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易安这次生病一直没见好,总是发烧,子书推掉所有公事与应酬,连豆豆都被送到父母那里,一直守着她。
“几点了,”易安迷糊糊的睁眼。
“下午四点多了。”
“哦,”这么晚了,最近也不知怎么回事,总是想睡觉,清醒的时间却越来越少。
赵子书扶着她喂她喝水,“易安,要不我们去医院,总是发烧也不是回事,我们不住院,就让医生检查一下,开些药回来。”
易安摇头,“我不去,只好吃点退烧药就能好。”
赵子书脸上难掩担忧之色,易安睡着还能好些,若是醒来头又会时不时发疼,除了喂她吃药一点办法也没有,而且头上的阵痛间隔时间越来越短。
“豆豆还吵着回来吗?”
“恩,中午给我打电话让我过去接他。”自从那天把豆豆推出门外,又一股火将他送到父母家里,从那后小家伙似乎对他抱着很深的敌意,即使打电话也只是简单问问易安的身体,多余的话一句也不会说。
易安缓缓抬头,这次生病她感觉身体里的精神气在慢慢消失,虚弱道,“等我身体好些,咱们一家三口出去旅游吧!”
“好,那你想去哪?”赵子书拉着她的手向往道。
“找个空气好,风景优美的地方,最好有花有树有海,”这样既可以照相又有玩的地方,豆豆应该会喜欢的。
“那我们去海南吧!这个季节去正好,温度不高又不是旺季,如果你喜欢我们就在那多些日子。”
易安幻想着那一天,嘴角带着虚幻的笑容,“恩,那就去海南。”
赵子书趁机说,“为了早些去海南,你的身体必须早点好起来,咱们现在去医院行吗?”
“不去,去也改变不了即将死亡的事实。”
“易安……”
想到以前发生的那些事,易安心里没了怨恨,淡淡道,“不用难过,也不用伤心,最后这段时光有你们陪着我,我很满足。”
这样伤感的话,让赵子书身体不自觉的发抖,他一直在欺骗自己,易安正如一朵花在慢慢枯萎,慢慢消失。
“易安,求你了,咱们去医院吧!”除了医生,他不知道谁还能救她。
“又在说傻话,”易安也只是清醒十多分钟,靠在他身上缓缓闭上眼。
赵子书慢慢放平她的身体,看着她苍白的脸色而无能为力。
豆豆住在爷爷奶奶家,坐不到一刻钟吵吵着要回去,赵母没有办法与老伴合计,“要不我们带孙子过去看看?”
儿子匆忙把孙子送到他们这,来不及下车直接开车走了,问豆豆他只是翻来覆去说,妈妈发烧还头疼,爸爸因为要照顾妈妈才把他送到爷爷奶奶家。
赵父低叹一声,“好吧!”
他之所以会答应,最重要的原因还是担心易安的身体。
豆豆高兴极了,拉着奶奶的手,“奶奶,快点,我们去看妈妈,快点走吧。”
赵母低头看看身上的穿着,摊手道,“在着急也得容我换套衣服。”
豆豆松开手,不耐烦道,“女人就是事多。”
赵母一乐,拧了拧他的鼻子,嗔怒道,“现在就嫌弃奶奶,等我真不能动的那天,你是不是就不管我死活了。”
“奶奶……”豆豆红着脸跺跺脚。
赵父不赞同的看她,“快点去换衣服,咱们好快去快回。”
赵母横了他们一眼,“老的小的都烦我,真是的。”
到了小区楼下,因为是老式的旧房子,赵父赵母气喘吁吁的爬上楼,豆豆比他们走的快些,在上一层楼梯口等他们,赵母喘着气,“不服老不行,腿脚不利索爬楼费劲啊。”
“别说话,赶紧爬吧!”
赵父也是憋着一口气往上爬。
总算到了门口,豆豆补不及待的按了门铃,赵子书从卧室出来,透过猫眼看到外面的人,脸色不好的开门,“你们怎么来了。”
赵母推开他,“快让我进去休息一会儿,楼层太高,有些上不来气。”鞋也顾不得换,去客厅坐在沙发上缓神。
赵父还好,喘着气问,“易安呢?”
“身体不舒服,在屋里睡觉。”
豆豆人小身子灵敏,趁大家说话功夫,透过缝隙猫着身子进屋去卧室探望妈妈,赵父拍了拍儿子的肩旁,“我和你妈此次过来一是满足豆豆的愿望,二就是想看看易安,如果她允许,就让我们见一面吧!”
“等她醒了再说吧!”赵子书去厨房拿了两个杯子给他们倒水。
豆豆悄悄开门,透过缝隙看到妈妈还在睡觉,脱了脚下的鞋悄无声息的走到床边,妈妈的脸色比他走的那天还要苍白,而且看着又瘦了,脸上的肉不仅没了还显得眼眶凹凸。
小心的握着妈妈的手,眼睛发红,妈妈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经常头疼,为什么会发烧,看着好像电视里演的快要死去的人。
易安感觉有人在看她,转转醒来,“儿子,你回来了。”
对她来说是很大的惊喜。
“妈妈,你身体好些了吗?”豆豆抓着妈妈的手担忧道。
易安点头,“你怎么回来的。”
“爷爷奶奶送我过来的,”
“他们走了吗?”
