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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3 章 223

作者:千里江风字数:11245更新:2024-07-15 16: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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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居城关之上的芒松芒赞又怎知,在远处的唐军中竟是这样的一番插曲。

终于彻底摆脱了噶尔家族覆压在头顶上的阴云,又持剑亲征前线,得到了四如的响应,芒松芒赞只觉自己正当意气风发之时。

噶尔兄弟的通敌叛国之罪到底是真是假并不那么重要,反正他们让出来的这些官职位置已足够让声援于赞普的势力分一杯羹。

现在他们要做的,就是将唐军拦截在唐古拉山之外。然后在唐军被迫退兵之后,逐渐恢复藏原之上的失地。

到时候,赞普本人的功劳必将压过曾经军政两手抓的噶尔家族权臣,又有谁还会在意赞悉若那位大相到底是如何死的。

只是闻到风中浓烈的血腥味,芒松芒赞还是不免觉得有一阵反胃作呕。

他此前最多就是在禄东赞的带领下巡幸战区军镇,却从未真正参与到前线的战事之中。

哪知道这些被他下令所杀的噶尔家族成员,就已用自己的遗骸给他上了一课。

“盯着城下的动静,如有异常即刻来报。”

眼看对面还没有列队进攻的架势,反而派遣出了一队人朝着远处而去,芒松芒赞松了一口气,朝着自己重新委任的将领吩咐了一句,便随即走下了城关。

这将领无声地变幻了一阵眸光,最后却什么都没说。唯独在遥遥看向那方隐约能见一点轮廓的囚车之时,在面上闪过了几分物伤其类的神色。

不过当下显然不是关心此事的时候,而是得先想想,对面到底会如何发起进攻。

别管赞普在动员发兵之时,将天堑险关足以拦阻唐军这话说得有多信誓旦旦,在吐蕃已先后两次战败于那位大唐公主手中的时候,任何一点意外都有可能导致城关失守。

最是身经百战的两位将领已用一死一被俘证明了这一点,他们更不觉得有这个自傲的资本。

以至于当夜间的唐军来袭号角响起的那一刻,随同军旗一并抵达此地的吐蕃四如将领全部提起了心神。

“唐军发起的进攻比我们想象中还要晚,谁知道做了哪些准备。”雅隆千户的统领者执掌的乃是吐蕃兴起本源的兵马,在此时最得芒松芒赞信任,也出任了此地将领之中担负戍防要务的首位。他朝着前方的夜色火把看去,不由目光凝重。

在夜间稍显昏暗的视线中,他还看到了浩荡推进的唐军士卒中,竟有一轮巨大的黑影。

除了下方车架的滚动,这巨物好像还有数十名士卒的牵绳推拉,更有前方的盾牌阵仗,确保运送巨物的士卒不至于被流矢命中,影响到前行的进程。

以这位将领的判断力,这想必就是一件用于攻城撞门的利器!

唐军等了足足二十日才发起进攻,显然就是要将此物筹备完毕。

可在他的这等严防死守阵仗面前,所有的准备好像都变成了没什么必要的东西。

只因唐军根本就没有真正发起攻城战,而是在扛住了吐蕃的一连串箭

雨侵袭后,便丢下了这巨物转头撤军而去。

更准确的说,是这些明明应该进攻关隘的唐军,居然凿了先前用于运送此物的大车,让这车上巨物掉在了城关之外的地上,发出了一道震地声响。

“你不是说他们是要来全力攻城的吗?”芒松芒赞冷声发问。

随着天色渐明,在城关之上的守军都已不难看到,那个被他们以为的攻城利器,其实只是装载在一架特殊板车上的巨石,被唐军遗弃在了城外,根本不是什么要命的东西。

偏偏就是这个花招,让城上的将领通通如临大敌,命令手底下的士卒将弓箭都往这个方向扎了过去,导致本就被盾甲保护严密的唐军士卒几乎没遭到什么损失。

芒松芒赞看到最后留在城外仅有一块石头以及遍地箭矢,仿佛是唐军宣告自己夜游一场的证明时,只觉气不打一处来。

空耗了一夜的人力,就只换来了一块门前的破石头,换了谁都得觉得,这真是一笔冤枉债。

若非守城的士卒其实也没在交战中受到伤害,芒松芒赞此刻的怒火还要更为高涨。

但恰在此时,城头上的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唐军……唐军退了。”

