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前的,正是河南汉子杨旭。当初在北京,身为农民工的杨旭是小兰失去她的大哥哥、大姐姐之后,收留她的两名农民工之一,另外一名是黑龙江人陈刚。
四十多岁,一脸沧桑的杨旭憨厚地笑着,轻声说:“那个……我回家过年,经过郑州,就……就来看看丫头你。这地址嘛,是卢先生给我们你那首歌的时候,告诉我们的。你那首《春天里》好得很,我还有刚子,都可喜欢了。”
小兰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伸手拉住了杨旭的手臂,笑嘻嘻地将这个中年汉子拉进屋:“杨叔别在外面说话啊!快进来,坐啊!吃饭没有?我在做饭呢!还好刚开始,还能加你一份儿。我爸出门了,也不知道去哪儿了。待会儿我打电话问问他,让他带瓶酒回来。虽然我不能陪杨叔喝酒,但我爸能啊!到时候,让我爸陪你喝酒,我给你们倒酒,好不好?”
杨旭赶紧摆手:“别麻烦了,别麻烦了。我……我给外头吃了了才过来了,你也别给我弄饭了,我也吃不了。至于酒啥了,就更别造那么大麻烦事儿了,我就是来瞧瞧,丫头你还好好了,那就中了!”
小兰笑着说:“别啊,杨叔。你都来了,我还能让你饿着?到了我家,你就别客气了!在北京时候,我啥时候跟你客气过?你还跟我客气?再跟我客气,我可不认你这个叔了喔!好好坐着,我先做饭去了啊,一会儿就好,没啥麻烦了。”
说着,小丫头就笑嘻嘻地回到了厨房。
洗好了菜,切好。闷上了米饭,她又掏出手机,打给父亲。
“喂?小兰?”嘟嘟几声之后。电话里响起了王明的声音。
小兰脸上还带着笑容,用一种有些兴奋的口气问:“爸你去哪儿了呀?我到家你不在家。现在饭都快做好了。”
王明说:“我今儿得加个班儿,一会儿就回去。放心,我这儿都完事儿了,东西都收拾好了,赶得上吃你做的饭。”
小兰笑着说:“爸,回来时候顺道儿捎点小菜啥了,还有,记得捎瓶酒。家里来客人了。”
“啊?”王明明显愣了愣,“谁呀?”
“爸,你还记不记了,我跟你说过,我在北京时候,有俩人对我很照顾,其中有个叫杨旭,我叫他杨叔。他回家过年,经过郑州,就过来看我了。他年纪跟你差不多。正好,你俩可以凑一块儿喝两杯酒不是?”小兰笑嘻嘻地和父亲说着。
王明显然也很高兴:“真的呀!那好,我路上捎瓶酒。也买点儿猪头肉啥了,大概十五分钟就能到了。”
“嗯嗯!爸你路上小心啊!”说完,小兰就挂上了电话,看看这厨房中,暂时也没什么事儿了,就解下了围裙,放在一旁,回到客厅坐在杨旭身边,笑着问:“杨叔。好长时间没见了,最近你咋样啊?”
杨旭还是那副憨厚的笑容:“还行。也就那样。倒是没你在边儿唱歌儿,我跟刚子都觉着冷清。不过。收到你那首《春天里》后我们那群工友都挺喜欢,我还想着,见了你,放给你听下,看看俺们唱得中不中,有啥不对,你也说说。”
说着,杨旭掏出了手机,略略操作了一下。不一会儿,手机中就传出了陈刚的声音。
“还记得许多年前的春天,那是我的还没剪去长发……”
听了一会儿,小兰轻笑着说:“挺不错嘛,陈哥的声音,听起来还真想那么回事儿。不过杨叔你的声音,听着比陈哥有味道。”
杨旭听着,满是皱纹的脸上,笑成了一朵花:“哟,丫头你这话可就说过了,我哪有你说了恁好啊。啊,对了,有次,我跟刚子俺俩在个小饭馆儿里头,喝着酒,就唱起来了,就是这个春天里。正好在那个小饭馆儿里还有个大学生,他们觉着俺俩唱得不错,建议让俺俩去参加中央台的节目,你看中不?”
小兰一愣,忙问:“啥节目呀?”
杨旭回答:“星光璀璨。”
小兰顿时愣住了。在她前生的记忆中,就是有这么一对农民工的演唱组合,唱着这首《春天里》参加了央视的星光璀璨,并且获得了相当大的影响,甚至获得了年度亚军。其实,如果不是那届冠军实力实在有点牛叉,他们获得冠军也极有可能。
只是,她印象中,那对组合,虽然似乎也是一个东北人,还有个河南人,也都是农民工,但他们参加的是2010年的星光璀璨,可是现在已经2011年了。而且,当时他们喝着啤酒唱着歌的视频,可是被那些大学生发上了网络,一度成了网络红人。而现在,那些大学生只是建议他么参赛。那段视频,却没有出现。也不知道,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难道是因为这个世界上还没有《春天里》出现?
