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清派人去钟粹宫请亦安,亦安只当圣人有旁的事(),便跟着来传她的内监赶往太极宫。
田顺义还宽慰亦安卍()_[()]卍『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不是什么大事,尚书不必着急。”亦安的步履比平日要快上两分,所以田顺义才这样说道。
等亦安到太极宫后,才知道确实不是什么大事,她姨娘的亲爹没了而已。
亦安对吴秀才本就没什么感情,乍闻他的死讯,面上神色都没有丝毫变化。
旋即亦安反应过来,圣人特意告知此事,她一点儿伤心的意思都没有,是不是不太好?甭管亦安怎么看吴秀才,他毕竟是吴姨娘亲爹,在这个孝字当头的古代,还是要有所表示的。
片刻间,亦安硬挤出一抹悲色,让一旁关注着她的焦清看了个正着。亦安神色转换地再快,也瞒不过这位在御前侍奉四十年之久的老人。不过正巧焦清对吴秀才也无甚好感,所以对亦安的反应权当没看见。
圣人当然不仅仅为了通知亦安这一件事,毕竟是亲爹死了,圣人的意思是让亦安回去陪陪吴姨娘,权当守孝。
当然,吴姨娘作为被吴秀才卖出去的女儿,按理说和生父血缘已绝,契约上写得明明白白,她是不必为吴秀才守孝的。而作为吴姨娘的女儿,亦安更是没有替吴秀才守孝的道理。她明面儿上的外祖是陆太傅,要守孝也该是为陆太傅守。
扯远了,亦安明白圣人的意思,是让她回家休息一段时间,这段日子不必在御前侍奉。
若是旁人说这话,未免有些小题大做,可这话是圣人说的,就不能不认真对待了。
亦安应声后道,“臣这便将两位殿下的功课备好,随后归家。”是的,现在亦安的学生不止郡主一人,还加上了她年将六岁的弟弟,现在正是开蒙的年纪。
焦清心里暗道吴秀才死得晦气,连殿下的功课都耽误了。
这两位的功课都是圣人亲自看过的,郡主和那位殿下每日描摹的字帖,是亦安亲手写就,虽不像名家法帖那样名传四方,但圣人是赞过的。
风骨内藏,不显锋锐,却又有一股心气儿在。
圣人私下里也道过,便是在翰林院里去寻,也不定能找出比亦安更适合给曾孙开蒙的人。难得的是亦安既有这个耐心,又肯纠正错缪,并不一味顺着两个孩子。
天潢贵胄嘛,只要不是睁眼的瞎子,得过且过也就是了。
可圣人显然不是这样想的,他既对曾孙怀有期望,不愿意他像个寻常宗室一样是个草包,没有内秀可言。可圣人也怕这孩子肩上的担子太重,落得和文惠一样的结局。
圣人这些年的阅历,足够他看出来亦安是真心地在教两个孩子,并不是应付差事了事。亲手写就的字帖,每一篇经义都是特地准备的。
也正是因为亦安的用心,所以圣人格外抬举她,以及亦安身后的白家人。亦或者说,因为亦安,圣人把压着没给白阁老的待遇,终于给补上了。
圣人微微颔首,这时候田顺义来报,礼部范
()侍郎到了。范成俊的奏疏一递上来,圣人一面去让人传亦安,一面派人去召见范成俊。算着时间,两人正是脚前脚后的关系。
亦安便先退下,先去为自己的两个学生准备功课。圣人召见范侍郎,若有机密事,亦安等人还是要避让的。
亦安前脚走,范侍郎后脚就进殿了。
范侍郎面上看不出来什么,实际上心里已经在淌汗了。甭管吴秀才有没有真才实学,他是圣人点了名让过的,现在人突然一下子没了,这让他到什么地方说理去?!
虽然范侍郎有逢迎君心的意思在,但他人又不傻,知道这个平平无奇的吴秀才必然有特殊之处,不然圣人犯不上过问一个屡试不第的秀才。范侍郎看过吴秀才的卷子,通篇的腐儒味道。便是圣人破格提拔,也绝不会用这样的人。如若不然,又怎么会只是堪堪挂榜,早就高中了。
此人必有什么特殊之处,只是现在人已经死了,范侍郎只能认栽。本想着逢迎君上,没想到把事情搞砸了,范侍郎心内后悔。
圣人也没和范侍郎打哑谜,直接道,吴秀才此人乃是内尚书亦安生母之生父。按制,内尚书该守制多久?
这个关系让范侍郎头一下没反应过来,旋即便想到,如今在宫里任内尚书的,可不就是白次辅的孙女!这位不是陆氏亲生,却很得圣人看重。
范侍郎压根儿没把这件事往科举舞弊上想。怎么着?为这事弹劾内尚书,那圣人不就成此案帮凶了?!这件事根本不能往圣人身上扯!范侍郎冷汗差点儿下来了。
再者圣人问的是内尚书要守制多久,根本不关心吴秀才身后事。
可问题是,这位生母就是妾室,连她自己都不必按制守孝,遑论再远一层的亦安呢?