芒松芒赞愕然循声看去,就见那片山前的朝阳笼罩之地,盘踞在此地的唐军确实正在拔营而起,朝着后方退去。

像是在日光普照之中,山前的阴影也随之消融。

虽然不知道对方此举到底是不是对他们的疑兵之计,就等着他们追击上前然后回以一记迎头痛击,山前这黑压压的一片消退而去,怎么说都让人觉得心中的压力一轻。

芒松芒赞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这城关上下的士卒已因这个好消息而发出了一阵欢呼之声。

这些被临时征调起来的士卒本就不那么训练有素,更没什么对战局的分析头脑,只知道正是他们这些听从了赞普号令聚集于此的人,完成了对唐军的中道拦截。

此刻胜果在前,又怎能不觉得自己是为吐蕃立下了汗马功劳。

甚至已有人高呼道:“赞普,我们要不要将唐军留在外头的那块巨石给搬回来?”

倘若芒松芒赞曾经出任过将领的话就应该知道,这绝不是个适合他放任士卒行事的好时候,还是该当继续严防死守,可当他听到士卒提及那城外的巨石之上似乎还有文字的时候,他不由生出了几分好奇,开口回道:“让几个士卒出去探探路,若是没什么危险的话,将其拉回来。”

无论唐军到底在卖什么关子,他自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办法。

若是连一块放在外头的巨石都要让他投鼠忌器不敢擅动,他还有什么资格成为吐蕃的实权掌舵者。

这些被派遣出去的士卒大多是被驱策的底层奴隶,就算真被唐军在石上放了什么带有巫毒、疾病的东西,也能先试探个明白。

他们先显然“没有辜负”芒松芒赞对他们的希望,在城外花费了数日组建了各种器械运车,成功将这石块抬了起来,而后安全地运送到了城中

在此期间,唐军仿佛当真已经不打算继续进攻唐古拉山口,直接后退扎营到了悉诺罗驿,全无一点重新动兵来袭的架势。

不知道为何,起先因为唐军的退兵,芒松芒赞还有些振奋,现在却觉得有种说不出的不安。

还是眼前的动静重新拉回了他的思绪。

“慢一点慢一点,不要撞到守关的大门……”

“对对对,就放在这里先停下来。”

“这上面都写了些什么字啊……”

“得让识字的来看看。”

藏文的传播还是为了吐蕃的君王诏令能够传遍四如军区,并未普及到这些奴隶之中,更何况这块巨石之上,还写有汉文,就让它变成了一块对这些奴隶来说写有天书的东西。

本着危险要先保留在外头的原则,饶是芒松芒赞好奇于那上头写着的东西,也没让识字的人先出去探查个究竟。

现在证明了这块石头并未被唐军设作疾病的传染源头,倒是可以不必如此小心了。

反正就算上头写了点什么谶纬之说,既然是唐军摆放在他面前的,他总有办法将其驳斥下去,说不定还能当作是营中的笑料。

能写点什么呢,也无外乎就是……

芒松芒赞的笑容,在看到这块巨石之上的文字瞬间,凝固在了嘴角。

对于藏原之上的贵族来说,学习汉文乃是对他们来说最为基本的一项课程,因为他们需要从中原的文化中汲取到让族群壮大的经验。

所以就算没有那个贴心的翻译,芒松芒赞也完全能够看得明白那上面到底写了一些什么东西。

这是一封……檄文!

是大唐铭刻在巨石之上的讨贼檄文!

若这只是一封随意送来的战书也就算了,偏偏这还是一“封”被他亲自搬运到面前来的石刻。

这封檄文说来也并不算太长,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已足够芒松芒赞将其看出个究竟,也让他当即气血上涌地惊呼出声:“将它砸了,把它给我砸了!”

