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6
“而且是没有泄露任何个人身份的首富。”沈灼灼颇为唏嘘:“不过它那个国家形势就是这样的,若是身份泄露,怕不会遭遇无数暗杀吧。传闻LK的老板是个华人。”
沈知言思索了会儿。
“我记起来了,半年前LK集团在沧江买了楼,然后就忽然没任何动作了。”
“对对对!”沈灼灼说:“他们大张旗鼓的买了沧江最高的那栋楼,我听小道消息说,当时就连秦家的那位老家主秦望山,以及京城江家的江永善,两位当家人亲自去拜访,结果被人家那位分公司的那位张敬防张总的秘书给打发了,我感觉在LK面前,秦家和江家都有点不够看的……”
沈灼灼唏嘘道:“只是一家分公司的执行总裁便如此强势,不给任何人面子,那么显然,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幕后Boss,不知道更是什么令人恐惧的角色。”
沈知言应了一声。
不禁笑道:“别想了,距离我们也太遥远了,还是想想今晚吃什么比较简单。”
“其实也不遥远。”沈灼灼压低了声音道:“宋玉缠她爸不是被LK集团开了绿灯了么。”
沈知言微怔。
“宋玉缠他们家吗?她最近没和我说过啊……”
沈灼灼无语的怼她:“你们平时不都是聊吃吃喝喝去哪儿玩,哪里来的时间聊正事儿?而且宋玉缠也不插手宋百万的生意……”
沈知言啧了一声,解释道:“我最近每天都写剧本要累死了好吧,根本就闭关状态,很少和人闲聊,也不怎么和宋玉缠他们出去玩了。”
“好好好,我家妹妹最辛苦了。”沈灼灼笑着捧她一句,才说:“就上个月的事儿,宋百万搭上了LK的线,说是拿到了LK的注资,宋家一瞬间变得炙手可热,我们就纳闷了,沧江那么多世家大族,上赶着去巴结LK的那位张总,结果人家理都不理,结果宋家就被礼遇,宋玉缠她爸还真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
沈知言恍然。
“难怪宋玉缠在朋友圈晒她新买的游艇,原来是宋叔叔忽然富贵。”
“……”沈灼灼深吸了一口气:“我一点也不嫉妒。”
沈知言笑起来:“等我有了钱,我来给你买,买比她还贵的!”
虽然觉得沈知言这话有夸张的成分,但沈灼灼心情还是一瞬间变好。
“行,那我等着你富贵。”
聊完了八卦,沈灼灼推测着沈知言心情似乎好了点儿,因为对方说话的时候嗓音都透着几分笑,没了方才那么一副表面漫不经心的样儿。
沈灼灼自然而然的又把话题转回来,问她:“你和秦小姐说这件事了?你和祝大叔的事儿?”
“嗯,也给她发了鉴定结果。”
沈知言唇角挂了点笑,直白的问她:“你怎么忽然提起秦清雾?”
沈灼灼想了想,问她:“她是怎么回复你的?”
沈知言回道:“她
工作很忙的(),还没回我。”
沈灼灼思索了会儿。
有些惋惜的道:“如果她能联系你就好了……”
就犯不着她在这东拉西扯?()?『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为了让她心情好起来,就故意说些八竿子打不着的商圈八卦给她听,让她能转移点注意力。
其实她隐隐约约有点判断,就算是换位思考,易地而处,沈灼灼也能感觉的出来,沈知言对亲生父母的存在,是心中有芥蒂的。
沈家那些人对她这个养女态度那样不好,她看起来有家人,但是还是一直一个人,就那么孤苦伶仃的长大了,幸亏身边的朋友们弥补了她心灵上的缺失,但那跟父母亲情却迥然不同,失去了就是失去了,没有亲情就是没有。
她向来都没有父母的庇护,现在长大成年了,父母忽然跳出来,要把她认回去,沈灼灼想,若是她是沈知言,她连亲子鉴定都不做。
现在想起来找我了,您早干什么去了?
然而她终究不是沈知言,她也没经历过沈知言所经历的那些,没办法真情实感的去体会她对亲生父母的渴望。
故而她倒是挺希望秦清雾能陪着沈知言说说话的。
沈灼灼总觉得秦清雾是那种十分温婉知性的人,沈知言和她说话的时候总是高兴的,更确切来说,对方能轻而易举的让沈知言高兴起来。
然而事实上,秦清雾给外人的感觉又是很冷淡的人。
但她对沈知言,终究是特殊的。
“什么啊?”沈知言不解:“喂……沈灼灼。”
沈灼灼回过神来,笑着说:“你可以和她打个电话嘛,你给她发消息,对方没回复,打个电话指不定能接。”
沈知言想了想。
“那我等她晚上下班再打,感觉她工作很忙。”
沈灼灼无语。
“为什么不午休的时候打?”
沈知言理所当然道:“因为她很忙,午休时间肯定不固定。”
沈灼灼彻底不想说话了。
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你这样的人都能有人看上,我这么主动的为什么还没拿下严律师呢?”
沈知言脑子里琢磨了一圈。
想到贺辞歌,才尝试性的帮她说好话,换了个委婉文艺的说辞:“其实我觉得有时候追着光前进太久了,会容易忽略身后的焰火,同样炙热。”
沈灼灼笑道:“我家妹妹真会说话。”
沈知言一怔。
“什么?”
“你不是暗示姐姐我人美心善,身后追求者无数嘛?”沈灼灼得意笑道:“那也没办法呀,只能让追求者们失望了,姐姐我只爱严律师。”
沈知言彻底沉默。
-
下午两点,午休刚过。
科兴商业地产公司总裁办公室对面的办公室,佣人们忙进忙出,帮忙把一个个箱子搬进去。
王越霖抱着手臂,身后站着一众公司高层,他站在走廊上,冷着脸看着秦家的佣
()人们一趟趟的走来走去(),把秦岸渡的私人用品搬到办公室里去。
科兴集团总部上周五下达的邮件?()?[()]『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秦岸渡就任科兴商业地产公司副总,附件上却明确表示,秦岸渡接下来会分担秦清雾这位执行总裁的大部分工作,而秦雪柠则是提前进入公司营销部,担任总监助理的职位。
王越霖不是傻子,他若真是傻子,秦清雾就不可能把他一路培养出来。
或者说,能在这家分公司任职的,大部分都是在秦清雾手底下做事的,就没有蠢的,更何况公司总部的邮件意思明显。
秦清雾接下来仍旧是科兴商业地产的执行总裁,但会被秦岸渡分走大部分权利,显然就是等秦岸渡彻底适应接手了公司以后,便直接让秦清雾走人。
王越霖推测着,若是秦望山老爷子还有点良心,让秦清雾去带领其他分公司倒是也行,反正对有能力的人而言,去哪儿都能做的出色。
怕就怕……等秦岸渡将来彻底接手了这家公司以后,秦望山若是直接让她离职,准备和京城江家的婚事,那到了将来,秦清雾怕是和科兴集团便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或许——
秦家老爷子之所以还让秦清雾担任科兴商业地产的执行总裁,或许就是顾及着秦清雾和江旭阳的婚事。
王越霖一瞬间恶心的不行。
秦家老爷子不会以为自家老板还留在公司,应该对他们感恩戴德吧?
若是没了秦清雾,这家分公司早倒闭了,哪能成为整个集团盈利最高的分公司?
王越霖冷眼旁观,看着秦家的佣人怀里小心翼翼的抱着一个茶盘,上面的茶盏精致,茶壶外围勾勒着繁复的花纹图案,显然价格昂贵。
而另两位佣人则是抬着秦岸渡的一副画框,上面右侧是秦岸渡一副仙风道骨道袍飘飘的个人照,上面陈列着“上善若水”四个大字。
王越霖心中冷笑连连。
这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度假的,压根不是公司新副总任职呢。
秦岸渡还没到公司,秦雪柠反而先到了,王越霖在营销部的办公室见到她,对方竟然一改在秦家对他阴阳怪气的样子,反而是一副乖顺懂事的模样,见了他进办公室,便主动和他打招呼。
整个办公室沉默异常,王越霖进来的时候,听到秦雪柠正在问大家下午茶吃什么,她来请。
众人全都安静的对着电脑屏幕,忙碌着自己手上的工作。
王越霖对大家的默契十分满意,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科兴商业地产公司上下一心,只认一个秦总,也只有一个秦总,那便是秦清雾。
忽然来一个娱乐圈男顶流,还是个刚因为自己犯蠢,贸然为了粉丝出头,不问青红皂白就被林秉仁导演赶出《军魂》片场的蠢货,给公司做代言都不够格,还想上来就当领导?
故而当秦雪柠做出一副微服私访,千金大小姐的样儿,试图和部门上下打好关系的时候,她意外的,遭遇了部门上下所有人的无视。
秦
()雪柠压下心底的不悦,问王越霖:“王总助,姐姐没来公司吗?”
王越霖打量她片刻。
淡声说道:“这不是你一个助理能问的。”
秦雪柠一噎。
她深吸了一口气,愣是没忍住,冷着眼看他:“王越霖,你也不也是助理?”
她这话毫不客气。
办公室中众人闻言,纷纷抬头看过来,吃瓜的意味明显。
王越霖却笑了笑。
和她解释:“那我也是你的上级,以及——”
王越霖看了眼腕表的时间,对秦雪柠道:“按照总部的邮件,你今早九点应该准时来公司报道,现在却迟到半天,回头去人事部那边解释,按照公司规定扣除工资。”
秦雪柠愣住了。
她没想到对方竟然用这个来光明正大的压她。
“还希望大家——”王越霖目光扫向众人:“引以为戒。”
他话音说的冷漠严肃,再配上他平时是秦清雾身边的“亲信”,在公司全体员工面前极有威信,可谓说一不二。
众人立刻应声。
“知道了,王总助您放心。”
王越霖点了点头。
他挑眉望了秦雪柠一眼,对她吩咐:“秦雪柠,你先回岗位上,熟悉一下工作流程,希望接下来郑重对待你的工作,不要再犯迟到这样的低级错误。”
他语气严厉,毫不客气。
秦雪柠咬着唇,不发一言。
王越霖说完,不管她眼中的痛恨。
直接转身离开。
他来到了走廊上,一路回了自己办公室。
等把房门关死,这才和秦清雾打电话。
电话另一端,LK集团分公司大厦顶层。
秦清雾刚开完一场会,一连两个小时的会议让她稍感疲倦。
再有一天,还有茅竹村的考察,她也没有打算就这样应付过去。
虽然在公司众人看来,她亲自去也只是走个形式,好向上面表达一下LK集团有心做好事实,响应生态经济的决心……
会议已然散场,众人散去,除了黎珂还在。
桌上手机的震动声让秦清雾拉回思绪。
她拿起手机的同时,修长白皙的手指轻点屏幕,接起电话。
“秦总,今天秦大少和秦四小姐来公司就职。”王越霖恭敬的声音,向她汇报着:“方才我接到秦大少的电话,让我把今年第一季度的财报给他发过去。”
秦清雾语气平淡:“给他。”
王越霖微微迟疑。
却还是恭声应道:“是,我知道了。”
秦清雾淡声问他:“还有事?”
“啊……”王越霖想了想,大着胆子问她:“您明天回公司吗?我担心——”
他的话戛然而止,说出来才觉得或许没什么需要担心的。
秦清雾嗓音平淡。
问:“担心什么?
