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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锐身赴难(一)
次日一早,秦川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起身开门看时,却是赵进和韩索二人。
赵进神色慌张,说道:“帮主,不好了!那个木虚道人被人杀死了!”
秦川一惊,问道:“在哪里?谁干的?怎生回事?”
韩索道:“今晨属下和赵兄弟到外面树林中练拳时发见一具黑衣尸体,正是那个木虚道人。嘿,凶手当真心狠手辣,竟是一剑穿心而过!”
秦川听到“一剑穿心”四字,不由得身子微微一震,冲口说道:“难道又是天道盟干的?”想起自成都以来,被一剑穿心杀死之人,不知凡几,不必猜定是沐长风一干人所为。
他匆匆穿好衣服,随二人来到寺外林中,只见方空正对着木虚尸体诵经超渡。他望着死不瞑目的木虚尸身,怒火上冲,握紧拳头,便欲发作,终于强自忍住,咬牙道:“二位舵主,此事可有眉目?”
赵进沉吟道:“老帮主和十几位兄弟之死,三位长老的失踪,全是‘天道盟’所为。想来这位泰山派名宿多半已投靠了天道盟,昨夜前来定是想刺探本帮动静,却被帮主你识破了行踪。帮主虽然宅心仁厚,放过了他,但他背后指使之人怎会饶他,自然是杀了他灭口。一剑穿心,是天道盟的一贯手段,所以……”
韩索不等他说完,插口道:“所以若是天道盟派此人来的,杀了他之后,定会再派一个比他更厉害的前来!”
秦川点头道:“多半如此。”向尸体跪拜后,肃立一旁,默默听方空诵读,替木虚超渡。
不久易、沐二女和桑青虹也来到林中。
诵经已毕,方空命寺中僧人将木虚尸体火化了。骨灰收入一个木盒之中。
巳牌时分,秦川和方空二人正在禅房内喝茶闲谈。忽见陶平快步来报:“回禀帮主,有三位长老的消息了!”
秦川道:“甚么消息!”
陶平双眉微皱,叹了口气,道:“不仅仅是三位长老失踪,这回连丐帮的顾帮主也不见啦!”
秦川“啊”的一声,跳了起来,道:“怎么回事,你慢慢说!”方空也矍然动容,大拇指竟尔忘了拨转念珠。惊道:“陶施主,你说丐帮顾帮主也遭遇不测了,此话当真?”
陶平向二人瞧了瞧,微微摇头,叹道:“属下一早带四名弟子到县城打探消息,却是毫无线索,便只好返回。谁知刚出北城门外,小胖子眼尖,发见有个叫花子在暗暗跟踪我们。属下佯装不觉。引那叫花子到得一片小树林中,突然出手。那叫花子手底功夫倒也不弱,属下用了五十多招才制住了他。那是一名丐帮的五袋弟子,名叫陈京。据他说,是奉了丐帮大智分舵舵主丘大伦之命,在淮泗一带追查他们顾帮主的下落。只因看到我们几个行迹可疑,才跟踪过来。属下便是从他口中得知此信的。”
方空皱眉道:“陶施主。你可问明顾帮主是怎生失踪的?”
陶平侧过头来,缓缓道:“是大年初五,在夏邑乡下老家过年之时。顾帮主下榻的茅屋外。随行的四名丐帮弟子全被武林高手一剑穿心毙命。顾帮主本人已不知所踪,现下整个丐帮已然大乱,各个龙头,长老,舵主都在忙着追查帮主下落!”
秦川只听得倒抽一口凉气,呆了一呆,沉声道:“然则陶舵主何以说已有三位长老的消息?”
陶平道:“属下见那陈京所说的确是实情,知是一场误会,便放了他,并报了家门。陈京临别之前,便告诉属下,说吴长老他们极可能被抓到泰山去啦!”
秦川奇道:“他怎会知道?”
陶平道:“属下将三老的样貌说给了陈京兄弟。他想了片刻,便道:‘既然陶舵主不把兄弟当作外人,且贵我两帮向为江湖同道,声气互通,兄弟实在不敢隐瞒。初六那日辰时,敝帮有两名兄弟在萧县城郊外行乞之时,曾无意之间撞见四个黑衣人杀了一个车夫,劫了一辆骡车。’”
“帮主,你别怪属下罗嗦,此事说来不怎么光彩,那陈京犹豫了半天才吞吞吐吐的说了出来。只因那两名丐帮弟子见那四个黑衣人武功高强,出手又狠毒,心下害怕,只好龟缩在一旁的麦草堆里,不敢出头。”
“隔了半晌,便听得一阵脚步之声,又走过来几人。二丐中一个胆子稍大,悄悄地拨开麦草,从缝隙中偷偷望去,看到共有五个黑衣人手执兵器,押着三个老者,还不时拳打脚踢,口中喝骂不停。那三个老者似乎受了伤,或是生了病,神情委顿,走路一跛一拐的。虽然鞭子拳脚时时相加,三人却极是硬气,绝不求饶。其中一人更是不住的破口大骂,指责黑衣人卑鄙无耻,使用下三滥的手段,将他们擒来。”
“黑衣人中一个头目似的家伙冷笑道:‘老家伙,死到临头还敢嘴硬!爷爷先让你们再活几日,等到了泰山,再好生炮制你们,好教你晓得爷爷的厉害!’便吩咐众人将三老推上了车,吩咐由先前那四人负责押送。那头目则仍带着另外四人往南而去。那二丐待众人去远了,才慌里慌张的跑回城中,向陈京禀报。”
“属下听到陈京转述这个消息,心里好不焦急,便急急赶回来了。帮主,司属下以为那被押送到泰山的定是吴长老他们三位,您说咱们该当如何?”