但这话说得恐怕已经有些晚了。

在巨石被确认了安全性搬运进关内的时候,自有好事的士卒抢先于芒松芒赞一步就已开始看起了那石头上的文字,也将这其中的话全给看了个清楚。

那先前还为噶尔家族有些惋惜的将军就在看清那石上文字的刹那,惊得直接往后退了一步。

只见那篇檄文的开头,便是洋洋洒洒的数句驳斥吐蕃赞普出身之言。

说悉勃野家族彼时位居十二小邦之一雅隆部落内,乃是“妄尊天神六主,地实寒微”,根本不是有一个半神半人的祖先。

从天赤七王到上丁二王时期,所谓的斩断了夜晚归于神灵王庭的道路说法,从天葬改为火葬,也不过是因为彼时的部落子民已经逐渐发现了他们生老病死的秘密。

随后侥幸因气温和暖,农耕有作,才能逐渐吞并周围的其他小邦,成为这一带的主宰者。

可先有象雄接邻有

赠,吐蕃便出兵夺取了象雄之地,后有吐谷浑与之交好,便出兵图谋,实可谓是欲壑难填,虺蜴为心。

大唐不以吐蕃陈兵松州挑衅为叛逆,将文成公主下嫁,却非但未能令两国和睦互通,反令吐蕃觊觎之心不减。

到了芒松芒赞在位,则自明面上为权臣把控朝纲,实则令对方为己先驱攻伐邻国,图谋陇右。

一旦战不能胜,则以铲除奸邪之名变更风云。

难怪吐蕃今日外无重臣可托,内无宗亲结盟。只有赞普亲征,据守险关而已。

也正因为如此,大唐必欲讨伐吐蕃,令其间百姓不再以奴隶自居,可为一州之子民。

值此要务当头,大唐公主未敢懈怠。统御兵马、调度粮草,挥兵而来,霎时间“铁骑成群,玉轴相接”“班声动而北风起,剑气冲而南斗平”。①

有此景象,何敌不摧,何功不克!

七年前积石大捷,吐蕃大相禄东赞死于乌海。

七年后大非岭葬军,又于乌海有神灵相助于雷霆,尽克吐蕃大军十万。

一时之间,草场千里之地,尽归于大唐王土。

吐蕃国中仁人志士合该看清到底谁人才是天命所归,若是如今转投大唐还为时不晚。

今日不是唐军惧怕于吐蕃险关不敢逾越,而是大唐公主怜悯忠臣良将为赞普所害,非但不能得到应得的声名,反而被以血肉填充要塞,不忍以铁蹄从其族人头颅之上踏过,故而先行退兵,将东部草甸之上的牧民安抚收容,教习文化与耕作放牧之法。

往后再战,于时未晚。仁心德性,方有始终。

唐军好像确实不是认输退去,那最后一句话中的辛辣讽刺简直扑面而来。

“狡兔未死,走狗已烹,吐蕃鼓舞军心之法,大唐愧有不如,且看三年春秋之后,域中为谁家天下!”

……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动手。”

芒松芒赞一边说着让人将其砸了,一边却已自己看到了那最后一句,只觉胸中的那一口郁气已经攀升到了顶峰,急需一个将其发泄出来的途径。

他是完全没有想到,唐军的檄文之中,竟会将禄东赞父子把持朝纲、威慑王权完全颠倒黑白来写,说成是他们在吐蕃赞普的授意之下,要进行对外侵略。

悉勃野家族自称天神后裔,向来已习惯了在人前打造形象,故而顺理成章地将这个任务交给了臣子。

臣子若是办不到这件事,他就可以用对方通敌叛国为名将其铲除。

也正是今日噶尔家族所遭到的清算。

芒松芒赞自己身处局中,自然知道这等春秋笔法到底用得有多精彩,又与事实到底有多大的差距。

所谓的内无宗亲,完全是因为他祖父松赞干布的父亲是遭到反叛者的毒杀,让祖父被迫在十三岁担负重责,根本不可能有多少兄弟,他的父亲早夭,同样没给他留下什么帮扶的兄弟,而他如今也才只有二十二岁而已。

