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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凝霜要去华国旅行。
从丽州一路往北,先走水路十天到达襄州,之后既可以继续乘船,又可以从陆路走,大概一个月就能抵达京城。过了京城再往北,两个月后便能到达汉国和燕国的边境。
既然是旅行,钱财不能带太多。若家产全带,一旦被山贼打劫,她和儿子下半生就成穷光蛋了。所以她并不打算卖屋卖房,反正光凭这些年手头的积蓄,已经足够她把其他三国都走一圈再回来的。
至于什么时候回来,她没打算,反正孩子还小又不用考状元,她会一边教导他们学习,一边让他们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既然是旅行,行李不能带太多,只要一些必需品。这个时代又没有行李托运,马车上也不带行李舱,带太多东西不方便。
今天晚上,冷凝霜命雷电和钟良在隔壁房间哄双胞胎睡觉,云蔷则跟她在卧室里看着床底下的华凤。
华凤已经醒过来一次,被冷凝霜再次一包麻药糊上去给迷晕了。
云蔷望着冷凝霜不紧不慢地将需要带的衣物折叠好,规规矩矩地装进藤编的小箱子里,沉默了半晌,还是忍不住开口问:
“夫人,真的要走吗?”
“你若不想走,回去也可以。”冷凝霜头也没抬地淡淡说。
“奴才不是这个意思,奴才只是觉得皇上”
“呐,云蔷,谁才是你的主子?”她打断她问。
“皇上吩咐奴才一定要保护好夫人。夫人的命令就是皇上的命令。所以夫人是奴才的主子。”
“唔。”冷凝霜轻飘飘地点点头。微笑道,“所以,你明白命令和服从的含义吗?”
云蔷愣了一愣,忽然站起来单膝跪下,沉声道:
“是奴才僭越了,夫人恕罪!”
冷凝霜轻笑了笑,回过身,缓步走到她面前。慢慢探下身子,托起她的下巴,微笑道:
“你是个聪明的姑娘,可姑娘家太死板,就不可爱了。”
云蔷还在为她手心的温度一阵恍惚,片刻之后猛然清醒过来,眼眸剧烈一缩,震惊地望着她。
冷凝霜已经回身继续收拾行李,云蔷结结巴巴地问:
“夫、夫人,您什么时候知道的?”
“什么?”
“您什么时候知道奴才是女人的?”
“初次见面。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只让你一个住进来?”冷凝霜含笑反问。
云蔷震惊万分。即使到现在,和她一起长大的雷电、钟良都不知道她是女人。夫人竟在初次见面时就看出来了,怎么会!
“起来吧,我又没生气到需要你一直跪着。”冷凝霜合上小箱子,用扣子扣好,淡淡说。坐回灯前,提笔开始写信。
就在这时,一股风从窗外送进来,带来一丝桃花香。这丝桃花的香气并不像前些日子院里桃树所散发的味道,而是一股更熟悉的、更温暖的、更香甜的味道。这味道闯入她的心怀,居然让她的心脏如突然掉落柠檬汁里一般,酸涩凄苦。
一瞬间,这股强烈的熟悉感竟让她心底涌出一阵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悲戚感。她皱紧了眉,停顿两秒,忽然噌地跳起来,冲出房间,推开大门来到院里。
然而平静的小院里空无一人,什么都没有。
冷凝霜孤零零地站在院子中央,呆怔了好一会儿,突然扶住额头,低低地苦笑起来。
她在嘲笑自己,她到底在干什么,她又是在期待什么!就算他真的来了,又能改变什么,他会放弃当皇帝继续和她做个平凡农夫吗?!
那是不可能的!
一瞬间,她觉得自己愚蠢透了!
“夫人”吓了一跳的云蔷跟着跑出来,望着她削瘦的背影。
这一刻,她能从她的背上体会到一阵强烈且浓郁的凄凉感,嘴唇动了动,却不知该如何劝慰。
冷凝霜沉默了一会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没言语,转身进入室内,重新关上门。
晚风拂过早已凋谢的桃树,银色的月光洒下一片孤寂的暗影
天刚破晓。
前一天让雷电去镇上讲好的马车已经停在家门口,雷电把两只藤编行李箱放进马车里,又将双胞胎抱上马车安顿好。
屋里已经备下一只藤编的大箱子,足可以装下一个人蜷缩在里边。
冷凝霜递给钟良四封信,一封给姚仙仙,一封给钱满贯,只说自己要去旅行,请她们帮忙照顾铺子,顺便替她通知熟人们一声。剩下两封分别写给谢宛飏和徐镜儿,除了上述内容,还请徐镜儿帮忙派个人来帮她照顾屋子,随信附上钥匙,反正谢家的仆人有的是。
“我会在东码头等你半刻钟,若规定时间回不来,你就自己回晋国去吧。”她淡淡吩咐道。
钟良的冰山脸不着痕迹地抽了抽,接过信,一言不发地抱了抱拳,出去了。
冷凝霜把华凤从床底下拖出来。
华凤已经醒了,可惜手脚被缚住,嘴被塞住,只能恶狠狠地瞪着她,用威胁的眼神,大声地“唔唔”着。
冷凝霜刚把她嘴里的破布取出来,华凤就狠瞪着眼珠,张口大吼道:
“你这个贱人,你居然敢这么对待我,你知道我是谁吗?你再不放开我,到时候,太后娘娘和皇上一定会让你不得好死!”
冷凝霜嘴角微垂,一巴掌扇过去,通红的五指印立显!
华凤被打得脑袋嗡地一声,几乎被打出泪花!
