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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7 章 177(含18w营养液加

作者:千里江风字数:10408更新:2024-07-15 16: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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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璿快马加鞭赶到蒙舍城下的时候,距离李清月做出这个转道的决定,仅仅过去了七日而已。

在此期间,沫水之路确有走通可能的消息已抵达益州州府,而州府向大都督府统辖全境内征兵的消息也已尽数传达出去。

益州大都督府下辖毗邻南诏的嶲州,唐璿在半路上也顺带将这个敕令送了过去。

而后,自己继续南下,往蒙舍诏所在之地行去。

在安定公主最开始的计划里,是由向来和蒙舍诏王交好的段宝元来写信,向南诏征兵,但最后的商定下,他们还是一致觉得,征兵入吐蕃和征兵往嶲州终究还是不同的,必须有一个足够有分量也有口才之人前去南诏与之会谈,才能将这出结盟真正达成。

这个人选,最后落在了唐璿身上。

离开之前,他和安定公主就着段宝元提供的消息,将那位蒙舍诏王细逻奴的性格做出了一番分析,最终敲定了用来说服其出兵的说辞。

也正是这份底气,让唐璿望见这暮色中的邪龙川时,并无多少因见异域景象而产生的困扰。

哪怕,这蒙舍诏的实力,看起来远比段宝元所知道的要强盛得多。

在他的视线之中,邪龙川一带的水田里,耕民仍未转道归家,而是在翻犁田地。

这不是一种寻常的犁地方式,而是由两头牛横抬着杠杆与辕犁。

它们不像是安定公主说起的辽东水田曲辕犁一般运转自如,而是一人拉牛,一人坐于辕犁之上脚踏驱动,一人在后扶持犁把的时候,形成了一组“两牛三人”的特殊配合方式。

暮光斜照出的剪影,随着辕犁的向前推进,活像是一尊尊巨大的野兽在水田之中快速推行。

若是唐璿不曾看错的话,如今正是南诏的水田种植晚稻的时候。

此地的气候比之益州梁州还要和暖太多,足够做到一年两熟,再配合上这高效运转的种植之法,最终为南诏提供了充足的作战粮草。

“你是什么人?”他刚在田垄上站定的时间久了些,就见其中的一尊辕犁停了下来,坐在杠上的农人高声朝着他发问。

不对,与其说这是个农人,还不如说他是个士卒。

以参与过战事的唐璿看来,面前这人从体格到气势上,都绝不可能只是个农夫,还明显见过血。

想想南诏境内的百姓都是闲时耕作、战时为兵,到了全民皆兵的地步,以缓解国中人口不足带来的兵力匮乏,又觉得这并不奇怪。

唐璿挺直了腰杆,朗声答道:“大唐来使,速报蒙舍诏王。”

那农人将信将疑地朝着他打量了一眼,见对方身上所穿衣衫确实不是等闲之人能有,这副气定神闲的姿态也不似寻常人等,连忙从辕车上跳了下来,朝着远处的蒙舍城奔去。

唐璿心中慨然,也不知道应该说,多亏了蒙舍诏王此人居然在南诏境内开办学堂,教授高层子弟学习汉话,让他得以在此时遇上了个听得懂话的,没让他的出使

以被扣押起来开始,还是应该说——

大唐边境之地的各方势力果然各有其不凡之处,哪怕是看起来谦恭虔诚,礼敬大唐,还因那出龙朔吉兆亲自上表的蒙舍诏王,也自有一番心怀宏图大志的表现。

也难怪公主会说,让蒙舍诏一并参战,也是为了在抽调益州守军后给边境减少压力。

甚至不过一两刻钟的光景,蒙舍城中就已来了使者,接应唐璿的到访,起码在礼数上没有留下给人问责的机会。

就连蒙舍诏王都亲自端着笑容迎了出来。“大唐使者来的时间当真是巧,正好赶上晚膳,让我能给您趁机接风洗尘。”

在听闻来使乃是大唐的一方刺史,官位不低时,他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些。“唐使请吧。”

唐璿打量了一番周围,礼貌回道:“都说蒙舍诏王在龙于图山上修建的第一座都城为您抵抗住了其他各方诏王的进攻,乃是深谋远虑的创举,但我看这邪龙川的蒙舍城,才更有王都气象啊。”

