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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伙计们,新年快乐!”
王叔提着一坛酒,兴冲冲地走进大开的房门。
那张大圆桌前已经坐好了两只老猫,而这间房子的主人则还在厨房忙活。
“嘿,你又迟到了,不是说早点来吗?”
李叔接过酒坛,给四个杯子都满上后,才乐呵呵地拿起自己的酒杯啜一口。
入口便是醇香甘甜的味道,一小口下肚,丝滑柔腻,回味无穷。
“哎呀,真不错!还是你做的五粮酒喝得舒坦!”
“都少喝点,回头司清又念叨咱。”
张叔对他们指指点点道。
司清端着菜肉从厨房里走了出来,为满屋的酒香味增添了几丝烟火气。
“哟,终于从家里爬过来啦?今个你洗碗哈!”
他把手上的东西放在桌上,又看了看他们仨跟前沾着水珠的杯子,挑了挑眉,随即转向了那坛藏在桌下的酒。
“哎哎哎,庆祝新年,喝点怎么了嘛!”
离猫最近的王叔急忙拦住了司清,他将对方转个了方向,按在了身旁的空位上,转移了话题,
“饭菜都差不多了不是?让我来尝尝大哥的厨艺!大伙别愣着,吃饭吃饭!”
“你们啊……”
司清找不到什么很好的理由反驳,只好摇了摇脑袋,放任酒鬼们的享乐。
“说起来……”
张叔指了指里边紧闭的房门,小声地问道,
“那孩子还是不出来吗?”
大家的目光也一同转向了那扇屋门,不过多时,又把视线聚焦到了司清身上。
“死犟死犟的,又是病号,我拽不出来!”
老猫别扭地转身,双手抱胸,似是对之前发生的事情感到生气。
“唉,变成这种性子,也不能完全怪他。”
李叔叹了口气,一脸愤恨地指了指上方,闷声道,
“他才几岁啊,就经历了家破人亡!说到底,都是上面的问题!”
王叔耸了耸肩,夹了口菜塞进嘴里,嘟囔道:
“从那会到现在也才过了一周半,小崽子不乐意和我们一起吃饭过年也正常。”
“养都养了,也不差这点时候。”
张叔抢走了李叔准备夹住的大排骨,神秘兮兮地笑道,
“到他能下地走的时候,冰就会化了的。”
这是他们在咚锵镇度过的第一个新年。
而他们与这只小猫共度的新的一年也便至此开始了。
四只老猫为这只受了重伤的孩子忙前忙后,在他双腿痊愈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的情况下,愣是把奇迹造了出来。
而他们得知小猫能够下地的那一天,恰逢猫历翻页的又一个新年。
老猫们本以为喂了那么多温情好意,再怎么样,他也应该不会又冷着脸拒绝相见。
谁曾想,待他们打开房门,本该躺在床上的小猫没了踪影。
“猫呢!你不是在家看着的吗?我猫哪去了!?”
司清拽着王叔的衣领,骂骂咧咧地质问道。
“我只是进厨房找点吃的,前后才不到一分钟!你摸摸床,还是温的呢!”
王叔扒拉着钉在他身上的毛爪子,无奈地辩解道,
“回来就没影了,我也不道他哪去了啊!”
“不到一分钟?!臭王八,一分钟他连屋门都出不去!你跟我瞎扯扯啥?!”
“肯定从窗户跑了啊,门要开了我肯定听得见!”
两猫还在屋里争论是非的时候,张叔已然在屋里来回搜索了多次。
他把屋子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发现小猫的踪迹,急得差点把刚买来的活鱼一脚踩扁。
李叔赶忙拽走手忙脚乱的张老猫,救下了可怜的下酒菜。
他将鱼扔进蓄了水的洗菜池里,快步走向大门,还不忘回头跟那两只仍旧在争辩的猫喊道:
“别吵了!屋里没有就在外面!这么冷的天跑不远的,快出去找找!”
四只老猫在寒风中窜来窜去,最终在那扇早已关闭的城门前找着了昏死过去的小猫。
将全身发烫的孩子扔上床后,时间已经过了子时。
庆祝新年到来的烟花砰砰地在屋外的天空中炸开,四只老猫却无心观赏。
他们揣着空荡荡的肚子坐在窗边,无奈地叹了口气。
“看样子,他可是惯犯了,这可不是我搞的咯!”
王叔怼了怼沉默的司清,调侃道。
“别多想,小家伙寻找家人的执念没那么容易消。不过咱折腾这么久,他或许也不会再想着一只猫出去了。”
李叔拍了拍司清的肩膀,起身走进厨房。
张叔默默地凑了过来,轻拍着司清的后背,小声道:
“哟,你要再这么丧气,姓李的那小子要给你加香菜了。”
“别给我放香菜哈!”司清吓得朝身后喊了一声。
“你说啥?要香菜?!好嘞!!”
……
之后的日子里,小猫果真消停了很多。
他大约是真的注意到了司清等猫的辛苦,也主动帮忙做着事。
司清也因此发现了孩子学医的天赋,便高兴地将其收作徒弟,教了他不少知识和技能。
清明医馆也是不知何时,大部分的工作都由逐渐长大的小猫担去。
本还不到大腿高的孩子,终于有一天需要俯视才能对上老猫的目光。
他那锋利的性子收敛了起来,在做事方法上也从笨手笨脚学到了轻车熟路。
他不再冷面对人,脸上常常是挂着温和的微笑。
小猫也有了不少朋友,无论男女老少,见了他都是喜笑颜开。
在咚锵镇过年时,那张过大的圆桌前也不再只有四只老猫。
年轻的身影融入其中,他会在厨房替他忙碌,也会在桌前与他们打趣说笑。
镇民们常常带着礼物过来串门,嘴上总说着何时何地你家孩子又帮着他们做了什么事。
有些吃百家饭的孩子还会留下蹭几口团圆饭——他们大多都是屁颠屁颠跟着晴云来的。
张叔他们总会调侃司清,说他还未成家,却已经有了一个可以养老送终的家人。
可有时候,司清会忍不住地想,这样的变化是不是孩子为隐藏情绪而做的伪装。
只可惜,老猫努力了十年,小猫大概也只对他敞开了三分二的心扉。
司清背对着空荡荡的房间,转身看向窗外。
街上张灯结彩,镇民放着鞭炮,孩子们拉着父母的双手,询问着何时才能看到过年的烟花。
猫历又将翻过新的一页,而这一次的新年,小猫早已不在他的身边。
“晴云,不知你在外面过得如何了……”
老猫叹了口气,颤颤巍巍地下了桌子,抓着拐杖一点一点挪向厨房。
大开的大门出现了某个身影,司清还未回头看那是谁,熟悉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司清叔,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