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名字叫Zak,17周岁,身高188,会打篮球,能说一口纯正的美式英语,有四分之一美国混血,皮肤很白,头发并非纯粹的黑。
他很懒,连一瓶矿泉水都不愿意去买。脾气差,动不动就生气甩脸色。龟毛,还洁癖,嘴巴很毒。
我从不羡慕他的出身,也不嫉妒他所拥有的一切。
我自认为我们是完全不一样的个体,各有优缺。可是不知不觉,我对他产生了一点点的改观。慢慢觉得他比我所以为的要更通透,看待事物的眼光也更加长远。我一直以为他是懒得应付,实则他是看淡,所以并不将琐碎事物放在心上。
我忽然想起以前读过的一句话:一只站在树上的鸟,从来不会害怕树枝断裂,因为它相信的不是树枝而是它自己的翅膀。[1]
这句话好像很适合他。
——《来自汤汤分享的歌曲》
*
恒誉市的食物虽然大多清淡,甚至有些偏甜,但胜在一个健康。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川城的食物口味和恒誉市天差地别。
不过无论是偏甜还是偏辣,汤之念都能接受。就算她不接受,她也不会去诋毁或拉踩。食物本身并没有任何问题,有人喜欢甜食,有人喜欢咸食,太正常不过了。但这个世界的差异绝对不是咸甜这么简单。
高档餐厅里的食物更多的像是一道道艺术品,摆盘精致,每一道菜都有其独特的名字。
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汤之念免不了感慨,用金钱堆出来的奢靡是让人震撼的。
在某个时刻,她忽然有一点点的小伤感,真想带外婆和妈妈来啊。可是以她目前的能力,实在难以做到。
不过随即汤之念换了一种思维,就算现在她没有能力,不代表以后都没有能力。
就算以后她有能力,届时她年龄大了,或许想法就不一样了。未来的事情,谁说得准呢。
汤之念吃完金箔奶油冰淇淋后咂咂舌,入口即化的软绵口感,带着浓浓的奶香,不会过于甜腻,一切都恰到好处。吃完后唇齿内留香,久久不退。真好吃。
太少了,才刚吃了两口就没了。
她以前从来没有吃过这种口味的冰淇淋,但并不代表以前的不好吃。每当夏日炎热,她喜欢去家附近的小商店买一根几毛钱的冰棍,只清凉的甜味,却是最清凉解渴的。
汤之念瞄了眼靳于砷没动一口的冰淇淋,想说再不吃化了就可惜了。
靳于砷脱了运动服外套搭在椅背,只低头看手机,坐姿慵懒。汤之念无意间看到他手机界面,是一堆密密麻麻的英文。
吃饭前,体育部的部长站起来发言。
部长是个男生,中美混血,个子很高,名叫莘兴言,英文名Elroy,目前正在读DP2,和谢彭越是同班同学。
Elroy用不算太流利的中文感谢双方全员,无论今天是哪一方胜利,都值得庆祝。
汤之念认真听着Elroy发言,从他的身形、言语、表情当中感受到他是如此的自信。来恒誉国际之后,汤之念也能够非常切身的感受到,这里的学生比应试教育环境下长大的学生要更加自信。这种自行也让他们显得更加张扬,随心所欲。
作为一名体育部部长,Elroy组织这么一场比赛,需要花费大量的精力:出场地、联系双方队员、安排日常训练、庆功等等。
这一切绝非一两句话就能完成的事情,必定需要强大的组织能力和行动能力。
让汤之念更意外的是,在Elroy在发言的时候,一旁靳于砷并没有懒懒斜靠在皮质椅上看手机。
靳于砷还是那一贯的姿态,怎么舒服怎么来,靠在椅子上,一只手撑在扶手上,拖着下颚。但他深邃的目光注视着Elroy,认真聆听。
等Elroy说完话,靳于砷第一个带头鼓掌:“谢谢Elroy组织的这场友谊赛,辛苦了。”
这个时候的靳于砷并非高高在上的太子爷,他面带真诚微笑,真情实感地感谢Elroy,以茶代酒,从容淡然。
大家随即附和。
某个时刻,汤之念有些看不清靳于砷。
他今天不是输了比赛吗?
难道他不会为此感到失落吗?
可他看起来是真的不在意。
靳于砷察觉到汤之念的目光,微扬眉朝她看过去。
汤之念用眼神示意他桌前的冰淇淋:你吃吗?