所谓的外无重臣

,也不过是因为禄东赞大权独揽,根本没给其他人以表现的机会罢了。

但其他人不知道啊。

芒松芒赞下意识地朝着周围看去,甚至觉得有些人朝着他看来的目光里都多出了几分微妙的意思。

他们恐怕看到的,只是那番写出酣畅淋漓之感的批驳,是唐军掺杂在其中确实没有作假的战绩,还有……还有那出投敌可享富贵的号召!

他一点都不信,那位大唐的安定公主真是因为不忍心让铁蹄踏过噶尔家族的尸骨,这才做出了后退一步的举动。

这仅仅是因为,她在等着用一种更加名正言顺,也消耗更小的方式入主此地。

而三年,正是这封檄文的截止时间。

其心可诛啊!

无论是这其中对于悉勃野家族过往的熟知,还是对吐蕃内部局势的明了,都让它变成了一把扎人胸膛的尖刀。

芒松芒赞更后悔的是,他到底为何要报以这等谨慎小心的态度,才让奴隶去运送这些石头,以至于这封檄文不是先被什么人在城关之外看到,而是直接曝光在了大庭广众之下,成为了吐蕃王室一个对外公开的笑料。

他再如何喊着要让人将其捣毁,也已无法改变一个事实。

这块巨石上的文字已经变成了起码有数十人看到的东西。

不,很可能还有更多。

因为在场的人里有并不认识大唐文字却熟悉藏文的,能以另外一种方式看明白这上头写的东西。

虽然在表达上不如汉字精炼,也不如它读来荡气回肠,但文字这种东西,只要能用来表情达意,原本就是成功了。

不断响起的铁锤铁铲之声,让巨石上的文字一点点剥落下去,逐渐变成了一片被凿平到模糊的痕迹。

可芒松芒赞很清楚,这些字样是不会轻易被从人的心中抹去的。

他回头看到的其中一位将军惊惧的目光,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们都怕自己会成为下一个赞悉若,下一个……钦陵赞卓。

“赞普!”

芒松芒赞忽然觉得喉头一热,一口血喷出在了当场。

在眼前那人疾奔而来的脚步中,他又恍惚意识到,对方恐惧的好像不是他会不会再行卸磨杀驴之举,而是他这位吐蕃赞普的身体。

悉勃野家族早亡的命数,还不知道有没有传承到他的身上……

但在他忽然晕厥当场所造成的混乱中,他是暂时无法顾及那么多了。

他也更看不到,对于送出的这份檄文,李清月其实根本没那么在意达成的效果,只当完成了对于唐军退兵之前的最后一份送礼,便已如同她让骆宾王在檄文中所写的那样,考虑起了她离开藏原之后的收尾问题。

这些归入唐军管辖范围内的子民,自然是不能继续按照奴隶制社会的传统来进行管理的。也就意味着,在吐谷浑正式转换政体之前,这些地方会由裴行俭所主持的西海都护府来管辖。

按说裴行俭先后负责过西州

和沙州的民生治理,在处理起这片扩张出来的领地上应该能算是得心应手了,但想想这片拓展出来的地盘若是往南推进,其实还关系到由藏入川的这片区域,等同于会让西海都护府上连西域,下接南诏,西承吐蕃,东接陇右,李清月又觉得不能直接让他接手。

这样一个都护府的划分,姑且不说往后换长史时候的情况,就算是今日,李唐的陛下也不会允许有人坐拥这样可怕的一片区域的。

换句话说,这片新拿下的土地应该得成立一个新的都护府,不负责往北的连接,只负责收容吐蕃民众,督办吐蕃前线战事,将吐蕃牢牢锁死在卫藏四如之地。

“你在犯愁由谁来出任这个新都护府的长官?”文成公主问明了李清月操心的东西,出声问道。

“是。前线肯定是要留一名将领的,用于将留守此地的府兵和俘虏训练成一路应战吐蕃的精兵,这个任务我打算交给薛仁贵。”

