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绿漪外,还有几人想出去成家。若是有可能,能作陪房跟过去最好。毕竟姑娘在当姑娘时,院子里的人只要当好自己的差事,是从没受过责罚的。问明白绿漪等人的意愿,隔天亦安便让绿蜡去请郑妈妈过来。
“虽说是我应了她们,可这件事还是要麻烦妈妈去回明母亲,才好去办的。”虽说亦安现在已经是圣人亲口册立的郡王妃,但她对郑妈妈还是一如既往的客气。
“这是她们的福气,娘娘折煞我了。”郑妈妈并不感觉意外,因为她也是这样过来的。能得郡王妃这样看重,也是往日里绿漪她们侍奉有功的缘故,这是她们该得的。
只能说亦安心善,换作旁人家里,哪里还有这样好的待遇?
陆氏听了也只一叹,亦安这点上最像她,和自己当年的行事如出一辙。不知底细的,还以为这才是亲母女呢。
不过放几个丫鬟而已,陆氏都没往婆婆那里报,自己就做主准了。
转眼就到一月,宫里册封太子的仪式也很快预备起来。
因亦安父亲是礼部尚书,所以这十来日,白成文几乎每日都是深夜才到家。
本来接了圣旨,亦安该在家里待嫁才是,册封太子的诏书虽是她拟的,可册立大典却着实和她没有多大干系,又不是没有她就进行不了大典了。
可在正式行册礼的前五日,圣人还是派田顺义来请亦安入宫。为的却不是旁人,而是太子妃。
太子妃近来身子骨着实弱了些,若真要穿全套冠服这么来回折腾,只怕很难吃得消。
没有办法,穆尚宫便给圣人出了个折中的法子,册立仪式中的有些部分,可以让女官代劳,尽量不让太子妃过于劳累。
因延熹郡王妃是儿媳,所以她参与进来的话,在身份上很难进行界定。儿媳和婆婆一道受封?怎么想怎么是个怪事。
穆尚宫出这个主意完全是出于公心。因为当年文昭皇后生命最后的几年,很多礼仪性质的活动,大多都是由女官代为出席。
圣人想了想,还是把决定权交给太子妃自己。便是不让女官参与,还有删减程序这个法子,大不了办得简单点就行了。
亦安在太子妃心里的印象还是十分好的,更不用说先前,亦安曾经多次代表圣人前往平王府探视,对她更是尊敬有加。
在平王被正式立为太子之后,宗室里远的近的,都恨不得一天三回去见太子,捎带着太子妃都没能清净下来。光是应付这些人,就让太子妃很是心累。可偏偏这个节骨眼儿上,她还不能摆出厌烦的表情,不能让人以为她因为丈夫得封太子,自家便翘起尾巴来。
人言可畏,若是因为这个让人背后里传些什么不好的话出来,那可真是得不偿失。
这时候太子妃就更能想起亦安的好来。在太子妃心里,那些个女眷,儿媳自然排第一位。这几年下来,世子妃确实孝顺体贴,没什么好说的。而亦安怎么也不会落出前五,这得益于亦安昔年任女官时,对一
众宗室都一样儿,并不以爵位高低而决定对其的态度。此举为亦安赢了不少名声,不止圣人赞她,几位王妃也是接连称赞,这里面就有太子妃本人。
在太子妃心里,亦安给她的印象就是年轻,是位能力很强的女官。
所以当母尚宫来问时,太子妃没想多久就点了头,“就依尚宫的意思,去请王妃来搭把手吧。”亦安虽然已经被圣人明立为郡王妃,但毕竟还没有授册宝,也没有举行大婚,仍然可以看作女官。
于是亦安就这样,再一次踏入宫庭。本来若是不出意外,亦安下一回入宫,该是大婚后进宫谢恩,不想却在此时提前了。
再一次见到太子妃,亦安是真的有些暗暗心惊。便是太子妃强撑出一副安然模样,但只要不是真的迟钝,就能看出来,太子妃的精神确实没有前些年好了。
喜气和病气对冲,造成了太子妃如今的模样。
“下官拜见太子妃。”亦安收敛好情绪,先去太极宫拜见圣人,太子如今坐在圣人下手的太子,亦安一道拜了,然后才往东宫来。
“我的身子实在不景气,有劳你了。”太子妃对亦安露出一个虚弱的笑来,很是和气道。
“下官自当尽力。”亦安也不好说安慰的话,只能这样道。
待亦安问过穆尚宫后,便知道,这一回的典礼还是十分隆重的。虽然比不上当年宣宗被立为太子时,四方使臣进贡,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宣宗是圣人的继承人。
新太子的册立典礼也不差,虽然没有多少使臣观礼,但也是布告天下,咸使闻之。
圣人尤为被人称赞的一点是,当圣人决定立东宫后,不会在典礼待遇方面克扣新太子,这样会对江山传承产生不好的影响。圣人对自己的威望有绝对的自信,也注意到这份威望会损害到新太子在朝臣心中的地位。