”
“我原本是担心(),秦大少来了公司以后℡()℡[()]『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会趁着您接下来都不在,刻意搞出一些什么事儿来。”王越霖说完,又压低了点声音,笑道:“不过以他的能力,或许搞不出什么来,倒是有可能把公司搞得一团糟,兴许会乌烟瘴气……至于秦四小姐我倒是丝毫不担心,她也没这么大本事。”
王越霖只觉得秦雪柠满脑子只有情爱,但是她宫斗似乎也不够格,放到宫斗剧里活不过五分钟那种。
至于秦岸渡……也没必要放在心上的。
只是科兴集团是最疼爱秦清雾的奶奶,杜鸣凤娘家的产业,碍于这一层关系,王越霖推测着,或许在秦清雾的心里,对集团是有些感情的,颇有些为杜鸣凤守住家业的意思。
更何况其实秦清雾的对手根本不是秦岸渡,而是——
秦岸渡背后,那个对公司虎视眈眈的妈,秦凯丽。
就在王越霖胡思乱想的时候。
他听到秦清雾淡声吩咐:“他想做什么,便都由他。”
王越霖微怔。
问道:“秦总您是打算放权了么?”
连争都不争上一争吗?
顿了顿。
王越霖又补充:“秦总,公司上下全都和您是一条心的。”
既然要劝,他索性打定了主意,一口气说完。
“秦大少带来了公司不少人,他安插在各部门的那些人,都是秦凯丽秦总的人,就算您不把秦岸渡放在心上,他的母亲秦凯丽秦总,却是有些手腕能力的,她这回夺权的意思明显,您若是不争上一争,怕是——”
秦清雾淡淡的眸光落向透明的玻璃窗。
窗外天色明朗,一栋栋高楼大厦陈列在蓝天白云之下,她静静的听着,不做任何回应。
电话另一边,王越霖说着说着,又没把话说死。
“但无论您什么决定,我都照您的吩咐做。”王越霖试探询问:“是否接下来秦大少做什么,都由得他?”
秦清雾收回视线,敛下眸。
嗓音依旧平静,淡应:“嗯。”
“……”
王越霖心里干着急,却还是很快便冷静下来。
自家老板必然自有用意,无论她是真的不在意也好,还是另有目的也好,都不是他应该置喙的。
故而,王越霖恭敬答道:“是,秦总,我明白了。”
一通电话挂断。
黎珂在一旁听了个全程,她和秦清雾距离靠的近,隐隐约约听到了一些。
见她电话打完,黎珂不禁嗤笑一声。
“秦家老爷子,怎么这么想不开?”
秦清雾抬眼望向黎珂。
眉梢微扬,直视着她眼中的调侃,莞尔笑问:“怎么?”
黎珂笑起来。
“我就是觉得好笑,秦望山自作聪明,科兴董事会那群人也是,既希望你能好好给他们赚钱,又生怕你届时能量太大,又变得不好控制,到了这会儿又
()玩一出投闲置散,难不成要等着你去和他们求饶卖乖,摇尾乞怜求着给他们打工?()”
黎珂说到这里。
眸色不禁转冷:“也不看他们配不配。?()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秦清雾没应声。
她敛下眉眼,落向手机屏幕。
指尖轻点屏幕,点开了微信软件。
她指尖一路向下滑动,直到找到了沈知言的头像。
手指点开消息,是对方发来的两张图片。
是两家医院的亲自鉴定报告结果,一家是沧江一院司法鉴定所,另一家是沧江松济医院,两家医院给出了同样的鉴定结果。
秦清雾神色微动。
再次望向鉴定报告的结果。
沈知言的生父便是祝大庆,生母是个名叫钱桂霞的女人,是茅竹村的村民。
对方只给她发来两张图,便再无其他。
秦清雾思索片刻,手指打字回复:[在忙吗?]
她发完消息等了几秒钟,对方没回消息。
秦清雾推测她是不是在写剧本。
沈知言最近很忙,忙碌到昨天晚上,未来福利院的宋院长把电话打到她这里来,拜托她提醒沈知言记得吃饭,不要忙碌起来什么都不记得。
在电话里,秦清雾答应了对方。
“对了,秦总。”黎珂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般,开口说道:“茅竹村的祝大庆,他的消息我已经查到了。”
秦清雾放下手机,抬眸。
微微颔首,表示自己在听。
黎珂拿出手机,点开邮件上的消息。
指尖滑动屏幕,放大了邮件内容,开口说道:“祝大庆,在茅竹村出生,今年六十八岁,小学学历,年轻时在工地打工,因为事故被砸伤了腿,因为救治不及时,也可能是他舍不得花钱,导致留下了轻微残疾。他的妻子名叫钱桂霞,今年五十岁,身体患有肺癌,已经十分严重,医院那边查到的资料很少,但足够表明这家人已经放弃了救治。”
秦清雾静静的听着。
淡声道:“继续。”
黎珂滑动屏幕,继续说:“他们夫妻二人一共有五个孩子,大女儿和二女儿已经嫁人,嫁到了南方山区,一次都没回过家,但是没能查到联系方式,二女儿便是祝莱,祝莱在初中以前,曾经的使用名字,是——”
秦清雾抬眸,视线略过去。
问她:“嗯?”
黎珂皱起眉头。
“祝莱原名,叫祝来弟。”
秦清雾略感错愕。
这样的名字,那么祝大庆此人什么心思,便不难判断了。
“这名字取得当真是恶毒,什么傻逼居心!”黎珂骂了一句,又继续说道:“祝莱曾经打过胎,在她念高中的时候,她的男朋友听说了这件事,非要逼着她把孩子打掉,显然不想对此负责。”
黎珂说的有点反胃。
虽然这家人的情况有点让人难以接受,但这样的情况又不是
()个例,全国各地这样的家庭又屡见不鲜。
秦清雾问她:“还有吗?”
黎珂继续说:“祝大庆的财务状况十分正常,没有任何大额的支出亦或是大额的进账,可以排除掉他被人收买的可能,以及他的爱好是抽烟,每个月最大的开支便是买烟的钱,在其他方面这个人可以说十分节省。”
“以及。”黎珂语气无奈:“在祝大庆的妻子住院期间,祝莱经常去医院探望,负担了大部分的治疗费用,医院那边说,是祝大庆心疼祝莱总花钱,便和妻子商量着,反正治也治不好,干脆主动带钱桂霞回了家。”
秦清雾思索了片刻。
问黎珂:“你认为呢?”
“我觉得……”黎珂耸了耸肩:“若是根据祝莱的曾经使用名,祝来弟这个名字来看,或许祝大庆和钱桂霞不太像是什么正常的父母,毕竟谁家爸妈能给孩子取这么个名儿?而且当时还没有同性生子技术,显然是为了传宗接代,再加上他小儿子取名宗宝,祖宗的宝吗?这和耀祖有什么区别?不过——”
秦清雾淡应了声。
抬眼望去,淡淡重复:“不过?”
“不过……”黎珂顿了顿,说:“就这种情况也很普通吧,那个年代……本来就是这种风气盛行,取这样的名字也证明不了什么。”
黎珂说话的同时,又望了一眼手机屏幕。
补充:“祝大庆的四女儿祝穗被人贩子拐走的时间,再那一个月后,便是沈知言被送到未来福利院的时间,期间只间隔了一个月,若是这么看来,显然沈知言极有可能便是祝大庆的亲生女儿祝穗。”
黎珂说完,向秦清雾的方向看去。
对方眉头微蹙,尚在思索着什么。
“除了祝来弟这个名字,有值得怀疑的地方,其他地方似乎都——”黎珂歪头,持续打量着秦清雾的神色,继续道:“而且你不是说,沧江松济医院那边,你亲自同院长打过招呼了么,那么鉴定结果总不会出错,毕竟沈知言也说,是施国栋老医生全程盯着鉴定流程的。”
秦清雾默了片刻。
淡声应道:“是,结果已经出来了。”
“看来显然是亲生父女了?”黎珂顿了顿,说:“祝大庆经济状况正常,其实已经排除了被人收买的可能,往最坏的地方想,他便是图钱,毕竟祝大庆的老婆病成那样,拖垮了整个家吧。”
黎珂说完,又试探:“那您的意思呢?这份资料还给沈知言看吗?”
秦清雾没回答。
只说:“你先发送至我邮箱,多谢。”
黎珂点了点头。
应道:“行。”
-
沈知言从医院回了家,便持续开始对着电脑工作。
她时间本来就紧,忙起来完全什么都忘了,等到从屏幕中抬起头来,才发现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她拔下充电器,拿起手机看消息。
自从她发了那份鉴定结果过后,所有人都给
她发来了一连串的消息(),表示大为震惊。
震惊之余?()?[()]『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宋玉缠给她发来消息,说她马上就找人帮她去调查祝大庆那一家的情况。
沈知言一一回复了众人,最后只留了宋玉缠和秦清雾的消息没回。
她先回宋玉缠:[我又没多少钱,就算有问题,我也不至于被骗啊。]
宋玉缠:[小沈你话可不能这么说啊,你不能因为自己太穷就觉得自己不会被骗,他们早不认你晚不认你,结果你小沈忽然开始搞事业,当了沈导了,亲爸妈忽然跳出来了,不是为了钱为了什么?]
宋玉缠说完。
显然还是不放心,嘱咐道:“我知道你挺盼着见到亲生爸妈的,但是你别上头,懂不懂?”
沈知言望着那条消息。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敛下眉眼,手指打字:“嗯,明白。”
结束了和宋玉缠的聊天。
沈知言又点开了和秦清雾的聊天框。
秦清雾一共给她发来了二条消息。
[在忙吗?]
[记得吃东西。]
[宋院长让我提醒你。]
沈知言看到消息,不自觉唇角挂了点笑。
她第二条消息和第二条间隔了有半小时那么久。
沈知言手指打字回复她:[您就不能不说第二句话?提醒我记得吃饭是什么很难为情的事情吗?]
顿了顿,沈知言又回复:[你呢,正常吃饭了吗?]
不过片刻,秦清雾的消息回复过来。
[事实。]
[还没有。]
沈知言啧了一声,打字:[行行行……行吧。]
她又发送:[州官放火,百姓点灯啊秦小姐。]
秦清雾回复她。
[茅竹村祝大庆一家的信息,你需要吗?]
沈知言微微一怔。
秦清雾的消息再次传来。
[如果你不需要,我会毁掉所有邮件,不会外传。以及这份资料的来源,全部是可以公开的事实,并不涉及个人隐私。]
沈知言不禁沉默下来。
她明白了,秦清雾的意思是,她在合法合规的情况下拿到了那份邮件内容。
但她又有点摸不清秦清雾的意思。
如果她看到的东西没问题,显然就不会特意告诉她,有这么一份东西的存在。
可如果有问题——
沈知言打字:[发我邮箱吧,谢谢。]
接着,她把邮箱的那串英文以及数字打出来,发送过去。
过了有半分钟。
秦清雾回复:[已经发送,其他的备份已然全部删除。]
沈知言深吸一口气。
回复她:[谢谢,这次又麻烦你了。]
秦清雾:[没事。]
沈知言点开了那份邮件。
从上到下,她仔仔细细的查看着里面的内容。
()她一路看下来,确实有值得怀疑的地方。
祝莱的原名为祝来弟。
以及——
祝大庆和钱桂霞,这两个人的年龄竟然相差整整十八岁。
根据结婚的法定年龄推算,祝大庆应该到了二十多,才和钱桂霞结婚。
沈知言仔仔细细的反复查看着那份邮件,两个小时后,她决定给祝大庆打个电话。
没想到在她拿起手机的时候,祝大庆的电话恰好打过来。
沈知言接起电话。
手机另一边,传来男人沙哑苍老的声音:“四丫……()”
沈知言没应。
“俺今天去你剧组送盒饭,你不在那儿,俺把水果都给你留在那里了,你的同事们都吃掉了,不知道有没有告诉你……℡()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沈知言神色微顿。
她在群里看到了消息。
自从他同意和祝大庆做亲子鉴定以来。
对方每天都会如此,要么送些水果,要么送家里自己种的蔬菜。
哪怕剧组的人拒绝了,说不用这样客气。
他仍旧乐此不疲。
沈知言便告诉他,不需要做这些。
祝大庆只笑着在电话里说,帮他和同事们打好关系。
念头至此。
沈知言直接问他:“祝来弟,为什么要给她取这个名字?”
