差无几。
只是宫里的女使大多面容严肃,不像绿澜,还是活泼的。盖因两者环境不同,所以造就了这样的差异。
亦安微微颔首,与安王分左右坐下。
绿澜便去端药。
正好安王的药也送了过来,亦安便和安王一道,各自服药。
别的不论,这一幕倒是挺值得留下一副画的。
安王夫妇饮药图……
喝完药,亦安又含了枚蜜饯在嘴里,压一压药的苦味。
“明日要进宫领宴,用完晚膳,还是早些歇息吧。王爷以为如何?”将蜜饯咽下去,又饮了半盏茶,亦安这才对安王笑道。
安王颔首,“便听王妃的。”
过了有两刻钟左右,晚膳摆了上来。
果如绿澜所言,全是清淡的淮扬菜。
安王似乎也格外喜欢,亦安心想,难道王爷与自己口味一样?
亦安心里这样想,也这样问了。
虽说食不言、寝不语,不过就亦安与安王两人,这话也传不出王府去。
安王含笑点头,心中泛起一丝欢喜。
用完晚膳,漱过口后。
安王请亦安再往书房,并将云长史与韦女史叫到身前。
当着两人的面,安王取出王府对牌来,亲自交给亦安,并对韦女史与云长史道,“往日母妃在时,府中诸事皆由母妃做主。如今王妃入府,本王便将府中事务交托给王妃,尔等不可怠慢。”直到这时,安王面上神色才和他的相貌贴合了些。
不过韦女史和云长史都明白,这不过是表象而已。王爷实则性情很是温和,若非以前府中有顺惠王妃在,只怕早教那一位闹得鸡犬不宁了。
韦女史和云长史恭声应是,又对王妃行礼。有了安王这话,亦安算是正是接过王府大权。虽说玉亦安而言,安王交不交给她对牌,都不影响她在王府发号施令。
因为府里但凡是个明白人,都知道王爷管不了事。毕竟不能要求一个病人有多大作为,以往光是将息养病,就耗去王爷不少心力,再带上顺惠王妃。
即使如今安王看着好上不少,但韦女史几人也不敢将希望完全寄托在王爷身上。万一有个不好,那可不止丢了饭碗那么简单。搞不好,是要被治罪的。
如今安王开了口,韦女史更是有了主心骨。现在这位王妃可是在御前行走的女官,又是那样高的出身,这满府望去,能压住那位的,可就只有这位了。
故而安王这样吩咐下来,无论是韦女史还是云长史,心
内都安定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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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王给亦安的这副对牌,显然是王府里等级最高的那副。不仅做成了填漆的样式,还饰有龙凤纹饰。
接过对牌后,亦安便将其交给绿澜。
作为亦安的贴身大丫鬟,把对牌交给绿澜保管,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反正在这府里,安王已经完全把权力交给亦安。便是没有那块牌子,亦安同样能做到令行禁止。
再说圣人的御剑还在正堂挂着,只看这个,便没有人敢在亦安眼皮子底下作妖。
韦女史对此也没有意见,王妃身边的女使,本就是跟随王妃时间最长的人。这情分都是处出来的,她懂,也有这个耐心。
既都说了两日后再理事,故而亦安和安王在府里略微转了转后,便安寝了。
一夜无事
戌时末,焦清派出去的人手已经答应清楚景王的行踪。
“说是在郊外和一个游方道人宴饮……”焦清一边说,一边觑着圣人的神色。圣人忌讳这些,满朝就没有一个不知道的。景王更是圣人亲子,更该知道这个忌讳才是。
焦清知道得更多些,说是宴饮,其实就是厮混。景王还特意找了一班唱小戏的,把个方外清谈硬是作成了纨绔取乐。
圣人的面色渐渐沉了下去,焦清以为圣人正要下旨申饬时,却听圣人淡淡地说了一句。
“荒唐。”与之前说安王那次不同,这一回圣人语气里,更多的是无奈。
焦清便低下头去,到底是亲儿子呢……
纵然景王再如何,也不会像安惠王那样,惹圣人生厌。只是碍于祖宗传下来的旧例,不好拿安惠王如何。
不过景王身子确实是康健的,一点儿也不像生了病的样子。
圣人没说什么,便让焦清取奏疏来看。
焦清知道,圣人是不打算追究景王了。
毕竟回报的人也说了只是宴饮,并没有其余出格的事。若是有半点风吹草动,那就不只是焦清来回话了。
……
等到第二日,绿澜几人早早就预备好亦安和安王要穿的衣裳,今日要进宫拜见,还要领宴,自然马虎不得。
亦安和安王昨晚都睡得挺好,身边突然多个人,也丝毫没有影响到亦安的睡眠。只是安王昨晚似乎睡得有些迟,只面上看不出来。
仪仗直入皇城,在出示了令牌后,长安门这才徐徐打开。
车驾入宫,直奔太极殿。
再次拜见圣人,又是全新的体验。
这一回亦安是以宗室女眷的身份拜见圣人,而非女官。宗室女眷比起女官来,更像是圣人的“自家人”。
圣人细细端详了亦安和安王片刻,对亦安笑道,“去东宫拜见过太子妃,咱们就去清平宫行宴。”圣人语气格外亲和。
太子妃依旧在东宫养病,气色看起来和昨日差不离。延熹郡王妃这段日子经常进宫
