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要走了吗?”
一位中年妇人望着空荡荡的家中,眼里流露出不舍之意。
所有的家具和财产打包到马车上,接下来要全家搬迁到一个叫月牙领的地方。
“再不走的话,我们全家都走不掉了。”中年商人史密斯焦虑道。
难民成灾,盗匪作乱,全地区的商人和富户都在往大城跑,可这个时期大城装满人,想进去太难太难。
月牙领受了灾,但有大魔法师坐镇,关键还有粮。
现在粮食涨到天价,一块黑面包的价格涨了十倍,再有钱都经受不起,有眼光的人开始打点去上月镇,据说先期名额只有一百个。
要不是他曾经和尾月堡有过水果种子的合作,在上月镇置办了一家商户,这种好事还轮不上他。
“女儿,快出来吧,我们马上离开这里,去安全的地方。”史密斯朝屋内喊道。
生活的镇原算富庶,因台风暴雨倒塌大半,城堡领主对领地的乱象有心无力,女儿上次出门被难民围住,要不路过的领居解围,后果不堪设想。
这更加坚定史密斯远离是非之地的决心。
年仅十三岁的女儿无声走出房间,眼底还有阴影留存,看得他心疼不已。
“不用怕了,我们这就走。”史密斯拥住妻子和女儿。
民房外,马车上大包包,另有花高价聘请的一队战士,护卫这一家子去往月牙领。
“史密斯先生,你们要走了吗?”邻居太太焦虑道。
“是啊,不走不行了。”史密斯苦笑道。
“凯丽太太,再次向您丈夫转告我的谢意,在这里我也建议您早作打算。”
史密斯看了眼空荡荡的破烂街道,一袋垃圾从风中飞过。
“你们去哪里?”
“去月牙领。”
一路上,再无往日的安稳,滨海大道尽是绵延不绝的难民,他们的眼中在逐渐失去人性。
即便有车队也是匆匆而行,充满戒备和警惕,史密斯让妻子和女儿不要露面,躲在马车上别下来。
期间不断有难民朝货物车厢窥视,要不是强壮的战士令他们找回一丝理智,一定会冲上来看看有没有食物。
史密斯胆战心惊,过夜时都害怕难民会毁灭这支的车队,让战士不要松懈,食物仅够支持到月牙领。
幸运的是,他找到一支同去月牙领的施工队,同样拖家带口,同样负重前行,两队汇聚保一路平安。
“老兄,你们能接到单子,也就是说上月镇正在重建中吗?”史密斯激动地问道。
其余镇子赈灾都还来不及,上月镇有能力请施工队是一个好的现象。
“是呢,这单子我好不容易才拿到,他们条件很好,还说包伙食,我就屁颠屁颠来了。”施工队队长笑呵呵地道。
史密斯稍显安心,月牙领主有尽快掌控秩序,只要没变得混乱就好,没有规则的环境太恐怖了。
新的一天。
民兵队未曾大意,难民俨然有聚众成群的迹象,他们占据滨海大道尽头,把周围的山岭吃得一毛不剩。
鸟雀惊飞,动物纷纷往一线之隔的野猪岭迁徙,难民过不了关,谁也不能保证他们是难民还是流民。
史密斯和施工队赶到新月路,看到漫山遍野的难民时暗暗心惊,生怕被吃得骨头都不剩。
见到守卫,大喜过望,只要能越过这道界线,就能重回安稳的生活。
“布坦队长,我是水果经销商史密斯,和行署打过招呼。”史密斯道。
布坦神色友好地点点头,既然跟行署打过招呼,那就没问题。
“原来是史密斯先生,快请进快请进。”
审查一番,布坦有些惊愕,这是把全家都搬过来了呀。
“布坦队长,我是施工队的,接到您这边的单子就过来了。”施工队队长说。
这队人不少,足有好几十个,不全是工作者,还有妇女和孩。
“你们这……”
布坦略显为难之色,拖家带口一大队,不太合规矩吧。
施工队队长有些慌乱,上月镇招了好几支施工队,他们只是其中一支,被拒之门外就完了。
“布坦队长,我们施工队的人想长期留在上月镇,全力参与重建工作,孩子妇人留在家中多有不便,这才举家而来,请您放心,生活费由队员自包。”
布坦挠挠头,勉为其难的同意,把人家硬生生拆散不厚道。
“放行!”