手机听筒里。
祝大庆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你知道了啊——”祝大庆语气难过:“俺以为,要一直瞒着你的,二丫也同意了俺,帮忙一起瞒着你。”
他一着急,就连嗓子也开始咳嗽。
“是爹那时候封|建迷信,又一门心思想要个儿子来传宗接代,这才……咳咳咳!”
沈知言蹙起眉头。
竟然是这样坦白的回答……
她甚至已经提前设想了,祝大庆会辩白,说出什么为了生下一个儿子,能够将来照顾家里,照顾姐姐们,这样冠冕堂皇的说辞。
她甚至已经想好。
一旦对方这样说了,她会二话不说把电话挂断。
毕竟这样的借口,实在太过拙劣,也立不住脚。
可她怎么都没想到,对方会坦诚的说了实话。
“俺对不起二丫……”祝大庆语气中满是后悔:“唉……也是俺当年没见识,一门心思在县里的工地上打工,没念过什么书,而且你娘一下生了四个丫头,那时候村里的人都戳爹的脊梁骨。”
沈知言没应声。
“爹那时候想不开啊……让二丫一直叫那么个名字,来弟来弟的,后来才知道是难听,被城里人看不起的。”祝大庆絮絮叨叨的回忆着:“幸亏后来我们家隔壁搬来了一个城里来的文化人,他说这个名字不好,就给二丫改了名字,才让她在城里念高中的时候,没因为名字被欺负。”
沈知言顿了顿。
“祝莱在鹤鸣私立中学念书
()吗?”
“是啊……”祝大庆欣慰道:“那个城里人心地好,辅导二丫功课,就被学校招进去了,幸亏学校给的那笔钱,你娘才有钱治病。”
“之前我没告诉你,是怕你觉得俺不好……俺和你娘给二丫取那么个名儿,你又被人贩子拐走了,万一……”祝大庆叹了口气:“万一你觉得俺和你娘故意不要你,这可怎么办……可是你那时候都八岁了,能记事儿了……二丫,你还记得人贩子长什么样吧?”
沈知言仔细回忆着。
她只感觉脑子里似乎被隐藏了一层迷雾。
脑海中,不自觉在迷雾中——
似乎浮现出来一个胳膊上有刀疤的男人,而且他脖颈下方,胸前的位置纹着虎头纹身。
“没有太大印象,”沈知言回道:“记不起来那人的脸。”
“是啊……”祝大庆长吁短叹:“该死的人贩子,如果他没把你带走……咱家虽然穷,但爹肯定不会短了你的吃穿……二丫就出息的很,当了大明星。”
他似乎在抽烟,吧嗒吧嗒的声音很响,在听筒里传来,让沈知言不自觉蹙眉。
她不自觉开口提醒。
“少抽烟,对身体好。”
祝大庆愣住了。
随后,他嘿嘿笑起来,开心道:“四丫,你……你能不能跟我去警察局啊,把你的户口迁到咱们家。”
沈知言眼中不自觉染了点笑。
她问:“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茅竹村要改造。”祝大庆高兴道:“村长和那公司的负责人谈好了,每家每户按照人头算钱,多一口人就多一份改造那段时间,给咱们租房的补贴钱。”
沈知言闻言。
默了默,只道:“我暂时工作忙,腾不出来时间,而且我养母那边未必会立刻就同意,以及……租房补贴也没多少。”
“倒是也没太大事儿,等你有空再说,实在不行俺去找你家里大人说,她总不能不让俺认孩子。”祝大庆说完,又开心道:“反正……俺和你娘商量好了,她不是生病了么,那个臣铭的老板知道了这件事。”
沈知言应了一声:“嗯。”
“那边说过阵子给你娘一笔看病的钱,等到时候钱到了帐,你娘说她反正治不好,干脆就不治了,直接把钱都拿给你,到时候给你结婚用,然后村子改造那大老板给的钱,就给二丫和你大姐跟二姐,再给宗宝留一笔钱将来娶媳妇用。”
沈知言深吸了一口气。
她脑子里不自觉浮现出那个满头花白,身形消瘦的女人,邮件上的资料显示,她只有五十岁,却形容枯槁,仿若老妪。
她平时瘫痪在床,只是因为她要求,要去正规机关单位认可的地方做亲子鉴定,而和私立鉴定部门不同,在那里必须要疑似父母双亲都在场。
所以祝大庆便把她从茅竹村,借了个电动二轮把钱大婶送过来。
“我不需要你的钱。”沈知言道:“我也没用钱的地方,等你拿到
钱,给钱大婶先治病吧。”
“四丫……你不要,俺也不能不给。”祝大庆叹了一口气:“你娘那个轮椅还是俺在破烂市场捡的二手的,她也说对不起你和二丫,是她自己愿意的,反正俺们穷人贱命……总不能让自己的孩子也跟着穷,跟着贱,被人看不起。”
沈知言呼吸微顿。
她不太想再说下去了。
人世间的苦难似乎在一瞬间,随着祝大庆的话,在和她逐渐拉进。
和钱大婶初见的那天清晨,对方给她留下了足够深刻的印象,她身上满是脏污,甚至传来一阵刺鼻的味道,显然是常年卧病在床,而祝大庆又一直在外面讨生活,导致她就连去洗手间都没办法。
而她那天套在外面的红色尼龙外套,还是因为要见她,所以才特意穿在身上的。
祝大庆在电话里问她:“后天,后天俺们村似乎有很多城里人来,村长给俺们家里分了两只鸡,你要不要来家里看看,看看你弟弟……他很盼着见你这个姐嘞……”
沈知言想了想。
“后天我没时间。”她说:“工作真的很忙。”
“唉……你娘还说要给你炖土鸡吃呢,咱们家种了土豆,面滴很……她上回就见了你一会儿,你娘她也没几天了,总要见见的……”
沈知言闻言,不禁又改了主意。
她淡声说:“我会去。”
“好嘞好嘞!”祝大庆高兴起来:“四丫!你来了我带你去见咱们村长,到时候让你和大家伙都见见……哎吆俺们家四丫长成大姑娘,他们肯定羡慕俺!”
-
次日晚,临睡前。
沈知言给秦清雾发了消息:[明早我去茅竹村。]
没过一会儿,秦清雾的消息回复过来。
[我安排保镖跟你。]
沈知言顿了顿。
回她:[我并没有打算呆上太久,去送完了钱就立刻回来。]
秦清雾疑惑:[送钱?]
沈知言回复她:[嗯,钱大婶病的很严重,要等茅竹村改造的补偿款,她不打算治病了,祝大叔的意思是,要把接下来的钱给孩子们平分。]
秦清雾斟酌着用词,回复:[所以你是心疼那位大婶。]
沈知言思索了片刻。
觉得没什么不好承认的:[就他们也没管过我,显然除了钱之外,我也没什么能给的。]
秦清雾便明白过来。
人类的感情本来就是复杂的,沈知言和亲生父母之间没什么日积月累产生的亲情,但却仍旧见不得对方饱受病痛的折磨而袖手旁观。
所以她选择了给钱。
实际上还是保护她内心的一种方式,不刻意建立太多的联系,却承担了她身为子女的责任。
见秦清雾不回她消息。
沈知言又打字:[不用安排保镖什么的,而且我去了立马离开,放下钱就走。]
手机屏幕上。
显示着对方的消息正在输入的提示。
反复二次过后,对方只回复了一个字:[好。]
主动又对秦清雾说:[明天他们村子里会有很多外人去,估计是县里的领导们也会去,所以绝对安全。而且,你不是明天也要去茅竹村吗?]
秦清雾回复她:[是,兴许还会见到你。]
沈知言顿了顿,回复道:
[我老早就想问你了,你们这份工作,为什么总是跑外勤?]
过了好一会儿。
她收到了秦清雾的一条新回复:[?]
沈知言一噎。
连忙打字:[……能者多劳,小沈很佩服。]
秦清雾:[早点休息。]
沈知言:[你也是,晚安。]
……
次日晌午,天际变得阴沉一片,狂风席卷大地,一派风雨欲来之势。
沈知言坐在出租车上,给祝大庆提前打了电话过去,说她十二点半大概能到。
茅竹村远在郊区,沈知言因为写剧本、手指打字太多的缘故,手腕总是经常会疼,这种职业病她很习惯了,故而没有自己开车。
她打算给祝大庆和钱桂霞留下一张二十万的卡,她所剩的钱不多了,只给自己留下了一部分生活费和房租的钱,钱桂霞的病不能持续这么拖下去,而治疗费用显然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当出租车开到茅竹村村口的时候,天上的雨已经落了下来,朦胧雨丝落在人脸上有些痒,还不到打伞的程度。
沈知言下了车,放眼望去,道路一边是大片的竹林,另一边便是村子,远远看过去能看到一栋栋的砖瓦房相连。
出租车所停的地方是一条沿着马路的河,里面的水很浅,河上面便是仅容一辆车开过去的桥,过了桥顺着那条路走,便已经进入了村子。
沈知言远远的拍了张村子的照片,她拍照的时候,不禁看到有几个小孩躲在树后面偷看她,照片里,那几个孩子的表情格外的好奇纯真。
沈知言拍完照,给秦清雾发过去,又转身拍了那大片的竹林,把竹林的照片一起发给她。
然后手指打字:[我到茅竹村了,你呢?]
几秒钟后,秦清雾回复她。
[刚和领导们开完会,正准备动身了。]
沈知言疑惑:[你还在县里啊?]
秦清雾:[嗯。]
沈知言想到什么。
手指打字问她:[你见到LK集团分公司的张敬防了吗?]
秦清雾:[?]
沈知言略感惋惜。
[那就是没见到了,他不是G国LK集团在国内的总负责人么,我听说全沧江都在巴结他。]
秦清雾回复她:[见到了。]
又问:[你很欣赏他?]
沈知言回答:[听说他是G国皇家学院毕业的,和皇储是同学,难怪能被LK集团的那位幕后老板看上。]
秦清雾:[看上?]
沈知言:[能力啊……人脉(),看上用的也没错?虽然传闻他挺英俊?()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但是不是传闻LK的老总是个老爷子么,肯定也不会看上色相吧。]
手机另一端。
秦清雾停下脚步,往身后的年轻男人身上看了一眼。
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立刻全身紧绷,连忙微微弯下腰,恭声问道:“秦总,怎么了?”
