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尔摩德说完就懊恼了起来——她说得有点太多了。
不悦地撇了尼昂一眼,对方果然因此而若有所思。哪怕体贴的没有追问,贝尔摩德也能猜到对方脑海现在肯定是在想她与研究所之间的关系。
曾经就接受过组织实验,因而被剥夺了一部分人生的贝尔摩德轻哼一声,但眨眼间就恢复了原本游刃有余的模样。
说生气,贝尔摩德倒也没多生气。
毕竟她能脱口而出,本身就是因为与尼昂关系良好——琴酒另当别论,虽然他在场,但他地位特殊,早就知道贝尔摩德接受过实验的事,特地规避他毫无意义——因此金发魔女视他为空气,说出让尼昂远离组织研究所的话。
这除了想要拉帮结派,给予曾经和雪莉接触良多的对方一个警告外,更是贝尔摩德为数不多的好意。
如果罪恶也分三六九等,那么研究所就是整个组织最血腥,黑暗,深不见底的地方之一。
就像是现代医学是踩在无数人的牺牲与尸体上建立起来的那般,组织的药物研究也极其遵守这一理念,甚至可以说是过于遵守这一理念,把人命当做柴薪一样不断的填入其中,而被投入的柴薪哪怕从中侥幸存活,也无法再回归最初的模样。
擅自相信一个组织研究员和他们开发的药物,在贝尔摩德眼里,是一件极其愚蠢的事。哪怕现在还没有遭到迫害,后果也一定是糟糕的。
有所猜测的尼昂接受了她的好意,表示自己会记住她的话。
而短期内,他也的的确确不会再靠近研究所。
毕竟他自己也在风口浪尖——哪怕现在没人当回事,琴酒以及立场相反的贝尔摩德都还能正常与他相处,认为他只是被雪莉的意外变故拖累——但只要尼昂继续前往研究所,那状况一定会渐渐改变。
毕竟,他过去前往研究所的对外说辞,是因为雪莉与她的药。
现在雪莉不在了,本身就被关注着的自己要是还继续原本的行动路径,被有心人看出真正目的是研究所本身的其他东西,不过是迟早的事。
届时,难保不会有人联想起雪莉要求调过来的那六份实验参考,不会有人因此而翻阅雪莉手中的十几年前的老旧资料,进而猜测到某些事实。
——例如早就知道他在找什么人的琴酒。
事情变得麻烦了起来。
与贝尔摩德他们分别,返回自己住所的尼昂扯下领带,脱掉西装外套,从酒柜里拿出一支红酒,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随后坐在软椅上,修长的双腿交叠着,打开了自己的电脑。
雪莉的失踪扰乱了一切,让对方和尼昂都成为了焦点位。
间接受到牵连的尼昂不得不开始调整自己的计划,在处理完自己的事情后,所有的空闲时间都在着手准备找人。
只有找到人,搞清楚情况,才能确定要怎么平息局面——至少,他得比灭口派的贝尔摩德更先一步确定雪莉的位置。
虽然就事实来说(),如今的雪莉已经派不上什么用场?()?[()]『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是死是活对他的影响都不大,但他不打算食言。
于公于私,比起让雪莉死于黎明之前,尼昂更希望看着对方能够顺利和她姐姐团聚。
——像是看着自己的另一种可能性。
这不是件容易事,组织错过了最佳搜索期,有效情报少得可怜,虽然后来有带吉诺瓦过去寻找气味线索,但这只能确定雪莉的气息唐突消失在某个无监控的拐角街道——想要在光天化日之下从人群中绑走雪莉,必然得有一个中转站,既然不是附近建筑的某些人,那么就是恰好“路过”的车辆了。
人被拽上了车,才会出现狼犬吉诺瓦在道路上唐突失去追踪目标的状况。
基于这一点,尼昂重新把雪莉失踪前的监控录像观看了一遍后,然后带着一部分猜测,他入侵了交通监控,把其他一些街道的录像也一并拷贝了回来。
反复对比,挑选出了126辆在雪莉从录像中消失后没多久便直直往她所在街区前往的车,并记录下车牌,依次搜索车牌主的信息,排除掉其中没问题的选项,最后留下32辆不能排除嫌疑的。
数字还是太多了些。
而且其中不乏有租用汽车,查车牌只能查到对应的租用公司,无法锁定具体租客信息——但这种无法查到信息的,反而更容易被怀疑。
尼昂下一个目标就是优先查租用公司。
只是在他刚刚拿到对应公司内的租用顾客名单,盯上几个可疑的白人面孔,一封突如其来的匿名邮件,就直接省掉了所有工作。
雪莉失踪的一周后。
尼昂的私人邮件收到了一封垃圾短信。
看着像是普普通通的广告,实则另有玄机:结尾末长长的联系电话总共十个数字,恰好对应广告的十行,以一个数字为一行来算,根据每个数字的大小,在对应行数找到对应的字符,将其依次拼凑起来,便能“恰好”得到一句完整的话:
【安全,待联系。】
这是报平安。
邮件来源不言而喻,而之所以没有更多内容,恐怕是邮件的编辑者不知道尼昂这边的状况,因此含糊了用词,想要等待对方主动联系。
尼昂盯着邮件,片刻,开始尝试锁定邮件的域名。
。
清晨,米花町2丁目22番地。
早上七点,刚刚洗漱完的阿笠博士伸了个懒腰,推开房间下了楼。
一楼,客厅。
穿着红色上衣搭着浅色外套的女孩也正正好从自己房间下楼,与阿笠博士碰了个正着。
“哎呀,早上好,小哀。”
阿笠博士露出笑容,温和憨厚道:
“你不用起那么早也没关系的,早餐半小时后才能弄完,你可以多睡一会。”
