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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见南宫辙忽然离开,又抱着儿子回来,自是诧异万分。
南宫辙当然不会提什么魂魄入梦之事,与儿子统一了口径后,只简洁地告诉大家:周洵带着南宫清晏来给自己送一件重要的东西,不意一出清安派就遭人追杀,而且对方明显有备而来,对周洵的武功招式都一清二楚。结合之前大家遇上的怪事,这一遭十有八/九已经泄露了行踪,正安排了陷阱等大家呢,先撤,查清楚了再来,众人意下如何?
有心细的本就在惊疑中,当即称是。也有人向来信服南宫辙,自是应了。但也有人觉得都已经到对方门口了,过门不入显得清安派太怂包,当即嚷道:“有陷阱又怎么样?一两个虾兵蟹将,难道还怕了他们不成?掌门我们索性就这么冲进去吧!看那些妖魔鬼怪,有哪个能够拦得住!”
这本来就是个小任务,何况有南宫辙出马,所有人都觉得万无一失。所以十几人虽然功夫上都是个顶个的好手,有几个却是初出茅庐、跟着出来历练的年轻人。师从高人,一路又有人捧着护着,难免便有些眼高手低的毛病。觉得一两个小毛贼,不过借着地利之便,欺负欺负百姓,哪里抵挡得住这样强大阵容的攻击?何必谨慎过头了?
未经历风雨,总难以想象,马失前蹄,往往是因为一点不经意间的小事。
一人道:“小心驶得万年船。掌门的顾虑也不无道理,我们还是从长计议的好。”
也有人道:“但话说回来,如果我们来了就在人家门口转一圈,灰溜溜地便回去了,实在有坠我派威名。不若大伙儿都小心着些,趁着夜色杀进去,至少也得给他们点颜色瞧瞧再撤!”
话一出口,有人觉得这个好,有人觉得那个好,莫衷一是。南宫辙注意观察着在场者的表情,觉得差不多了,便准备打断众人的议论,直接做下决定。
这时,一阵晚风徐徐吹来,众人忽然闻到空气里弥漫了一股甜甜的香味。
一行人中的几名老江湖已知不妙,同时喝到:“不好,屏住呼吸!退开!”
说着拔起身形便要离开,却不知这是什么药物,稍稍闻到一点便已浑身酥软得厉害,顿时心下一惊,好在内力并未受制,当下纷纷运气与这诡异的味道抗衡。
一个轻柔的女声,在每个人的耳边细细地响起:“众位既然来了,为何不进来呢?”
语调幽幽,语意轻怜,仿佛一个温柔如水的美人在哀哀切切地挽留着情人,又如一名风华绝代的美人回眸一笑,带着说不出的诱惑,让人不由自主地便想要随着她的指令走。
穆白本就是一群人中唯一一个连内力的边都还没摸到的人,三天里几乎不眠不休的赶路又早已力竭,此时一闻到那香甜的气味,虽然直觉告诉他这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屏息已经来不及了。脑袋里嗡地一声,顿时晕晕乎乎起来,仿佛喝醉了酒,又仿佛处在了一个到处都是云团的空间,软软绵绵,深一脚浅一脚,整个人都要站不住了。
然后耳边就响起了那个充满了魅惑又似乎很空灵空灵的女声:为何不进来呢,为何不进来呢?为何不进来呢……
大团大团的花朵在空气里绽开,四周全是那迷醉的甜味,令人仿佛置身仙境,又似乎陷入了一个密闭的华丽牢笼。
心里有一个声音一直在说,不对,赶紧醒过来,赶紧醒来。身体却似乎在不由自主地前行……
身边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快地略过,扰动得四周的空气也晃漾起来,却仿佛在水中,每一点动静都一波一波地放慢了。隐隐有金属相击的声音传来,却也如雾里看花,不那么分明。
突然,有什么一下子扯住了他的身体,猛地将他向后一拉。
身体似乎一下子离开了那个软绵绵慢悠悠的空间,瞬间失重了一般,忽然开始飞速地往下坠。
穆白一惊,登时从幻境中清醒过来一些,低头就看到自己身处小道边缘,一只脚已经踩空,而底下除了嶙峋的崖壁,就是岐川奔腾的江流。悬崖边一颗石子被自己踩松,咕噜噜地一路滚下去,在山崖上撞出几点火星,噗通掉入了河中。
