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之念放在桌上的手机再次震动时,靳于砷推开椅子出了会议室。
靳于砷懒得再知道顾邢和汤之念发什么消息,这会儿L只想去抽根烟。他起身离开,抿着双唇,骨相周正的一张脸,不笑时看着自带威严。
站在台上的叶开畅的目光追随靳于砷片刻,继续专注在自己的PPT上。
汤之念自然也注意到了顾邢的短信,她先是看了眼起身离开的靳于砷,再拿起手机查看消息。
顾邢:【有个消息想告诉你,总部准备调我去恒誉市工作了。】
这个消息让汤之念感到意外。
【这么突然?】她问。
顾邢:【也不是突然,本来一直想着把爷爷接过来在川城生活,可是他老人家你也知道的,无论如何要守在恒誉。】
所以这一次的调职申请是顾邢自己向公司提出的,他工作能力突出,调到恒誉市也会有不错的发展空间。
汤之念懂。
顾邢的爷爷年事已高,虽然腿脚不便,但是身子骨一直挺硬朗。顾邢读书就业都在川城,几乎把川城当成了自己的第二个故乡。他在这里的工作和生活都展开得不错,唯一放在心上的是他的爷爷。
顾邢提过好几次让爷爷来川城定居,也带爷爷来过川城一段时间生活,可是老人家毕竟这辈子都在恒誉市生活,实在没办法喜欢上川城。
爷爷不喜欢川城的饮食、不习惯川城的生活方式、更听不懂川城人说话。
顾邢犟不过爷爷,就又把老人家送回去恒誉市独居。顾邢现在还没有能力在恒誉市好的地段买房,但是他们在郊区有自家的宅基地,这几年他工作挣了点钱,把房子重新盖了起来,爷爷住在那里也算不错。
几年前顾邢的爷爷来川城时,汤之念还是顾邢的女朋友,她见过他的爷爷。
老人家慈眉善目,穿着质朴,十分节俭,这让汤之念想到了自己的外婆。从某些方面来说,两位老人家挺像的。
汤之念之所以会在川城工作,最主要的原因就是离自己的家近。如今高速公路的修建,她从川城上高速回家,只要两个半小时的车程,方便又快捷。
汤之念有些愧疚,她这次去恒誉市,竟然忘了去看一眼顾邢的爷爷。她和顾邢虽然早已经不是男女朋友,甚至那三个月的恋爱对他们来说也不像恋爱,但是两个人毕竟是多年的好友。
汤之念:【你什么时候调恒誉市?】
顾邢:【这边交接大概需要一个月左右的时间,最快也是下个月了。】
这个消息多多少少让汤之念的心里触动,她知道,以后要再见一面顾邢肯定不像他在川城时那样方便了。
当天晚上,沈偲也从汤之念的口中得知该消息。
“说实话,顾帅这个人是真的不错。”沈偲抱着吉他坐在沙发上,闻言感慨。
因为汤之念的原因,沈偲也算是受到过顾邢的很多照顾。
沈偲常常说,
顾邢这个人要是家庭条件再好一点,妥妥的高富帅。可是顾邢这番开局的人生,靠着自己努力打拼上来,不比那些高富帅差到哪里去。
“改天请顾帅吃顿饭吧,就当是送送他。”沈偲说。
“行。”汤之念也有这个想法,和沈偲不谋而合。
沈偲叹了一口气,抱着吉他拨动琴弦,下意识地弹奏起了《送别》。
她手上的这把吉他是汤之念有一年放暑假时从恒誉市带回来的,据说是乐队的一个学长送的。那时候汤之念常常说,如果是沈偲在恒誉国际读书,那么有关组乐队、登台演唱这件事怎么都轮不到她。
吉他这种东西学起来不算难,但贵在坚持。沈偲爱唱歌也会唱歌,汤之念便把这把吉他转送给了她,也教她怎么弹。她们在十七岁的那个盛夏一起弹吉他唱歌,唱《送别》、《友谊地久天长》。
如今沈偲的吉他演奏水平可是在短视频平台得到过50万+的赞。
汤之念手上拿着一本未看完的小说《一个叫欧维的男人决定去死》,忽然没兴致读下去,晃神听着沈偲弹琴。她想起自己也苦练过这首曲,还在靳于砷的面前弹奏过。
那时候年纪小,但也知道分别时会伤心难过。这些年过去,这种感触更深刻,也更无奈。
晚上十点,汤之念放下手上的书,换上鞋准备出门。
沈偲抱着吉他追在汤之念身后:“不是,这晚上的你要去哪儿L?”