所以圣人近来格外给太子作脸,不仅在休沐的这段日子里召见了太子足足三回,还替太子安排好了东宫僚属,给太子搭起了自己的政治班子。
不过外人怎么看,都觉得有一丝熟悉。掌管詹事府那位,一十年前就是宣宗的老师,如今又给新太子做老师,可真是深得圣人信任。
也正是因为陆太傅再掌詹事府,这也让朝野上下再次安静下来。陆太傅这样的士林魁首都出来了,可见是真心想扶持新太子。
既这样,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到时候参加典礼就成了。
就连景王都平静下来,只在京城各处逛道观庙宇,似乎是真的放下了。
到了正日子,亦安扶着太子妃受礼,尽职尽责做起了辅佐太子妃的差事。
观礼的女眷们见怪不怪,似乎对亦安的出现并不意外。
事实上,亦安在宫里做女官这几年,已经在一众夫人心里留下了深刻印象。这时候亦安要是不在场,那这些夫人才会真的奇怪起来。
走完繁琐的礼节,太子妃在东宫升殿受礼,太子在前朝接受百官朝贺。这对夫妻各司其职,延熹郡王妃同样如此。
强受了一众女眷的礼,又撑了小半个时辰,太子妃这才让儿媳和亦安替自己招呼一众女眷,她要到后殿歇息片刻。
太子妃这样,看得一众女眷心里直嘀咕,也不知道这位有没有那个福气,眼下看起来都有些不好了。
亦安也累得够呛,可她到底年轻些,又有些底子,经得起耗。可想而知,太子妃本人又该是怎样的小心翼翼了。
东宫这里一派和乐,前朝也是不遑多让。
就连安王也频频向太子示好,这也能理解。如无意外,太子必然是板上钉钉的继承人。现在对生太子示好,安王也不图什么,别日后新帝登基,拿自己杀鸡儆猴就成了。
安王自家心里也明白,他能这样逍遥,还是沾了祖宗的光,以及圣人不是真的要和他计较。不然祖训抬出来,安王的帽子是铁打的不假,可帽子下面的这个人却是肉做的。
这些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到什么,册礼顺顺当当地结束了。亦安也带着太子妃赐的礼物回到家中,静待出嫁那一天的到来。
不过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
四月刚过没几天,安王府的长史便火急火燎进宫求见圣人。
安王中风了……
这个消息一传出来,所有人都震惊了。
安王虽说是快五十的人,但谁也没想到他会在这个年纪就中风了。而过了没几天,便又传出消息来,安王薨了。
好像做梦一般,前几日还在太极宫有说有笑的一位亲王,转过月去人就没了。
亦安待在家里,因此也是只知道安王的死讯,其余的消息一概不知。
没想到过了几天,竟然传出安王是死在后宅里,因为马上风的缘故,这才突然不行了的流言来。
圣人知道后,也只是叹息着说了两个字。
“荒唐!”
也不知圣人说的是流言荒唐,还是安王本人。
但无论如何,一位超品的亲王死了,该按品级操办丧事的。尤其安王还是世袭不降的亲王,尤其是安王现在还没有子嗣,后事该怎么操办,还得请示圣人。
于是圣人让鸿胪寺会同礼部、太常寺,还有安王府的长史,再加上宫里的秉笔田顺义,很利落地就把安王的丧事给办了。
这其中耐人寻味的是,圣人派田顺义去安王府,不是只照管丧事。而是拿了圣人的令牌,直接把安王府的库房封了,并且把安王府的人都拘在一处,一个一个地问话。圣人似乎对安王的死还有疑惑,这才特意派了田顺义来?
安王过世,前去致祭的宗室不少。舞阳长公主对着临清公主感叹道,“原先还说他,不料却走到我前面了。”安王实则比舞阳长公主还要小上两岁。长公主看着还是一副精神矍铄模样,安王却已经去了,这如何能不让人唏嘘。
比舞阳长公主还要小上好几岁的景王却是没能来,说是病了,就在京郊的一处小道观里养病。
景王最近痴迷上了此类事,连理藩院的事都不曾管。这可让定王乐坏了,他巴不得景王不管事呢。
不过随后,圣人便让锦衣卫把整个安王府都给查封起来,连府里的人都没放出来,只没断了饮食。
百官不由在心里嘀咕起来,难道这背后还真有什么内情不成?要是安王真有个隐情在,还能瞒过圣人去?
还是说圣人有意如此,想发一发安王的绝户财?安王可是没有子嗣的,要不要就此废掉安藩一系,那还不是圣人的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