这话蒙舍诏王爱听,但从大唐使者的口中说出来,他却有些不太敢接。

别看对方看起来易于相处,在神态间也没什么盛气凌人的表现,但以蒙舍诏王看来,一方刺史忽然前来南诏,总不可能真只是为了来夸奖他的城池建造不错的。

大唐官员应该没有空闲到这个地步。

可近来正是蒙舍诏的高速扩张时期,洱海各诏王中就数他从益州那头得到的支持最多,在嶲州府兵的支持下稳占上风。

姚懿老将军出兵平定邛部蛮族之乱后,对方也还不曾恢复过来元气,还有兴风作浪的机会。

那为何会突然找上他呢?

在酒过三巡后,蒙舍诏王便朝着唐璿问出了这个问题。

而他随即就听到,这位大唐来使用着仿佛在谈论加餐一般的口吻答道:“大唐意欲出兵平定吐蕃之乱,走沫水入藏,故而打算邀请您的部下一并前往,不知道您意下如何?”

细逻奴的面色微变。

若非他在与各方诏王的往来与争斗之间早已养成了一番沉稳脾性,也便是那等神龙现世的离奇之事才让他不由自控地失态,他险些要因唐璿的这句话跳起来。

他脑中快速飘过了若干个想法,努力按捺住了有些紧绷的心绪,开口发问:“大唐……怎么突然想打吐蕃了?”

还突然想到让他这边一并参与发兵援助。

这和早年间协助大唐一起平定大小勃、平定入侵嶲州的一方诏王、平定邛部蛮族这些事情,一点都不一样。

大小勃战事之后,蒙舍诏得到了大唐的许可,吞并了古建宁国所统辖的白崖,拥有了一片富庶的领地。

对其他诏王的军事行动进行打击,让他作为六大诏王之一的地位快速抬升,直到能压制住其余五方。

邛部叛乱被平定后,细逻奴趁机收取了不少邛部族人到自己的麾下,壮大他的国中戍守队伍。

在发兵支援的同时,他都能从这样近距离的配合作战里拿到足

够的好处。

但发兵吐蕃,却显然不是这样……

唐璿:“邻敌在侧,又有进犯中原的想法,难道不应该打吗?”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细逻奴顶着唐璿忽然严厉起来的质疑目光答道,“我只是觉得,从这个方向进攻吐蕃,是否与唐军往日的调兵方略多有不同啊。”

细逻奴从没将自己的眼睛只集中在面前的一亩三分地上,也就自然对吐蕃和大唐的接壤地界多有了解。

无论是从河湟谷地出日月山口发兵,还是从剑南松州出兵,都距离南诏还有很远的距离,根本不应该出现让南诏配合用兵之事。

然而回应他的却是唐璿的一声冷笑,“我本以为,蒙舍诏王先立足在龙于图城,后起家于邪龙川,应当对于地势之利有着深刻的了解,怎么倒是先问出了个愚蠢的问题。连你尚且不能想到大唐欲自西南动兵进军吐蕃,吐蕃那头又如何能做出有效的防卫,显然要比其余各路更为合适。”

“还是说——你确实想到了,但你不想投入人力物力做出声援?”

蒙舍诏王连忙答道:“这倒不是。”

可他心中却不由苦笑。声援只需要表明态度,如今却是真正意义上的支援,哪里是能相提并论的。

偏偏这位来使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官位不低的缘故,在语气里很有一番咄咄逼人的态度。“若是如此就好。我方的行军大总管说,南诏向来表现聪明,很懂中原的一套国事往来的原则,应该不会做出个错误的判断。”

蒙舍诏王问道:“什么原则?”

“远交近攻咯。”唐璿答道,在语气里浑然不觉,这话到底带给了蒙舍诏王多大的压力。

他还旋即又在请人继续斟酒的动作后,漫不经心地朝着蒙舍诏王看来,“您觉得,大唐是远,还是吐蕃是远?”

蒙舍诏王:“……”

他该当庆幸,在此时的蒙舍城中,在外耕作的百姓恰好到了归家之时,遵照着洱海的风俗唱起了山歌。那嘹亮悠远的声音一直飘进了他的王城之中,变成了今日宴席之间的伴奏。

也让他在此时稍稍有些紧张的吞咽唾沫之声被藏匿在了下头,应当并未被外人发觉他的异常。

可饶是如此,对于唐璿提出的这个问题,他依然觉得有些难以回答。

远交近攻这个方略,和他近年间在洱海地界上所做的确实相符,但当它被套用在吐蕃、大唐和他南诏之间,让他从中选出个远近来的时候,却真像是个送命题!