靳于砷嗤了一声,将自己面前没动过的冰淇淋推到汤之念面前。
这顿饭用时并没有太久,散场的时候不到八点。
汤之念吃得很撑,碳水摄入过量有些犯困。
时间实在不早了,汤之念有点着急,今天晚上的作业还没写,还有很多功课没有看。
不少人离场了,但靳于砷这边换了一个休闲包间,和恒誉国际篮球队的同学在说话聊天复盘,似乎一时半会儿不会走的样子。
给靳于砷发消息,问走不走。
他回:急什么。
五分钟过去,靳于砷还跟他们聊得热火朝天。
汤之念等不及了,干脆就在旁边写起了作业。
用来喝茶的包间,摆着中式矮桌,风格也是中式。
汤之念自己找了一张矮桌,和靳于砷那边隔了几张桌的距离。她一抬头能看见他,也不会打扰到他。
她半跪在矮桌上,将作业本和书本摊开,旁若无人地开始做作业。
路过的服务员和客人投来异样目光,她没在意。
也不知何时,顾邢俯身半蹲在汤之念身边,看着她落笔苍劲有力的字。
女生的字大多秀气小巧,但汤之念的字体却十分大气。都说见字如面,汤之念的字体透着洒脱,和她本人可爱的模样十分不符。
汤之念隔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身旁的人,侧头看一眼顾邢,有点意外:“原来是你,有事吗?”
“你怎么在这儿写作业?()”顾邢倒真觉得这一幕挺有趣。
汤之念小小一个人匍匐在矮桌前写作业,或许是餐厅光线的原因,她身上透着一股无名的柔和气息。
晚餐两人分桌在不同桌,一直没有机会说话。
不过正如顾邢所说,他们会有机会再见的。
汤之念说对顾邢作业多,要抓紧写。
“都说国际学校的学生作业很少,我还以为所有人都很悠闲呢。℡()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顾邢笑了笑,礼貌询问汤之念可不可以让他看看书。
汤之念点点头同意顾邢看书,回答:“我也不清楚别人。”专注自己就行了。
顾邢随意找了桌上的一本书,翻开,上面写有靳于砷的英文名。
靳于砷的笔记和他本人一般无二,都是这样的张扬不羁。
旁边人没说话,汤之念自顾自埋首写了好一会儿作业,一抬头,顾邢竟然还在她身边。
“有事吗?”汤之念放下笔。
“确实是有点事。”
“你说。”
“可以加个好友吗?”
汤之念顿了顿,好奇问:“你为什么会想加我为好友?”
“就当认识一个朋友。”顾邢倒也很有礼貌,“如果你介意靳于砷的关系,那就算了。”
“我为什么要介意他?”
“我看你们关系好像和别人不太一样。”至少顾邢从来没有见过哪个女生能够挨靳于砷那么近。
今天这种场合,靳于砷还特地带汤之念到餐厅一起用餐。虽然在场没有一个人明说,但私底下都默认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不普通。
“我和他也只是朋友。”
汤之念鬼使神差的拿出手机,好似是为了撇清和靳于砷的关系,点开自己的二维码递给顾邢。
等加完了顾邢为好友之后,又觉得说不出来的一种怪异感。
顾邢的微信头像是一团乌云,网名是他的名字缩写X,看起来像他本人一样酷。
刚加完微信,汤之念的手机上就跳出消息。
是靳于砷。
Zak:【过来。】
不远处,靳于砷坐在蒲团上,一只手搭着矮桌,目光冷冷看着汤之念的方向。
收到短信,汤之念回了一个问号。
Zak:【让你过来就过来,废话多。】
她只回了一个问号好不好。
汤之念不得不同顾邢说了声不好意思,起身朝靳于砷的方向走去。
靳于砷说要走了,让她去把他的衣服拿上。
入秋,恒誉市的降温来得循序渐进,夜晚凉意明显。汤之念穿恒誉国际的衬衫短袖校服,略感觉到冷。
汤之念一副贴心小保姆的模样,按吩咐抱着靳于砷的运动外套,准备回家。
外衬防水的冲锋衣材质的外套上沾满了靳于砷的气息,淡淡的青柠香夹杂皂香,似落日大道上孤寂。
顾邢看着汤之念和靳于砷离去
()的方向,若有所思。
靳于砷瞥一眼汤之念:“作业写完了?”