浑身顿时出了一阵冷汗,倒是阴差阳错地将那诡异的药力去掉了一些,脑子更清醒了几分。
一只大掌扯着他的后心,用力将他拎了回去,正是忠叔。
转眼一看,南宫清晏显然也受了影响,不过这会儿也清醒了过来,一张小脸涨得通红。
忠叔担心这迷药会对孩子产生不好的影响,自己一挣开幻境,险险地捞回了两只小的,立刻将双手抵在两人后心,内力微吐,助两人摆脱药力。
南宫辙那边却已与四人动上了手,刀光剑影交织成一片,以穆白的目力根本看不分明。看大致的身材和服饰打扮,四人显然出自方才的一行十几人中。看来是内鬼终于按捺不住,趁着方才众人被迷惑之际,齐齐发难了。
只是大约他们还是小看了南宫辙,谁也没料到他能完全不受幻术的影响,立刻便反应过来。于是出手的四人便齐齐倒了大霉。
嗤地一声,一人手上的判官笔被南宫辙一剑削到了底,若不是他手放得快,估计手指也会一并少了几根。
一人手持单刀向南宫辙脑后砍去,他头也不回,脑袋稍稍一偏,身子一侧,单刀便堪堪走了空。那人变招也快,刀锋一转,便拦腰砍去。南宫辙身体一轻,竟然凭空腾地拔地而起,一脚就踩在了刀面上,另一脚迅疾无比地踢出,砰地踹在了对方的下巴上。
那人被踹飞了好远,重重地撞在山岩上,当场呕出了几口鲜血。
南宫辙轻巧地落地,躲开迎面而来的一剑,左手伸出,灵活地避开了点来的判官笔,如蛇一般地缠上了那人的手腕,稍微一个巧劲,那人便吃痛地松开了手,仅剩的一根判官笔也落到了地上。
那人右手立掌成刀,劈向南宫辙的面门,试图围魏救赵。南宫辙提起他的左腕轻轻一抖,只听喀啦啦几声,那人一条左臂断成了几截,连带着身体也不由自主地晃动起来,右手登时不稳了。
破绽一露,南宫辙顺势在他身上点了几下,顿时不能动弹了。
黄贵山似乎急了,冲着一线天的方向便喊道:“你还不赶紧出来!”
刚一说完,便感到眼前有人影一闪,心知不妙,急急地拿起兵器格挡。他使的是一根盘龙棍,其实是与周洵兵器有些像的一长一短两节棍子,但中间以铁链相连,既可一手一棍攻向敌人,又可将短棍放开,以长棍使力将链子连同短棍一起甩出,砸向对方或卷住对方兵刃,实在让人头疼至极。
但他现在遇上的是南宫辙。
黄舵主在清安派多年,虽未与南宫辙试过手,却也见过不少次他与人交流切磋,知道他不但轻功独步,武艺也在当今武林称得上数一数二。当下使出看家的本领,将一根盘龙棍在身前舞得水泼难入。
却见南宫辙身形一转,在窄窄的山道上竟然丝毫不受影响,身体半悬空地就绕向黄贵山身后。黄贵山眼见机会难得,瞅准他将落未落的一刹那,将短棍劈头盖脸地砸向南宫辙面门。
眼见他避无可避,黄舵主心中不由地升起了一点得意。任你轻功盖世,难不成还真能变成一只鸟不成?从这儿落下去,不死也得半残,到时候我赶过去不轻轻松松结果了你?
盘龙棍就要落到南宫辙身上,黄舵主的眼睛不由地睁大,呼吸也不由自主地急促了一些。
却见南宫辙半个身子在悬崖外,却依旧轻轻松松地将上半身再次往后一仰,剑尖上挑,不偏不倚地正好卡在两棍中间的铁链上。
内力到处,稍一使劲,盘龙棍被挑到了半空中。而南宫辙则一个借力之下,身体放平,哧溜一下窜到了道上,站直了身体的同时,抬手一掌打在了黄贵山的后背。
掌力的吞吐间,其实大有讲究。
有些掌看着来势汹汹,带了排山倒海之势,打在人身上时,或将人打出几米之外,或将人打起一蹦老高,但人爬起来了拍拍灰土,或落到地上甩甩胳膊甩甩腿,就发现浑身上下没有一点伤。
而有些掌,看似轻飘飘,没有一点力道,其实内蕴雷霆之势,打在人身上,那人表面上没有一点动静,却是根本连卸去对方一丝力道的时间也没有,内腑便已受了重伤。
黄贵山所中的,便是后者。南宫辙漫不经心般的一掌拍出,他只感觉浑身一震,丹田的内力便似漏了气的皮球般,眨眼间泄了个干净。他不敢置信般地探了又探,终于不再抱一丝侥幸,浑身颤抖了起来。
南宫辙冷冷道:“你跟着我多少年了?难道会不知做这种事的下场吗?”
