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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弦轩的凉亭里,无忧正趴在栏杆上看着池里的小鱼。
色彩斑斓的鱼儿,时而追逐吐泡,时而躲进莲叶,那样的欢乐自在,无拘无束。
不知不觉间,无忧竟湿了眼角。
“又在看小鱼?”
温柔的声音传来,无忧肩上多了件黑色披风。
“弦哥哥。”
眨去眼里的湿意,无忧微笑着转身。
“这里风大,我们回去。”
温弦牵着无忧走出凉亭。
任由温弦牵着,无忧一眨不眨地看着温弦的侧颜。
明明天天在一起,可她却怎么也看不够他。
似是感觉到了无忧的目光,温弦唇角不自觉地上扬,牵着无忧的手也轻轻收紧。
“舅舅和舅母回魔界准备婚礼了。”
“嗯。”
无忧回神,轻轻点头。
“无忧喜欢什么礼物?”
温弦突然停下脚步,看向无忧。
“啊?”
无忧抬眸,眼里竟是迷茫。
看着无忧那迷糊的样子,温弦勾唇,俯身在她唇上轻吻了下。
“是及笄之礼。”
无忧小脸微红,认真地看着温弦道,“我不要礼物了,爹娘已经为我准备最好的礼物了。”
看着无忧眼里的自己,温弦瞬间就明白了她说的最好的礼物。
温弦俊脸微红,心里说不出的甜蜜。
若有似无地瞥眼屋顶的某个角落,温弦牵着无忧的手回了房间。
屋顶上,一个身影缓缓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你早就知道她是女子?”
沉重的声音似是压抑着极大的痛苦。
唐小小冷笑,“这我可不知道。”
她如果知道她是女人,她就不会给她下媚骨欢,而是直接给她喂颗毒药。
“不过不管她是女子还是男子,都不会属于你。”
戏谑的声音满是嘲讽。
钟离魄瞬间怒了,一把捏住唐小小的脖子,使劲收紧再收紧。
看着钟离魄眼里那滔天的杀意,唐小小心猛地一抖,却强装镇定。
“怎么......现在看到她是......女的,你后悔了......”
“呵......”钟离魄怒极反笑,突然松下力道,“你以为他会放过你?你就等着被追杀吧。”
唐小小看着钟离魄的背影,双手死死捏着拳头。
被追杀吗?就算死,她也会拉上那个女人做垫背。
中午,用过午膳,无忧便歪在了贵妃榻上。
温弦端着托盘走进来,无忧像是睡着了。
将托盘轻轻放到桌上,温弦拿过一旁的披风正要为她盖上,她却倏地睁眼。
清灵的水眸里一片狡黠,哪有一点睡意。
“什么味道?”
闻到药味,无忧眉心轻蹙。
温弦眸光轻闪,“是小四儿给你新配的汤药。”
温弦说着,转身到桌边端起药碗。
无忧死死盯着温弦手里的棕色汤药,脸色惨白一片,眼里满是恐惧。
“我......我已经好了,不用再吃药了。”
慌乱地从贵妃榻上下来,无忧想跑,却被温弦一把抱住。
温弦没有察觉无忧的异样,只以为她是害怕吃药。
“这是最后一副,吃完就不用再吃了。”
温弦一边柔声哄着,一边舀起一勺汤药吹了吹,送到她唇边。
无忧僵着身子,微微后仰,“我不想吃。”
“乖,听话,一会儿就凉了。”
看着无忧抗拒的小眼神,温弦有些不忍,却仍是坚持。
“你一定要我喝吗?”无忧不躲了,认真地看着温弦。
温弦身子一僵,眼底划过一抹苦涩,勉强地扯了扯唇角。
“我尝过了,不是很苦,不会太难喝的。”
看着温弦强装无事的样子,无忧的心好痛好痛。
“好,我喝。”
无忧垂眸,掩去眼底的泪光,凑上前,喝下勺里的汤药。
见无忧喝下汤药,温弦的手一颤,药碗差点掉到地上。
排山倒海般的痛意,从心尖一直蔓延到全身,让他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无忧抬眸,温弦立刻强压下心底的痛意,重新舀起一勺汤药,送到无忧唇边。
无忧喝得很快,只要是温弦喂的,她都一滴不剩地喝下,很快药碗就见底了。
“弦哥哥,我想吃蜜饯。”喝下最后一口汤药,无忧抬眸。
“好,我去拿。”
一碗药的功夫,声音竟嘶哑成这样。
放下汤碗,温弦转身,踏着沉重的步伐出了房间。
风吹过眼睛,一滴热泪从眼角滑落。
耳房里,无忧抱着铜盆,吐得一踏糊涂,那一声一声剧烈的呕吐声,仿佛是要把肚里的五脏六腑一并吐出来。
温弦拿着蜜饯回来时,无忧已经不在房间了。
“无忧……”
温弦急忙转身,却在看到门口的那个人影时瞬间松了下来。
无忧抿了抿唇,“我去打水,想洗个脸。”
“我来。”
温弦接过无忧手里的铜盆放到架子上。
无忧跟着走过去,认真地洗了脸。
“蜜饯。”
一个纸包递了过来。
无忧眸光轻闪,接过纸包打开,葱白的手指捏起一颗,递到温弦唇边。
温弦愣愣地吃下。
无忧勾唇,“好吃吗?”