豆豆摇头,“他们在客厅里,说等你醒来在走。”
易安摸着儿子的头,“豆豆真乖,帮妈妈叫爸爸进来。”
豆豆飞快的跑出去,赵子书随后进来,焦急的问,“怎么了?可是哪里又不舒服?”
易安眼神看向门外,“伯父伯母过来了?”
在扬州虽然他们通过电话,易安却一直不肯叫他们‘爸妈’,真是生疏的叫他们‘伯父伯母’。
“恩,送豆豆过来顺道看看你,若你不想见他们,我让他们先回去。”
“不用了,让他们进来吧!”
“别勉强自己,一切有我。”
易安苍白的笑笑。
赵父赵母激动的站在门口,子书让他们进去前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不能让易安费神,更不可让易安说太多话,老两口双双点头。
从易安坐牢,赵父就没见过易安,这些年也一直没有易安的消息,他托人打听过却一直了无音信,子书娶了易安,他就把易安看做自己的闺女,想不到伤害她的是自己的亲生子,所以一直觉得没有脸面见她,还好子书大彻大悟,重新找回她,不管易安怎么折腾子书,他都觉得这是儿子该付出的代价。
易安苍白着脸靠在床上打招呼,“伯父,伯母。”
赵母上前一步,握着易安的手哆嗦道,“孩子,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瘦,看着像是生病,尤其是脸上呈现出一种病态。
易安虚弱道,“最近感冒有些发烧,”
赵母随即瞪了一眼儿子,“你怎么照顾易安的,”
一点也不懂得照顾病人,赵母摸摸易安的头,却是有些发烧,忙问,“吃药了?”
赵子书扑开妈妈的手,“吃了,妈,不是告诉你别问太多问题,易安身体虚弱,不已太耗神。”
赵母讪讪的伸挥手,“你这孩子,我也没说什么,”
“妈,你们到底想问什么,易安身体真的不好,有事赶紧说,”
赵父是个内敛的人,也可以说他是个不善于表达感情的人,此时的他红着眼眶,颤声问,“孩子,这些年你受苦了,是我们做父母的失败,教导出这样混账的儿子,你坐牢后,我每周末都在监狱门口徘徊,却始终没进去看你,因为……因为爸爸没脸见你啊……孩子……爸爸对不住你……”
相较于赵母,赵父的话让易安心酸不已,当年失去双亲的她把他们当亲生父母一样侍奉,谁知也不过是几年的父女情,想来是她命硬,这辈子真没有父母缘。
易安淡笑着,“伯父,什么也不用多说,一切都是命,我谁都不怨,您也不要在为了我伤神,”
赵父上前一步,“孩子……”
“伯父,这些年您和伯母辛苦了,自我离开豆豆一直是你们带着,没有你们的付出,豆豆不可能长得这么好,我真的很感激你们二老,”
“都是一家人,豆豆又是我孙子,我们只是做我们应该的。”
易安笑笑,转头看向赵子书,“你带豆豆出去,我有话要对二老说,可以吗?”
赵子书不用想也知道她要说什么,冷冷拒绝。
赵父发现异样,沉声说,“子书,你带豆豆出去。”
赵子书眼神直直的盯着易安,“你想说什么我都知道,所以其他的话不用说,”
“我老头子还活着,难道说话就不中用了,我让你出去,你听到了吗?赵子书……”
也许是气氛太凝重,豆豆害怕的偎在妈妈身边,闻言紧紧握着妈妈的手,“我不走,我要留下陪妈妈。”
易安爱怜的看着他,对赵子书说,“你带他出去,算我求你。”
赵子书这才慢慢有了动作,牵着扭着身体不愿离开的豆豆出去。
屋里静悄悄的,易安让他们二老坐在床边,很是费力道,“爸……妈……”
两位老人在她开口叫人那瞬间眼泪刷刷落下,赵父红着眼说,“孩子,你到底怎么了,有话跟爸说,爸虽老了却也能承受的住打击。”
易安苦笑着,“爸,真是瞒不了您,我现在这副病怏怏的身子,可能活不多久了。”
“你说什么!”赵母惊呆了,愣愣的看着易安。
易安抬起虚弱的手指着自己的头,“妈,是真的,这里长了一个瘤,是恶性的,治不了了。”
赵父抖着声音问,“什么时候的事,”
易安落泪道,“在扬州时确诊的,爸妈……我本来是不打算见你们的,怕你们二老受不住打击,没想到你们突然来了,我……我想到豆豆……还是忍不住心里的悸动见你们,我这辈子只有一个牵挂,就是豆豆,我希望我走后,求你们二老多多照顾他,没妈的孩子苦,豆豆这辈子没怎么享受到母爱,却要承受失去母亲的痛苦,是我不好,当初就该硬着心肠不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