黄贵山整个人瘫软在地上,他怎么会不知道?只是人总会有一时鬼迷心窍的时候。只能说,人心不足蛇吞象。
这一切都发生在片刻之间,比如穆白就压根连个招式都没看全,就发现一切都已尘埃落定。
而一线天内始终没有露面的那个人,不知是在思考对付南宫辙的方法,还是压根没反应过来,悄无声息。穆白甚至怀疑他/她是不是已经悄悄溜走了。
这时,空气中的香味陡然间又浓郁了一些,这次似乎更掺入了其他东西,更让人有种蠢蠢欲动的烦躁感。
熟悉的女声再次幽幽响起:“为何还不进来呢?都过来吧……”
如同海妖之歌一般诱人。
当即有人忍不住了,五六个人一齐动了起来。有的迟疑不定,有的则迫不及待,却全是冲着一线天的方向。周洵也踉踉跄跄地想要越过穆白三人,差点摔下山崖,被穆白和南宫清晏一齐抓住。
周洵一惊,似乎也清醒了一些,却依然身不由己地想要向前。
忠叔和剩下寥寥无几的人站在原地没有动,额头却也全部沁出了汗珠。
唯一没有受影响的便是黄贵山四人中,那使剑的一位。只是他现在也斗志全无,飞快地倒拖着剑往来路跑。南宫辙眼前晃了晃,哼了一声,到底回过神来,飞起一脚踢出一块石头,正中那人肩部的一个穴位。那人一头栽倒,也没法动弹了。
紧接着,一阵龙吟般的低啸声在众人耳畔响起,裹挟着磅礴的内力,一下子打断了那女声的窃窃私语。不知是不是错觉,穆白甚至似乎听到那女声发出了微微一声闷哼。众人脚步一顿,都清醒了过来一般。
此时最近的人,已离一线天不过几步之遥。
穆白闭气的功夫完全没有其他人强悍,一不留神又吸进了几大口,脸上现出了恍惚的神色。忠叔想要带他离远一些,奈何一线天在上风口,跑再远迷药都如影随形,不明周遭还有没有埋伏的情况下,还是与众人在一起最安全,只得伸手尽量帮他排毒。
药力在穆白体内展开了拉锯战,一来一去,汗水湿透了衣裳。南宫清晏一直关注着他的动静,担忧地靠近了几步,拉住了他的左手。
触手便是涔涔的汗水,他也不嫌弃,便一直那么紧紧地握着。
不知是不是越靠近一线天,受到的影响越大,离一线天最近的那个年轻人。神色恍惚,依然如梦游一般在向前走去。
南宫辙眉头一皱,便要上前。几人伸手拦住,变色道:“掌门,我们离开这么远,已经差点难以自拔,不知过去了还会遇到什么,还是小心为上。”
那女声轻笑了一声,再次响起:“那你们的同伴便不要了么?嗯?口头上说是一群义薄云天的大侠,临了事儿,其实都是各管各的熊包蛋吧?”
不知是否受了内伤,此际内息似乎有些不稳。但声音倒是清晰多了,不似方才那般故弄玄虚。
眼看那人就要走入黑魆魆的山崖中间,南宫辙到底挣开了几人的阻拦,准备上前将人带回来。
南宫清晏眼睛一直一眨不眨地盯着父亲的背影,此刻忍不住开口唤道:“爹爹!”
南宫辙脚步稍稍一顿。
穆白艰难地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将右手探入了怀中,掏出了一样东西。死命地对准那人的身影按下机括,嗖地一声,一条绳索飞速地弹了出去,前端似乎系着什么东西,叮地一声打在山崖上,带着绳索一起折了回来,在那不停向前走的人身上缠绕了两圈。
这也是许瑞的新发明,不过还在试验阶段,时灵时不灵。幸好,这次没有掉链子。
南宫辙顿时从善如流,一把拉住绳索,将人凌空拎了起来就要往回拉。忽然,一线天中密密麻麻地飞出了一团黑压压的东西,直接扑向被抢走的猎物。那团黑影不停地在变化着形状,还一刻不停地发出一种尖锐但又听不太分明的声音。
有人惊呼了一声:“那是什么?”