此战完毕,高侃要调回单于都护府,卓云要调回安西,确保各方局势稳定,剩下的人里还是薛仁贵合适一些。

“但是……还得调个既有军事头脑,又有抚民之能的官员过来。”

文成笑了笑:“我看你还想说,此人得跟你有些交情,以便你再来藏原之时能够与你配合默契,绝不给你添乱。”

“这是自然。”李清月很是认真地点了点头,“往后此地就是我进攻吐蕃的前哨,一应人手与物资起码要由此地提供一半,才能有余力往吐蕃腹地蚕食。若是个与我不睦的人坐镇在此,还不知道要惹来多少麻烦。这个人还得对藏民的生活习性多有了解,绝不能苛待于他们,反而毁了我送去的那份檄文里宣称的口碑。”

按照这个条件的话,裴行俭的夫人库狄氏其实能做到其中的一部分,但她的资历太浅了,地位也不够,不足以说服朝臣让她坐到这个位置上。

何况,既然先有裴行俭出任西海都护长史,这个附近成立的都护府就不能由他夫人从中任职了。

也不知道直接将刘旋或者姚元崇调来此地有没有可行之处……

李清月刚想到这里,忽听文成公主问道:“你觉得,我如何?”

她转头朝着并肩同行的文成公主看去,就见对方脸上写满了认真之色,显然并不是在仓促之间做出的决定。

李清月:“我以为……”

“你以为吐蕃是我远嫁的伤心地,在此次为唐军进攻出了一份力,解除了当年心结之后,就该当重新回到长安,过上惬意安稳的日子?”

“那倒不是,”李清月摆了摆手,“我和我阿娘手底下的事情还多着呢,您想闲着也没这个机会。”

文成眉头一挑。

李清月讪笑:“我就是说个意思。总归在长安城里再如何劳累还是有休沐的,而且也能寻早年间的朋友谈心……”

“但我今日觉得,重归藏原之上,好像不是一件那么难熬的事情。当年的我是身不由己,但若我能把握住自己的命运,也不过是换了个住处而已。”

文成公主的目光落在了远处的草甸上。

时至五月,绿草都已彻底脱胎了颜色,在日光之下,因未散的晨露又有一抹金辉掠动。

目之所及的景象,只让人有种心胸自然开阔的自由气息,也让文成随后的那句话里带上了一缕笑意,“何况,我现在不是踩在大唐的疆土之上吗?()”

这片大河的发源地,在当年侯君集发兵藏原的时候才被大略探知了虚实,又直到今日,才成为中原王朝所统辖的领地,仿佛这周遭群山的起伏,也正是这一片土地跌宕履历的真实写照。

文成公主继续说了下去:“你不用担心我对军事所知不多,弘化还在吐谷浑,会从旁协助于我,还有你说的库狄夫人与敛臂女王。⒖()_[()]⒖『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你也不必担心我会对吐蕃还有什么怜悯之心。当我在告知骆宾王可写于檄文中的内容时,我就发现,我对于曾经照看过的那位赞普,可能并没有那么亲厚的感情。”

“至于这片土地上的牧民……”她语气平和地说道,“我很清楚,唐蕃之间的战争跟他们并没有多大的关系,当年我能带来中原的技术教授于他们,今日我也能用大唐的礼法教导他们。”

“这么一来,也就只剩下一个问题了。”她拧着眉头,似乎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

“什么问题?”

文成公主目光定定地朝着李清月看来,在其中蓄满了不容忽视的殷切:“这个官职请封,怕是除了你这位出战吐蕃的主帅之外,再没有人能做到了。”

“安定,我想,也能为你治理好此地,你可敢信我?”