吐蕃和大唐都与南诏接壤,按说谁跟南诏的距离都是一样的。

若是他说大唐是远,相应对于吐蕃采取的就是交战态度,正符合大唐的诉求,却也容易带来另外一个问题。

距离大唐远?天高皇帝远的,谁知道他是不是真想做出什么不法之举。

大约是局势紧急之时更容易诞生出妙招,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一般,脸上的神情舒缓了几分,答道:“远交近攻、尊王攘夷之道,用在春秋

战国这样的诸侯国林立之时,才真能以此等言论评说,如今南诏所在的洱海,不过是大唐一隅,我这位蒙舍诏王名为国主,实为大唐的巍州刺史,合该与大唐同心杀敌,哪里是按照什么远近关系来区分进攻与否的。”

见唐璿的脸上既有几分对他这个答复的意外,又流露出了几分满意之色,细逻奴当即心中一定,意识到自己的这一关算是过了。

他连忙趁机岔开了话题,“不知道唐军此次需要我方出动多少兵马?”

唐璿答道:“天子特许,此次战事的大总管可自益州与山南西道调拨府兵两万有余,同时可征发沿途官员参战,确保粮道通畅,后勤无虞,至于南诏这边……”

他顿了顿,接道:“再行调拨三千人随同出征便已足够了。”

三千人?

细逻奴心中暗骂了一声。

这位唐刺史说得好生轻巧!

对于大唐来说,三千人着实不算多,可对于本就范围不大的南诏来说,这三千人就是他的精锐了。

就算还有邪龙川境内的其余各部兵马,但用来支援大唐,总不能用那些次一等的货色。

偏偏对方先说出的那几句话简直像是个摆在明面上的威胁。

以细逻奴看来,在唐璿话中所提到的这位大总管,在调兵权柄上明显要比之前的姚将军高出不少,尤其是那句“可征发沿途官员参战”的话,仿佛就是在顺着他提到的“巍州刺史”身份来说的。

倘若他拒绝的话,谁知道会不会出现什么对方征讨吐蕃不成,转道来平南诏的事情。

邛部蛮族撑不住唐军的进攻,他这位洱海诏王之一也同样撑不住啊……

唐璿一边饮酒下肚,一边端详着细逻奴的神情,确定此时的火候也已差不多了,继续开口说道:“蒙舍诏王也不必觉得派遣出三千人是什么麻烦事。唐军出征吐蕃期间自会向嶲州征兵,留心于南部动静,谨防南诏兵马北上后,邪龙川境内局势有变。”

“此外,我还听闻,蒙舍诏境内是以食盐和绢布作为交易的货币?”

蒙舍诏王点了点头,“不知唐刺史为何忽然提及此事?”

唐璿的脸上挂上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此次作战吐蕃,乃是为了阻断其进攻吐谷浑。您应该知道的,藏巴高原之上最大的盐池就在吐谷浑境内,若战事得胜,自然不会让蒙舍诏王空手而归的。”

“你派出去的人多些,能搬回来的盐卤,不就也要比人少的情况下多些吗?比起你近来为盐井的开采权又与其余各诏王开战,哪个更划算,你自己心中有数。”

云南洱海地界上的盐卤产量其实足够自给自足。

但要知道,当地的食盐是以盐井的形式存在的,而盐井的分布和开采,对于正处扩张时期的蒙舍诏王来说既是宝藏,又是负累。

此前与益州大都督府的交好,只是让他能从蜀中获得绢布的低价购买权利,可像是食盐这样的东西,还是由大唐官方严格控制的。

现在

这位唐刺史所说的话无疑是扎入了他的心坎要害之中。()

以至于对方先前对他野心的精准剖析与国势威逼,都像是他在为大唐做出应有的试探,也让这最后一句“利诱”听来好生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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盐池啊……

是了,倘若蒙舍诏王没有记错的话,在吐谷浑地界上的盐,来自于盐湖。那是记载之中食盐可以直接从湖里打捞的地方。

若是每个出征的将士都能带上一石食盐回来,他这南诏便能凭借着这份资源吸引到更多的得力人才,将其余各方诏王全部吞并下去。

只是这份饱含觊觎的展望,显然不适合在大唐来使的面前呈现出来。

他便仅仅是朝着唐璿问道:“那么不知道,需要我这边在何时起兵?”

