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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煞门与月明山庄一夜激斗,战况显然相当惨烈。山的一角不知是被谁炸开的,坍塌下来的山石与泥土间混杂着残肢与鲜血,有或凄厉或微弱的呻/吟响起,又很快戛然而止,不知声音的主人是生生忍住了,还是已经丢了性命。
到处都是面带显眼刺青的杀手和面皮僵硬的蛊人。杀手身手强悍,蛊人则不知畏惧,双方厮杀在一起时残忍至极。
那门主请来“共商大计”的客人们则倒了霉,一群乌合之众被杀了个措手不及,这会儿有了出口,纷纷作鸟兽散。只是能成功逃出的是少数,他们的水平本来就参差不齐,有些在混乱中被扫了个尾,有些被血煞门的人顺手截住,有些则被蛊人挡在了当场,不论哪一样都够喝一壶的,命丧当场的也不在少数。
穆白和南宫清晏赶到时,迎面遇上了半个熟人,正是前夜见过的叶三娘。她现在的模样颇为狼狈,头发披散,脸上划出了一道血痕,衣服上也有数道口子,全都沾着血迹,显然受伤了。从那踉跄的脚步来看,应当还伤得不轻。
前夜带入血煞门的两只硕大的蝙蝠只剩下了孤零零的一只,高高地盘旋在她的上方,发出了尖锐刺耳的叫声。不知哪里飞来的一支甩手镖发出呜呜的鸣响,一下子洞穿了蝙蝠的身体,最后一声变了调的叫声之后,两者一道掉落在了雪地上,一滩殷红蔓延了开来。
这是她精心养了多年的两只蝙蝠,平日里颇通人性,一下子全折在了这里,叶三娘很是心痛。急促的脚步一顿,微微俯下身,打算将那死去的蝙蝠捡起来。动作做到一半,忽然感觉到一道凛冽的剑气袭来,只得匆忙间转换了动作,飞快地向后退去。
叶三娘心里正不痛快,低垂的眼中便也带上了几分煞气。正要好好看看是谁这般不识趣,眼角的余光却发现一道人影已经飞快地逼到了面前,还没来得及反应,一把黑黝黝的大剑便递了出来,眼看就是开肠破腹之灾,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急急变换了几次身形。手中一抖,一条缀满了金铃的白色绢带飞出,“铃、铃”声响中,对方疾风暴雨般的攻势终于缓了一缓,叶三娘一咬牙,拼着身上多一道伤口,才终于从那无所不在的剑光中暂时脱了身。
正要稍稍松一口气,后心一凉,竟是有另一把剑无声无息地袭了过来,而她连对方何时近身的都不知道!
叶三娘不假思索地猛然向前一扑,就地滚了几滚,不顾满身狼狈,手中绢带射出,金铃声陡然转向急促,疯狂地卷向后路。带着摄魂性质的金铃却并没有给后头两人带来多大威胁,很快,叮叮几声,好几个金铃竟是直接被对方劈碎了。
下一秒,冰蚕丝制成的、刀枪难入的绢带被什么东西缠住,另一头传来一股大力,她本就在一夜激战中消耗甚多,压根无法抗衡,整件兵刃脱手的同时,方才的大剑又已指向了喉间。呼啦啦,一团巨大的黑色卷了过来,一小半直接掠向了重剑的主人,一大半将叶三娘裹了起来。
这是方才那只蝙蝠在死前,召唤来的同伴。
叶三娘被无数的蝙蝠夹裹着升高,有些惊魂未定地喘了口气。短短片刻之间,竟是数次差点丢了性命,甚至连敌人的脸都没看到,这是她纵横江湖多年间都没遇到过的事,江湖上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两号人物?有些恨恨地低头看去,却是一怔。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她不惜与血煞门合作也想要抓到的人,竟然就这样出现了。
只是万万没想到,一别多年,当初的两个小毛孩子竟是变得这般厉害了,哪怕没有清安派众人的保护,自己也丝毫讨不了好。不,是全身而退都难。
叶三娘面色一变再变,最终打了一声呼哨,蝙蝠群往远处飞去。
穆白有些可惜地看着那团越飞越远的黑影,问南宫清晏:“我们要追吗?”