李清月挽住了她的臂膀,这才继续往前走去:“您忘了吗?我都已经跟吐蕃腹地的那群人说了,我是将您聘为军师的。主帅撤兵还朝,军师代为镇守前线,再理所当然不过了。”

“不过我得将话说在前头啊,若是在此地养出了好马,您光想着送去给我阿耶,我必定跟您翻脸。”

文成公主闻言笑了出来:“瞧你这话说的……”

她将其送给天皇作甚。

现在,已不是弘化需要亲自前往长安,低声下气地请求大唐发兵支援的时候了。

……

当大唐的兵马在完成了最后的调拨驻军撤兵向东回返的时候,李清月策马徐行之间回头朝着后方看去,正见远处的山坡上,带人送行的文成公主朝着她挥了挥手。

这个两两相望的场面让人倏尔想到了当年迎接文成公主归国的时候,却又与当年截然不同。

现在她可以双脚踩踏在这片土地上,用另外一种方式去丈量人生的长度。

也就像她所说的那样,她现在还站在中原王朝的疆土上,让她自有一番底气——

倘若她想要回家的话,随时都可以回去。

李清月摸了摸下巴,又忽然笑了出来,不对,既然要做一方都护府长史的话,也不是“随时”都能擅离职守的。

但想来,文成姑母不会介意于这份职责所带来的限制。

()你在笑什么呢?”李素筠策马赶上,好奇发问。

“我在高兴……”李清月朝着李素筠的脸上看去,忽然话锋一转,“我在高兴我能班师还朝,给阿娘带去捷报了,怎么说也离家半年时间了,总有些归家心切的。也在想,你说我能给你请来个什么职务呢?”

“我……”

“你可别推辞啊。”李清月打断了她的话,“你看看文成姑母是何等豪迈气魄,直接就说要当都护府长史,你明明手握射杀了跋地设的战功,要是什么都不想要,那真是对不起我当年送给你的这份礼物了。”

李清月指了指她身边的这只红罗金书箭袋,两人相顾一笑,都仿佛回到了当年元月初一互赠礼物之时。

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份追忆往昔之间不需多言的情谊,让李素筠忽然觉得,自己实在不必将有些请官之中的担忧宣之于口。

安定应当……已经做好迎接风浪的准备了。

将吐蕃一路逼回卫藏四如腹地,将大唐国境拓展到了唐古拉山之前,纵然还不到将吐蕃灭国的地步,但也足够让她有这个底气,去争取更多的东西。

她也随即听到安定朝着军中高呼了一声,“诸位,随我班师长安,为诸位庆功!”

辽阔的藏原草场上吹过的轻风,好像也将这句话给送出了很远。

随即响起的一声声呼应,也一如出发之时的“必胜”之言,形成了一片沸腾的声浪,托举着这列凯旋的军队越过来时途经的紫山柏海、赤岭青海,回到湟水穿行而过的鄯州,走上途经陇右道回返长安的道路上。

钦陵赞卓透过这些雀跃的士卒,看向了那个被簇拥在中间的人。

他曾经野心勃勃地想要搅乱大唐在西域的布置,换来吐蕃进取青海的机会,却在对方的奇兵面前折戟。

他也满心想要率领重兵东进,洗雪当年的耻辱,却被推入了更进一步的深渊之中。

比起他这个也曾经被人称为年少有为的败寇来说,这位安定公主好像才真正诠释了到底何为壮志凌云,少年恣意。

她同文成公主道别,同西海都护的裴行俭道别,同敛臂女王、弘化公主道别,又和一个个驻扎于此地的士卒道别。

站在钦陵赞卓这个囚车之中的旁观者视角,比谁都能看得清楚这其中的得道者多助。

他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输给的并不是安定公主一个人,而是一支以她为核心的队伍。

她们不曾忽略掉吐蕃这个后起之秀的任何一点威胁,也在站上了那块跳板之后积蓄起了一种不容忽视的力量,最终变成了……

今日吐蕃的落败。

从大唐天子无视了吐蕃进犯吐谷浑,到吐蕃被迫龟缩于腹地,只差了一个安定公主,又好像差了很多东西。

大唐何其有幸,能有这样一位当世名将。

她还是大唐天子的女儿,绝不会落到他们噶尔家族这样的田地。

真是让人羡慕啊。

钦陵赞卓枕靠在囚车的一角,

有些神情放空地听着外头的车行马嘶之声。

下一处接待唐军的是哪里来着?