秦清雾淡淡收回视线。
对她回复:[LK集团的老板,暂时没爱人。]
沈知言似乎瞬间来了兴致。
噼里啪啦和她发消息:[真的吗?消息保真吗?你怎么知道?天呐这是哪里来的瓜?那么大年纪了一直还单身吗?]
秦清雾眼里浮现了几分笑,指尖轻点屏幕。
打字:[你到哪儿了?]
沈知言却不再回复了。
秦清雾望着安静下去的手机屏幕。
她侧过身,对许白露低声吩咐了几句。
许白露疑惑的看向她,直接打电话给负责这次安保任务的保镖队长。
电话接通之后,许白露对手机另一边用英文吩咐道:“您好,请派遣两个人先行前往茅竹村,具体信息我稍后发送至您的手机。”
挂断电话。
许白露又把沈知言的身形特征简单描述,发送过去,交代明白过后,等到了对方回复,这才收起手机。
“县里距离茅竹村有不小的距离。”许白露道:“若是开车,算上道路不好走等因素,一个小时估计就能到了。”
秦清雾神色未变。
应道:“嗯。”
许白露望向秦清雾的脸色。
很冷淡,看不出什么情绪。
但许白露潜意识就觉得对方已经开始担心了。
她顿了顿,宽慰道:“茅竹村今天一下去这么多人,不至于出什么事儿的,而且茅竹村也不是首选,那附近还有其他村子,都是大片竹林,只是因为茅竹村这个名字比较贴合,适合成为典型,这才选了它,而且你家小孩儿兴许是和家里人聊天,耽误了什么时间,未必会出什么事儿。”
秦清雾没应声。
张敬防虽然不知道那句“你家小孩儿”指的是谁,但他听明白了,必然是秦总在意的人,而且她刚才还一直喝对方发消息的,此刻显然是因为联系不上,这才喊了保镖。
张敬防想明白这一层,也适时开口:“秦总,我认为许总说的有道理,除非这个村子自己不想发展,否则绝对不会在今天这样重要的当口,做出什么不恰当的事来。”
秦清雾静默不语。
片刻后,她收到了沈知言的消息:[遇到了祝宗宝,回头再跟你聊。]
-
沈知言没想到,祝大庆口中的那个引以为傲的儿子,是这副模样。
眼前的男孩身形高大,看起来比佝偻着后背的祝大庆还要高上半头,他长得高,体型却十分肥胖,大概是正
()常体型男孩两倍的体重,因为脸上满是赘肉的关系,把他的眼睛挤的小小的。
此刻的祝宗宝正气势凶凶,手里拿着一把装满了水的手枪,身上沾满了泥土。
他这会儿正在生气,怒目圆睁着,因为喜欢斜着眼看人的缘故,沈知言觉得他的表情有些凶神恶煞。
事情的起因,是沈知言方才在村口的小卖部买了瓶矿泉水,喝完了半瓶,便根据祝大庆给她在电话里说的地址,寻找着祝大庆所住的那个砖瓦房的胡同口。
祝大庆说,经过四个右手边的胡同口,再往前是一个水湾,有个晒谷子的大片空地,过了空地的第一个胡同,穿进去左手边第五户。
便是祝大庆的家。
当她顺着位置找到了胡同口,正要向里走的时候。
不知道从哪里冲出来一个胖男孩,拿起水枪就对着他,嘴里一边喊着“嘟嘟嘟()”,紧接着,沈知言的衣服就被对方水枪中的水浇了大片。
沈知言没道理和一个孩子计较。
对方看起来虽然高大,但是身上还穿着小学的校服。
她皱了皱眉头,只让对方走远一点,当心挨揍。
结果对方显然痛恨她的威胁,表面上走开了,其实在背地里正琢磨着什么坏主意。
在他走到一边的时候,沈知言也明显看到了对方眼珠子溜溜转动的样子。
有些孩子的恶意显然是与生俱来的。
所以,当身后有一阵脚步声向她冲过来,她直接一个转身,用力抬脚,直接踢向了来人的肚子。
那男孩人高马大,体型肥胖。
满肚子坏水儿,却那样的不堪一击。
对方手里举着一根不知道哪里找来的木棍,显然是想直接向她头上招呼。
没成想沈知言反应足够迅速,男孩被她踹倒在地,他屁股摔到硬邦邦的地面上,发出砰的一声响。
他疼的眼泪都出来了。
但是一边擦着眼泪,一边恨恨的斜着眼睛,盯着沈知言。
他太恨了。
这个外乡人,竟然敢反抗。
这让他太恨了。
于是,当他缓过气儿来,站起身,捡起地上的木棍。
再一次向前冲过来的时候,他几乎是拼尽了全力,想要把眼前的人给打死。
然而他却再一次扑了一个空。
对方直接一个闪身,在他冲过去的那一刻,身后的领子却又被谁给抓住了。
下一刻,自己的脸上就被人用力甩了一巴掌。
胳膊被人反拧到身后,脸上全是火辣辣的疼。
沈知言问他:“你是哪里来的小畜生?是想直接打死人吗?▓()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祝宗宝不服气,斜着眼睛。
恨恨瞪着他,哼声哼气:“俺是未成年,打死你也活该!”
他话音一落,脸上又挨了一巴掌。
祝宗宝被揍的眼泪都留下来了,这辈子还没受过这种委屈。
()他被沈知言反拧着胳膊(),动弹不得。
沈知言笑着问他:“来?()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再说一遍。”
她说完,又笑。
“你这吃的比我都肥,个头也长得高,我这不算欺负小孩儿吧?”
祝宗宝恨恨的瞪着她。
哼哧哼哧喘着粗气,他要想个办法,把眼前这个外乡人打死。
对……
他要找他爹。
想到这里,他忽然嚎啕大哭。
他一边哭嚎,一边大叫:“爹啊!爹……爹啊!”
沈知言听的心烦。
他一哭出来整个大嗓门,有点像是老牛的叫喊声。
沈知言松开手,把他顺势一个用力,直接推到一边。
没想到,她刚一松手,对方又举着木棍冲上来,斜着眼睛骂道:“贱女人,你去死!去死!!”
他这么恨恨的喊着,气势十足。
然而对方却再一次闪身躲开,那人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快到他甚至碰不到对方一点。
沈知言像是在遛狗一样,闪身等他错过去,才一脚踢到了对方的后背上。
下一刻,祝宗宝就直接向前扑,整个前身扑到了地上,下巴磕出了血不说,牙也疼。
他觉得自己牙都要磕碎了,满嘴吃了土,混着咸味儿。
沈知言不想再理他,转身就要走。
恰在此时,她听到了身后传来了祝大庆的声音。
那人着急忙慌的哭喊声远远传来:“哎吆,俺滴儿来!”
祝大庆飞速的跑过来,把趴在地上哭的祝宗宝扶起来。
沈知言在一旁静静的看着,祝大庆心疼的样子,似乎宁愿恨不得被打的是他一样。
这个肥胖的男孩……竟然是祝大庆的小儿子,祝宗宝。
沈知言不禁蹙眉。
在祝大庆向她笑着看过来的时候,她下意识解释:“是他……”
“四丫……”祝大庆咧开嘴笑:“你这个弟弟就是不听话,他在村子里就是这么个熊样,看到外乡人就可劲儿欺负,俺说了许多次,他就是不听。”
沈知言还没应声。
祝宗宝嗷嗷哭喊:“爹!打她!给俺打死她!”
祝大庆把脸一沉,一巴掌抽到祝大庆的脑袋上。
“打什么打!这是你亲姐!”
祝宗宝愣住了。
他愣愣的看着沈知言,随后,把嘴撅起来,两只被赘肉所挤压的小眼睛再次倾斜。
他恨恨道:“这贱女人才不是!贱!贱!!!”
沈知言只皱着眉。
去看祝大庆。
祝大庆能养出这样的儿子,若说没有溺爱的成分在。
她是断然不信的。
她脑海中迅速推断出来祝宗宝的成长环境。
或许是在祝大庆的一次次纵容下,长成了这样。
而且对方在祝大庆到来的第一
()时间,说的是:爹,打她,给俺打死她。
沈知言不动声色。
等着祝大庆的反应。
祝大庆愣了好一会儿,察觉到沈知言在看自己。
他拿起地上的棍子,就向祝宗宝的屁股上招呼,他一边打一边骂:“俺打死你个混小子!跟你亲姐开玩笑!打死你!打死你!”
祝大庆一边打,一边等沈知言喊停。
然而他等了许久,却始终都没听到沈知言说话。
他只能咬着牙,继续打自家心肝宝贝儿子的屁股。
打在祝宗宝的身上,听着对方哭着喊疼,虽然打的是肉最多的屁股,但祝大庆还是心疼的恨不得自己来挨打。
祝宗宝此刻只顾着哭着喊叫了。
他甚至都忘了继续骂那个贱女人!
他满脑子都是不理解,为什么最疼爱自己的爹,现在却要帮着一个外人。
祝大庆打着打着,他装出没力气的样子,气喘吁吁的停下动作来大口喘气。
他歪着头问沈知言,讨好笑道:“四丫……你看,现在你不生气了吧?”
沈知言不动声色。
在祝大庆的嘴里,祝宗宝是个极好极听话的孩子,他学习好,对爸妈好,在村子里有口皆碑。
那么,忽略掉祝大庆的父亲滤镜。
祝大庆说谎了。
以祝大庆溺爱儿子的情况来看,他给祝莱取名叫祝来弟,口口声声说出那番什么,他后来后悔,给二女儿改名字的话。
也全是假的。
转瞬间,沈知言做出一副心疼的样子,望向祝宗宝道:“唉,小孩被打我心里也难受,我其实不支持打小孩的,您干嘛打他啊?而且他只是往我身上弄了些水,晾干了不就好了?”
祝大庆一噎。
他心里顿时都恨死了。
她早不说晚不说,他甚至为了她花了那么多钱,都没能换来她一声好话。
到了这会儿,见他打自己亲儿子了,反而开始笑着说话了!
丫头就是贱!
祝大庆挤出来一个笑。
迫不及待的催促道:“四丫,走,咱回家看你娘去。”
沈知言从善如流,笑道:“好。”
一路上,祝宗宝跟在祝大庆身边。
他一路上都在盘算怎么杀了这个忽然冒出来的姐姐。
他眼睛一直往地上瞟,看能不能找到一个砖块。
然而就在这时候,他听到那个凶神恶煞的女人,笑眯眯的问他:“你叫宗宝对吗?”
他恨恨的瞪了对方一眼。
想不回答的,然而对方虽然在笑着对他说话,但他就是觉得自己被踹的肚子开始疼,被摔的脸也开始疼。
“祝宗宝。”他学乖了一点,但还是恨的咬牙切齿,说:“你别上桌吃饭!”
沈知言神色变冷。
她看向祝大庆,淡声问他:“不能上桌吃饭,是什么意思?”
祝大庆支支吾吾。()
他回答不出来,只嘿嘿傻笑说:“孩子,走……你娘给你炖了鸡,俺现在就闻着香味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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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言不由得觉得好笑。
此刻的祝大庆真是个十分愚蠢的人。
他之前在她面前的态度,虽然也是吞吞吐吐,说一句话停上一句,但都是逻辑通畅。
甚至可以说,他说的话没有任何问题,甚至挑不出来毛病。
到了此刻,对方显然是因为在“自己地盘”的缘故。
他竟然连装都不愿意再装一下了,直接就要把她劝到家里去。
那些话他提前练习了多久呢?