民兵把木栅栏推开,马车得以通行到新月路上。
众难民投来羡慕之色,这几天他们看到好多商人和队伍来投月牙领,要说里面没有粮,鬼都不信。
“呜呜呜,不要,放开我!”
一阵哭声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史密斯和施工队的马车停下来,回头朝大道看去。
那是个脏兮兮的女孩,七八岁左右,被一个兵役打扮的男人提在手里,还有两个同伙。
他们戴着军帽,挎着短刀,一身没有多少防御能力的布甲。
如果没猜错的话,三人是某个城镇逃窜出来的民兵,相比手无寸铁的难民,有武器在乱世中更容易活下去。
他们的面色比难民好得多,提着孩子就往外走。
那个女孩急切地扑打他的手臂,但这毫无用处,她本来就没有多大力气。
“这是我亲戚家的孩子,我把她带回……”
“不!我不认识你!”
女孩慌乱否认,她根本不认识这三个面色凶恶的大人。
布坦眉头紧皱,三个溃兵不是干好事,可女孩的父母久不出现,他没有立场插手。
“他们是捡孩的!”有良心未泯的难民大喊。
捡孩三个字让众人惊呼,乱世时,有人专挑没有父母的孩下手,抓走卖了换钱。
这三个溃兵显然就是在干这等勾当,身怀武器又无人敢拦。
“想死吗?!”
一个溃兵大吼着拔出刀来,把难民们吓了一跳。
“乖啊,叔叔带你去吃面包,吃了面包就有力气走路了。”另一溃兵对提在手里的女孩说。
三人渐行渐远。
“呜呜呜,不要,我不要吃你们的东西,我要回家。”
女孩挣扎不止,溃兵不耐烦了,前面的都没这么闹腾,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啪!”
一耳光下去,女孩再也不叫了,只是默默地流着眼泪。
有难民欲拦住三名溃兵,他们和女孩是一个镇子流亡出来,她的父母在天灾中不幸死去。
若被捡走,女孩指不定当成童工使唤,或是以低廉的价格卖到妓院,一辈子都逃不掉。
“别去,他们有刀。”
在场难民表情黯然,他们本就虚弱,打不过持有武器的溃兵。
再说了,自己都顾不过来,如何去救一个非亲非故的女孩。
有人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布坦,这里能救女孩的只有他了。
“站住!”
布坦义愤填膺,手下队员把三个溃兵团团围住。
一个高壮些的男子笑眯眯地站上前,表情中没有丝毫慌张,好似再寻常不过的事。
他把不知所措的女孩放下地面,往布坦的方向推了推。
队员们有些慌乱地后退一步,生怕尖枪伤到女孩。
“这位大人,难道您要收养这个女娃吗?不这样的话,她无依无靠,只有我们能救她。”
布坦哑口无言,想反驳这名溃兵说的话,但有家室的他实在没有底气。
救人只救一时,女孩没有父母,依然免不了噩运。
“你养吗?”
一队员迷茫地摇摇头。
“那你养吗?”
另一队员回答不了。
“看吧,这些人都是假好人,乖乖跟叔叔走,至少不用挨饿。”
女孩躲躲闪闪,身上唯一干净的地方,就是那对清澈的大眼睛。
在她眼里,每个人的脸都是冷漠的,没有一丝温暖,就连他们自己的心都在渐渐冰凉下去。
她要被坏人牵走了。
“那边的家伙给我站住,我养就我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