“自然是越快越好!”唐璿起身答道,“若是蒙舍诏王赶不上唐军的速度,在自唐军横跨雪山之前还未抵达,那便不劳你们随军远征了,靠着益州大都督府的府兵也足够完成这出作战。”

“不过若当真如此的话……”

唐璿拍了拍蒙舍诏王的肩膀,像是以梁州刺史对巍州刺史做出了一句同僚之间的叮嘱,将后半句话说在了不言之间。

若当真如此的话,到底是损失更多还是收益更多,希望蒙舍诏王能有个清楚的考量。

在经由了这样的一番“劝说”后,蒙舍诏王既觉有一盆冷水浇在了他的头上,让他从此前顺利的远交近攻扩张中清醒了过来,又觉得,分明有另外的一把火点燃在了他的面前,让他看到了继续崛起的希望,也让他……

势必要答应唐军的这次合作出战!

当第二日他将唐璿送出蒙舍城的时候,他的问题只剩下了一个,“说起来,昨日款待来使匆忙,竟忘记问一个问题。不知道此次进攻吐蕃的大总管,是大唐的哪位大将?”

既然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参与到战事之中,蒙舍诏王怎么想都觉得,自己还是该当将利益最大化才好。

那便该当知道,他派遣出去的士卒要跟随的是什么人。

他纠结自己的选择恰当与否纠结了一夜,唐璿这位来使倒是一夜好眠,看起来越发精神抖擞,让蒙舍诏王在发问的同时很是心梗。

但他随即就听到了一个更让他心梗的答案。

“正是我李唐陛下的女儿安定公主。蒙舍诏王莫要看她年幼,算起领兵的时间,她也已有两年了,更是为我大唐覆灭百济和高丽,立下了不世之战功。”

细逻奴:“……”

不,他没有怀疑安定公主能力的意思。

能让唐璿这等人物前来出使南诏,在话中还对其推崇备至,绝不可能是个前来混个战功的庸才,而应当真是这一路的指挥。

可在辞别了唐璿回到王城之中的时候,他还是越想越生气,把儿子逻盛炎叫到面前,直接抄起竹棍就把人打了一顿。

逻盛炎觉得自己简直冤枉透顶!明明前几日跟蒙嶲诏之间发生争端的时候,还是他负责前去平乱的,更是成功得胜

()归来,还被父亲向着其他人夸赞自己是后继有人,怎么现在又忽然对他生起气来了!

他一边躲一边问道:“阿耶,我做错什么了啊!”

“永徽六年,我让你和你妻子去长安朝贺,你妻子在路途中给你生下了个儿子,你也成功在那次出使中为我请封来了那个刺史的位置。”

逻盛炎:“对啊。这有什么问题吗?”

“这问题大了去了!”细逻奴提着竹棍发问,“你回来还说,皇后生在永徽五年的那位小公主也在那封后大典上见到过,算起来也就比你儿子大上一岁多。”

逻盛炎:“……?然后呢?”

细逻奴怒道:“人家都开始领兵打仗,统领到我们蒙舍诏的头上来了,你儿子还在田地里玩泥巴呢!”

这差别也未免太大了。

大到蒙舍诏王忍不住去想,自己想要继续在洱海扩张的愿景,是不是也没有那么容易实现。毕竟,光是在教子之事上,他就差了那大唐王朝太多。

别说他的孙子了,他这个今年刚满二十九岁的儿子,也差了这位坐到行军大总管位置上的大唐公主良多。

细逻奴将手中的竹棍一丢,说道:“这次发兵三千支援大唐,就由你领兵,别丢了我的脸。”

“还有……”见逻盛炎要转头去办事,细逻奴连忙又补充了一句,“多带点装食盐的筐子。”

去的时候装军粮,回来的时候都换成盐!

若真能如此的话,这趟出兵不仅能打击吐蕃,防止对方还有余力从洱海入侵,还能给他们蒙舍诏争取来足够的利益。

他亏不了!

