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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时学堂午休,学童们全都回家吃饭去了。
白兔一手拉着一个儿子,父子三人顺着长而狭窄的村路,不紧不慢地往家走。
道路两旁是广阔无垠的稻田,碧油油的一片,生机盎然。
天空蔚蓝且压得很低,仿佛伸手可及。几缕清淡的薄云随着温暖的风向东方移动,远处山峦起伏,喜鹊争鸣。只属于乡间的自然景致,明丽多姿。
二兔拉着父亲的手在乡间路上一蹦一跳的,大声哼哼着记不全歌词的小调。遇到一上午都在地里干活、此时也正准备回家吃饭的村民们,他和大兔都会礼貌地打招呼。
白兔自打当上蒙学馆的先生,在村子里的地位直线上升,没人再说他是吃软饭的小白脸,村民们对读书人是很尊敬的,尤其是教导自家孩子的读书人。
再过一条小溪就要到家了,二兔蹦跶了一下,忽然问:
“中午了,娘会做什么菜吃呢?”
“杂粮粥加上水煮白菜、水煮萝卜、水煮豆腐、水煮木耳吧。”大兔摇晃着脑袋叹息。
二兔闻言皱起小脸,抬头可怜巴巴地对白兔说:“爹,我们去下馆子吧?”
白兔嘴角抽抽,连忙安慰地笑道:
“下馆子要去镇上。你们别说得那么可怜嘛,你们娘虽然最喜欢做水煮的东西,可是水煮的东西也很好吃啊!”
双胞胎斜着眼睛看着他,那眼神让白兔暴汗!
大兔不赞同地摇头,小手一摊:
“爹。说谎可是不好的行为哦!”
“而且娘她哪里是最喜欢做水煮的东西。她分明是用别的做法菜都会糊。没办法才只能水煮。”二兔同情地叹了口气。
白兔的嘴角抽得更厉害,笑道:“你们别这么说嘛,她做的水煮鱼和水煮肉你们不是很爱吃嘛。”
二兔听了,更加悲愤地叹道:
“所以说,我们要被禁止吃肉七天。娘在这种惩罚上总是出奇地坚持,唉,真拿她没办法!”
白兔眼角抽抽,无语地干笑了两声:
“她那是为了你们好。”
就在这时。一蓝一青两个身影忽然从道旁的树丛里闪出来,拦在三人面前,把双胞胎吓了一跳,刺溜全躲在父亲身后。
二兔抓紧白兔的袖子,悄悄探出脑袋,更是大惊失色,指着他们高声叫道:
“啊!是那两个拐子!”
“拐子大白天公然出门作案,知县衙门都在干什么!”大兔皱眉,愤愤地说。
兰墨凉的额头挂着一条长长的黑线,无语地讪笑道:
“二位小殿下。上次只是一场误会,我们不是拐子。”
“殿下?”二兔摸不着头脑地问哥哥。“殿下是什么,可以吃吗?”
大兔摇头表示不知。
“殿下就是”慕吟风刚要解释。
“住口!”白兔眉一皱,冷冷地低斥道。
冰冷的语调里带着无尽的威压,慕吟风非但没有退却,反而热血沸腾地望着他。那一瞬间,他和兰墨凉都感觉到了强烈的皇族霸气,强势、专横、不容许反抗。
兰墨凉眼眸微眯。
白兔的过去他没有慕吟风知道的多,这一次他是因为接受了皇命,才第一次正面接触白兔这位早先十分特殊的七皇子。
果然有趣!
这一刻他第一次和慕吟风产生了相同的感觉:不愧是流有皇族之血的人,即使什么也不记得了,那深入骨髓里的高贵和威严却如本能一般。即使常年过着平民生活,却依然会在某些时候突然暴露出来,那是本性。
双胞胎从没见过爹爹如此严厉,均被吓住了,虚扯着白兔的袖子,吃惊又有些害怕地抬头看着他。
白兔回过神来,低下头对着儿子温和一笑,握紧他们的手:
“好了,咱们快点回去吧,别让娘等太久。”
双胞胎点头,父子三人刚想从兰墨凉他们身旁绕过去。然而兰墨凉却上前一步,拦住白兔的去路,微笑道:
“殿”
他本来想叫‘殿下’,可在白兔极具压迫力的冰冷眼神中,他连忙改口笑道:
“公子,我有些要事想和公子详细商谈。”
“啊!”二兔突然一声尖叫,害怕却又勇敢地迅速拦在父亲面前,痛恨又敌视地瞪着兰墨凉,大声道,“你们这两个卑鄙的拐子,想诱拐我爹爹是不是?诱拐不到小孩子就要诱拐大人,退而求其次你们好没出息哟!”他瞧不起地说了句,顿了顿,横起眉眼,更大声地道,“退后!不许诱拐我爹爹!”
大兔同样上前一步,和弟弟站在同一阵线,正义凛然地大声道:
“你们这两个卑劣的狂徒,要想拐走我爹爹,就从我们的身上踏过去吧!”