“……早上好,博士。”面无表情的女孩先打了招呼,然后轻声回答:“睡太多对记忆力不好,这个时间起床是最好的。”
“但小
()孩子还在发育(),足够的睡眠才更有利于大脑发育啊⒘()『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我记得你晚上睡得很晚——好吧,知道你不会听的了,总之,你早餐想吃什么?我现在去厨房准备。”
“什么都可以,谢谢。”
……
阿笠博士已经有五十二岁了,但却并没有结婚,洁身自好的他,自然也不可能有个看上去才六七岁大的孙女。
但事实上,他家的确多出来了一个新住户。
一个有着栗色短发的小姑娘。
说来可能有些不可思议,但阿笠博士的确是在一周前意外捡到人家的。
年幼的女孩在某个深夜迷茫地站在了距离这里的29番地——那位神秘失踪后便被闲置的尼昂医生的旧宅大门,看上去狼狈又无助。
她当时身上有好几处擦伤,身上的衣服也完全不合身,或者说,她直接把一件成人上衣穿成了裙子,脚上甚至没有鞋,裸露出来的一只脚踝有点红肿,看上去脏兮兮,仿佛什么流浪儿童。
阿笠博士那时在好友家与人聊得尽兴,看天色已晚便开车回家,然后回来路途,就正好看见了这一幕。
女孩当时刚想要爬进尼昂先生的旧宅,突然被阿笠博士的车灯照到,即刻警惕起来。她转身就一瘸一拐的想要跑,还是阿笠博士匆忙下车询问,好说歹说,才把过分警惕的女孩安抚下来。
对方不愿意找警察、去医院。
阿笠博士为难之下,只好问对方愿不愿意暂时到他家休整——虽然他总觉得说这样的话要更加可疑,一个不愿意去找警察的女孩,会轻易相信一个陌生人吗?
而出乎意料,女孩点头了。
虽然在点头前仔细观察了老人好一会,露出“哪怕这个胖胖的看着不是很灵活的老人突然变脸,自己也能跑得掉”的神色。
女孩说自己没有名字,没有住所,只是个流浪儿。
这么说的时候,女孩全程神情冷淡,一副很有距离感的模样。
直到好心的阿笠博士给她处理伤口,出门给她买换洗衣服,并体贴她的戒心,给她带来了便利店封口的微波炉速食与矿泉水,当着她面热好食物拆开包装递给她……种种细节与真诚,才让小姑娘露出了些许动容,稍稍放松戒备,认真和人道了谢。
然后还补了一句:“你还真不怕我是骗子,谋伙其他人来敲诈你啊。”
完全没想过这种可能的阿笠博士:“啊?诶!呃……但是你都说出来了,就不是那么回事,对吧?”
女孩:“……”
女孩自此确认了阿笠博士的无害,在默默休息了一会后,她开口说自己次日就会走,称自己其实有人可以投靠。
阿笠博士不太信,也不太敢放一个小孩子独自出门。
因此见对方仍旧不愿意去警察局报备,便委婉的劝说:“在你家人来接你之前,你可以暂时留在这里,我不可能看着你自己消失啊,你要是不见了,我就不得不去和警察说这件事了。”
于是女孩就这么住下
()了。
一连住了一星期。
因为对方不愿意说自己的本名,阿笠博士便提议起个代称。灰原是他给女孩起的姓,哀则是女孩自己起的名——听上去丧里丧气的,但女孩执意要叫做哀。
阿笠博士给了灰原手机,让人联系她口中“自己可以投靠的人”。
但那个人一直没有出现。
而阿笠博士也一直没有再询问这件事,更没有催促。
一是觉得对方只是嘴硬,其实根本没有可以去的地方,所以不忍心驱赶。二是与隔壁的忘年交好友工藤交流过后,觉得灰原身上似乎有些疑点。
阿笠博士有件事瞒着灰原。
——初次登场一身狼狈又穿着不合身大人衣服的女孩,在阿笠博士眼里,实在有点微妙既视感。
——与上个月大晚上敲响他家大门,以同样姿态登场的工藤新一有点像。
是的。
上个月,隔壁工藤家的高中生侦探,名为工藤新一的少年因为擅自尾随可疑罪犯,而被人击晕灌下毒药,然后因此变成了一个外表仅有六七岁的小孩子。
当时的缩小版工藤就是穿着一身不合身的衣服,跑来敲响了自家邻居阿笠的大门。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后,工藤新一便化名为江户川柯南,之后通过阿笠博士,被暂时托付给了青梅毛利兰家。
而仅仅一个月,阿笠博士又撞见了灰原哀。
熟悉的画面,很难不让他联想到新一。
阿笠有和新一提及灰原哀的存在。
不管是为了排除外表年幼,登场却一身伤的灰原是否有遭到什么人伤害而流浪,还是为了排除灰原是不是又一个神秘药物的受害者或者知情者,阿笠博士都认为自己需要新一的敏锐大脑。
工藤新一很重视。
他特地跑过来试探,然而一周过去了,灰原哀仍旧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模样,不管新一怎么套话,都没有半点收获。
“她好像没什么反应,大多数时候的表现,就只是个早熟了一些的小孩子,而且对隔壁的工藤的事也没什么好奇心。”
最终,哪怕是工藤新一,如今的江户川柯南,也不由思考巧合的可能性:
“应该不是那些人的同伙,从对方平静的情绪来看,也不太像突然身体缩小的受害者,否则她接受适应得未免太快了些,所以,哪怕的确巧得让人怀疑,但……”
“你认为小哀的确只是个普通的小孩子?”阿笠反而松了口气。
“也不好说。”新一回答,歪头沉思:“我还是有一点觉得奇怪,她怎么偏偏去爬29番洋馆——尼昂医生曾经住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