刚刚不由分说对赤眼幻蝠发起了攻击的,自然是南宫和穆白二人。他们的确是冲着左常辉来的,但仇人撞到了面前,有便宜不占王八蛋,两人当机立断决定先收拾了再说。哪知叶三娘到底是老江湖了,对危险的感知灵敏得紧,一击之下,竟是没有得手。
南宫清晏果断摇摇头:“来日方长,正事要紧。”
穆白也这么认为,毕竟现在卓巍那边已经行动了,他们丝毫拖延不得。两人当即不管走远了的叶三娘,眼光四下一扫,便毫不费力地发现了左常辉的所在。
左常辉带着之前那十余名蛊人,牢牢地困住了血煞门的门主。蛊人间的联系极其微妙,彼此配合默契,一进一退间就如同一个人一般,这样的战阵相当可怕。左常辉本来功夫也不低,自身也变成了蛊人后能力更是提高了数倍,时不时地由其他蛊人掩护着偷袭一把,给对方造成了极大的威胁。
血煞门的门主则显然到了强弩之末,原本高大魁梧的身形竟似缩水了一圈,身上全是大大小小的伤口,最严重的一道,直接从右肩划到了腰际,若是再深一点,大约就直接能将人砍成两段了。血煞门惯用的双刺只剩下了左手一根,他怒吼一声隔开左常辉的长剑,却被一名蛊人刺中的大腿,脚下用力一蹬,将那人远远踢开,又立刻有两名蛊人补上,一人砍向他的肩头,一人袭向他的腰际,而左常辉剑势一变,又抹向了他的脖子。
那门主双目赤红,似乎蒙上了一层血色,周身劲气一发,竟生生将扑上来的蛊人弹了开去,趁左常辉一滞之间,猛地刺向对方胸口。却被几个悍不畏死重新扑上来的蛊人挡住,只在他腹部稍稍开了一道口子。
蛊人有许多不过是行尸走肉,没有思想,唯有服从命令的本能。而血煞门的杀手不一样,自从天魔教提供的药断了以后,本就难与蛊人的战阵抗衡,这会儿见门主这边都露了败相,一个个都有了退缩之意。一些亲信被左常辉绞杀之后,其他人竟是眼睁睁地看着门主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再也没有突围进来抢救的勇气。
事实上,若不是到处全是蛊人,这些杀手也恨不能立刻逃出生天。毕竟命只有一条,虽然他们大部分人都穷凶极恶,却也是知道惜命的。
血煞门的门主自是知道这一情况,心中恨极,却也毫无办法,血影真经已经被他强行催动到极致,丹田中却是空空荡荡,三棱/刺刚刚扎进一名蛊人的脑袋,还未来得及拔出,后心却是一凉,有兵刃已经刺入了皮肤。眼角瞥见左常辉又阴魂不散地跟了上来,正要狠狠心拼着重伤拍对方一掌,忽然,后头的那股压迫感不见了。
下一秒,左常辉神色大变,猛地矮下了身形。
穆白一剑挑开那蛊人的兵刃,左手一抓,拎起对方的衣领便劈头盖脸地砸向了左常辉。在对方闪避的一瞬间,剑光如练,唰然刺向左常辉。一剑对准胸口,被对方横剑挡下之后剑尖稍偏,斜斜地便切向他的小腹。待左常辉反应迅速地格挡,却发现对方的力道如钻头一般,一股一股地往里拧,那后劲还大得极为可怕。稍稍一个反应不及,腹部顿时开了一道大口子。
体内的蛊虫疯狂地动了起来,显然,它也是有感应的,冰凉的剑尖差一点就要把它挑出体外,现在吓坏了。左常辉被蛊虫扰动,一个停顿间,穆白的剑又缠上了他的脖子。几个蛊人疯狂地扑上来抢救,根本来不及讲究战术,当即被斩杀当场。