……

当然,李清月也亏不了!

吐谷浑地界上的盐湖开采也是需要人力的。

南诏愿意主动去当这个挖盐工,又带着满腔的热情前来协助她作战,对她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好事。

而对方挪走了这三千精兵,确实是让留守益州大都督府的段宝元心中一松。

当南诏精兵与益州府兵会合在黎州的沫水之畔时,耳闻惊涛拍岸之声,眼见自己面前陆续聚拢起来的兵卒,李清月不由顺着江水上游看去,脸上闪过了一缕更为坚决的神色。

现在对她而言的难题,便只剩下了——顺着沫水北上,进入到那高原之上。

希望她不会有什么高原反应……吧?

这份担心并未让她在神情上有任何的变化。

自逻盛炎为首的南诏士卒和这些益州府兵的视角看去,这位过分年轻的主帅坐定于战马之上,在侧过头来之时分明是一派沉稳端方之态。

而后,她在随队的军旗之下举起了手。

“出兵!”

进军的军号随着这一句口令被吹响。

仿佛是为了响应这场出兵,河对岸的廓清城也发出了一声擂鼓助战之声。

这擂鼓与军号混合在沫水在此地拐弯的拍岸之声里,形成了一种好生特殊的激昂信号。

这样的响动面前,他们或许会怀疑对方到底有无领军之能,也或许会怀疑从这条路进入藏原到底是不是个正确的选择,更会怀疑,在这场前往异乡的进军中他们会不会丢掉自己的性命,但这位主帅既已当先迈开这逆流而上的脚步,他们所做出的本能反应便是随同她的脚步一起,朝着远方的雪山而去。()

青白之色的山岭间,这一行军队逐渐展开成黑压压的一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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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或许还是有一点亮色的,正是那位主帅身上的赤红色披风。

在段宝元自廓清城城头朝着对岸望去的时候,隐约还能看到那一点亮色,在风中闪动了一瞬,仿佛是一点提前点起的引路灯。

他过了有会儿才将自己的视线收了回来,朝着下属说道,“有时候真觉得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长史何出此言?”

段宝元摇了摇头没有答话。

他总不能和对方说,在望见这一行出征的队伍进发的时候,他便想到了当年李清月将那一沓计划书递交到他面前的场景。

当时的他觉得,那所谓的“落实益州都督府医疗制度为怀柔政策”不过是个暂时性的过渡方案,却没想到会一实施就用了那么多年。

彼时还需要用蹭马车来前往蜀中的小公主已在今日有了亲自领兵的权柄,踏上这一条危险与机遇并存的行军之路。

而在那支队伍之中的领路人里,就有不少正是深受那医疗救治制度福泽的羌人!

这如何不是,冥冥之中自有天命呢?

数年前种下的因,总是要结出成果的!

只希望公主此战顺遂吧。

算起来,这一出绕路虽然让她多走了不少路程,多耽搁了将近半个月的时间,但拉上了南诏的精兵作为辅佐,加上这一条入藏道路其实要比松州好走一些,最后算起来的时间应该不会差太多。

而此时,距离李清月起行离开长安,正好满了一个月。

……

刚刚秣马厉兵踏上征途的安定公主大概也想不到,仅仅是一个月的时间,长安城里还能再闹出点事端来。

还可能——不是一件小事。

……

“刚才是谁过去了?”

长安的鹤林寺内,身着素色僧尼衣衫的女子朝着前方的林荫看去,觉得自己但凡没有眼瞎的话,就应当并未瞧错,方才确有一道深绯色的身影疾步穿过了林中小道,朝着鹤林寺深处而去。

虽说此地不禁外人造访,但这等脚步匆匆到仿佛要避开人的情况,真是少见。

深绯色官服乃是当朝四品官员所穿,也本不该有这等失态的表现才对。

她的贴身宫人答道:“回禀昭容,我方才瞧见,应当是门下侍郎薛元超,他是去拜访河东郡夫人的吧?”