有人忙不迭地点燃了火折子:“蝙蝠!好多蝙蝠!”
有人惊道:“现在不是大冬天吗?哪来的蝙蝠?”一般蝙蝠都有冬眠的习惯,这时候早该在某个岩穴中懒洋洋地不动弹才对,哪能这么生龙活虎?
这时,有人颤声道:“赤眼幻蝠!*香,莫名勾人的女声,再加上冬天也能出没如常的蝙蝠……是赤眼幻蝠!”
这话一出,整个场面都静了一瞬。
然后有人爆喝道:“全都聚集到一起!背靠背,每个方向都守着!有火折子的赶紧点上!快!”
一群人很快动了起来,忠叔当机立断地把两个小的扔进了包围圈正中,自己守到了一边。
尽管南宫辙的动作已经非常快,还是有蝙蝠缠上了那人的身体,待抢到手边时,腿上已被咬了好几个血洞,汩汩地向外流着血。
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血液很快变成了碧色,伤口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有黑气开始向四处蔓延。
铺天盖地的蝙蝠群立刻如影随形地跟了过来。
南宫辙手上不停,一面将一柄长剑舞得密不透风,另一只手则在那人身上连连点了几处要穴。黑气蔓延的速度缓了一缓,却还是在向外扩散。
密密麻麻的蝙蝠尸体掉落下来,南宫辙也不恋战,一抱那人与众人集合在了一起。
那被称为“赤眼幻蝠”的奇怪蝙蝠似乎对火有种本能的畏惧,围绕着众人盘旋了一圈又一圈,却到底没有靠得更近。借着跳动的火光,穆白发现它们都双目都是猩红的赤色,带着一丝说不出的狰狞和恐怖。
受伤的年轻人自是立刻被接过去了,有人喂他吃下了一些解毒的药丸,有人帮忙放出淤血。更多的人则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些蝙蝠,如临大敌。
一大群的赤眼幻蝠虎视眈眈地盘旋,上下左右的飞动间,似乎带了一种奇特的旋律,让人盯着盯着,便不由自主地迷糊了起来。
一双双赤色的眼睛盯着众人,似乎有狡诈的笑意一闪而过,又似乎是一群冷血动物,见到猎物快要不行时,散发出一种欢欣鼓舞的快意,为即将到来的大餐庆幸不已。
南宫辙喝道:“收敛神魂!内力不够的,别总盯着它们看!”
众人心头一凛,纷纷回神,没想到竟是连这群蝙蝠也有蹊跷,一环接一环,当真令人防不胜防。
一人忽道:“掌门,这毒……止不住。必须要特殊的解药才行。”
众人看那被赤眼幻蝠咬了的年轻人,不过一时半会的功夫,竟然已经是出气多入气少,眼看着就要不行了。看着那人灰败的脸色,再看看周围一大群徘徊不去蝙蝠,不由得一阵不寒而栗。
能够迷惑人视线也就罢了,竟然还带着难解的剧毒,操纵它们的人,委实太可怕了一些。
想到方才一行人差点就那么直直地闯入了一线天,在那转身都难又黑咕隆咚的地方,这样一群蝙蝠扑面而来,还有那至今未曾露面的敌人……若不全军覆没,一定是老天垂怜。
一名大汉摸了一把手臂上起来的鸡皮疙瘩:“还真他奶奶的邪门。”
另一人则问道:“现在枫弟要怎么办?”受伤的年轻人叫徐绍枫,平日里为人不错,此时见他奄奄一息,一道来的几个同伴都焦急不已。
有人出主意:“来时不有人带上了许多霹雳火雷弹么?拿出来一股脑儿扔进那一线天,我就不信不能把那主人炸出来。”
计策一处,众人轰然较好,有人竖起大拇指:“老子倒要看看那传说中的赤眼幻蝠到底是什么三头六臂的妖怪!”