他曾经看过舆图的,那是秦州的上邽,在魏晋时期还有个名字叫做天水,也是进入京畿道前的最后一处重镇,之后他们就要顺着渭水河谷跨过秦岭,进入关中。

想来距离将他这个囚徒送到天皇天后的面前也不会太远了。

但忽然之间,他前方的马车停了下来。

钦陵赞卓转头朝着前方看去,惊见那头有一列明黄色的旗帜朝着这头推进。

……

李清月勒住了缰绳。

按照计划,她原本应当先在上邽稍作停留便继续拔营推进。可在前方出现的,赫然是太子李弘的仪仗,更为奇怪的是,在这队仪仗之中并无李弘本人的身影,而是另一个对李清月来说还算眼熟的人。

“杨詹事这算是个什么意思?”

数年前还只是太子右春坊赞善的杨思正,因为太子妃出自弘农杨氏的缘故,一路升迁到了太子詹事的位置上,执掌太子东宫的内政和文学侍从,官居正三品,比起外朝官员的地位虽有不足,但自杨思正此刻在她面前都敢拿出的倨傲表现来看,他分明是很有狗仗人势本事的。

只不过在行到近前的时候,他才终于被这行军阵仗中的气势所压住,连忙收敛起了脸上的骄矜之色。

他拱手行礼:“回禀公主。”

“我如今出征在外,要么叫大总管,要么叫大将军。”

被李清月这冷然目光锁定,杨思正吞咽了一口紧张的唾沫,改口道:“回禀大将军,天皇天后有令,此次您得胜归来,由太子在陈仓远迎凯旋大军,二圣于长安城外出迎,以示对您的褒奖。”

李清月面上不见多少笑意:“那么你先一步带着我阿兄的一部分仪仗前来此地,又算是个什么意思?为太子出迎再多延伸数百里,以尽太子对臣子的礼数?”

她可不觉得,杨思正的到来会是什么好消息。

何止是李清月觉得此人来者不善,连同行的亲卫也都死死地盯住了他。

刚从战场上下来的士卒是何等的锐气逼人,杨思正只觉自己遭到了一片如狼似虎的盯梢,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也将自己的声音放低了几分:“是……是这样的。”

“今年四月里有暴风骤雨天气,结果转入五月后又完全没有了一点雨水,到六月里已彻底是大旱一片。现今已近七月,眼看关中今年又是人人饥乏,无有余粮……”

说实话,谁也没想到,中原的灾情会继续持续一年,还是这等旱情连续的状况。

可这话,该当在朝堂上说出来,却不该在李清月这个凯旋的大将军面前忽然提起。

“然后呢?”

“太子仁善,想请大将军将一半府兵暂留陇右道。此外,先前自河东道送往鄯州的军粮,应当还有十万石不曾用于战事的,不知……”

“不知什么不知!”李清月厉声打断了他的话,“我看他什么都知道。

他知道这番话若是说出在天皇天后的面前,他必定会得到一番训斥,问他这个太子为什么自己不知道想出开源节流的办法,竟要讨粮到领兵的大将军面前。”()

“他也知道若是他自己亲自到我面前来说,便是我二人当众撕破脸皮,对谁都不好看,所以让你这个太子詹事来说,还能说什么太子仁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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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月出征归来全部的好心情,都在惊闻这番请托的刹那化为了乌有,“真是见鬼的仁善!”

“大将军——”

杨思正还想多说,就见一把画戟横亘在了他的脖子上。

安定公主明明在笑,但配上这一把武器,却没有半分友善的意思:“我也很仁善的,我让人杀了吐蕃四万人,却还保全了其中的四五万人呢。想必有这部分人口,足以填补掉杨詹事不幸身亡的损失了对吧?”