二兔一脸正气,重重地点点头。
现场陷入一阵静默。
一股清凉的小风嗖地刮过。
然后长长的黑线越画越多越画越多,填满了视野
兰墨凉捡起掉落的下巴重新安上,满头黑线:这两个孩子到底在胡说什么啊,他长得有那么卑劣吗,居然让这两个小孩子执意认为他是个无耻的拐卖犯!在晋国他可是家喻户晓的晋国四大美男之一好不好!
白兔无语地揉了揉太阳穴,双手抓着双胞胎的小脑袋瓜,低下头,嘿嘿干笑道:
“爹爹我虽然很感动你们的心意,但‘诱拐’这个词有点还有啊,大兔你以后要少看那些江湖风云、武侠怪盗的小人书,那些书会把你教坏的。好了,前面就是家了,你们两个乖乖地先回去和娘吃饭吧。告诉娘就说我有点事要办。一会儿回去。”
“爹。你要去办什么事?”二兔扯着他的袖子,很紧张地问。
“爹和这两个伯伯有些话要说。”白兔耐心地回答。
“不要!”二兔更紧地扯住他的袖子,张大眼睛和嘴巴,更紧张地道,“爹,你想主动被拐子拐走吗?不行!你若是被拐走,我和大兔一定会很可怜的,娘她连衣服也不会做。煮的菜又难吃我不要想象那种日子啦”他捧住脸惊悚地说。
大兔同样捧住脸赞同地点点头。
白兔嘴角抽抽:你们到底把你爹当成什么,专属裁缝还是职业厨娘啊?!
他满头黑线地道:“你们误会了,这两个伯伯不是拐子。再说爹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会被拐子拐走嘛,你们多虑啦。”
“那可不一定哦。”二兔把眼睛眯成柳叶,睨着他说,“娘说你的脸蛋很漂亮,说不定会被当成女人卖掉。”
“也许还会被逼穿女装哦。”大兔同样乜着眼睛道。
白兔咬牙切齿:“我不在时,你们娘三个到底都在背后说我什么呀!”娘子,你怎么可以对自己儿子胡说八道!
“爹你不用紧张啦。只是普通讨论一下!”二兔双手撑在脑后,安慰地说。
白兔哑然无语。敲敲他们的小脑瓜道:
“好了好了,你们少在那里胡说,快回家去吃饭,我呆会儿就回去。”
“好。”双胞胎答应一声。
二兔走到兰墨凉面前,问:“伯伯,你真不是拐子?”
兰墨凉好不容易接上掉下来的下巴,讪笑道:
“我当然不是。”
“你若是敢拐卖我爹爹,我们就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即使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也不会放过你!”大兔握紧拳头威胁了句,这才拉着二兔心满意足地走了。
兰墨凉抹了一把瀑布汗。
“我不是说了,让你们别再来了。”
冰冷的语调拉回兰墨凉的神智,他回过头直面白兔,垂眸肃声说:
“虽是殿下命令,但恕臣不能从命。
殿下,现在晋国的局势比想象中还要糟糕。在晋国,华氏一族结党营私、把持朝政、草菅人命虽然并不是什么稀罕事,但随着皇上年岁越来越大,华家的行为也越来越恶劣。
华将军在朝堂上专横跋扈,华皇后在后.宫独断专行。因为皇上后.宫没有子嗣,华将军竟然几次三番上奏,逼迫皇上收养皇族中只有十个月大的孩童过继给皇后,立为太子。
皇上不肯,他竟然在朝堂之上公然和皇上争执起来,不仅出言不逊,甚至下了朝还在宫门外将反对他提议的两朝元老暴打一顿,致使那位老大人重伤,至今卧床,不甘又寒心。
殿下,华皇后是个野心极大又心狠手辣的女人,她已经知道了你的存在,若殿下再不回国,在这穷乡僻壤之中,不仅是殿下您,就连您的夫人和两位小殿下的生命也会受到严峻的威胁。”
“天下这么大,四国之中最弱的就是晋国,她一个久居后.宫的女人,手再长还能伸遍天下。只要过个两年,局势稳定了,她自然就会把我忘了。更何况,我还会怕一个女人的威胁不成。”白兔不屑地冷笑。
“殿下,您这是什么意思,您是说即使华氏颠覆白姓江山,您也无所谓吗?”慕吟风瞠目结舌地看着他。
“我现在姓的这个白,只是当初随便取的,和晋国的国姓毫无关系。晋国的皇帝谁来做我一点也不关心,晋国现在是个什么局势我也不想知道。
我的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吧?所以从现在开始,我希望你们别再出现在我面前。这是我最后一次客气地警告你们,若今后你们再敢来打乱我现在的生活,别怪我不留情面。”
寒凉的黑色墨瞳仿佛突然失去了焦距,但却比以往更加寒冷阴森。如一尊没有感情的石偶般,只要被他瞥上一眼,就会感觉到一阵刺痛骨髓的冰冷。
白兔侧身,扬长而去。
就在这时,陷入呆滞的慕吟风突然对着他的背影高声叫喊道:
“殿下,你记得我是不是?你还记得我是不是,殿下”
他声嘶力竭地大声喧嚷,幸好村落空旷,周围寂静无人。
白兔没有回头,很快便消失在小路上。
兰墨凉望着激动得喘息急促的慕吟风,眉毛一皱,心脏不断下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