原本该当被称作萧淑妃,如今被称为萧昭容的女子听到这个答复,依然没有挪开朝着那个方向看去的目光,面上犹有几分疑虑之色。

河东郡夫人乃是高祖李渊的妃嫔薛婕

()妤,和她萧氏如今跟从的周国夫人同为陛下的乳母。

但相比于周国夫人的不问世事,秉性持正,薛婕妤显然不是个安分的性格。

她脾性激烈、有心把持庶务在早年间就是出了名的,若非如此,也不会和被陛下扶持上位的武媚娘多生争端,在她成为皇后的同年,被从宫中迁出改居鹤林寺出家。

哪怕陛下专门请了玄奘法师为其落发剃度,也无法改变,她同样已沦为一个失败者的事实。

萧昭容凝眸:“我记得陛下前几日头风病又加重了,除了周国夫人外,河东郡夫人也被请入蓬莱宫去了一趟?”

宫人想了想,“好像是的。”

她忽然面色一变,一把拉上了宫人的手,“走!”

她总觉得此时薛元超的到访不太对劲,在将近日的种种风闻结合在一起后,便有些说不上来的微妙。

虽说萧昭容人已不在后宫之中,经由这八年变迁,早已被人当作了个几乎不存在的角色,但她兰陵萧氏在朝堂之中依然存有不小的影响力,宋国公萧瑀的侄子萧钧就在太子东宫之中任职,时常将消息送到她的面前。

她毕竟还有一个十五六岁的儿子,和两个年龄同样不小的女儿,谁知道会不会忽然被卷入到政治风云之中,让她们和自己一并丢了性命。

就算已打定了主意继续赖在周国夫人的庇护之下求生,萧昭容也不敢完全将自己的命交到别人的手中。

“我们去听听消息。”

这事没那么难办。

河东郡夫人本就因此前的立场纠葛,没能和陛下的另外几个乳母一般被敕封为一品夫人,只维系那个三品的品阶,和她做婕妤之时并无区别,在随侍的宫人数目上也少了一截。

她虽因薛元超的应约拜访小心让人看顾了周围,却不曾想到会横空杀出一个萧昭容萧妤。

她也更没想到,萧妤平日里只陪同周国夫人前来清修的时候会住在寺中,却因时常到处走动,对于此地的布局很是清楚,在悄无声息之间就已为自己寻到了个窥听的好位置。

也得多亏她虽是多年茹素礼佛,总算没将自己苛待到生病,还能凭借着本能用出点早年间学过的防身之术。

那随同她在寺中行走的宫人在院外放风,她自己则很是没形象地躲在了窗下的灌木丛中。

要不是此事说不定会牵连到她的身上,她才不给自己没事找事。

若是让旁人看到了她此刻的表现,谁还能想得到,她还是当年一度得到陛下盛宠的萧淑妃。现在却来“做贼”了。

她刚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就忽然听到屋中传来了动静。

“姑母当真确定,陛下是有了废后的想法?”

萧妤目光一凛,下意识地捂住了嘴,生怕自己在惊闻这样的消息之时会直接发出什么声响。

她也随即就听到屋中传来了个女声,“我不是方才都跟你说了吗?陛下忽然病势又急,我看着心疼,偏生有些人连他病都不让他病个安稳!”

“陛下还是我亲自看护着长大的,长孙皇后过世得早,对他来说,我等做保傅的,和半个母亲有什么分别。他眼下处处受制,向我诉苦,我又怎能置之不理呢?”

“陛下刚刚登基的时候,还曾经拿政务向我询问,可这一转眼之间,我已幽居鹤林寺多年。倘若陛下自此神武扬威,震慑寰宇也便罢了,然而如今……如今竟是皇后在主持六宫之余将手伸到了陛下的面前。”

“元超,这难道不是你应当为陛下尽忠的时候吗?”

薛元超没有即刻回话。

他这位姑母的话,他很确信,他只能相信一半。

比如说,若要说她真对陛下有此等忠心与无私的关切,恐怕是不可能的。比起是真为了让陛下能从武后的手中脱离控制,还不如说,她是想重新回到能对陛下施加影响力的时候。

陛下也未必真已将废后之想直言于话中,但能被薛夫人称为“哭诉”,显然已非等闲情况。

但这些隐瞒无关大局,与河东薛氏希望能在朝堂上更进一步的诉求,显然是吻合的。

他便不妨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姑母觉得我能做到什么?”