“我想去找靳于砷!”
“嗯?!”沈偲一脸意外,“我还以为你要去找顾邢呢!”
汤之念正躬着身子在换鞋:“我想靳于砷了。”
“啧啧,这就是传说中的重色轻友吗?”
沈偲刚才理所应当地认为,汤之念在得知顾邢要离开川城时会有不舍,这会儿L肯定是去找顾邢。他们两个人交往过一段时间,后来觉得不合适就分开,现在仍是关系不错的朋友。
谁想啊,汤之念这个脑回路,居然想靳于砷了。
其实在沈偲看来,汤之念并不喜欢顾邢,她太了解自己这个闺蜜了。可是沈偲也看得出来,顾邢很喜欢汤之念。
这些年,顾邢为什么会留在川城?难道是真的很喜欢川城吗?
并不见得。
而今顾邢准备离开川城,或许也是明白了自己在这段感情当中绝无可能性。
在汤之念的心里,靳于砷永远占有一席之位。
难得,汤之念脸上露出热恋期女孩子的娇羞,她朝沈偲抿着唇一笑:“不跟你说啦!”
沈偲:“晚上还要给你留门吗?”
“别管我,你早点休息。”
“去吧去吧,你这个有异性没人性的家伙,留我一个人孤苦伶仃守着家门呜呜呜。”
*
夏日夜晚的川城,公园里还有不少在纳凉的人。
小区旁边种植最多的行道树名叫香樟,叶深繁茂,树上结一个个黑色的小果,停在香樟树下的车经
常要遭殃,小果成熟掉在车上留下一滩印子,实在不算好清理。
汤之念出门的时候正好被香樟树上掉下来的果子砸中脑袋,别说,还有点疼。
她两手空空,一时兴起出门,只带了一个手机。路过一家水果店,店铺门还开着,见很多榴莲,心痒痒走进去。
这个时节的榴莲相较来说要便宜一些,但对于汤之念来说,她还不到实现榴莲自由的时候。偶尔嘴馋时,买上一个,挑挑选选,开个盲盒,既能满足好奇心,也能满足口欲。
汤之念挑了一个果型不错的,没让店员开果,准备带过去和靳于砷一起开盲盒。
从汤之念的住处到靳于砷的住处,打车也就十几分钟。她并没有提前告诉靳于砷自己会来,想了想,还是觉得有点不妥。
在到家靳于砷的小区时,汤之念给靳于砷发了条信息,问他在干什么。
靳于砷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复。
汤之念的脚步放缓,犹豫着该不该继续向前。如果他现在在外面,意味着她扑了个空。
就这样,一直到汤之念来到靳于砷的家门前,他也没有回复消息。来时那份高涨的情绪,似乎也在慢慢平复下去。
汤之念并没有埋怨或者怪罪靳于砷的想法,心里虽然有些失落,可她清楚是自己不打一声招呼就来。
晚上十点半,汤之念独自一人站在靳于砷的家门口,又拿起手机看了眼。
距离她给他发短信已经过去了十分钟。
手上的榴莲足足有五斤,很沉,汤之念将手提袋放在地上,自己也跟着靠在墙上半蹲下去。
这一层只靳于砷一户人,入户的门口就有将近五十个平方,地板是纯黑色的瓷砖,感应灯因为汤之念的到来一直亮着。
独自一个人在这么空旷的地方守着,倒真显得有几分落寞。
汤之念百无赖聊地鼓了鼓腮帮,又看一眼手机,决定再给靳于砷五分钟时间。如果他再不回复消息,她就掉头回家了。
不是闹脾气,如果他现在在睡觉,她贸然到来只会打扰他。
如果他正在外面玩得尽兴,她更不可能让他中途回来。
就在汤之念做完决定的这一秒,靳于砷的家门忽然打开。电子锁发出“滴”的一声,黑色的大门从里向外打开。
汤之念抬起头,正好对上靳于砷的视线。他大概是刚洗过澡,头发没来得及擦到完全干爽,身上套着一件灰色的浴袍,眼里有明显的喜悦。
事实上,靳于砷刚才的确是在洗澡。巧合的是,汤之念发短信的前一秒,他迈进了浴室。
等他再出来,先是手机里响起电子锁的报警声,提示门外有人长时间逗留,再看到汤之念给他发的短信。
靳于砷从视频里看得清楚,汤之念是什么时候来到他家门口的,又是怎样一番耐心等待。
小小的一个人抱着膝盖蹲坐在大门外,偶尔抬头看一眼大门,看着足够惹人心疼。
靳于砷浅浅翘起唇角,
二话不说走过来一把抱起汤之念,轻轻掂了掂怀里的人,问她:“等多久了?”