左常辉感觉到了久违的恐惧感,心脏处稍稍缩了一下。一面召唤更多的蛊人来保护自己,一面急急地看向新来的敌人。
这一抬头,简直恨出血来:“又是你们两个臭小子!”昨晚便是他们半途出来破坏自己的好事,现在又是他们。
话音刚落,脑后生风,千钧一发之际急急避开,却是那血煞门的门主拼着一口内力打开了一个缺口,袭向了他的脑后。
这会儿,蛊人的弊端便显示了出来。他们全听一人指挥,若是用来围困一人或数人,实在非常方便。可一旦同时出现了几个可以危及指挥者性命的高手,便容易顾头难顾腚,到处都是破绽。
左常辉全神贯注地和血煞门门主对战时,蛊人的目标也就牢牢定在了那门主身上。穆白和南宫清晏接近时,虽然有人注意到,却只轻描淡写地反馈了“有人接近”,依旧以攻击门主为最高命令。于是一个疏忽之下,南宫拿着重剑轻松开了路,穆白转眼就袭到了左常辉身前。
而左常辉着急忙慌地让蛊人防着穆白和南宫,那门主又常常寻隙下狠手,一下子,之前的局面全都反转了过来。而他的重点关注对象一会儿是穆白,一会儿是南宫,一会儿又成了那门主,蛊人的配合立刻便出了问题,有时竟还会临时出现卡壳的状况,不一会儿便被解决了大半。
左常辉左支右绌,狼狈不堪,刚刚被南宫清晏削了一片头皮,穆白的长剑又虚虚实实递到面前,又是头大,又是恐惧,喝道:“你们这是要助纣为虐,帮着血煞门为非作歹么?”
奈何这里要么是血煞门的人,要么是失去了思想的蛊人,压根没能引起任何人的共鸣。
穆白嘴角翘了翘:“我劝你还是省点力气吧,这会儿你喊破喉咙也没人来给你出头的。”
南宫清晏冷冷道:“我们只不过要你把当初那些见不得人的事交代清楚而已。”
血煞门的门主则杀红了眼,他一夜之间数次强行提升内力,心知已经到了油尽灯枯之时,大半辈子的野心落了空,现在满心只想与眼前这人拼个同归于尽,所有狠辣的招式尽数往左常辉身上招呼。眼见南宫重剑逼退了几个蛊人,穆白剑光又在左常辉身上添了几道伤口,竟是一咬舌尖,将最后一点精血催动,身形一晃就消失在了原地。
下一秒,他突然出现在左常辉闪避的轨迹上,将快要磨秃了的三棱/刺狠狠掷向对方面门的同时,双掌推出,同时拍向了对方胸口。这两下速度奇快无比,左常辉又完全没料到他能预测到自己的路线,仓促间矮身仰头避过了三棱/刺,当胸而来的两掌已是再难避开!
穆白和南宫清晏双双色变。他们要抓活的,死了的左常辉可开不了口!
情急之下,穆白将手中的剑掷向那门主,南宫清晏则瞬间将身法运到极致,脚下步子一动,抢到了左常辉身边,一掌先将他拍了出去。
血煞门门主稍稍避了避穆白的剑,手下便缓了半分,双掌推在左常辉右肩,左常辉的半边肩膀顿时整个塌了下去。而那门主力竭地委顿在地,双眼圆瞪,犹自死死地望着对方飞出的方向。一名蛊人趁机上前一刀看下,却在落到一半时有些犹豫地停了下来:作为虫子的那一半判断出,这人已经死了。
穆白和南宫清晏自是顾不得这些后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