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夙寒声和崇珏回了落梧斋。
伴生树正在院中朝着夕阳伸展枝叶,瞧见夙寒声回来赶紧颠颠地探出枝蔓朝他的手腕勾来。
崇珏冷淡瞥去一眼。
伴生树瞬间僵在原地,怯怯地将枝蔓收回去了。
夙寒声牵着崇珏进屋后,砰的将门关上,揪着他的衣襟往前凑着亲他。
崇珏下意识掐住夙寒声的腰身,刚要动却努力遏制住心中的冲动,手中力道瞬间变得温和,只轻轻将人揽在怀中抱了一下。
“你不高兴吗?”夙寒声问他。
崇珏自己也说不上来,手在夙寒声柔软的发间轻轻抚了抚,淡声道:“没有。”
夙寒声见他还在那装,笑眯眯地道:“那我去找元潜和百里玩好了。”
崇珏瞳孔微张,心中烦躁瞬间席卷识海,他不受控制一把抓住夙寒声,将人按在门上,沉着脸俯下身狠狠在夙寒声唇上咬了一口。
夙寒声吃痛地“嘶”了声。
隐约察觉到唇边有微弱的血腥味,夙寒声没好气地道:“你是想咬破我的嘴,让我没脸出去见人吗?”
崇珏伸手在他唇边轻轻一抹,低声道:“还想出去?”
这语调轻飘飘的,和寻常一样,可对上他近乎冰冷的视线,夙寒声莫名有点发憷,唯恐这人把自己吃了,只好顺毛之。
“不出去,出去也得把你带着啊。”
这插科打诨的话并未安抚好崇珏,他抬手一动直接将夙寒声单薄身躯打横抱起,大步朝着内室而去。
夙寒声吓了一跳,赶紧道:“我们回后山,落梧斋隔音不太好,元潜和百里……唔!”
崇珏没再让他口中说出其他人的名字,将人往榻上一放,随手掐了个结界。
锵。
正在两边斋舍屏息细听的元潜和乌百里差点被这道灵力给飞出去,懵了半晌才回过神来,面面相觑。
他们也没胆子听啊。
也许真的是夙寒声猜测的那般,越接近元宵节崇珏就越反常,本来已彻底融合的善恶念却因心境而开始乱了起来。
夙寒声不知道崇珏布了结界,呜咽着咬着手死也不肯说话,被逼急了直接哭着咬人。
崇珏任由他咬着自己的脖子发泄。
两人折腾得够呛,夙寒声只觉得刚一闭眼闻道学宫晨钟就响了,明明困倦疲惫得不行却还得挣扎着爬起来要去上课。
崇珏早已在外室烹茶,瞧着似乎一夜未睡。
夙寒声抖着手将褡裢系在腰间,往前走了两步差点双膝一软直接给叔父行个跪拜大礼。
一夜荒唐,似乎将崇珏那点烦躁给强行压了下去,他眉眼一派温和,又恢复寻常高不可攀的世尊模样。
崇珏手一动,一股清风将夙寒声卷到他面前,将小案上的糕点和茶推过去。
夙寒声恹恹的,连瞪崇珏都没力气了,拿起糕点嚼了几下,有气无力道:“衣冠禽兽说的就是
你了。”
哪有在床上变着法子地折腾人,下了床又是一副温润君子的人。
这人学过变脸吗。
崇珏被骂也不生气,抬手将夙寒声披散的发拢到掌中,拿着发带一圈圈扎起。
夙寒声胃口不好,吃了几口就撂下了,撑着小案起身。
见崇珏似乎还想形影不离,他抬手晃了下爪子,挑眉道:“我戴着你的佛珠呢,不会跑走的,等一下课我就飞奔回来。”
崇珏仍然起身,见夙寒声瞪他,抬手拿了几本书:“我去授课。”
夙寒声:“……”
哦。
之后看着似乎是风平浪静了。
崇珏也不时刻紧盯着他了,放完学还能准许他和元潜乌百里去玩,怎么瞧怎么不像是受前世“元宵节”影响的样子。
夙寒声逐渐放下心来。
不过前世自戕那事儿的确做得不太地道,元宵节的课上完后,夙寒声收拾东西赶忙就要回后山佛堂陪崇珏,连乌百里和元潜邀请他出去玩都给拒绝了。
夙寒声哼着小曲刚出上善学斋的门,突然被一个身影挡住了去路。
夙玄临吊儿郎当地伸手,大掌胡乱揉了下夙寒声的脑袋,笑眯眯道:“元宵走啊,爹带你去吃元宵。”
夙元宵:“……”
夙玄临拽着他就要御风走。
夙寒声赶紧道:“爹!爹今日不行,我得回去找……”
“找闻镜玉?”夙玄临幽幽道。
夙寒声尴尬地点头。
要放在之前,夙玄临早就怒气冲冲骂人了,但和崇珏交手这么多回,他也摸清了夙寒声的脾气,知道他吃哪一套。
夙玄临没有骂骂咧咧,反而故作难过地伸手擦了擦眼尾,唉声叹气道:“今年除夕夜,我的好儿子都陪着闻镜玉守岁去了,可怜我孤身一人,只能对月饮酒……都说养儿防老,难道元宵节我也要沦落到孤独饮酒吃元宵的凄惨下场吗?唉,唉唉。”
夙寒声:“……”
夙寒声此人吃软不吃硬,听到这话虽然知道是他爹添油加醋的,但还是心疼了,他忙道:“不会不会,我们二个一起啊。”
夙玄临:“唉,唉唉,唉唉唉!”
