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找其他的导演还是投资方,想从别人那里要到男一号,势必就得像厉自宇一样,付出一些肉体上的代价。
而在他这儿,许竟只需要发挥一丢丢专业能力,把戏带到生活中,表面上扮演好他的妻子这个角色即可,根本不需要真的陪睡。
想了想,宋争又问:“可是,演男主角对你来说并不是一件绝对有好处的事情啊,没准,《漠》会扑得比我上一部电影还惨,即便如此,你也不准备改一改,或者加点别的什么条件吗?”
许竟将蜂蜜水塞到宋争的另一只手上:“对。我想要的只是出演这部电影的男一号,并不需要您保证,电影上映以后我能得到什么程度的收益。同样,换主演可能会带来的一概损失,则是您要考虑和承担的风险项,与我无关。”
想不通啊……
真是叫人想不通。
宋争用了好半天,才消化他这一大段话,没忍住呆呆道:“我冒昧地问一下,许老师,你该不会是……暗恋我吧?”
“咳咳……”
许竟掩唇,半晌冷声说:“确实挺冒昧的,所以宋导,您还是别问了。”
“嗯。那什么……”宋争其实刚说完就后悔了,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见许竟给了台阶,他赶紧顺着爬下去,转移话题道,“换男一号这事儿非同小可,背后牵扯了太多利益纠葛,我得仔细考虑一下。”
许竟点点头,神色随之恢复平静:“那您考虑着,我先回去了。”
走出几步,他又停住,问:“对了宋导,您大概要考虑多久呢?”
虽然许竟的语气没什么异样,可宋争心头就是突然一紧,有种莫名的、好像正在被审问的感觉。
“今天,”他摸摸鼻子,“嗯,今天晚上之前吧,行或不行,我都给你一个答复。”
本以为这样足够了,许竟却比他想得周全,又说:“那咱们上午的拍摄计划还照常进行吗?”
这话算是问到点子上了。
许竟的顾虑很有必要——如果宋争最终决定答应他的条件,换掉《漠》的主演,那么今天再拍什么也都是徒劳了,角色不对版,后续用不上这些镜头,纯属白白浪费钱财与人力。
“哦!对。”
宋争手忙脚乱地从裤子口袋里掏出电话,准备给秦淏回消息,以及通知大家暂停拍摄的事情。
一抬头,见许竟还等在走廊里,他心虚地喊了声“你先回去”,然后飞快躲回屋子界限以内,关上了房间的门。
宋争和秦淏住在同一层,几乎是在消息刚发出去的瞬间,他就听见走廊另一端炸了锅。
秦淏“嘭”地一声推开房门,骂骂咧咧地朝宋争所在的方向走过来。
“说补拍,你不补,要喝酒,我也陪你喝了,现在又闹的是哪一出啊?”
人还没到,秦淏的声音先传了进来。
宋争赶紧伸出手,把人拽进屋子里,然后做贼似的,再一次紧紧关上房门。
“什么!换主演?”
刚听了个开头,秦淏就抓狂了。
“大哥!我的亲哥!过去两个月,我砸出来那九百多万,是他妈的陪你过家家玩呢?”
宋争左躲右闪,逃着他乱舞的拳头:“我知道你很激动,但是你先别激动……”
手上够不着,秦淏就开始伸脚踹他。
“宋老二你他妈有病吧?那么多钱白扔出去,我爸还不把我千刀万剐了!咱俩之间究竟是什么品种的仇恨啊?你就生怕我活到寿终正寝是吗?再说电影都他妈拍一半了!第二回了!你让我怎么跟那些投资人解释?去他奶奶的,我看我先弄死你,回去再跟我爸面前自刎谢罪得了,一了百了!”
一股乌龙茶的甘香飘到空中,逐渐由淡转浓。
攻击性不是很强,但足够让人感受到信息素主人的情绪变化。
屋子里就这么大点儿空间,宋争避无可避,到底还是挨了好几脚。
“别急!你那个钱,实在不行,我找我哥填上,”他憋了半天,想来想去没别的办法,“投资人的话……咱俩再商量一下,看看怎么解决……”
“商量个屁……”
秦淏又骂了一句,不过终归有了些许冷静下来的趋势。
一路走到今天,宋争从没问家里要过一分钱,就连自己亲哥宋寒多次私下提出的“资助”,他也不曾接受过。
所以秦淏比谁都清楚,以宋争的角度,说出这些话,他属实下了很大的决心。
生气归生气,这么多年的兄弟了,总不能真的不管他。
“别人都好说,”秦淏仰头叹气,发愁道,“如果你能从寒哥那儿拿到钱,换主演之后他们不愿意继续,大不了退资拉倒。其他配角的戏份可以保留沿用,涉及到对手戏的镜头,统一补拍,按加戏给他们算钱,问题倒也不大。现在棘手的是厉自宇,和把他送进来的新灿老总张盛。”
电影《漠》二次开拍以来,除了演得总是不让宋争满意,厉自宇的的确确没有过任何不妥行为。每一条通告他都按时出现,剧组里的安排,也基本有在好好服从,说白了,宋争找不到什么强有力的理由去开除他。
厉自宇正红着,背后又有张盛撑腰,绝不是什么任人摆弄还能善罢甘休的角色,直接换掉他,宋争必定会面临合同违约、纠纷缠身,被告上法庭的局面。
他们俩在这大眼瞪小眼,一时也瞪不出什么结果来。
宋争空空如也的肚子适时发出“咕噜”几声叫响,动静还不小。
原本就尴尬的气氛雪上加霜。
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秦淏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虽然不想承认,但他确实早就认过命了,对于跟在宋争后面给人“擦屁股”这种事情,他已然司空见惯,甚至还有点得心应手的意思。
“叫上许竟,”他说,“出去吃口东西吧。我有个不太成熟的计划,需要问问他是否愿意配合。”
洗去一身酒气,再换了干净的衣服,宋争捯饬得人模狗样,站在镜子前来回打量自己,末了用定型剂喷了喷抓好的头发。
秦淏看着他的德行,忍不住又开始来气,于是一脚踹在他身后,骂道:“别在这儿描眉画眼了,是去见即将和你假结婚的人,又不是相亲,你他妈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给谁看呢?”
宋争脸上一烫:“谁、谁打扮了!”
随手把定型喷雾扔回洗漱台子上,他找补道:“我这么做,才不是为了许竟。你想啊,突然放假一天,什么原因也没说,是个人都能嗅到要变天的味儿了吧,他们肯定都在猜呢,现在这个节骨眼上,我绝对不能被拍到状态不好的样子,否则,那些傻逼媒体一准又要开始写小报,说我疑似创作再次走进‘死胡同’,还得把上部电影也拉出来反复鞭尸……”
秦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