一定提前设想过各种被她拆穿的可能吧,所以提前想好了说辞。
原本——
沈知言是想直接离开的。
但是,祝大庆究竟是出于个人原因,还是被人指使,才对她做了那么多事。
如果祝大庆是出于个人原因,千方百计的把她骗到村子里来,是为了什么?
为了钱吗?
可是……她看起来也不像是有钱人。
如果祝大庆是被人指使,被那个执棋者操纵,是她面临的全新的一局棋,那祝大庆是那个人的棋子吗?
对方是怎么操纵祝大庆的呢?
景荼在那一环节里,显然是无知无觉,就成为了被利用的一环。
而柏婳也是如此,柏婳或许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一颗棋子。
那祝大庆呢?
祝大庆是怎么被操纵的?
想到这里,沈知言决定继续配合。
祝大庆的目的,似乎是把她骗到这个村子里来。
到了此刻,对方的心思已经昭然若揭。
一个年迈的老者祝大庆,一个看似赘肉横生,却愚蠢的儿子祝宗宝,一个残疾到卧病在床的女人,钱桂霞。
似乎……危险并不大。
沈知言停下脚步,给秦清雾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如果两个小时以后,我没有发消息给你,帮我报警。]
秦清雾秒回了她的消息。
——[你发现了什么?]
沈知言回复:[祝大庆有问题,这是个局。]
秦清雾的消息立刻传来。
[别做傻事。]
[立刻离开。]
沈知言想了想。
解释:[这是我的机会,如果是执棋者布局的话,祝大庆这颗棋子,或许能问出来什么。]
过了许久。
秦清雾的消息发送过来:[非做不可?]
沈知言郑重回复。
[是。]
秦清雾没再回她。
沈知言开始想,对方是不是生她气了。
换位思考,如果秦清雾此刻明知道前方有未知的风险,却还要向前走。
沈知言怕是也会试图阻止吧。
()但如果对方心意已决(),她会直接尊重对方的决定。
到了这时候?()?[()]『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沈知言已经放弃了对父母亲情,那些所谓不切实际的幻想。
其实,宋玉缠说的对。
她就是对所谓的亲情抱有那么一丝希望。
明明秦清雾给她发来的邮件表示的很清楚了,祝来弟那个名字也好,祝大庆一连生了四个女儿,却终于生了个儿子也好,这些都足够显示这里面有问题。
但她还是说服了自己,在祝大庆坦白的告诉她,他也很后悔,给祝莱取了祝来弟这个名字的时候。
沈知言还是试图说服了自己。
“嘎吱”一声,身前的那扇红漆铁门被推开。
祝大庆走进去,祝宗宝也快步跑进去,他飞速的跑到院子里,随后开始进了厨房,想去找菜刀出来。
沈知言缓步走进院子。
里面有水井,种了几棵树,西南角有个二排砖堆砌出来的露天厕所,东侧北侧各有两间房屋。
祝大庆抬手关了门栓,他望着门锁的位置。
察觉到沈知言在看他,这才没立刻锁门,只讪笑了一声。
沈知言权当没看到,在祝大庆的招呼下,她随着对方往北屋的方向走,钱桂霞推着轮椅,从厨房里出来,她今天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十分喜庆,花白的头发也全都梳了起来。
她笑着打招呼:“哎吆,俺们四丫回来啦。”
沈知言觉得和他们演戏太累了,刚要开口。
这时,祝宗宝拿着一把厨房里的刀,气势汹汹的冲出来。
祝大庆连忙哎吆哎吆的喊:“儿子,别割到手,快放回去……”
钱桂霞也用力推着轮椅,对祝宗宝劝着:“孩子,快听你爹话,放回去……”
祝宗宝对此充耳不闻。
他就狠狠的瞪着沈知言,举着手里的刀,比比划划。
沈知言眯了眯眼。
冷眼向他看过去,淡声问他:“你不怕死吗?”
祝宗宝一愣。
祝大庆也顾不得被刀割伤了手,连忙走到祝宗宝身前,夺过了他手里的刀。
随后,他又放到厨房里去。
过了好一会儿,祝大庆才走出来。
他对沈知言皱了皱眉头,对她沉声指责:“你一个丫头家,说啥死不死的?”
沈知言眉梢微挑。
她不解的看向祝大庆:“您在向我说教?”
祝大庆听不懂说教是什么意思。
但他看得懂表情,皱眉道:“先回屋聊吧。”
沈知言懒散的耸了耸肩。
淡道:“就在这儿聊吧,说一下,你为什么想尽办法,骗我来了这里。”
祝大庆沉默着不说话,弯着腰打量了她半晌。
他从厨房拿出了烟袋,吧嗒吧嗒的抽着烟,吞云吐雾。
等他吸烟吸够了,这才咧开嘴,笑出了一口又黑又黄的牙
()。
沈知言不禁蹙眉。
对方这是——有恃无恐的笑容。
甚至于可以说(),对方是一副志得意满⑦[()]⑦『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胜券在握的表情。
可是,一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年迈老者,他凭借的是什么,才能让他能露出这样得意的神情?
沈知言神色冷淡,她望向坐在轮椅上的钱桂霞。
那个女人也在笑,同样一副十分得意的表情。
而祝宗宝,则是脸色发白,他有点恐惧的望着沈知言,似乎生怕她下一刻就要继续揍他的警惕模样。
只有祝宗宝的反应是对的。
可……祝大庆和钱桂霞呢?
恍惚间,只觉得她似乎一瞬间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天空中的雨也变得更大了些,沈知言只觉得此刻的她脑海中逐渐昏沉。
她的身体摇摇欲坠。
她的意识逐渐在消失。
此时,她耳边听到了祝大庆得意的笑声,是一句纯正口音的普通话。
“我说什么来着?”
“这城里人啊,就是见不得我们乡下人受苦。”
他老婆讨好的附和:“可不就是,还是当家的你聪明。”
他们的语气是那样的得意。
他们的嘲讽是那样的刺耳。
沈知言努力的睁着眼。
眼前的所有场景变得模糊不清。
耳边是祝大庆吸着旱烟的声音。
啪嗒……
啪嗒……
-
村口处,一辆辆轿车缓缓穿过桥,一路开进村子里。
村长早已经带人等在那里,迎接着众人的到来,一辆辆豪车让围观的村民们看的眼花缭乱,孩子们飞快的围着车跑,幸亏车速缓慢,才没撞到乱跑乱跳的他们。
老村长立刻让几个年轻人去驱赶。
一辆辆车缓缓停下来。
张敬防率先下了车,随后是许白露,他们二人在一辆车上下来。
接着便是一群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们下了车,老村长见状立刻迎上前,对他们一一握手,口中恭敬的喊着:“欢迎欢迎,欢迎各位的到来。”
身着灰色西装的中年男人们全都自己撑着伞,而LK集团的各部门主干成员,则是由助理来撑伞。
老村长只认得LK那边的张敬防,笑着和对方握手:“张总,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把您盼来了。”
张敬防也双手和对方握了握,表示亲热的态度,笑道:“您客气了,折煞我了。”
中间位置的黑色商务车停稳后。
司机主动下了车,把后座的车门打开。
秦清雾走下车后,她眸光持续望着手机屏幕,和热闹的人群有些格格不入。
天上的雨已经开始下的大了,司机举着黑伞,遮挡在秦清雾的头顶位置。
许白露走过来,问她:“你家小孩儿这是以身入局?”
秦清雾眉头微蹙。
()淡声:“或许,一开始并不是。”
“什么?”许白露听不明白:“什么叫一开始并不是?她刚才不是跟你说,那个祝大庆有问题?”
秦清雾没应声。
保镖那边的消息没回过来。
沈知言的消息也没有回复。
距离两个小时,还有,二十分钟。
“哎吆!”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道苍老的男声:“大老板!”
西装革履的人群里,一个体型佝偻,身着黑色外套的老人,一手举着伞,一边拉着一个肥胖的男孩走上前,他挤在人群中,和西装笔挺的众人有些格格不入。
似乎是村子里的村民。
那男人一把拉过了胖男孩,对张敬防嘿嘿笑道:“大老板,这是俺儿子……”
张敬防有些莫名其妙。
他下意识去看秦清雾。
恰在此时,秦清雾的目光也向他的方向看过来。
张敬防顺着对方的视线,只觉得对方清冷的眸光落在自己眼前的老者身上。
只过了一瞬,便立刻收回视线。
再一次望向了手机上的屏幕。
张敬防回过神,客气问道:“您是……”
“俺叫祝大庆,这是俺的儿子祝宗宝。”
张敬防有些莫名。
眼前的老人说着一口方言,不仔细听根本辨认不出来他在说什么,张敬防琢磨了一圈。
他笑着继续问:“您找我什么事儿?”
祝大庆嘿嘿笑道:“俺儿子学习好滴很,而且人也出息,校长老师都夸他。”
张敬防点了点头。
“所以呢?”
他说着,再一次去看向自家老板的方向。
哪知道,下一刻,秦清雾已经向这边走过来。
不过片刻,秦清雾已经来到他们身前。
秦清雾微微蹙眉。
问祝大庆:“你说,你叫什么?”
祝大庆皱眉。
他瞥了一眼眼前的女人,有些不耐烦,却还是说:“俺是茅竹村的,这里大部分都姓祝,你说俺姓啥?”
张敬防都愣住了。
这老爷子是什么语气?
他疯了么?
张敬防小心翼翼的看了秦清雾一眼。
然而对方丝毫不见生气,只淡声询问:“你家中几个孩子。”
祝大庆彻底不耐烦了。
他觉得这个女秘书有点不懂事儿。
他这和大老板说话呢,一个女秘书插嘴做什么?
张敬防却冷声提醒。
“你眼睛往哪里看呢?”
当他眼瞎么,祝大庆的眼珠子在秦清雾脸上飘来飘去的,这完全不礼貌,毫不绅士。
祝大庆讨好的笑了笑,说:“俺没看啥。”
张敬防顿了顿。
再一次问道:“你家中几个孩子。”
祝大
庆连忙殷勤回答:“五个孩子,大丫二丫嫁人了,二丫在外头工作,宗宝是俺儿子,将来要进大公司的,人也出息。”
秦清雾眸色变得有些冷。
淡声问他:“那四女儿呢?”
“四丫……”祝大庆嘿嘿一笑:“当然也是要嫁人滴。”
秦清雾表情一顿。
嫁人?
她神色冷淡:“我听说你的四女儿走丢了,那她怎么嫁人?”
祝大庆一愣。
他警惕的望向秦清雾,眼前的女人……是怎么知道的?
他忽然有点心慌,拉着祝宗宝就要回家。
秦清雾却忽然主动淡声解释:“村长说的,说你家孩子丢了,希望我们集团能多给些补贴。”
祝大庆眼前一亮。
他立刻笑起来,嘿嘿笑道:“原来是这样,俺就说,你们是怎么知道滴。”
秦清雾淡声应了。
随后打量着他,不动声色问道:“孩子找回来了?”
