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几天,他从没想过,自己要加入捡瓶子的行列。他从未想过自己要以这种方式挣钱。捡破烂这种谋生手段他虽常看见,却一直有种感觉,这种事似乎离他的生活很远。直到手里被塞进麻袋,梁小飞才突然惊醒,这些明明就在他的生活里。
或许从心底深处,他没有完全认可捡瓶子这种捡破烂挣钱方式。在街道上所有人的目光下,拎着袋子,弯腰去捡别人丢弃的瓶子,一个一个辛苦地攒着,拖到废品收购站去换不多的钱。
他内心深处,觉得这样是有些丢人的。说来也是奇怪,兜明他们几个捡瓶子,梁小飞和他们一起却从来不觉得丢人。可能是兜明他们总是很开心,很积极地去做这种事,不会带着任何负面情绪,他们真的会因为在烈日下捡一天瓶子换来的几十块钱开心。
也可能捡瓶子的一直不是他,导致他没有思考过这些问题。
捡瓶子真的会丢人吗?梁小飞在这短短的两秒的时间内可以确定,不丢人。
他现在可以对未来有一点点期待和幻想,多亏三个孩子每天捡瓶子换来的钱,有收入,让他心里会更踏实点。
在他们三个大人没有工作,这一天没有任何收入的时候,三个孩子的带着麻袋,弯下无数次腰,用一个一个瓶子支撑着他今天的一点希望,一点点地缓解他的焦虑。
三个孩子偷偷地跑去那么远地翠恒山,捡了那么多瓶子。还带着个小婴儿,他们愣是把八袋瓶子带回了家。可是挣的钱大部分是要帮他还债的,可是从来没人抱怨过。
捡瓶子丢人吗?梁小飞坚定地想着,根本不丢人。这也是劳动所得。不偷不抢,不违反道德与法律,也是生存的手段呀。
“好啊。”想通了的梁小飞露出大笑脸。他心里真的很高兴。和兜明开玩笑道,“那咱两比比谁捡的瓶子多。”
兜明得意地笑着,“肯定是我啊。”
“兜明你真的好自信哦。”梁小飞他拿着大口袋,率先往前走。
看到拐弯的路上躺着个塑料瓶,他撒开腿,先去把瓶子捡起来。一边拧瓶盖,踩瓶子,一边得意道,“我捡到了一个。”
小丛抱着云善抿着嘴偷笑,小飞哥肯定捡不过兜明的。他们昨晚就商量好了,兜明今天捡瓶子的时候会趁机把乾坤袋里的瓶子放进口袋中。
兜明哼笑一声,心里暗暗想着,小飞哥好傻,他怎么可能比得过自己呢。
“小飞哥,你领我们在市里转转吧。”坨坨提议着。这里的楼又高又多,车子也多,比镇上热闹。
“行。”他们能逛的地方不多,除了要钱的景区,就剩下商场、公园、步行街、小吃街之类的。“我带你们去商场里逛逛吧。这个时间商场里有空调,凉快。正好咱们也去看看婴儿的衣服款式,让小丛有些参考。”
他们一路捡着瓶子,一路往东北方向走。市里很干净,路上并没有多少瓶子,他们的收获不多。
有一段路上,两边栽着梧桐树。梧桐树的枝叶繁茂,在路两边投下大片阴影。他们走在树下的阴影里,感受着炎热夏日的一丝凉爽。
走过那条路向东拐,路上不再是梧桐树,而是一些只有碗口粗的樟树。樟树的枝叶没那么繁茂,树冠不大,只在自己的树底下造就一小片阴影。
妖怪们在这条路上行走就是不断穿梭在树荫与太阳下,丝毫不觉得凉爽。
坨坨小声抱怨着,“这树太小。不如刚刚的树。”
梁小飞也觉得夏天路两边栽着梧桐树才是最好选择。“这树小,也有优点啦。”
他捡起樟树下掉落的黑色种子,捏破了送到坨坨鼻子下,“你闻闻是不是有股味道。这味道能驱蚊虫呢。”
坨坨仔细嗅了嗅,偏过脸去,“味道太大了。”
兜明学着梁小飞的样,也从树底下捡了颗种子,捏开放在鼻子下闻味道。味道果真和坨坨说的一样,太大了。
他丢掉种子,用手摸摸鼻子。可是刚刚的汁水沾在手指上,现在连手指都带着一股似苦似香的味道。兜明无奈地放下手,手指头在裤子上蹭来蹭去,想把味道蹭掉。
走了20多分钟,他们走到一条热闹的小吃街里。路两边是各色各样的小吃店,牛肉粉丝汤、小火锅、凉皮凉面、鸡蛋饼、鸭血粉丝、奶茶、油炸、麻辣烫、麻辣香锅,拉面,家常小炒菜......
兜明不自觉地抽动鼻子,闻着空气里混杂的各种香味。他透过玻璃门,看到别人坐在店里吃着东西。
街边停着许多小汽车,电瓶车,还有很多手里拎着东西走过的路人。
“这儿真热闹哎呀。”坨坨刚走进这条街,就感受到了人类吃饭的烟火气。有人的地方就是热闹。
街边上,有大大咧咧的男孩子拿着水果茶,反坐在电瓶车后座上,玩着手机,时不时地吸溜一下手里的奶茶。
旁边的奶茶店里,有小朋友拿着冰淇淋小心地走出来。
这东西坨坨没见过,睁大了眼睛好奇地盯着看。
小朋友看到坨坨一直盯着他的冰淇淋,立马往回跑,躲到家人身边。
“小飞哥,那是什么呀?”坨坨指着小朋友手里的冰淇淋问。
“是冰淇淋。”梁小飞解释道,“和小布丁一样,都是凉的,甜的。”
坨坨哦了一声,转过头看向别的地方。
兜明知道那是好吃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小朋友的冰淇淋看,吓得小朋友紧紧跟在家人身边。
梁小飞拎着袋子笑着要往店里走,小丛却拦住了他,“小飞哥,我们不吃冰淇淋。”他们今天已经吃过小布丁了,冰淇淋等下次再吃吧。钱得攒着呢。
“买给你们尝尝。”看兜明的眼神,梁小飞知道他肯定是想吃的。
兜明这时候终于把眼神从冰淇淋上挪开,懂事地说,“小飞哥,我们不吃。”
坨坨笑着说,“我们今天已经吃了很多东西啦。”他很心疼钱。现在的钱可不好挣,但是特别好花,他们今天已经花了200多了。要去翠恒山捡一天瓶子才能把200块钱挣回来呀。
看到孩子们都很懂事,梁小飞眨眨眼睛,“那好吧。”
他们继续往前走。三个小妖怪没有一点不高兴,他们继续四处张望,遇到不知道的事,立马会来问梁小飞。经常还要发出惊叹声。
梁小飞在他们身上没找到一丝坏情绪,围绕在他身边的三个孩子就像三个带着笑脸的小太阳,一直都积极乐观着。
生活很苦吧,连买3支冰淇淋都得斟酌最后因为贫穷而放弃。可是兜明他们乐观生活的态度驱散了梁小飞心底的阴霾,他没有自责,没有怪自己拖累大家。他能真切地感受到这群山里人根本不会觉得买不起冰激凌是他的错,是因为要帮他还债而没钱。
但是今天他又多了个小小的目标:挣钱给孩子们买冰淇淋^-^。
“高程你可真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