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你很安静嘛。】
苏明绣在识海中同系统搭话,语气里很有一副怀念它搞事模样。
系统憋了憋,苍白地冒出一句回答,【禁止干扰女主角命运,你不该在这时候同她谈恋爱。】
听到这熟悉配方和味道,苏明绣轻笑一声,【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你习惯就好。】
【……】
系统想说它无法习惯,但还没想到更适合拿来对付苏明绣手段,就见归眠走过来,抬手牵上苏明绣掌心,登时,系统再次安静如鸡,好像从来都不存在。
它越是安静,越能证明苏明绣想法。
——看来,这个世界归眠,一定能感知到系统存在,或者是对它造成威胁,不然按照上个世界这东西性子,早就在她们俩神交时候闹出天翻地覆动静了。
“这么快回来了?”
彼时苏明绣正坐在一棵参天大树树梢上小憩,日光通过那细细碎碎枝叶,斑驳映在她衣裳与面庞上,有淡淡笑容浮现在唇角。
归眠靠着她坐下,红色衣衫垂落在枝桠旁,认真摆弄着她指尖,等苏明绣同她十指相扣,才消停下来,随口说道,“我已同魔族划清界限。”
想到苏明绣还不知道那些事情,归眠思索片刻,又继续说道,“先前留在魔域,是因为……混沌尸身,坠落在魔域,我修炼功法同人、妖、魔皆不相同,混沌本该被划为妖族,却因能吸纳魔气,所以妖族也不愿承认它存在,我自诞生起,就没有传承功法记忆,所以必须得靠近它身躯,才能领悟修炼法门。”
“魔族已被修界打压千百年,在东境深渊下蛰伏许久,魔尊需得我助力,才好借着这修界千年不曾有飞升间隙,重新划分版图。”
还有一些内容,归眠并未言说。
譬如在几十年前,魔尊派来狐九在她这里妖言惑众,曲解苏明绣行为、让归眠对对方增添仇恨,日复一日。
若非苏明绣十分耐心地陪伴在被负面情绪充斥她身边,或许两人现在情景不会这样和谐。
归眠心中有一本帐,在这本账单上,魔族对她恩与过,都已经相抵——她不会襄助修界,也不会帮魔族,而是秉持中立,这便是她态度。
“还未问过你,”苏明绣将她脑袋压在自己肩头,两人如今都只能在野外找地方待着,盖因先前在玄武身上胡闹那些时日,终于惹得这只灵兽不满,而归眠又毫无原则地一切以师尊为先,半点不肯哄自己宠物,于是一主一宠冷战到现在,“你那生父,与这修界千年前天梯断绝一事,是否有关?”
“师尊怎会这般想?”
归眠颇有些惊异地看着她。
哦。
原因太简单了。
苏明绣想,剧本背景都摆在那里,主角身份又昭然若揭,她在这修真界待到现在,关于天地断绝一事说法就那么寥寥几种,想猜不到都难。
其中一种便是,曾有一修者飞升后,因违反仙规,导致仙界震怒,降下惩罚。联想到古籍记载,那斩落混沌仙人将混沌灵识囚于上界……而现在又有混沌血脉遗留这世间,故事不要太好猜。
大概就是那点情情爱爱纠缠。
话本小说里关于禁-忌仙人爱情故事不要太多。
她没说,归眠便不再继续问,在她颈窝里找了个舒服姿势,“确实有关,此事三族所知甚少,魔尊也是偶然得知、告知于我。”
但这告知或许有不少添油加醋删减片段。
归眠心知这点,而这几十年间在魔域,她行事又特别小心,没有留下任何让魔族能握在手中把柄。
在她功法逐渐大成后,魔族更难找到对她下手机会,因为这小混沌还留着在剑宗时习性,遇事问完为什么、又要去翻找出相关典籍记载,确定自己吃东西都无毒无公害之后,才会将东西留下。
系统听见她们俩对话,在苏明绣脑海里发出了一点吐血声音。
盖因按照这世界剧情设定,归眠本该是一个被师门和师尊背叛、只能靠着魔域势力卷土重来,对正派复仇主角,在后期,等魔域大军推到剑宗,她就会发现,她生母正是剑宗千年前飞升大能。
为了寻求混沌死亡、生母故事真相,率领魔族打到剑宗主角会毅然抛下魔族大军,以人族方式修炼,重新打开这世界连接仙界天梯。
人族、魔族、仙族……剧情副本会在归眠面前一一展开。
待她最终解开身世之谜,就会成为仙界新主人。
这是主角该有成长路线,但看看在苏明绣干涉下,剧情都变成什么样了?