“找回来了。”祝大庆笑起来:“今晚就让她夫家上门来看人。”
秦清雾眸色转瞬变得冷淡。
张敬防在一旁看了,只觉得遍体生寒。
先前在F国,秦清雾遭遇刺杀那一次,她从那场刺杀中逃出来。
眸光也是这样的冷。
后来,听说那些专业雇佣兵逃出了F国,却在一个月后无一人生还。
官方给出来的说明是,一群雇佣兵发生内斗,全部死亡。
迎着那样让人只觉得森冷寒意的眸光,张敬防却听到秦清雾缓声笑道:“竟然是这样。”
祝大庆笑起来:“对滴对滴。”
这时,老村长走过来。
对祝大庆怒声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俺这不是想着……”祝大庆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却丝毫不见惧怕,只笑着说:“俺们的儿子都是您的儿子,您是父母官。”
老村长沉吟许久,皱眉。
怒声:“回家去!”
祝大庆笑着说:“村长,您觉得宗宝怎么样嘞?”
老村长顿了顿,转头对张敬防笑道:“张总,这个胖小子叫祝宗宝,学习好的很。”
张敬防笑着打了个哈哈,他垂眸看了那嘴上挂着伤,脸上被人抽了巴掌印的男孩一样:“是吗?”
“是滴是滴。”祝大庆抢先笑着道:“俺儿子学习好滴很,张总以后公司找人,希望您找我们宗宝。”
张敬防沉默不语。
反而歪头去看村长。
村长皱了皱眉头。
怒声呵斥:“这里没你的事儿,还不走?”
祝大庆看看村长,又看看那个大老板,看样子村长是真的生气了。
直接带着祝宗宝慢悠悠的回家。
等人一走,张敬防压低了声音,恭声问道:“秦总,您怎么对这个祝大庆,这样关注?”
秦清雾没应。
却对身后的许白露沉声吩咐:“让所有人,都去祝大庆家。”
许白露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立刻应声:“好。”
过了会儿,许白露打完电话。
她又走了回来,对秦清雾道:“那些保镖被村民缠住了,他们往祝大庆家附近一靠近,就被一群女人缠住了,显然——是受了祝大庆的吩咐,为了防止不测,故意守在了那里。”
-
黑暗中,沈知言缓缓睁开眼。
她只觉得自己的膝盖好痛,似乎是被什么重物狠狠撞击了一下,她此刻双手双脚都已经被用麻绳绑了起来。
手腕被束缚在身后,脚腕处被麻绳死死勒紧。
耳边是咕嘟咕嘟的声音,锅里炖了鸡,整个厨房都是炖鸡的香味。
她被祝大庆绑在了厨房的地上,她侧着身子,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左臂因为承担了整个身体的重量,变得有些发麻发痛。
厨房的房门关死着,里面也没开灯,窗户前的窗帘也拉着,只有少许的光亮从窗户缝隙中透进来。
外面很安静,她听不到任何响声。
沈知言双脚一起用力,借着墙壁的力量,让后背靠着墙壁,逐渐站起身来。
她看了眼灶台的方向,看到了那锅冒着香气的炖鸡旁,放着一个瓷盘,盘子里倒扣着一个铁勺。
瓷盘旁边便是一个放刀的架子,沈知言放轻了脚步声,双腿一起用力,二两步便跳到了那个刀架旁。
里面恰好有一把窄刀,沈知言都顾不得脏,她直接抻着身子,用嘴把那把两厘米宽的窄刀刀柄,咬在了嘴里。
她原本还在想,直接摔碎了盘子,用盘子来割绳子的。
但幸好,祝大庆关她的地方是厨房。
那么显然就不用那么麻烦了。
沈知言忍着右腿膝盖的剧痛,随后把刀丢在地上,缓缓蹲下身子,背着手在地上一阵摸索。
很快,她的手指感觉到了一阵刺痛。
是被刀刃割破手所发出来的疼痛,十指连心,那是钻心的疼,她甚至怀疑自己此刻手上的伤口很深,已经开始流血。
但她顾不上这些,她单手拿着刀,拧着手腕,缓缓割动着手上的绳索。
可是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那扇铁门被开启的声音。
似乎……
有人来了。
沈知言不禁皱眉。
她并不知道自己晕了多久,也不知道此刻时间是几点,她其实心中有了几分期盼,是不是秦清雾帮她报警了,有人找来了这里。
然而她听到的却是祝大庆骂骂咧咧的声音:“他妈的,那个女秘书真是不顶事儿,全怪她一直跟老子废话,这才让那大老板没和你说上话。”
祝宗宝不高兴的说:“爹,俺不想去大老板那里上班,俺长大了想当老师。”
“哎吆,我家宗宝真是出息,老师也好……但是不如跟着
大老板有钱。”
祝宗宝还是不高兴:“可是俺不想去公司,俺不想!”
祝大庆连忙笑着安慰:“行行行,不去就不去。”
他想到什么,又说:“你娘不知道睡醒了没有,今晚王家人就要来了,等把四丫送走,哎吆,爹就能带你去城里吃一顿好的。”
“爹!”祝宗宝连忙欢呼起来:“俺想去洗脚城!”
“死小子,还怪会享受的……”
沈知言听着他们一路聊着,经过了厨房,又进了北屋的门。
等祝大庆推开厨房的门,带着祝宗宝进来的时候,她已经把厨房的刀放了回去,随后,她再一次坐回到了角落里,在脚腕处用烧柴引火的草堆盖好,割掉的麻绳被她放在脚腕处,两脚并紧,做出一副还在受困的样子。
祝大庆拉开灯,带着祝宗宝走进来。
他居高临下的望着沈知言,见她已经醒了,笑着说:“四丫,你醒的真快。”
沈知言淡声问他:“我为什么会晕倒。”
祝大庆得意一笑。
“你猜猜呢。”
沈知言思索片刻。
神色冷淡:“我在村口的店铺,买的那瓶水。”
祝大庆连忙点头。
语气得意:“对头。”
沈知言问他:“如果我不喝呢?”
“那就来家里喝。”祝大庆笑起来:“反正你总要喝水的,从城里来这儿,那么远,你们城里人又哪里受得了?”
沈知言嗤笑一声。
“竟然是这样,我还以为是鸡肉会有问题,没想到是水有问题。”
“药牛的,杀牛的时候,避免牛乱叫唤,特意买来杀牛用的。”祝大庆说完,面部表情变得抖动,皱眉道:“而且你哪里能吃鸡肉啊,喝汤都不成,女娃子吃什么鸡汤,那是给宗宝补身体的。”
沈知言打量祝大庆半晌,忽然笑起来。
她笑着笑着,有些喘不上来气。
她望着那个肥胖的祝宗宝,对方表情有些噎住。
愤怒和恐惧的情绪在眼里来回打转。
祝大庆把儿子护在身后,气的嘴都抖了起来。
他举着烟袋的铁杆儿,作势就要往沈知言身上抽过去。
但想到这袋烟的价格,他又停下动作。
咬牙问她:“你笑啥。”
沈知言收敛起脸上的笑意。
她眸色一凛,望向祝大庆,语气不屑:“你这个弱智又脑残的儿子,怕不是近亲结婚的产物吧?”
祝大庆一愣。
沈知言打量着他脸上的错愕。
她忽然扯开唇角,笑了:“还真是啊,我就是看他怪傻逼的,所以我瞎猜的。”
祝大庆气急败坏。
他再一次举起了手中的烟杆,但是想到今晚一到,就有人来“验货”,他又不能把对方的脸打坏了。
沈知言忽然看向他。
淡声
问:“为什么把我骗过来。”
祝大庆得意一笑:“当然是拿你换钱了。”
沈知言略作思索。
问他:“什么钱?”
“当然是彩礼钱!”
祝大庆提起钱,转瞬间开心起来,他脸上本来就皮肤黑,又全是褶子,一笑起来的时候,黄黑色的牙齿全部裸露出来。
他说:“四丫,你知道不,你可值钱了,八万六呢。”
莫名的。
沈知言忽然有点想笑。
“他们今晚就来。”祝大庆语气理所当然,对她说:“反正今晚有谁看上你,你就跟谁走吧。”
沈知言眸色平静:“你就是为了区区八万,就绞尽脑汁把我骗过来?”
祝大庆嘿嘿笑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恨死你们城里人了吗?”
沈知言语气平和。
淡然挑眉:“哦?愿闻其详。”
“就是因为你们这些蠢蠢的城里人啊……”祝大庆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你们看不起我们,我明明在正儿八经的工作,可他们呢,你上个地铁,他们都觉得你脏,看你的眼神也是觉得恶心的!”
沈知言不耐烦的皱了皱眉头。
道:“你这是在做什么?对我抱怨你对生活的不满?”
沈知言无视的态度,让祝大庆更加愤怒。
他一嗓子喊出来:“你懂什么!”
他这一嗓门把祝宗宝吓到了,察觉到祝宗宝的颤抖,祝大庆又不自觉放轻了语气。
“宗宝乖,爹不是冲你的。”
沈知言嗤笑。
她眉梢维扬,嘲讽祝大庆:“我说真的,你这个弱智儿子,看着就不像是当老师的命,我觉得他小学都不毕不了业。”
祝大庆这回被气的狠了。
只觉得沈知言在往他心窝子上扎刀子。
祝大庆冷冷威胁:“我可以把你杀了,然后埋在后山里。”
沈知言淡声问他。
“你以前做过这样的事吗?”
祝大庆没回答。
沈知言也不继续追问。
她直入主题:“说说祝莱吧,祝莱给过你钱吗?”
“当然了……”祝大庆哈哈大笑,语气得意起来:“你说她一个姑娘家,要那么多钱做什么呢?可是——”
沈知言淡声:“可是?”
“可是她后来就不给家里钱了。”祝大庆气的咬牙切齿,却又装出一副慈父的面孔,对沈知言抱怨:“四丫,也不是爹非要把你找回来,但是怎么办,二丫不给家里钱了,我拿着她那些照片去找她,她都说自己一分钱都拿不出来了。”
沈知言淡淡重复:“她的照片。”
“嘿嘿……”祝大庆嗓音猥琐:“是啊,她们都有照片,就要给家里钱,不然宗宝可怎么办啊……他还在长身体。”
沈知言压下心底的怒意。
微微笑着,告诉他道:“你知道你的弱智儿
子,长得很丑吗?()”
祝大庆对她怒目而视:“你说什么!?()?[()]『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你知道在我来的时候。”沈知言语气仍旧是笑着的,她问祝大庆:“你知道吗,我在你弱智儿子脸上抽巴掌的时候,像是拍在了一坨猪肉上。”
“你他娘的,老子弄死——”
“哦不对。”沈知言笑意盈盈:“就猪肉都比他一坨贱肉手感好,我还踹了他的胸口,不知道有没有受伤,建议你带你儿子去医院检查一下,毕竟是你老祝家的宝贝。”
许是察觉到了沈知言在试图激怒他。
祝大庆冷哼一声,道:“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被绑着的人,一定会故意说话让人发火,然后就能找到机会跑了。”
沈知言啧了一声:“不,是我单纯恶心你这个蠢货儿子。”
祝大庆脸色越来越难看。
黑黢黢的脸像一块黑色的砖,皱巴巴的裂纹融合在上面。
他忽然对儿子问:“她踹你胸口了?”
祝宗宝一想起这茬,他委屈的想哭。
祝大庆从旁边找了一个木棍,直接用力塞到了祝宗宝的手里。
祝大庆命令道:“去!去用棍子抽她!”
祝宗宝举着那根棍子,他畏畏缩缩的想要上前。
沈知言冷眼望向他。
淡声警告:“你可以试试。”
“爹……”
祝宗宝委屈的一声,又想哭了。
“哎吆,宗宝别怕。”祝大庆心疼的哄完,又对祝宗宝说:“爹不是告诉过你么,女娃子不听话,嫁了人就有人收拾了,以后你也要这么收拾你的婆娘!”