()侍候,面上透出些许劳累。虽则太子妃不必郡王妃亲自侍奉,但到底要留心汤药,该废的心,是一分也不少的。
亦安和安王拜见过太子妃,又和延熹郡王妃说了会子话,这才告辞往清平宫去。
清平宫已经布置妥当,除一众宗室外,也有些许勋贵与外藩使臣得以参加。其间,柔然王子不住劝酒。
而最让人留意的还不是亦安与安王,而是先太孙之子,如今将满十岁的那位殿下。
按说如今储位已定,江山传承不会再发生改变。可当初圣人待宣宗,比之如今的太子,众臣是有目共睹的。
不仅百官、宗室,便是扎哈罗等外藩,自小也是听着圣人的故事长大的。对于宣宗和先太孙,可比对今太子要熟悉得多。
圣人特意将嘉顺郡主姐弟的席次安排在亦安旁边,其中用意,着实让人不明。
嘉顺郡主如今已满十三,据穆尚宫所言,和先太孙妃像了足有七成。女肖母,本是常情。只是嘉顺郡主到底是先太孙的女儿,只这一双眸子,便能交人想起太孙来。
两年后郡主及笄,按制是该有自己的郡主府的。天家贵女不比寻常百姓之家,及笄之后便可挑选仪宾,等这些程序走完之后,也得三四年功夫。
远的不说,恭王次女昌平郡主眼看就要及笄。
可眼下郡主府邸还没有开始动工。
这其中,一是为筹备圣人八旬庆典,所有不必要的工程全都停了。便是尊贵如昌平郡主,圣人的亲孙女,她的事也得往后放一放。
这二来嘛,便是恭王眼下去寻宗人府,等报到圣人面前,也得到明年六月后,才能开始动工。
崇元四十五年又是科举之年,要先把这一件大事落定,朝廷才有心思办其它的事。若昌平郡主是太子之女,倒是能加个班。可恭王一向在朝中不显,便是和端王一道去管内务府,也是捞点儿小财,一应事务,还是端王去料理。
恭王自家也深知,端王这会子正是给后人攒钱袋子的关键时候,内务府这一块必不肯相让。等到日后新皇登基,这个差事还能不能落在端王手里,还是两说呢。
如今圣人对这三位世袭亲王面上还算过得去,也肯从手里漏些金银出去。毕竟要是在本朝再出一次饿死宗室的典故,那圣人面上也不太好看。
故而恭王不欲在这时同端王去争。没见景王都不往理藩院去,把个定王乐得直往景王府送东西。理藩院主管外藩事宜,如今国朝正是强盛之时,哪个外藩来朝入觐,不是流水的贡物往上送?要想见圣人一面,那就更得用心打点才是。
如今可不是往昔,几百头牛羊就能糊弄过去。便是这一次柔然部落入朝,扎哈罗单是打点端王,一次就给出去一千五千匹牛羊。另外上贡给圣人的良马,也有五千匹。
扎哈罗拿出这些东西来,不可谓不放血。可他也没有法子,他虽是柔然部落的王子,父王唯一的继承人。可这只是柔然内部的共识,并未得到圣人的册封。
这也是扎哈罗之
前频繁接触诸王的原因,圣人不肯松这个口,扎哈罗便把主意打到圣人的儿子身上。可去年被圣人一敲打,扎哈罗立时反应过来,还是先紧着圣人吹捧。这一次的五千匹骏马,便是扎哈罗在向圣人表忠心,以示柔然部落是诚心依附上朝大国。
别看扎哈罗席间笑得跟朵儿花一样,心里跟油煎一样。圣人迟迟不肯册封,便如同吊着柔然,诸部落之间,柔然虽然最为强大,可也并不是没有挑战者存在。
于扎哈罗而言,得到圣人的册封,就意味着,圣人还是愿意扶持柔然的。圣人近年来减少了与关外诸部的贸易,又派遣年轻将领前往边关,和老将搭班,说不得,便是防着自己龙驭上宾之后,关外诸部有犯边的心思。
而现在,却是一片歌舞升平。
圣人在清平宫赐安王妃夫妇宴,虽不是自己的寿典,却显得格外高兴。更是频频举杯,惹得众人侧目。
亦安身边正坐着嘉顺郡主,同嘉顺郡主饮过一杯果酒后,圣人又赐酒下来,还有舞阳长公主与临清公主,凡是宗室里的高位女眷,都很捧着亦安。
不为别的,就为亦安如今年轻,便是日后圣人故去,她坐着亲王妃的位子,又和太子妃有旧日的情分,说不得还能继续富贵下去。
端王妃、定王妃和舞阳长公主年纪都不算小,便是不为自己,也得为后人考虑。临清公主是圣人亲女,便是日后新君即位,她还是长公主。但是别人,就难说了。
现在结交安王妃,日后说不得,便能派上用场。
如今攒下这份人情,为的还是后人。
及至酉正,大宴方止。
临走前,亦安对面露不舍的嘉顺郡主姐弟应允道,“待过两日,我必进宫来。”说得这一句,嘉顺郡主姐弟两人面上便绽开一抹笑来,看得亦安心都软上两分。
这样尊贵的出身,怎么眼里还有孤单?
虽说不日后便是圣人寿典,那时再相见也不迟。可郡主姐弟俨然将这句话当作承诺,郡主犹豫再三,还是对亦安道。
“那我便在宫中等傅…等王妃了。”
这一幕落在圣人眼中,好似泛起涟漪一般。
孙媳在是,对嘉顺何尝不上心?若她还在,嘉顺哪里会对外人心存眷恋。便是圣人有意,也不想嘉顺姐弟过于依恋亦安。
亲近固然有好处,可两人并非没有亲生父母,只是业与过世,如今这样,是无奈之举。
可事已至此,至少现在看来,圣人的布局尚未出现差错。
至于日后又待如何,便只有天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