回过神,小兰笑着说:“当然没问题!对了,上星光璀璨,肯定是大叔你和陈哥一块儿吧?那你俩算个演唱组合了。杨叔,你俩想好组合名字没了?”
杨旭摇摇头:“没。俺们还没想好去不去,怕出洋相。到底俺们都是农民,最多是个农民工,上中央台……太……太那个了吧?”
小兰笑着说:“怕啥!星光璀璨上,农民身份的,你俩也不是头一份儿啊!前两年,不是还有个老马不是?他还是陈哥老乡,你不会不知道吧?”
杨旭点点头:“当然知道,可是……人家老马唱得多好啊!”
小兰笑着说:“我瞧着,你俩可不比人家老马差!老马能上,你为啥不能上?没事儿,杨叔,到时候,我小兰坐在电视机前,给你俩加油!”
杨旭眨眨眼:“现场中不?当个亲友团啥了……”
小兰一怔,随即一笑:“要不干脆让我上得了。”
杨旭笑着说:“你上肯定比俺俩强!别人不知道。俺们可是知道你这丫头唱歌有多好听了!要不,俺们不去了,你去吧!俺们也跟你刚才说了一样。跟电视机前头给你加油!”
小兰抿了抿唇,某种闪过一丝渴望。但随即暗淡下去。她笑着对杨旭说:“杨叔呀,你得知道,今年过罢年,我才16了,现在我上学才是最重要了,是不?过些年,等我上了大学,大概就会去了。”
“也是啊……”杨旭点点头。表示同意。但他看了看小兰,随即提出了一个要求:“要不……这春天里,你给俺唱个?”
小兰一愣:“我?”
杨旭再次点点头:“是啊!咋说你也是作词作曲了,你对这首歌理解肯定比俺们强多了,你唱一个,我录下来,到过罢年回北京时候带给刚子听,俺俩好好研究研究,也免了上了电视还给你丢人。”
小兰失笑:“啥叫给我丢人?可是……这首歌是写给你俩了,这歌词里头。还有冒起胡须之类了,我一个小妞儿,哪可能长胡子?这不搭调不是……”
杨旭不由开始耍赖:“不管。你得唱个,给俺们示范个。要不你就得自己去中央台。反正,这首歌不能就这么不声不响了。”
小兰再次失笑:“呃……好吧好吧,杨叔,唱就唱,你等等。”
说着,站起身,走到自己房间,取出了她的吉他。这是一把很旧很旧的吉他。上面斑斑驳驳的。但随着小兰指尖拨动,那流淌而出的音色。还是相当不错的。这把吉他,其实就是当初明辉那把。
小兰轻轻抚了抚吉他木箱。就像和大哥哥打招呼。随后,她试试音色,调了调弦。毕竟,她好久没弹过了,吉他本身的音,也会出现些许不准。
一番准备之后,小兰轻轻拨动琴弦,她那原本柔美的嗓音,却在歌声出口的时候,意外地带上了些许沙哑,但沙哑之间,却又仍不失她一贯的那种柔美,给人一种奇异的感觉。
“还记得许多年前的春天~
那时的我还没剪去长发~
没有信用卡没有她~
没有二十四小时热水的家~
……”
歌声入耳,顿时,杨旭的瞳孔微微缩了缩。尽管他有准备,尽管过去他不止一次听过小兰唱歌。但这一瞬间,他仍然被震到了,就像有什么东西,在撼动着他的心灵,撼动着他的灵魂……
与此同时,王明也提着一瓶酒,回到了自家门前。但,正当他要敲门的时候,忽然,门内传出了一阵歌声。作为父亲,他立即听出这就是他的女儿的声音。但,就算隔着一扇木门,就算听出来了,但他仍然无比震惊。
他不是没听过女儿唱歌,也不是没听过女儿弹琴。但,往常他听女儿唱歌的时候,她唱的大多都是欢快的,接近于儿歌的歌曲,现在听到他的宝贝女儿,居然自弹自唱,唱着这首仿佛在洗涤灵魂的,在冲击心灵的歌曲,他也震惊了。
他只是听了两句,就哆哆嗦嗦地掏出钥匙,半天才打开房门。当房门打开的时候,他看到的,是抱着吉他,一边弹,一边唱的女儿和一个中年男人,那个男人坐在女儿旁边,但眼睛却不是看着她,而是投向虚空。女儿唱得似乎有点动情,而那个男人,似乎也完全沉浸在女儿的歌声中,两个人,谁都没有发现,自己开门进来了……
“可是我觉得一切没那么糟~
虽然我只有对爱的幻想~
在清晨~在夜晚~在风中~
唱着那无人问津的歌谣~
也许有一天~
我老无所依~
……”
小兰的歌声,渐渐开始上扬,但升高的不仅是声调,还有那无与伦比的感染力。三个人,包括小兰自己,全都沉浸在了歌声中,随着歌声渐渐飘荡,飘荡在这破旧的房间中,飘荡在这黄昏中……(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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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祀忘川》,作者:末行
末行mm的文字,还是相当不错的,七百年的爱与恨,鲜活的人物,精彩的情节,皆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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