祝宗宝连连点头。
爹说的总是没错的。
祝大庆满意的笑起来。
“如果我没来这里呢?”沈知言问他:“我如果没来这里,你怎么办?你不是想要钱么?”
“那有什么的?”祝大庆语气理所当然,得意道:“你们城里人好骗的很,城里人不就喜欢装呢么?”
“你们就喜欢看不起人,就喜欢看我们村里的人跪着和你们说好话。”祝大庆大谈特谈他的生存哲学,语气满是得意:“你们看不起我们,觉得我们又傻又没本事,其实最笨最蠢的是你们。我只要对你们说,我家孩子病的下不来床,你们就愿意给我钱,有好多老板,因为我给他们跪下磕头,就给钱,你说,你们城里人多好骗,好骗滴很呢……”
沈知言面无表情。
淡声问道:“所以呢?”
“你如果没来。”祝大庆说:“俺就换个别的女娃子,那些大学生也好骗滴很,念了书都念到狗肚子里去嘞,不同意给她破了身子,睡了就听话了,二丫她们都是这样的。”
沈知言皱了皱眉头。
“你对你的孩子们,做了禽兽不如的事情。”
“什么禽兽不如?你们城里人不也在做同样的事?”祝大庆反驳:“而且女娃子能做什么,除了生孩子……哪有我
()家宗宝聪明(),宗宝将来是要跟着大老板的?()_[()]?『来[]_看最新章节_完整章节』(),出息着呢——”
沈知言不想听他废话。
只是问他:“茅竹村不是要改建么?那么多钱,为什么你还缺这八万彩礼钱。”
祝大庆视线看向她。
似乎觉得她想法有些冥顽不灵:“拆迁也要给宗宝留着啊,宗宝要传宗接代的。”
沈知言嗤笑一声。
她看向祝宗宝,冷笑:“可你儿子看着就像是生不出孩子来的衰样儿,而且他是个弱智,弱智生出来的是什么?还是弱智吧。”
祝大庆怒了,他拿着旱烟袋用力一指:“你说什么!”
他早已经气狠了。
他现在就已经忍不住了,他现在就要出去打电话,去喊人过来!
赶快付钱,让他们把这个满身忤逆的人带走。
谁能带走都行!
然而他刚一个转身。
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哭喊:“爹!爹!!”
祝大庆回过头。
就见地上的沈知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了起来,她手里拿着一把刀。
刀刃已经放到了祝宗宝脖颈的位置,似乎她只要手指一个用力,就能直接让他断子绝孙。
祝大庆眼睛猛然睁大。
“爹!俺疼……”
祝宗宝脸上的赘肉堆在一起,他两腿之间一阵凉意传来,被吓得尿了裤子。
祝大庆显然没料到对方竟然能把绳子松开。
但是眼下,这又是事实,他又不得不认,如今自己最宝贝的儿子在她手上,他不得不开始认怂。
“四丫……”祝大庆讨好笑道:“爹给你找的丈夫,都是村子里有能力的年轻人,尤其是王家的那个小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你……”
沈知言举着刀威胁。
“把门打开。”
祝大庆冷了冷脸色。
他怒气从心底涌现出来,十分不满沈知言的反抗。
但是却因为祝宗宝的关系,又不得不投鼠忌器。
祝大庆配合的开了厨房的门。
沈知言挟持着祝宗宝出了门,站在院子里。
这时候,北屋的房门被打开。
钱桂霞推着轮椅出来,见了这阵仗一瞬间惊了,她惊呼出声:“哎吆!宗宝!当家的——”
祝大庆冷声骂道:“你叫什么叫!”
沈知言一路推着祝宗宝,来到了红漆铁门前。
那上面落了锁,显然是祝大庆为了防止他逃走,才刻意锁了门。
沈知言淡声:“打开。”
祝大庆犹豫着。
试图劝道:“四丫……我和你说过的,我们村子,大家齐心的很。”
沈知言懒散一笑。
问他:“所以?”
“所以你走不掉。”他说:“放下你弟弟,跟爹回去。”
沈知言笑起来。
“老畜生,
()就你这种东西,还敢说是我父亲呢?”
祝大庆眼神冷了冷。
沈知言见他似乎想要动手,立刻顺着祝宗宝的脖颈位置轻轻一划。
下一刻,祝宗宝哭出声来,脖颈见红。
祝大庆连忙摆手:“好!好好好!我给你开门!”
他连忙从裤兜里把钥匙掏出来,当着沈知言的面,把锁打开。
沈知言推着祝宗宝向前走,她一路走到门口位置。
祝大庆守在那里,似乎等她只要一放了祝宗宝,他就立刻动手抓人。
然而没成想,等沈知言走到门口的时候。
祝大庆眼前忽然一黑,随后,他身上一坨肉向他脸上撞过来。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然被祝宗宝全身的肥肉压在了身上,而他脑子嗡的一声,被祝宗宝死死压在地上。
沈知言在跑出去的一瞬间,她直接用力推了祝宗宝。
这样一来,她有足够的时间能够离开。
她望着远方的那座山的位置,快步向山的方向跑去。
她没有跑向来时的方向。
身后传来了祝大庆的声音:“快!老婆子!快去喊人!她进山了!”
祝大庆捡起了地上的旱烟袋,拔腿就要追。
而钱桂霞则是拖着轮椅,挨家挨户的敲打着邻居家的门,里面的男人们出来问他:“婶子,发生什么事儿了?”
钱桂霞大声说着:“四丫跑了,她进山了!快追!”
“进山了?”
“没出去让那些老板们看到就好。”
“对啊……这要是出了事儿,咱们村这发财的事儿全泡汤了。”
有人抱怨:“祝大叔怎么选了这么一天让四丫回来?就不能等下个月?”
钱桂霞叹口气:“他这不是要急着还钱么。”
众人再埋怨已经没有意义了。
连忙各自回家抄了家伙,立刻往后山的方向追去。
沈知言忍受着右腿上的剧痛,迅速向后山的方向跑去。
祝大庆在她身后追的气喘吁吁,他总觉得那女娃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但他却总能和对方差那么点距离。
沈知言在前面快速跑,他就飞快的追。
他上了年纪,体力早已经大不如从前,等追到山里的时候,再加上杂草遍地,满是碎石。
他根本更难追了。
祝大庆望着前方的身影,大声喊着:“四丫,你别跑了……”
沈知言充耳不闻,继续向前。
山里树木丛生,遮天蔽日,眼前已经逐渐黑暗下来,但尚且能辨别道路。
祝大庆大口喘气,望着前方黑漆漆的人影,他觉得自己嗓子都要冒烟了。
“你跑不掉了!”
沈知言忽然停下脚步。
祝大庆以为她跑累了,也连忙停下来。
他慢慢的走过去,大口喘气,道:“你……你跑不掉的,大
家都出来找你了。()”
沈知言缓缓转过身。
她除了呼吸有些急促,语气却淡然如常:“祝大庆,你这是犯法的,知道吗?⒀()_[()]⒀『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在这穷山僻壤。”祝大庆捂着胸口深呼吸,走到她身前,皱眉:“哪里来的犯法?”
沈知言望了他半晌。
片刻后,她忽然扯开唇角笑起来。
祝大庆持续皱着眉头。
看着对方眼睛里的笑容,此时山间的寒风划过他的脖颈,他忽然觉得有些森寒。
“你……你笑啥?”
沈知言视线扫过他的脸。
笑意不答眼底,语气毫无温度:“我喜欢你的回答。”
“……我跟你说过了。”祝大庆语气变得有些得意,说:“我们村子里齐心的很,我们家的事儿,大家伙都已经知道了,你今天走不了。”
沈知言没应声,只静静的打量着他。
“用你们城里人的话来说。”祝大庆想了想,笑出黑黄色的牙齿:“我为刀俎,你为鱼肉。”
沈知言点了点头。
似乎认可了他的话。
他又有点不理解。
“我还以为,你会往村子外面跑,没想到却来了山里,里面是死路,你根本出不去的。”
“真好啊……”沈知言忽然扯开唇角,笑了:“祝大庆,现在……这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
祝大庆琢磨着她话里的意思。
又看向她唇角的笑容,一瞬间回过味儿来。
他下意识举起了手里的旱烟杆。
“你……”祝大庆皱起眉头:“四丫,跟我回去……”
沈知言却已经没耐心了。
“祝大庆。”她缓步向前,冷声问他:“你这样的人,也配活着吗?”
祝大庆被她眼里的杀意吓的连连后退。
“跟爹回去。”祝大庆咬牙威胁:“不然,等村子里的人到了,他们对你做什么,爹也做不了主,你长得又漂亮滴很——”
“砰!”
一声响过后。
祝大庆只觉得胸口像是被一块巨石砸了一下。
剧烈的疼痛过后,他发出一声闷哼。
沈知言收回脚的同时,祝大庆的身体已然像一块残破的抹布一般,被她直接踹出了一段距离。
祝大庆倒地的同时,手里的旱烟杆也连带着摔飞了出去。
沈知言弯下腰,捡拿起石块旁的烟杆。
耳边尽是风声,天空中的雨水到了此刻,也已然下大了些。
祝大庆只觉得胸口像是针扎一样的疼。
而眼前逐渐向他走过来的那人,眸光中满是森寒,她每向他走过来一步,他都觉得自己的生命倒计时,似乎更近了一步。
他似乎在这一瞬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以前,他的厨房中曾经关过不少人。
那些人都会看着他哭。
()他也喜欢看她们哭,年轻的女娃脸上挂满泪珠,求饶着说着好话,对他一声声的哭着喊着。
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
他甚至在那一刻学会了一个词语。
垂死挣扎。
然而到了此刻,他忽然觉得。
垂死挣扎的是自己。
而对方只需要轻轻动一动手,他就再也见不到他的儿子了。
“你说就算没有我,你也会找无辜的女大学生?”
眼前的女孩淡声问他。
祝大庆全身没有力气,他躺在地上。
这一次,他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不敢确定,如果自己再开口,对方会不会立刻让他死。
但他还是决定赌一把。
“你这样的城里人……”祝大庆忍着胸口的疼,剧烈喘气起来,他大笑出声:“敢换我这样的贱命吗?”
沈知言脚步一顿。
皱眉:“什么?”
“我这样的贱命。”祝大庆咧嘴笑起来,躺在地上,对她说:“你打我一顿,却不敢杀了我。城里人就是这样的,被小人物欺负了,欺骗了,然后告诉自己,心理安慰……说……和这样的人,以命换命,不值得。”
“那你想错了。”沈知言居高临下,冷眼望着他:“你知道吗?当年有个女孩子,死了。”
“什么?”祝大庆恐慌的望着她,眨眼:“是你杀的?”
“不是。”沈知言敛下眸,陷入回忆,淡声道:“那个杀她的人,我本来是要杀了他的,但是被人拦下了。”
祝大庆愣住了:“你——”
“可是怎么办啊……”
沈知言淡笑着,她半蹲下身子,望着眼前这个毫无反抗之力的男人。
她唇角勾起一个笑,狂风席卷间,夹杂着雨水的风吹拂在她的发梢上,发丝在脸颊上缓缓浮动,祝大庆只觉得眼前的人是个地狱恶鬼,仿若阴司修罗。
“你很聪明,故意把我骗到村子里来。”沈知言俯视着地上的他,轻声问:“为的就是没有监控,没人发现,对不对?”