范侍郎心里把圣人的话咂摸过一回,心想圣人这是必要他说出个时限来。不然召他进宫又是为何?范成俊本就是礼部右侍郎,又是经手这件事的人,让他拿出个章程来,是最容易的。
首先范侍郎自己必不会将此事外传,若是传扬出去,圣人是天子自不会有人追究,可他只是区区一个礼部侍郎,到时候官帽不保都是祖上积德,科举舞弊是要掉脑袋的大罪!
其次,这件事真摆到明面儿上去论,也还不了范侍郎自己的清白。圣人是口头授意,连个字条都没给范侍郎留下。便是范侍郎真的在朝堂之上将这件事和盘托出,文武百官一看吴秀才的名次,也得先考虑是不是范侍郎自己失心疯了,去攀咬当朝次辅。
说出去也没人信啊!圣人费这么大劲儿,就为了提拔一个末流举人?说不好听点儿,圣人真要格外提拔,直接赐官不就行了?难道满朝文武还会为了一个虚衔,去和圣人较劲不成?
把这件事说出来,左看右看都对范侍郎没什么好处。一下子得罪三拨人,实在不是个明智之举。
现在摆在范侍郎面前的路就只有一条,那就是继续逢迎圣人,以圣人的心意行事。
心里把圣人的意思揣摩了一回又一回,范成俊这才打好腹稿,试探着
说道,“以内尚书之例,似服小功即可?”范成俊拿不准亦安在圣人心中是何等地位。按说亦安是本朝唯一一位进秩三品的女官,吴秀才又只是她生母的生父而已,从白家女的身份上讲,这位是可以不必服丧的。
不过圣人都这样说了,范侍郎自然不会违背圣意。服小功是第四等的丧仪,需要服丧五月。这也是饭食旁对圣人夫的试探,若圣人觉得这个期限合适,那自然皆大欢喜。若圣人觉得时限太长或者太短,范侍郎也有补救的余地。
从这一点上看,范侍郎不愧是为官多年的老手,这分寸的拿捏属实是炉火纯青。
圣人对范侍郎的建议也十分满意,赞道,“范卿真乃朕之肱骨,此议甚为妥当。”圣人夫的表态让范成俊把心放回了肚子里,同时也让他内心微微激动起来。圣人的意思,必是要重用白氏,白侍郎升作尚书,看来是铁板钉钉的事。
若放在以前,范成俊还不敢十分肖想自己能顺迁到左侍郎的位置。可如今他为陛下做了这些密事,也算得上是半个自己人了吧?
圣人微微颔首,又勉励了范成俊一番,这在外人看来可能是画大饼的举动,更是安了范侍郎的心。因为这个画饼的人不是旁人,就是圣人本人!
况且圣人对范侍郎也不算是画饼,在白成文升作礼部尚书后,范成俊确实如愿递补成了左侍郎。
圣人让范侍郎退下,吴秀才一事就当从来没有发生过。范侍郎巴不得这件事儿从未出现过,吴秀才在一日,就证明他确实为逢迎圣意作出过违心之举。现在好了,吴秀才一死,这件事就相当于一桩无头公案,无从查起。除非圣人哪天把这件事翻出来,那便是躲不过去了。
不过圣人鲜少有这样钓鱼执法的时候,是以范侍郎在退出太极宫时,心里还在算自己…不,是白侍郎何时能够升作尚书。
范侍郎走后,布置完功课的亦安又再次来到太极宫,向圣人辞行。这是宫中惯例,亦安不过依惯例行事。
不过圣人却又对亦安道,“白卿离宫前,还需再为朕拟诏一道,以备后用。”
亦安以为是与往日类似的诏书,便如以往一般,坐在圣人下首的案几前,展开圣旨,手中提笔,静听圣人旨意。
开头一如既往是老格式,然而亦安越往下写,便觉得越不对味儿。
“国本久悬未定,朕以四海苍生为念,决意立口口为储君,以安天下民心……”亦安心里冷汗冒了一身,好悬没有写错字。不然这道圣旨说不得,还要重新拟写一遍。
圣人这是终于下定决心要立储君?可为什么是这个时候?为什么是她来写这封奏疏?为什么偏偏是她离宫之前?
内阁知道吗?圣人到底是什么意思?这是对她的试探?亦安将圣旨呈给圣人,即使她内心充满疑问,也没有在这个时候表露出来。
而圣人也好像只把这当作寻常奏疏一般,并未有旁的言语。
亦安对着圣人行了拜礼,随后离宫归家。
望着亦安远去的背影,圣人轻抚了下圣旨两侧的玉轴。这是圣人对亦安最后的考验,如果亦安能通过这个考验,那么她将得到皇室最丰厚的恩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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