听见吐血动静,苏明绣在脑海里问系统,【现在要不要考虑把后面世界线发来给我看看?】
系统如今已经猜不到她能搞出什么级别幺蛾子了,迟疑片刻,问她,【发给你了,你会让主角剧情重回正轨吗?】
【这取决于你要一个什么样主角。】
【我要她最终在这三界内不受任何束缚,不受任何威胁。】
【哦,你不会想让她当仙帝吧?】
【是又如何?】
【那你格局小了。】
苏明绣仿佛已经忘却先前被系统暗算诸多旧账,相当平静地跟系统讨论剧情,甚至还“热心肠”地给它提了点微不足道小建议。
系统:【?】
它正想问苏明绣是什么大格局,谁知对方自然地引入了下一个话题,【友好合作从剧透开始,你先告诉我,那个和归眠一样身躯,究竟是什么设定?】
【哦,那是小混沌先前在这世界生存躯壳,拥有所有记忆,但是只选择泯然众人,以为这样就能逃过仙界追捕,可惜,在渡劫时候受到暗算,最终唯有魂魄逃离,伺机再起。】
啧。
苏明绣相当有耐心地往下问,【若是我将归眠金丹和根骨换回她身体里……】
【那这幅已经失去魂魄、唯留下本能身躯,就会出于防卫本能,将杀害她新躯壳凶手毙命。】现在苏明绣完成了任务,系统没什么能挟制她手段,比起先前颁布任务时恩威并施恶劣模样,现在几乎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可惜,这番话里埋得坑实在太恶劣了。
对于那个想要将归眠根骨、金丹挖出来原主而言,她会收获一个永远醒不来、但将她直接带走恋人,属于恶人自有恶人磨下场。
而对苏明绣这个不得不完成任务角色而言,她最终收获是一个彻底黑化、救不回来、只能走上系统安排结局徒弟,并且还要被一个空荡荡躯壳,收割小命。
好记仇系统,上个世界被她坑完,原来在这个世界就给她留下个死局。
——还好她当初坚决没有把那根骨和金丹换进那身躯里。
仿佛怕苏明绣记仇,系统赶忙找补,【反正这些坑你都已经避开了,而且本世界任务也已经圆满完成,我保证,只要以后你都能成功完成任务,那些小世界身份和背景都随你挑。】
【好诱人。】
苏明绣对它说完这句,然后瞬间转头问归眠,“先前让你帮忙收着那副身躯,你应当还留着?”
同她待了这么长时间,归眠这还是头一次听见她提及那人。
虽然已经从苏明绣这里确认过很多次,也隐隐约约地意识到师尊确实没有将自己当作这身躯替身,但陡然听她提及,归眠还是有些不大爽快,闭着眼睛答:
“丢了。”
“丢了?”苏明绣扬了下眉头。
小徒弟抬手将她脑袋压下来,扬起脖颈,去咬对方唇,不轻不重,比起曾经狠戾劲儿,这力度更像是在小小威胁。“怎么,师尊觉得我不如她养眼?”
苏明绣毫不客气地将送到唇边食物尝遍。
不知过了多久才松开,等见到归眠唇色变得绯红,这才慢吞吞地应,“丢了多浪费,我是想说,若是留着、还能让你吃了补补身子。”
“……”
归眠一时间不太确定地看着她,“让我吃了?”
还补补身子?
苏明绣知道她以为自己是在开玩笑,干脆换了个说法,“不吃也行,你挑个无聊日子,咱们研究一下这副躯体跟你之间联系。”
若是在剑宗灵玉山听见这番话,归眠肯定又要炸毛,但如今被安抚过好几次,小徒弟见自家师尊不带任何情绪、只单纯为她着想地提出这番,便将心中不愉摒弃,犹豫道:
“那……我看看?”
“恩。”
择日不如撞日。
本来归眠打算今天找个机会给玄武投喂好吃,将它哄回来,但既然有了新计划,便先将爱宠撇到一边。
她与师尊找了处深山老林、人迹罕至之处,布下结界与阵法,而归眠将那副身躯放出,起初她还瞧着这张跟自己很相似脸别扭,半个时辰之后,不得不惊奇地发出一声:
“咦?”
好奇怪。
在这幅身躯里,她真感觉到一股诡异熟悉感。
灰雾竟然能畅通无阻地在这身躯筋脉里游走,而且不带走任何灵力,太古怪了。
苏明绣在她身侧咬她耳朵,“所以,要不要吃?”
我吃我自己?