冷凝霜粗鲁地捏起她的下巴,轻飘飘一笑:
“我啊,最讨厌不识时务的人了。你若是不乖。小心我让你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在这汉国的地界哦。”
华凤望着她浅淡的笑脸。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心窜上来。惊恐地瞪着她。
云蔷递来一碗已经彻底凉透的米汤,冷凝霜接过来,撬开华凤的嘴一边往里灌,一边似笑非笑地道:
“乖乖地喝下去,若是不乖,以后三天没得吃,美人儿会饿成木乃伊的。知道木乃伊是什么吗,就是掏空内脏用纱布裹起来的干尸。你喜欢干尸吗?”
华凤听着她笑得毛骨悚然的声音。心里怕极了,被一碗粥连呛了好几下,每次冷凝霜都能准确地将她的脸推到一边,免得喷到自己身上。
一碗粥喝完,冷凝霜再次取出麻药的布包,用力捂在华凤的口鼻上,再次将她麻晕。与云蔷两个人把她抬起来,塞进箱子里,装上马车。
冷凝霜用锁头给大门上了锁,最后深深看了一眼这座她生活了六年的院落。抿了抿唇角,转身。迅速钻进马车。
双胞胎靠着哈二正在发呆。
冷凝霜坐在中间,一手搂住一个,含笑道:
“咱们是去旅行,你们干吗苦着一张脸,不想去吗?”
二兔鼓鼓嘴,闷了一会儿,说:“想去,可是舍不得小黄瓜。”
“徐婶婶会派人来照顾小黄瓜的。娘是打算趁你们还小,咱们才能一起出去游玩,等你们长大了,说不定就不想跟娘一起出去了呢。”冷凝霜笑说。
“才不会,我和大兔会永远跟着娘保护娘的!”二兔高声道。
“嗯,我会保护娘的!”大兔用力点点头。
冷凝霜微怔,紧接着心里一热,连眼眶也跟着热了起来。
在两只圆圆的小脑瓜上分别印下一个吻,搂紧了两副小身板,她声音微颤地笑说:
“真了不起呢,我的两个小男子汉!”
马车吱吱嘎嘎来到东码头。
船是昨天晚上就预定好的,不大不小正合适短途旅行的船只,一共三间客房。云蔷和雷电麻利地将行李抬上船,冷凝霜和孩子住一间,云蔷和哈二看着华凤住一间,雷电和钟良住一间。
还没等上半刻钟,钟良就一路狂奔上了船,一贯面无表情的脸上红润微汗,一看就是匆忙赶回来的。
他站在冷凝霜面前,努力平息喘息,沉声道:
“夫人,信都送到了。”
他罕见的忙乱让云蔷和雷电都吃了一惊。
冷凝霜仅是唇角微勾,淡淡说了句“辛苦了”,就吩咐船家道:
“开船!”
船家应了,开得船来,渐渐驶离港口。
冷凝霜望着那尚笼罩在薄雾里的小镇逐渐脱离视野,心脏酸涩,微微叹了口气。然而叹过之后,忽然发现,自己从前根本没有这么多愁善感,怎么现在的自己会变成这样?
虽然这辈子她不愿再做个冰冷的机器,可感情过于丰富的自己,她突然很讨厌。
银滔卷雪,雪浪翻银。
转眼间过了八九天。
冷凝霜只吩咐云蔷每隔三天喂华凤喝一碗粥,别让她死了就行。至于力气,有了力气只会喊叫,吓坏了她的儿子就得不偿失了,没力气正好。
直到第十天,在襄州下了船。
襄州没有丽州繁华,顶多算座三级城市,却也很热闹。
抵达港口时正是黄昏,冷凝霜带一行人投宿了一家雅致的客栈,开了三间上房。
她先带双胞胎洗了个热水澡,待钟良确认过城里没有可疑人物,方留云蔷看管华凤,让雷电和钟良抱上双胞胎,去城里简单逛逛,给孩子买点好吃的,又讲好了马车。
三更时分,青灯照壁。
双胞胎已经睡了,冷凝霜命云蔷下楼让小二整治一桌酒菜,再叫云蔷去隔壁屋,叫雷电和钟良过来喝酒。
雷电二人一头雾水地来了。
冷凝霜正自己啜饮一杯淡酒,浅笑道:“坐吧,陪我喝酒。”
两人更是摸不着头脑。
云蔷只当她心里不好受,率先坐下来。
其他两人也不敢违抗命令,坐下来给自己倒酒,再老老实实地喝掉。
两杯之后,钟良觉得有点不对劲,皱眉道:
“夫人,奴才还要守夜,不能再喝了。”
冷凝霜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提起酒壶给他倒酒,淡淡问:
“我是主子,你是主子?”
钟良一个因为被她倒酒,一个因为听她这么说,噌地站起来躬身道:
“奴才惶恐!”
冷凝霜往酒杯上一扫,浅笑道:“喝吧。”
钟良只好端起来喝下。
如此反复。
半个时辰后,三个人全都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
冷凝霜啜着茶,眉一挑,幽幽叹了口气:非特效安眠药就是慢!
次日破晓,讲好的马车已经等在楼下。
冷凝霜叫醒双胞胎,留下装华凤的箱子,母子三人一狼在城门开启时便离了襄州。
“雷电舅舅他们不和我们一起走吗?”二兔有些不安地问。
“雷电舅舅他们有工作要回家去,等他们工作做完了,也许就能见面了。”冷凝霜摸着他的小脑瓜笑答。
“哦。”二兔闷闷地应了声。
冷凝霜抿了抿唇,她既然要离开一阵子,又怎么会带上白兔的耳目,之前她只是用他们帮她离开丽州。
襄州离丽州十天水程,现在脱离他们,应该会安全吧
果然她是安稳日子过久了,很快她就知道有这个想法的自己多么愚蠢。
两天后,在前往京城的官道上,十来个黑衣人仿佛在等待她似的拦住她的去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