杨思正整个人都僵硬在了原地。

唯恐自己再有任何一点动作,便会让安定公主手中的画戟毫不留情地割断他的喉咙。

他也只能呆呆地望着所有人都像是没看到他的存在一般,在原定的驻扎之地各自安营。

唯独多看了他一眼的,好像只是在囚车之中的那个俘虏。

大约也正是这一眼的审视,让李清月刚要走回中军主帐,就忽然听到被押解经过的钦陵赞卓发出了一阵笑声。

“哈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李清月顿住了脚步。

钦陵赞卓又垂头笑了好一阵方才停下了声音。那一阵说不上是冷笑还是讥笑的笑声里,又好像还有一番自嘲的意思。

他扯了扯嘴角:“我在笑,狡兔未死,走狗已烹——”

他原本有些晦暗的面容好像都因为此刻的开口被注入了神采,“好像并不仅仅是我和我兄长在经历的事情。”

钦陵赞卓虽然没有完全听清楚那杨思正说的话,但安定公主忽然拔出武器的举动,却让他看得清清楚楚。

而对面那四爪蟒图案的明黄旗帜,也分明有着明确的指代。

他仿佛终于找到了一点情绪的宣泄口又放声笑了起来。

只是这一次,他的笑声忽然中断在了喉咙口。有一只手一把扼住了他的脖颈和衣领,一把将他朝着中军主帐扯去,而后将其丢在了地上。

镣铐锁链砸在地上,发出了一阵碰撞的声响,彻底取代了先前的笑声。

“你笑得很开心吗?”

这份“同病相怜”好像也根本没让钦陵赞卓感觉到任何一点喜悦的情绪,毕竟他不会忘记,大唐对吐蕃的头号主战派正是面前的安定公主。

若是她当真因为和太子不和的缘故被褫夺军权,还不知道接任的人能不能越过卫藏四如的戍守屏障,又能不能杀了那芒松芒赞,以偿还他全族的血债。

他笑得一点也不开心。

可同在帐中的安定公主却是在笑的。

她的面容一半在暮色透过帐篷的光影中,一半在主帐中点燃的灯火之中,各自勾勒出了

()唇角的一道上扬笑意,仿佛一点也没将刚才的那出插曲给放在心上。

“你也说错了一句话。你没有反抗的退路了,所以只能成为被烹杀的走狗,我不一样。()”

她的目光仿佛终于有几分慷慨地落在了钦陵赞卓的脸上,那双眼睛里的冷冽却耀然的颜色,好像和她在作战得胜的时候,又有了几分不同。

“我不是你。我还能不退便进!因为没有人能阻止我想做的事情,就算是太子也不能。?()『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钦陵赞卓目光一震。

这实在不该是一位公主说出的话,也不应该是一位公主对着一个战败被俘的囚徒说出的话。

可不知为何,她好像合该说出这样的话,也合该有着这样的一份底气,让她从容地将这一个个字拼凑成一句野心勃勃的誓言。

在营帐之外,还有着士卒归位走动的声音。

在营帐之内,却在忽然之间陷入了一片沉寂。

但在这份沉寂之中显然不是一成不变的,比如这位吐蕃战俘的脸上就闪过了一幕幕变幻的神情。

没有人知道他此刻的心中到底在做出何等激烈的挣扎与抉择。

能听到的,只是他在沉默了一阵后的一句开口发问:“这个没有人能阻止的事情,也包括了出战吐蕃吗?”

“当然。”李清月斩钉截铁地答道。

他又安静了一瞬,忽然有了动作。

接连两三月的俘虏人生,让他在从摔倒到跪地起身的动作中,都显得有些缓慢,但这好像并不影响,当他跪倒在安定公主面前,将头颅贴在她垂落于身侧的手背上之时,依然能自上方看见他身为战将的底蕴。

他也在杀父之仇和灭族之恨中做出了抉择,走上了在他看来唯一剩下的一条路。

钦陵赞卓沉声,一字一顿地说道:“那么,若公主欲为上位者,有进无退,臣愿为一把恶刀,为公主效力。”

在这一刻,他像是一只被打断了腿却还有一副凶狡之性的狼,朝着面前的猎人,低下了自己的头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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