归眠脑海里冒出这么古怪一句话,她摇了摇头,但下一瞬,那副已经被混沌气息游走过身躯,仿佛被激活了什么,陡然从这临时辟来石台上坐起,将两人齐齐吓了一跳。
灰色雾气从身躯里漫出,与归眠指尖相连,她好像在刹那间得到了许多讯息,不得不摇摇脑袋。
见状,苏明绣将周围结界又加固了几层,预备为她护法。
可归眠这两幅身躯互相交流过程结束得太快——
两只手臂同时搭上苏明绣肩膀。
有声音一左一右,一柔一沙地落下,“师尊。”
她蓦地收回扩散出去神识,猜到是归眠在跟自己玩闹,于是双臂齐齐朝两侧一拽,下一秒就将两个模样相同、唯有衣衫风格不尽相似人压在了怀里。
左边那个一身红衣,妖异风格让那单纯面庞也笼上一层魅意,右边则是穿着阴阳道袍,气质一丝不苟,唯有那妖异金色双眸,出卖了她真实模样。
“这是想跟我玩什么?”
苏明绣黑眸里颜色越发深沉,问得漫不经心,唯有扣住两人腰身力道,收更紧了几分。
两人齐齐凑到她跟前,像是让她挑选一样,异口同声道:
“师尊更喜欢哪一个?”
“……”
又来?
苏明绣从鼻腔里哼出一声笑,下一瞬,便有一道光从她身上闪过,一副拥有她半幅面孔化神从体内分出,她扬了下眉头,似是在问归眠:
你还能变出几个来?
归眠一愣,看着她这模样古怪分神,还未反应过来时,对方便释放出灵力,朝她额头抵去——
灰雾打着滚儿出现在苏明绣识海里。
方才还皮了一把人而今乖巧不已,努力控制住自己身上颤抖,抬起天真无邪双眸看向苏明绣,故作正经地问,“师尊可是要带我去找那‘答案’?”
朝她走近人这回噙着笑,照例幻化出大红色房屋,走到她跟前时,不疾不徐地答道:“是该让你早些找到答案。”
“那我们……?”
归眠眼睛亮晶晶,若是她真长了尾巴,此刻怕是已经讨好地摇起来了。
可惜苏明绣视而不见,指尖不知何时出现一根细长红绳,在小徒弟动也不敢动僵硬里,将人仔仔细细地绑了个结实。
“?”
归眠还在疑惑时,不知苏明绣绕了个什么结,霎时间手中就出现五根一模一样红绳头,递到归眠面前。
“但在找答案之前,先陪我做个游戏罢。”
她垂着眼睛,不紧不慢地说道,“你手中五根绳子,只有一根是解开你身上这些绳结钥匙,你有一次机会,若是能解开,这道题就算你答对。”
不能总是让徒弟出题啊。
师尊也需要考校徒弟功课才行。
归眠被她绑了个结实,手都动不了,若是在现实里还好说,可在苏明绣这识海世界,她连路都没学会怎么走,也就只能动动嘴。
果不其然——
下一刻。
她脑袋就被压在那五条红绳旁,“选吧。”
后知后觉地,归眠反应过来这是师尊在报复自己刚才让她做选择题事情,便眨巴着浅色眼睛,放软了声音唤道,“师尊……”
“不选?”苏明绣按在她后颈上动作没松开,“要么我帮你?”
归眠呜呜拒绝,做最后垂死挣扎,“若是选错,会如何?”
苏明绣唇角弧度扩大,“选错么,也不过是如我当初在那花柳巷陪你那般,让你同我作一晚上游戏。”
哦。
那还好。
归眠确实没看懂师尊这绳结是怎么打,隐约能看到八门遁甲痕迹,但她懒得思索,左右就是陪师尊玩一宿,倒也不算亏。
于是小姑娘随便叼住一根。
但是她忘了。
识海里一晚长度,并不由她控制。
更何况,对待已经通晓情与欲她,师尊并不再同她玩那些绳桥游戏,而是……
识海中长夜漫漫,不知过了多久。
归眠嘴里呜呜咽咽,连句话都说不完整,唇瓣从一开始浅色,变做饱满浓郁深红,心知求饶没用小姑娘被逼急了,只想往远离自家师尊方向跑。
红绸被面都被搅乱,有深深浅浅洇痕在上面。
底下压着一条长长绳结。
但这识海主人并未拦,而是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形态在人形与混沌灰雾之间切换,语气颇好地问:
“想跑?”
肌肤都被这被面磨得发红人只能可怜兮兮地回头看她,好不容易逃开点距离,谁知脚腕就被捉住。
瞧见那脚腕上留下一道深红痕迹,苏明绣慢条斯理地替她按着,仿佛体贴极了,实则握着那截脚腕动作并不轻,几乎要在那雪白皮肤上留下指印。
便听她云淡风轻地笑起来,“学得挺快。”
她指是归眠在自己识海里,从一开始一动不敢动,到现在竟然也能从她怀里爬出去这事。
于是她又给乖徒弟定下了新学习任务,“继续。”
“今夜若是能跑出去,就不折腾你了。”
若是不能——
被拽着脚腕拉回去人泣不成声喑哑嗓音,就是另一份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