秦川听到这里,沉吟道:“这么说来三位长老多半被押到泰山去了,碰巧木虚道长又是泰山派的,只怕事非偶然。无论如何,这条线索决不能放过,我们务须到泰山去看看!”转头向方空道:“既然已有三老音讯,我们便依线索前去追寻。方丈,搅扰这么久,我们也该告辞了!”
方空向秦川瞧了一眼,道:“秦小施主。如今江湖有事,贵帮有难,你此去实是凶险重重。你年纪轻轻,身上担子可不轻!”
秦川将胸膛挺了挺,微笑道:“多谢大师关心。我既身为帮主,帮中有难,便是我本人有难。我不入地地狱,谁入地狱?晚辈不才,赴汤蹈火,也只此一途。决无回头之理!”
方空低头合什,道:“我佛慈悲!秦帮主锐身赴难,实乃菩萨心肠,功德无量。盼望秦帮主此去能够马到成功,三位长老早日得救!日后还请各位施主闲暇之时,再来敝寺盘桓。”
秦川携百戏群豪离了圣泉寺,来到一片栗子林中,商议下一步行止。他暗暗观察,目下追随他的四名舵主。赵进精明干练,韩索耿直豪放,陶平沉稳老练,桑青虹则心思缜密。皆非寻常之辈。寻思:“大哥说得有理,百戏帮人才济济,卧虎藏龙,统驭如此大帮。绝非单凭一身武功便成。只是大伙儿对我尚有疑虑,须当及早服其心才好。”
易、沐二女并非百戏帮中人,不便与闻帮务。早已手拉手的远远走开,在栗子林外并肩散步,赏玩风景。
其时林中只有百戏帮五名首脑人物议事。秦川向四人抱拳行了一礼,道:“四位舵主,依照本帮帮规,在下应该待清明节邙山大会举行帮主就职仪式后才能主持帮中事务。无奈如今三老被擒,帮中无主,情势紧迫,在下只有先行代理帮主之职,此乃权宜之计。不知各位可有异议?”
四人对望一眼。赵进大声道:“帮主,你是老帮主临终前指定的新任帮主,此事合帮上下,皆已知悉。我等都是江湖草莽,何必讲究那些繁文缛节。从今而后,你便是本帮帮主,属下等决无异议!”
韩索也附和道:“不错。帮主此言,是不是担心大伙心有不服啊,那可是帮主过于多虑啦!”
陶平点头道:“二位兄弟所言深得吾心。秦帮主但有所命,属下等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桑青虹格格一笑,道:“还请帮主快下令吧!其余各位堂主、舵主会陆续赶到,帮主不必担心人手不够!”
秦川目光在四人脸上转了转,向陶平道:“陶舵主,这里以您年岁最长,经验最丰,方今天下不宁,江湖纷乱。以舵主之见,本帮该当如何自处?”
陶平道:“帮主太客气了!属下觉得,自昔日魔教退出中原之后,江湖太平日久,各帮各派戒心大减,贪图安逸,以致天道盟一出,才会措手不及,乱成一团。现下天道盟突然崛起,手段歹毒万分,武林中人人自危,祸亡无日,属下以为本帮除了设法救回三老外,更应联手各派,共御群魔!”
秦川点了点头,赞道:“陶舵主果然识见不凡。只是武林帮派多半拘于门户之见,极要面子,不肯轻易向别派示好,本帮若欲联手大伙儿共同对抗邪道,理当主动一些才好!”
陶平微笑道:“原来帮主早有此意!想必已经胸有成竹,大伙儿下一步该当如何行动,还请帮主示下!”
秦川摇了摇头,道:“其实我也没什么好主意。所谓一人计短,二人计长,大家若有良策,便请说出来。”
四名舵主面面相觑,均未作声。
隔了一会,秦川见四人仍是默默无言,便微微一笑,道:“事在紧急,救人要紧,各位既然谦逊,在下便抛砖引玉了!如有不到之处,请各位指教。”顿了一顿,缓缓道:“韩舵主,请你火速赶往洛阳,召集总舵各堂主、执事人等筹备清明节邙山大会,切记一切从简;赵舵主,请你通知各分舵正副舵主务必准时与会,并以我名义将本帮决计联手各派共御天道盟之意知会武林同道;陶舵主,请你带领座下弟子,联络山东分舵连舵主,十日之后我们在泰安城最大的客栈会面。桑舵主且随我同去泰山营救三老!”
四舵主见他分派有方,板眼有条不紊,绝不拖沓含糊,当即一一躬身凛然遵命,均无异议。
须知秦川出身于武林世家,虽不曾涉足江湖,然父兄师长皆是处事决疑的大行家。他自幼耳濡目染,兼之人又聪明,于百戏帮中寻常诸务,倒也颇不陌生。
更何况这些日子以来,他先后得易婉玉和大风堡群豪指点机宜,心中对如何统驭百戏帮已略有端倪。此刻他部署帮务,见四人遵行无违,暗感喜慰,微一沉吟,又道:“陶舵主得到的线索十分重要,那两位丐帮朋友见到的极可能便是三位长老。不过大伙儿务须设法进一步探明消息,一有三老踪迹,即刻通知全帮!”他目光逐一在四人脸上扫过,缓缓的道:“大伙有何意见,不妨提出来!”
四舵主一声不响的听着,互相望了望,过了片刻,均自摇了摇头。
秦川暗暗抒了口长气,又叮嘱了一番,才道:“各位既无异议,便请速速动身吧!”
待韩、赵二人率众离去后,秦川向陶平道:“沿途但有三老消息,及时着人通知我!还有,凡本帮弟子有知悉丐帮顾帮主消息的,都要设法告知丐帮!”
陶平躬身应道:“属下遵命!”抱拳行了一礼,转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