江湖传说中的赤眼幻蝠,除了这一群眼睛猩红的诡异蝙蝠,更是指它们背后的主人。这人实在神秘,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一概不可知,以诡秘的行踪、驱使怪异的蝙蝠以及布置幻境而著名,只是见过他真面目的人,没一个能活到第二天。
死在他手上的人不计其数,算得上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魔头之一。
一有人说话,胆气便似乎足了一些,一群人开始翻堆放在一起的行李,却忽然发出了惊呼。有人道:“霹雳火雷弹被人掉包了!”
有人道:“备用的一些丹药也没了。”
沉默了一会,有人恨恨道:“一定是黄贵山他们几人干的!”
众人向躺在地上的四人怒目而视,恨不得上前踹两脚,到底之前一直当他们是兄弟,踹不下去,又更是窝火得厉害。
一时间却真也束手无策起来。
南宫清晏一直关注着众人的动静,此时悄悄问穆白:“阿白,那个弹丸,还有吗?”
穆白龇牙一笑:“有呢,在我怀里头,沉死了。你拿吧,我现在浑身没劲儿。”
南宫清晏伸手掏了掏,摸出了一大堆的“特制”弹丸,以及一把弹弓。对南宫辙道:“爹爹,可以用这个。”
南宫辙低头一看,哑然失笑:“你让我用弹丸把那人打出来?”
南宫清晏拽拽道:“试试不就知道了。”
南宫辙沉吟一下,倒的确觉得比没有强,伸手接过去:“儿子,让你看看爹爹的本事。”
一拉弹弓,摸了一把弹丸在手。唰唰唰,瞬间三颗弹丸飞出,竟是分别往不同的方向。众人尚未反应过来,又是三粒紧跟着飞了出去,又是不同的方位。不一会儿,一把弹丸打完,竟是估摸着将一线天内角角落落都弹了个遍。
以南宫辙的力道,只要打中了一下,就够对方喝一壶的。
想跟父亲卖个关子,炫耀一下的南宫清晏:“……”
嗯,大部分时候,实力才是王道。有个武林高手爹爹,你偶尔想捉弄他一下都不成。
直到这时,砰砰砰砰,弹丸才纷纷爆裂开来。
一股极为刺激的辛辣味顿时顺风散开,众人诧异地看过去,只见一个娇小的白影飞快地窜了出来。
南宫辙在对方出现的一刹那便出了手。没有直接靠近那个诡异极了的赤眼幻蝠,就着拉回徐绍枫的绳子,以绳为鞭,一下子抽向了那个人影。
那人身形一顿,忽然形若鬼魅地向旁边飘开了老远。
这一下众人又是吃了一惊,南宫辙这一下抽的又快又急,许多人自忖都完全没有办法躲开,没想到这人竟是轻而易举地便闪开了。
南宫辙神色又凝重了几分。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那人虽只是稍稍一闪,却也能看出轻身功夫相当了得,虽比不得自己,却高过在场大多数人。加上他诡异的幻术和一群蝙蝠,若要搞起破坏来,真不能保证能护得所有人全身而退。
那赤眼幻蝠终于把捂着脸的袖子放了下来,幽幽道:“清安派自诩名门正派,原来也会用这些不入流的东西么?”
众人看去,一时间全都露出了诧异之色。那传说中杀人不眨眼的赤眼幻蝠,竟然是一个极为漂亮的女子,看不出年龄,并不很年轻但也绝对不会太大,一双眼中似乎盈满了水光,多看两眼便要被吸进去一般。
虽然因为方才的“加料弹丸”显得有些狼狈,却依旧极其富有魅力。
她一双会说话般的眼睛瞟向南宫辙,似乎是在谴责,话尾的“么”字却往上挑了挑,似乎只是随口撒个娇,更似一个娇俏的少女在向情郎抱怨。
有人光听那语气,便心中一荡,连忙敛气凝神,不敢听也不敢看了。
南宫辙则似乎完全没有感觉一般,郑重地向她拱了拱手:“久闻赤眼幻蝠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不知清安派何处得罪了姑娘,竟向我等忽下此毒手?”
那女子掩嘴笑道:“没什么得罪的,本姑娘乐意不成么?”
南宫辙点点头:“原来如此。既不是我派无意中做了得罪姑娘的事,冤家宜解不宜结,不知姑娘可否给个解药,今日之事,便可一笔勾销。”
谁知那女子却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了南宫辙一番,忽然道:“只要是个男人,一看我的眼睛,就没有不失魂落魄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的,你怎么就跟个瞎子一般?”