钻入汤之念鼻尖一股好闻的气息,是他刚沐浴完的香味。她下意识地伸手勾着他的脖颈,起伏的心情似坐了一趟过山车,摇摇头说:“不久。”
靳于砷抱着汤之念准备进屋,听到她嚷嚷:“啊啊!我的榴莲!”
味道重的水果,只一会儿L的功夫,小范围内已经染上了榴莲气。这种气味霸道的水果,就像某些人,爱的人会很爱,不爱的人会很讨厌。
靳于砷真要被汤之念笑死,又抱着她折返回去。
他力气大,一边抱着她,俯身,拎起放在地上的那颗碍事的榴莲。
汤之念觉得自己的身体跟着他的俯身起伏,在他怀里像个小玩具。刚洗过澡的人,浑身都香喷喷的,浴袍的领口敞开着,露出分明的锁骨和结实好看的胸肌。领口要是再敞开一些,真能看到几处若隐若现的吻痕,都是她的杰作。
只这么一眼,汤之念前一秒钟在门口等待的哀怨消失无踪,她被色.诱了。
进屋,靳于砷将汤之念放在桌上,随意将手上那颗榴莲往旁边一丢。他靠近她,双手贴在她的背上摩挲,额抵着额,声线里有几分浓哑:“怎么突然来了?”
汤之念一脸狡黠:“突击检查,看看你家里是不是金屋藏娇。”
靳于砷勾唇笑,低头看她,白净的脸上有一些邪气。
“那不是得让你好好查查?”
“要是被我查到了什么,你等着去跪榴莲吧。”
靳于砷这才认真看了那榴莲一眼:“哦,原来这臭玩意儿L起这么个作用。”
汤之念纠正:“明明很香!”
靳于砷一身的懒劲儿L,又一把将汤之念抱起来,带着她一个个房间的查看。
这不是汤之念第一次来靳于砷这处住所,但也借由这次机会,仔细看了一遍。整体的装修风格大气,面积也大,是大多数人不敢奢望的豪宅。
一圈走下来,到底还是让汤之念发现了点什么,她看到书房的桌上放着一个烟灰缸,里面有不少烟头。
这屋子有阿姨每天定时来打扫卫生,前些日子她和靳于砷都在恒誉市,想来烟灰缸里的烟头也是这两天积攒下来的。
“等一下。”汤之念扯了扯靳于砷的领口,问他那些烟头是这么回事。
靳于砷心虚地转移话题,但是汤之念根本不给他机会。
“你烟瘾很重吗?”
“还行。”靳于砷抱着汤之念进了书房,“有点头疼,就多抽了几根。”
这段时间汤之念和靳于砷在一起,没有再见到他抽烟,很理所当然地以为他戒了。但是想也知道,烟瘾这种东西一旦染上,并非一朝一夕说戒就能戒的。而且关于烟这个东西,她也没有强势地让他戒。
靳于砷抱着汤之念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她横坐在他的双腿上。
“现在还头疼吗?”她问。
靳于砷摇
头,依旧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还行。”
汤之念想起,今天开会的时候靳于砷就说过自己头疼,但当时她被顾邢的事情一打岔,他没再提起,也就以为他不头疼了。
“为什么会头疼呢?”汤之念有点疑惑,不管靳于砷这会儿L还疼不疼,主动伸手轻揉他的太阳穴。
靳于砷靠在椅子上,手臂收拢圈着汤之念的后背,指尖勾着她垂落的发丝,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着发梢,微仰着头,凸起的喉结在灯光下滚动:“为什么?还能为什么?被你气的。”
汤之念瞪大眼:“什么叫被我气的?”