夙寒声噎了半晌,见夙玄临实在是不同意,只好试探着道:“那……那我得早点回来,要不然就留崇珏孤身一人了。”
夙玄临管崇珏去死,一得了夙寒声同意立刻一改刚才可怜兮兮的模样,得意洋洋地抓住儿子,呼啸着御风而去。
……带着元宵吃元宵去了。
***
闻道学宫后山佛堂。
崇珏垂眸看着传讯法器上夙寒声发来的传音,许久才轻轻一闭眼,将传信法器随手丢在桌案上。
他拨动手中佛珠,妄图用灵力压制住内心的躁动和戾气。
可好不容易强行入定,神识陡然坠入无法挣脱的泥沼中,一寸寸往下方陷落。
崇珏又梦
到了前世记忆。
无间狱中,夙寒声越来越安静,仅仅只是在那坐着就能让人一眼看出他的心如死灰,唯一情绪起伏大的时候便是夜晚做噩梦时,总是泪流满面崩溃着喊“师兄”。
崇珏想要安抚他,却只得到更激烈地抗拒。
崇珏不懂他这是怎么了,犹豫再二便去寻无间狱威名远播的神女询问。
“神女”不知是犯了什么过错被打落无间狱的,但无论她当年身份再尊贵,如今也沦落得宛如厉鬼,身躯连带着面容一半都已化为骷髅,从血肉中长出古怪的漆黑花朵。
神女盘膝坐在血泊中,汲取血液中的灵力维持生命。
崇珏抱着双臂靠在枯树上,懒懒注视着她。
此人杀了太多人,心狠手辣,神女脾气再古怪但还是本能畏惧他,声音嘶哑着道:“……你们双修了?”
“我刚才说的那些,你一句没听进去?”崇珏一挑眉,“看来你另一只耳朵也不太想要了。”
神女赶忙道:“那你们是道侣吗?”
崇珏蹙眉,对这两个字极其陌生:“什么意思?”
神女这才明白问题所在,老神在在地抚了抚骷髅上的花簇:“你们既然双修却未合籍,那便只是寻常的‘苟且’关系,按照您所言,那位小少君指不定只以为您对他只有欲望……”
崇珏道:“我本就对他有欲望。”
神女噎了一下,试探着道:“那您为何要如此在意他心情是否愉悦?”
崇珏蹙眉:“有话直说。”
神女干咳,道:“那位小少君年纪还小,又是刚从人间来的,必定遵循那上界的合籍双修的规矩——在他看来,您只把他当泄欲工具,这对他来说便是耻辱。”
受辱十年,又怎会心情愉悦得起来?
崇珏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从未想过要折辱夙寒声。
“那有什么办法,能让他觉得我并不是在羞辱他?”
神女道:“这简单啊,只要您和他合籍,有了名分便是道侣,双修便是名正言顺,谈不上折辱。”
崇珏若有所思,好半晌才道:“那要如何合籍?”
神女道:“那您……对他可有喜欢?”
崇珏更不懂了。
若是在十年前,也许他能从人间的善念那勉强得到“喜欢”该如何做,可自从十年前他闭关醒来后,便和善念彻底断绝了联系。
之前崇珏以为善念也在闭关,直到最近他的意识越来越混乱,才后知后觉……
原来善念早已陨落。
本体陨落,他只是一缕有无间狱无数恶念凝聚而成的躯壳罢了,迟早也会消弭于天地间。
他没什么“自己总归要死,不能耽搁夙寒声”的舍生忘死的慈悲心肠,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更想着怎么在活着的时间和夙寒声尽快合籍。
崇珏已将自己一半的本命玉珏送给夙寒声,琢磨半晌好像没有更重要的东西,开始思考若是将自己的心剖出来给夙寒声,他会不会被吓到。
那孩子年纪不大,对这种血淋淋的东西好像接受不来。
神女见崇珏陷入沉思,好像要待在这儿不走,她冷汗都下来了,想赶紧将这位煞神送走,想了想拿出一副破旧的庚帖递过去。
“大人,这是人间合籍时要用的东西。”
崇珏接过来,左右翻了翻,看上面空无一字:“要怎么做?”
“将您和少君的名字写在上面即可。”
崇珏点点头,终于大发慈悲地离开神女的洞府。
庚帖鲜艳,一看就很喜庆,虽然破烂了些但无伤大雅。
崇珏用灵力将夙寒声和他的名字写在上面,吉祥话他不太会写,绞尽脑汁也只写了个“同生共死”,极其有震撼力。
写完后,崇珏满意地将庚帖放在衣襟,御风回去枯树林的禁殿。
才刚靠近,便瞧见来自人间的道修正在围剿夙寒声,迫他交出凤凰骨。
夙寒声身形单薄站在那,眸瞳中好似亮了起来,全无寻常心如死灰的颓然。
可和他朝夕相处的崇珏却清楚,那并非是燃起生的希望,而是瞧见死近在眼前的迫切罢了。
这些年,夙寒声无时无刻不在想着逃离自己。
崇珏眸瞳倏地泛上一股猩红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