南宫辙语调依旧平平:“是么?大约南宫某人天生不解风情吧。”
那赤眼幻蝠又道:“还有方才的清秋一梦,越是血气方刚的男人,越无法抵抗。所以几个小年轻全部冲在了前头,看你也不像个糟老头子,怎么也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莫非,”脸上露出了一点暧昧的神色,“其实你不行?”
说话间,脚下不露痕迹地动了动,忽然间整个人踩着极为诡异的步伐倏然贴近了南宫辙。手上有东西一扬,漫天的蝙蝠都骚动了起来,同时密密麻麻地裹向了南宫辙。
一团黑影很快将两人都吞没在内。众人惊呼出声,南宫清晏更是差点忍不住就要向外跑,被忠叔和穆白一齐拉住。
南宫清晏瞪大眼睛,一时间都忘记了呼吸。
温热的血四溅开来,支离破碎的蝙蝠尸体一层接一层地往下落。不知过了多久,呼啦一声,剩下的蝙蝠四散开来,终于再一次露出了中间的两个人。
南宫辙绳子勒住了那女子的喉咙,另一手的剑也比在了她脖子上:“把解药交出来。”
那女子恨恨地看着他,似乎心有不甘。南宫辙把剑锋往里压了压:“快。”
一丝鲜血顺着剑锋蜿蜒地流了下来,女子说:“我拿出了解药,你得放我走。”
南宫辙道:“你说出了指使之人,我可以不伤你性命。”只是她作恶多端,废去武功后囚禁一辈子,大约是免不了的了。
赤眼幻蝠睁大了眼睛:“你当我傻?要是你挑断了我手筋脚筋,再毁了我容貌,把我关到白发苍苍,满脸都是褶子,我活着有什么意思?你得答应我,不伤我一根汗毛地放我离开才行。”
有人惊慌地喊道:“掌门,绍枫他快要不行了!”
赤眼幻蝠似乎有些得意:“怎么样?你要救你的人呢,还是要为民除害永绝后患?别想着杀了我取解药,告诉你,我身上各种药物不下几十种,有一服下去就穿肠烂肚的,也有闻一闻就一辈子癫狂的,更有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至于救人的嘛,却不过那么几种而已。你想试一试吗?”
南宫辙再次拧起了眉头,他见过许多凶悍的暴徒,一旦被擒无不吓得魂不附体,痛哭流涕只求能留一命,却鲜少遇到这般难缠的人。只是徐绍枫的情况却等不得,想到这里,果断把剑和绳一撤:“把解药交出来,我让你走。”
那女子从袖口内侧摸出一个瓷瓶,抛给南宫辙,神情便似乎自己打赢了一般,得意道:“果然啊,什么大公无私都是吹的,哪怕放走一个恶贯满盈的魔头,也得救自己身边那么一两个亲信呀。里面一红一黑两粒药丸,红色内服,黑色外敷。”
南宫辙一把接住,让人拿走尝试,仍将那赤眼幻蝠控制在剑尖能及的范围内,平静道:“大公无私和救不救自己人是两回事,连自己身边的人都不救,哪来拯救天下的心?不过是披着天下苍生的外衣,做一些利己的事罢了。再者,今天若是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被你的蝙蝠咬了,我同样会救他。至于你,今日从我手上走脱了,日后若再敢为恶,我自会上天入地也要除了你。”
女子愣了一下,忽然又捂嘴笑了起来:“上天入地?哎呀,小女子何德何能获此殊荣呀?其实今日里,人家早就忍着里头又潮又湿又阴又冷的环境,布下了一个你能想象的最美好的幻境,就等君入瓮来着,只要你一步踏进去呀,就再也不用想着什么上天入地找我了,被我的蝠儿们啃干净了,自然永远就和我在一起啦。”
明明是再阴森可怖的语言,在她说来依然像情人间最美好的耳语,一笑一颦,一举手一投足间更是盈满了无限风情,竟生生让人明知道她是个女魔头,也完全讨厌不起来。
只是眼前的南宫辙始终无动于衷,不由地恼了,一甩袖子:“你简直是个榆木疙瘩。”
南宫辙完全不负他榆木疙瘩的美称,抓住了他之前的问题不放:“据我所知,赤眼幻蝠向来独来独往,而且出手虽然毒辣,但一般只料理得罪过你的人。这次却无缘无故地对清安派动了手,是被岐川十八寨笼络了?”