“你好好想想为什么吧。”
靳于砷话是这么说,但没给汤之念思考的时间,贴在她后背的手掌用力一按,将她按到自己怀里,继而吻上她的唇。
女朋友大半夜的找上门来,是个男人都把持不住。更何况,靳于砷这一晚上被汤之念搅合得心绪不宁。他很讨厌这种无法把控的情感,明明她已经和自己在一起,他仍会乱七八糟的想象那些有的没的。
可是,只要她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一切胡思乱想的念头烟消云散。
他的心情好极了。
靳于砷吻得凶狠,已经刷过牙的唇齿内还留有淡淡的烟草味,夹杂薄荷的清凉,同时带着他独有的气息。
这个吻,倒也把汤之念搅得一塌糊涂。
也就两天没在一起,身体像一具干涸的水渠。
靳于砷抱起汤之念,想把她按在书桌上,只是手臂不小心碰到了烟灰缸,差点打翻。
汤之念回过神来,抱着他的脖颈提醒他自己现在不方便。
其实他就是想亲一会儿L。
汤之念不让他亲了,免得他越亲越难以抑制,正好看到桌上的烟灰缸有话题转移情绪。
“你以后别抽烟了行吗?”
靳于砷吊儿L郎当的:“你在命令我啊?”
“对,就是命令你!”汤之念坐在靳于砷的身上,双手圈着他的脖颈,“听到没有?”
她居高临下看着他,一张脸明媚又狡黠,微微扬起眉来,身上有一股沐浴过后的清爽芳香,像是冬日里耀眼的暖阳,让人离不开的温暖。
靳于砷下意识地想抱紧汤之念,好想用力揉一揉她,但她双手撑在他的胸前,和他谈条件。
“你以后还抽烟吗?”她这会看起来倒有点野蛮女友的架势。
靳于砷不怒反笑:“行,不抽了。”
“真的?”汤之念将信将疑,“那你要是抽的话怎么办?”
“任你处置。”
“OK。让我发现你就完了。”
靳于砷胸膛里闷出一声笑:“你这么凶?”
“当然!”汤之念突然感受到屁股下的什么,伸手戳了戳靳于砷的胸膛:“你能不能先别顶着我?”
“那能怎么办?除非我对你没感觉。”
汤之念作势要从靳于砷的身上下来:“时间不早,
我还是先回去吧。()”
靳于砷一瞬间正经起来,手臂箍着汤之念:“你在跟我开玩笑??()?[()]『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没啊,沈偲还在家里独守空闺呢。”汤之念挺过意不去的,脑海里还盘旋着沈偲说的那句话:重色轻友。
老天作证,她汤之念真不是这种人。
靳于砷:“她一个成年人了,还需要你陪着吗?”
“那你也是成年人了。”
“我是你男朋友,能一样?”
“她是我穿开裆裤一起长大的闺蜜。”
这么一句话,怼得靳于砷哑口无言。
行,他知道的,在她的心里他永远不可能拍在第一位。先是家人,再是朋友,最后是他。
“我送你回去。”靳于砷说着抱汤之念起来。
汤之念意识到气氛有些微妙,问:“靳于砷,你生气了吗?”
“没有。”
“那你笑一个?”
“笑不出来。”
“沈偲她从小就怕黑,怕一个人……”这件事说来话长,也和沈偲的家庭有关。
汤之念并不是不想和靳于砷在一起,否则她也不可能大晚上的跑过来找他。
靳于砷理解,但是不想换位思考,他问汤之念:“你有没有想过我也会怕。”
汤之念不解:“你怕什么?”
靳于砷不冷不淡地扫了一眼坐在自己腿上姿势亲昵的人,用力呼了口气。挺郁闷的,又觉得有点委屈。
真想把汤之念给吻晕算了,省得一天到晚担心拴不住她的心。
他能怕什么呢?
不过是怕她随时随地会因为别人而舍弃他。
或许在汤之念看来,他什么都有了,也什么都不缺。
可是她不知道,在他心里,这个世界上什么都比不上她。
“不准走。”靳于砷把自己的脸埋在汤之念的怀里,语气竟有点像在撒娇。
汤之念的那颗心啊,似乎被揉捏拉扯着,瞬间软得一塌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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