温弦点头。
无忧轻笑,又捏起一颗放到自己嘴里。
很甜的味道,可是却遮不住她心底的苦涩。
又过了一日,无忧被接回了魔界。
晚上,叶冰凝抱着铺盖到了无忧房里。
“娘亲?”
无忧眨了眨眼,一脸疑惑。
娘亲这是怎么了?和爹爹吵架了?
不会啊,爹爹一向疼爱娘亲,一般都是娘亲说什么是什么?怎么好端端地会吵架。
叶冰凝勾唇,走过去将铺盖放到床上。
“今晚娘亲陪你睡。”
“真的吗?”无忧欣喜地瞪大眼。
看着无忧可爱的样子,叶冰凝忍不住捏了捏她的小脸,“快去洗澡。”
“嗯。”
无忧兴奋地点点头,跑进耳房。
“娘......娘亲......”
无忧刚刚坐进浴桶,叶冰凝就走了进来,羞得无忧立刻没进水里。
“在娘亲面前有什么好羞的?娘亲帮你擦背。”
叶冰凝娇嗔地瞪了眼无忧,然后拿起一旁地布巾帮无忧擦背。
“我,我一时不习惯。”
无忧红着脸,趴在水里一动也不敢动。
从她记事起,就没有人帮她洗过澡。
其实不光是洗澡,几乎所有的事情,都是她一个人做。一个人洗澡,一个人穿衣,一个人睡觉,一个人玩耍。
以前不知道爹爹为什么不许旁人进她的院子,不许她和同龄的孩子玩,甚至不许娘亲和她亲近,现在她终于明白了。
这么多年,爹爹一个人守着这个秘密很辛苦吧。
叶冰凝手上的动作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泪光。
什么也没说,默默地帮无忧擦背。
洗完澡,无忧躺在叶冰凝怀里。
“娘亲,这好像是你第一次这样抱我。”
精致的小脸上有雀跃,有欢喜,还有满足。
叶冰凝鼻子一酸,眼角滑下一滴泪水。
十五年,她竟然第一次这样抱她的孩子,她真的是这天底下最不称职的母亲。
忧儿,对不起......
“娘亲,我想弦哥哥了。”
软糯的声音里满是思念。
明明下午才分开,可她却觉得他们已经好久好久好久了。
偷偷抹去眼角的泪水,叶冰凝轻笑道,“明天就成亲了,以后你每天都能看到你的弦哥哥。”
“嗯。”
无忧轻轻点头,她要每天,每天,每天,都看到弦哥哥。
翌日一大早,所有人一起到魔界,参加温弦和无忧的婚礼。
对于婚礼办在魔界这件事,最不满意地就要属皇甫沧了。
哪有成亲,婚礼办在女方的,这结婚以后难道也要一直住在魔界吗?那弦儿岂不成了倒插门的女婿。
最最重要的是,以后娃娃的姓氏问题,姓君不可能,姓叶也不行,只能姓皇甫。
这样想着,老头满意地捋了捋胡子。
这问题一会儿可得找机会和弦儿好好说说。
魔界,君家宗祠里,正举行着无忧的及笄礼。
今天是无忧和温弦成亲的日子,同样也是无忧十五岁的生辰。
正殿中央,端木汐正为无忧梳着头发,而一旁的暖瑟正捧着几个玉簪。
未来婆婆和小姑作为及笄礼的正宾和有司,那是再好不过的安排。
及笄礼结束之后,无忧换上喜服。
虽然婚事订的急,可叶冰凝还是亲手为无忧缝制了这身喜服。
大红的拖地长裙,裁剪地恰到好处,将无忧玲珑有致的身材完全勾勒出来,裙摆上一个个翩翩起舞的精灵栩栩如生,精致的公主皇冠镶满了粉色宝石,和那双纯净的粉色水眸遥相呼应。
看着眼前美得如画中仙子的女儿,叶冰凝突然很是心酸。
女儿要出嫁了,可她却觉得她才拥有了女儿几天。
还好女儿是留在魔界,若是真的嫁出去,那不是跟挖她的心一样吗?
此时,比叶冰凝更难过的是君无邪。
都说女儿是爹爹的掌中宝,爹爹的贴心小棉袄,而君无邪对无忧更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这样的极致宠溺,此时又如何舍得。
无忧拉起裙摆,走到叶冰凝和君无邪面前,缓缓跪下。
刚跪下,两人就一起上前,想要扶起无忧,无忧却是不肯。
“爹爹,娘亲,请受女儿一拜。”
一下一下,规规矩矩地磕下三个响头。
叶冰凝泪流满面,君无邪也不比他好到哪里去,眼睛红得像兔子一样。
“丫头,我们不嫁了好不好,爹爹养你一辈子。”
......无忧傻眼了,叶冰凝也傻眼了。
这家伙(爹爹)该不会是反悔了吧。
“咳......”
不等无忧说话,门外就传来一道轻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