那女子恹恹道:“什么赤眼幻蝠,难听死了,叫我叶三娘吧。”
南宫辙打量着她的神情,继续试探道:“我猜测,岐川十八寨没那么大的本事,所以除非是你欠了他们人情,要不然就是别有人指使。”
叶三娘冷笑道:“你不让人舒坦,我又何必让你舒坦?唔,岐川十八寨的确没那么大脸,不过我也不会告诉你谁让我来的,自己慢慢去想得罪过什么人吧。少陪了!”
“了”字刚一出口,方才散了的蝙蝠群忽然又聚集了过来,南宫辙刚要出手,只听那边有人叫道:“绍枫,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到底生生将剑按了回去。
密密层层的蝙蝠裹着叶三娘,竟然就这么飘然远去了。众人仿佛才真正回过神来,一时间觉得视野中的景物都有了微妙的变化,似乎先是扭曲了一番,然后又变得比方才更清晰了一些。
一弯明月斜斜地缀在深色的夜空,三两颗稀疏的星子挂在天边,一闪一闪。风中没有了那股甜到发腻的味道,只有辣椒油的味道依然在鼻端挥散不去。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岐川十八寨也毫无反应,似乎整个盘龙涧都变成了死地一般。大家面面相觑,除了南宫辙,都仿佛自梦中醒来一般。所不同的,只是入梦深浅罢了。
沉默了一会儿,南宫辙终于拍板离开。虽然赤眼幻蝠那儿最终也没套出什么有效信息,但好在还抓住了黄贵山四人,可以从他们入手。
强撑了大半日的穆白见危机终于解除,心下一松,整个身体便软了下去。还好,这一次,总算没有重蹈覆辙。
很多人围了过来,有一双小手紧紧地抓住了他,是南宫清晏……穆白其实只是太累了,又吸入了许多叶三娘的“清秋一梦”,虽然对他似乎效果不是特别明显,却依然有些禁受不了。
终于头一歪,整个人彻底陷入了昏迷中。
迷迷糊糊中似乎昏睡了很久,又似乎不过一瞬。
穆白做了许多梦,梦到了很多前世的情景,小学时懵懵懂懂揪过马尾辫的前排女生,初中时声音很好听的同桌,高中时温柔可爱的学妹,大学时仰望过的女神……一切的一切,如流水一般,缓缓地流过。又如电影片段,一点点在眼前回放。
忽然,一直偷偷仰望的女神回眸,冲他露出了一个颠倒众生的笑容。穆白登时愣住了,然后就见她保持着那样一副端庄又高贵的笑容走了过来,缓缓牵起了穆白的手。
嗯,牵得有些紧,他的手都被捏的有些疼了。
但穆白已经完全顾不得这些了,似乎被五百万彩票砸中了一般,晕晕乎乎地似乎灌满了浆糊,颤声道:“女,女,女……神?”
女神笑而不语,继续保持蒙娜丽莎般的微笑。
穆白突然醒悟过来,这是梦吧?这绝对是梦吧?
嗷嗷嗷,梦到了女神,还梦到了女神牵我的手,这是什么样的荣幸啊?虽然不过是刚上大学时的一点执迷,丰富多彩的大学生活开始后,这点心动很快就淡了,但现在看到她,莫名又有了当初的怦然心动肿么破?
咦,女神的样子怎么有点变了?这眉眼明明也很熟悉,但怎么感觉就不太像女神呢?
算了不管了,女神在侧,必须多看两眼不亏啊!穆白看着他们交握在一起的手,简直幸福到要晕倒。偷眼看看女神的脸,花痴不已,女神好像又变美了!咦,不对,女神怎么感觉变小了?这脸有点娃娃脸了吧?
恍恍惚惚中有一点燥热,眼前的脸变得有些模糊起来,恍惚中似乎变成了另外一番模样。穆白低低呻/吟一声,忽然感觉有什么凉凉的东西触在额头上,不由本能地一把抓住,猛地将那物体拉近了一些。
那东西挣动了两下,穆白也不管,只觉得凉丝丝地特别舒服,整个脸贴上去蹭了蹭。眼前似乎清晰了一点,有个人影晃了晃,咦,还是女神?梦还没醒吗?
女神怎么变小了?好可爱呀!看那脸离自己特别近,穆白的心再次可耻地动了动,咽了口口水,凑过去在人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