“四……四丫。”祝大庆因为恐惧,眼睛逐渐睁大:“你……要杀自己的亲爹么?”
“真好啊。”沈知言轻飘飘感叹一声:“我也喜欢这样的地方,没有监控,没有目击证人,也没有拦着我的人。”
“只有我和你。”
祝大庆眨了眨眼。
这一次,他似乎赌错了。
沈知言沉默片刻。
欣赏着他脸上的恐惧表情,问道:“你知道正当防卫么?”
祝大庆吞咽着喉咙里的口水,雨水浇灌在他的脸上,顺着他的嘴灌到嘴里。
他不敢吭声了。
“祝大叔。”沈知言低沉笑起来,她高抬手臂,对着他的脸,举起了那个烟杆:“为什么你觉得,你这样的人,能为所欲为呢?”
“你……”祝大庆恐慌的抬高
音调:“你要做什么?()”
“砰!?()?[()]『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烟杆的尾端狠狠砸在了祝大庆的脸上。
“四丫!四丫!”祝大庆满嘴都是血,牙齿似乎也跟着掉了两颗,他开始慌乱,求饶道:“四丫!你……你别这样,就当为了你弟弟……四丫……”
沈知言充耳不闻。
她用力一甩,丢了烟杆。
随后猛然一个用力,一拳砸在了她的脸上。
“砰!”
“把大学生骗过来?”
她一拳砸碎了祝大庆的鼻骨。
“骗过来,让她嫁人?”
“砰!”
“给你换钱,是不是?”
沈知言已经不想再说话。
她一拳又一拳,用力捶打着对方的脸。
祝大庆嘴里的血已经流下来。
“你……四丫!”
祝大庆试图挣扎。
他颤抖的手,用力拍打着沈知言的手臂。
沈知言停下动作。
“嘘。”沈知言说:“你不是说,人为刀俎么?”对不对,现在我为刀俎,你为鱼肉,鱼肉没有资格说话。”
祝大庆的泪水流了下来。
他已经疼哭了,祝大庆疯狂叫嚷:“四丫!你要为了外人,为了那些该死的女大学生,要和你亲爹以命换命吗!”
沈知言笑起来。
她沉默不语。
只机械的重复着高举拳头,随后用力砸下去的动作。
一拳又一拳,落到祝大庆的脸上。
祝大庆只觉得自己脸上又胀又疼。
他脑子里几乎都失去了思考能力。
“祝大庆。”沈知言问他:“说话啊,你刚才不是挺能说吗?”
沈知言停下动作。
祝大庆昏昏沉沉,脸上的疼痛感和脑子里的晕眩感。
他没办法做出任何反应。
他感觉到自己腿上一片潮湿。
祝大庆痛哭出声,一时间,山中尽是他的哭声。
眼前的人语气森寒的问他:
“说话,祝大庆,回答我。”
“砰!”
又是一拳砸在他的脸上。
“喜欢钱是吧!”
祝大庆觉得自己身体被人拉扯起来,然而下一刻,迎接他的就是砸向脸的用力一击。
“城里人有文化,有道德,所以不敢和你以命换命?”
“别人的善良和同情心,你觉得蠢,对不对?”
“就算没有我,也要骗无辜的人来,是不是!”
一拳又接着一拳。
祝大庆只剩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为什么村子里的年轻人,还没来……
他们只要来了,就能把沈知言抓回去。
只要把她抓回去,就能任他摆布。
沈知言呢喃出声。
“开口啊,
()祝大庆,说话。()”
她机械的,再一次举起了拳头。
祝大庆用力闭上眼,血液黏糊糊的,眼前模糊,只觉得惊恐与后悔。
然而拳头却没再落下来。
“——沈知言。㈤()_[()]㈤『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恰在这时,忽然传来一道清冷的嗓音。
沈知言昏沉的意识稍醒,似乎有什么人,在试图把她拉回来。
她回过头。
是秦清雾。
那人手里正撑着伞,清冷好看的眸子好看依旧,里面却染上了莫名的心疼神色。
沈知言站起身来,她望着对方。
静默着不说话。
秦清雾也在望着她,耳边尽是风雨呼啸声。
那人手持一把伞,立在雨中,一袭黑色得体西装的矜冷淡然的姿态,莫名让她内心一片平静。
秦清雾走过来。
她垂眸打量着她的眼睛,随后,她手臂微抬。
沈知言头顶上方,一把黑色雨伞为她遮住漫天风雨。
秦清雾温柔的嗓音在耳边传来。
她柔声问:“已经消气了吗?”
沈知言望向对方的眼睛。
那好看的眸光里满是温柔。
片刻后,沈知言冷淡的眸子逐渐有了温度。
她喃喃出声:“秦清雾……”
秦清雾眼中染了温柔的笑意。
她温声应道:“是我。”
沈知言望着对方深邃的眸。
身体的疲惫感一瞬间袭来,她一时间有点累。
她似乎就要沉溺在对方那温柔的眸光里,陷进去,不愿意再醒来。
这时。
祝大庆怒骂声传来:“贱货!贱货!就不该找你回来!”
两名保镖用力摁住祝大庆。
把他摁在地上,动弹不得。
祝大庆还要再说些什么。
保镖往祝大庆身上狠狠踹了几脚。
祝大庆被打的说不出话来,只会闷哼。
沈知言感觉全身都在脱力,腿上的疼痛后知后觉。
不知道是身体透支,还是什么原因,她身体摇摇欲坠。
然而秦清雾却适时的捉住了她的手肘位置,手腕轻轻用力,让她没有直接摔下去。
秦清雾身上好闻的乌木气息传入鼻息,沈知言后知后觉,因为她身体潜意识借力的关系。
她此刻的身体和秦清雾贴的很近,近到让她觉得,似乎她们此刻在拥抱一样。
对方温柔安慰着她:“没事了,别怕。”
耳边的声音足够温柔,进入她的耳廓。
“……没有。”沈知言拼尽全力,却仍旧声音颤抖:“我只是——”
“我知道。”秦清雾嗓音带笑:“你才不会害怕,你很勇敢。”
沈知言顿了顿。
脸上有些热,从她怀中退出来,站直了身体。
却要强
()道:“嗯,当然。”
保镖走上前来,对秦清雾请示道。
“小姐,是直接送去警局,还是——”
秦清雾尚未给出吩咐。
沈知言连忙问道:“我能和祝大庆说几句话吗?”
秦清雾淡声应了。
“可以。”
沈知言走过去,望着被保镖制服,跪在地上的祝大庆。
片刻后。
沈知言淡声问他:“是谁指使你的。”
祝大庆已经明白了。
难怪对方不往村外跑,而是往山里跑,山里明明是思路,她却依旧跑来了这里。
原来……
不过是故意引着他过来。
而且她还有帮手。
为今之计,他只有等到村里的年轻人能过来。
他们一旦来了,就算为了他们自己,也一定不会让他被送去警局的。
想到这里,祝大庆一口吐掉了嘴里的血,跪着对沈知言苦口哀求:“四丫,你就当帮帮爹吧,爹真的欠了很多钱,是我和你娘把你生下来,这么多年,你从来没回报过家里,也不如你的两个姐姐懂事,来弟都给了家里许多钱,你一分也没拿回来过。”
沈知言笑起来。
问他:“你欠的钱,是赌债……是吗?”
祝大庆一愣:“你知道?”
“你的手。”沈知言淡声说:“之前我以为你手上的茧子,是做农活导致的,不过仔细一想,却又更像是赌徒的手。”
祝大庆讨好的笑道:“这也能看得出来?四丫,你真的聪明,比你二个姐姐强上许多……”
沈知言蹙眉。
淡声问他:“你赌博的事情,祝莱知不知情?”
“二丫……她知道的。”祝大庆实话实说,语气讨好:“四丫,爹进了警局,你也毁了,你这辈子都跟着毁了。”
沈知言冷眼望向他。
忽然嗤笑一声:“你这样威胁过多少人?”
她说完,目光扫向这座山。
“或者说,这个山里……被你们埋了多少人?”
祝大庆试图说服她。
“四丫,你胳膊肘不要拐外人那里,她们念了书也没用,最后还是要嫁人,还不如用来换钱,你娘……你娘也是这么来的。”
沈知言沉默了。
在之前,她一直以为,钱桂霞只是祝大庆的帮凶。
仅此而已。
“是谁让你赌博的。”沈知言问:“你平时都去哪里赌博,第一次赌博是什么时候?”
祝大庆仔细的想着。
“第一次……是隔壁老孙家的房子租给了一个外地人,那个外地人带我去的。”
沈知言问:“什么时候?”
祝大庆回忆起来。
“是二丫初二那年!”
“初二么。”沈知言思索着,问他:“是一个外地人忽然出现,劝祝莱改了名字,送
她进了鹤鸣私立中学念书,也是那个外地人,让你去赌博,对吗?”
祝大庆连忙说。
“对!就是他!一开始我总是赢钱,他夸我是富贵命,可后来就一直输,欠了几百万的条子。”
沈知言顿了顿。
问他:“那个人是哪里的口音?本地人吗?”
祝大庆有问必答。
回她:“沧江口音,本地人,后来二丫念了中学,他就搬走了。”
沈知言伸手。
“把手机给我。”
祝大庆一愣。
他试图谈条件:“四丫……你答应我,别让这些人送我进警局。”
沈知言淡笑一声。
“当然没问题。”
祝大庆愣了愣。
问她:“你说真的?”
沈知言笑着回答:“那是当然,我从来不对任何人说假话的。”
她说着,伸手指了为她撑伞的秦清雾,笑道:“不信你问她。”
祝大庆狐疑的去看秦清雾。
那女人眉眼冷淡,却淡淡点了头。
祝大庆咬了咬牙。
他拿出来了手机,递给沈知言。
沈知言接过来,打开了通话记录。
她顺着往上翻,果然看到了祝来弟的多通通话记录。
也就是说,她被祝大庆骗回家这件事,祝莱全程都是知情的。
甚至于——
她在上面查到了一通来电记录,而时间恰好是她出现在沧江影视城,第一次见到祝莱的时候。
沈知言把手机还给了他。
再一次问他:“没有人给过你钱,让你来骗我来这里么?”
祝大庆一脸茫然。
“没有啊……谁能给我钱?”
沈知言点了点头。
她淡应了声,对身前的几名黑衣保镖道:“麻烦你们了,送他去警局。”
祝大庆愣住了。
他连忙叫嚷着:“四丫!四丫!你不是说……你不骗人!”
他说着,又去看秦清雾。
祝大庆哭喊道:“秘书小姐!求你了,你认识四丫对不对,求你帮我和她说说情,我去了警局,她这辈子也毁了,我是她爹呀!她人生都毁了!”
秦清雾眸色冷淡。
淡声道:“她的人生,不需要你来费心。”
祝大庆噎了噎。
又去看沈知言:“四丫……你明明说了你不骗人的!”
沈知言啧了一声。
她似笑非笑,望向祝大庆:“你还算是个人么?”
迎着祝大庆眼中的错愕。
沈知言摸了摸下巴,对他淡声提醒:“还叫四丫呢,老东西,你的女儿另有其人。”
祝大庆不解。
沈知言望着满脸是血的祝大庆。
嗤笑一声,调侃道:“这么废的棋子,也值得落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