薛夫人答道:“陛下的同胞妹妹城阳公主嫁给了你的同宗兄长薛伯玉,此人如今任职左奉宸卫将军,乃是陛下面前的近臣,执掌御前军权,倘若真要有废后之举,你必须要去接触一下此人。”

“倘若你那边不行……城阳公主有礼佛之好,便由我来向她陈说利害,告诉她陛下的处境。她总不会偏帮于外人。”

“此外,便是由你来联络朝堂之中对武后存有反对之意的人。你此前不是就与我提到过上官仪吗?若你将陛下心思有所动摇之事告知于他,我不相信他会全无所动。”

见薛元超脸上还有犹豫之色,甚至有往后退出一步的征兆,薛夫人连忙往前抓住了他的手。

“朝局有变的机会就在面前,你还在担心什么?倘若薛伯玉、上官仪均能参与到此事之中,那便是在御前兵马、朝堂宰相、皇室宗亲之中均有支持之人,再有陛下的态度支持,扶持一位并非武后所出的皇子重归太子之位,当有莫大的功业啊。”

不得不说,薛夫人带来的消息确实对薛元超至关重要。此前上官仪就说,陛下态度不改,他将始终对臣子的提防大过那位皇后,可如今……

如今虽只显露出了转变的一角,却已足够让人感到振奋。

他咬了咬牙,应道:“好!我去联系人手。只是需要姑母近来多往蓬莱宫中走动一二。”

这鹤林寺修建在靠近旧宫的位置,还是有些往来不便。

好在陛下如今疾病骤发,又到了念旧情的时候,打着探病的旗号总是能多接触到他的,也能及时顺着陛下的想法往下挖掘。

薛元超心中揣着一件要紧事,自鹤林寺离开的时候也不免左右张望,生怕被人发现他的不妥。

却未曾留意到,在他走后有一阵子,萧妤才从隐匿之处慢慢走了出来,在和宫人会合

后,快速地回返到了自己的住处。

“图谋废后?就因为陛下在病中向自己的乳母诉苦,他们就能想到继续图谋将武皇后给拉下去?”

萧妤绷着脸在屋中走了个来回,思忖着此事,深觉对方的大胆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期。

这群人真是这么多年了也没改变想法,现在终于窥见了一个可能达成愿景的机会,便像是苍蝇看到生了缝的鸡蛋一般扑了上去。

该说不说,倘若萧妤没那么了解李治的话,她可能还真觉得,他们的谋划颇有可行之处。

曾经受到权臣制约的天子,竟是在身体渐弱后转而遭到了皇后的挟制,总该要想个破局之法的。

既要夺权,以图压制住这股“不正之风”,又已隐约向着外人透露出了自己的处境,做臣子的只要做好这个策应之事就好。

看看吧,这些支持废后的,又有兵权又有朝堂之权,都是为陛下的前途殚精竭虑,合该在这个恰当的时候做出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宫人好奇问道:“昭容为何要如此担心,这对您来说不是个机会吗?”

“机会?”萧妤冷笑了一声,“我哪来的机会!”

陛下薄情寡恩,还很有些权衡利弊的帝王之念,要是真将他的这出诉苦完全当成真的来听,甚至对他怀有什么同情的想法,那才叫愚蠢。

而这数年间传到她耳中的消息里,武皇后此人也当真对得起陛下对她的倚重,不仅协助陛下铲除了长孙无忌这些绊脚石,更是做得远比一个皇后能做到的事情更多。

若说她会对此一无所觉,落到河东郡夫人以及薛元超等人的废后陷阱之中,萧妤也绝不相信。

当真如此的话,那真是对不起她和王皇后都输在对方的手里。

“说句冠冕堂皇一些的话,方今的局势下也不是他们这些意图投机之人该当上位的时候。”

那河东薛氏的二人说什么为陛下着想,还不是因为方今的局面不能为他们所控制,让他们不能平步青云,想要成为新的权臣,哪里是真要解救陛下于困境。

“说句自私一些的话,李忠已因巫蛊之事遭到了陛下的厌弃,就算真有机会废后,他也很难重回太子之位。我怕他们……”

怕这群争权夺利的小人算计上她的儿子!

做母亲的,总是要为孩子谋求出一条生路的不是吗?

无论是为了偿还皇后当年的恩情也好,是为了给她自己和子女谋划前程也罢,她都不能做出一个错误的选择。

她转头朝着宫人吩咐,“速去将宣城公主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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