“还早得很呢。”
“那,加油哦。”这人一脸得意洋洋,大摇大摆上了车。
*
接下去的几天,日子如往常。
汤之念不再刻意避开和靳于砷说话对视,他让她跑腿,她就照做。他让她写的作业,她每天都能认真完成。
有时候汤之念能注意到Cervine的眼神,绝对不算友善的,她误会更深了。
同班同学们也感受到了靳于砷与汤之念之间微妙的关系,私底下偷偷议论。
嘴长在别人身上,汤之念也管不了。
正如靳于砷所说,不去在意别人的探究的眼光,不去在意外界的声音后,内心平静从容太多。
至于靳于砷,他这个人其实并不难相处,只要顺着他的心意,他倒也不会刻意为难汤之念。他也非常遵守约定,每天抽空辅导汤之念的英语,纠正她的语法和发音。
不过周晓瑶发现,汤之念这几天明显看起来更“懒”了。一到课间,汤之念就想趴在桌上睡觉。
“汤汤,你晚上都没有睡好吗?”
周晓瑶心里隐隐有些担心,以为汤之念作为靳家保姆的女儿,在靳家过得并不好。自动脑补出汤之念被靳家当佣人奴隶使唤的场景,觉得她太可怜。
事实也摆在眼前,靳于砷总是在学校里使唤汤之念,让她干这个,让她那个。汤之念没有任何怨言,周晓瑶也不好说什么。
汤之念打了个哈欠,如实回答:“是没怎么睡好。”
周晓瑶的误会更深:“那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哦。”
“会的。”
“如果有什么困难,你可以跟我说的。”
“谢谢你,周周。”汤之念觉得这句话有点奇怪,但没深究,她目前没有任何困难。
汤之念的确很困。
这些天除了日常的学习,她还在半夜熬夜看课外书。
是陈老师寄来的课本里面附带的几本旧书,汤之念随手翻了其中一本《少有人走的路》,便一发不可收拾。
这是一套心理学系列书籍,一共八套。
或许是陈老师考虑到汤之念在异乡又要融入新环境的原因,关注到了她的心理状况。
书上说:“几乎人人都有心理问题,只不过程度不同而已”。
汤之念花了几天的时间抽空看完了两本,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清醒。
可是熬夜总是有代价的,她白天不太清醒就是了。
汤之念的不清醒,靳于砷也看在眼里。
中午吃饭的时候,汤之念只拿了一只筷子,转头回去准备再拿一只筷子的时候,拿回来的是叉子。
谢彭越乐不可支,把自己没有过的筷子递给她:“汤汤,你在梦游啊?”
汤之念说:“有点困,脑子糊涂了。”
谢彭越转头问靳于砷:“怎么回事?你
虐待小保姆啊?”
“滚。”靳于砷问汤之念,“你怎么呢?身体不舒服?”
汤之念摇摇头:“没事啊。”
“脑子没问题就行。”
这两天靳于砷倒是没有怎么使唤汤之念做什么事。
好几次课间见她趴在桌上,他想过恶劣地使唤她,最后想了想算了。
谁让他生性善良。
谢彭越吊儿郎当笑嘻嘻的:“对了,我准备组个乐队,有谁要加入?”
一旁的周晓瑶第一个举手:“需要钢琴手吗?我可以加入。”
谢彭越笑笑婉拒:“抱歉哦,目前不需要钢琴手了。”
“那你还说什么?”叶开畅问。
谢彭越:“我还需要一个主唱啊!找了半天没合适的。”
叶开畅:“你就直接说想Zak加入就行,绕这么一大圈。”
谢彭越朝靳于砷谄媚一笑:“那,Zak你愿意加入吗?”
靳于砷臭着脸:“你没我是活不下去是吧?”
谢彭越:“当然,有了你,我的人生将更加精彩!”
叶开畅闻言做呕吐状,周晓瑶抿着唇笑。
汤之念正用勺子扒拉一口饭,被谢彭越的话逗笑,刚入口的饭差点喷出来。
旁边靳于砷躲不及的样子:“汤之念,你好好吃你的饭!笑什么笑!把嘴闭上!”
汤之念嘴里含着一口饭,鼓着腮帮子朝靳于砷做了个鬼脸。
一切都很愉快,一直到Lunchbreak后,靳于砷的抽屉里多了一封情书。
估计是哪个学妹趁着午休的时间偷偷塞进来的。
靳于砷敞着双腿,双手抄兜坐在位置上,使唤汤之念:“哪里送来的,给我送到哪里去。”
坏人难当。
汤之念拒绝:“这个东西太私人了,我插手不太好。”
靳于砷一脸似笑非笑的:“那你觉得怎么样处理比较好呢?”
她怎么知道啊?
谁让他那么招人。
“不知道。”她实话实说。
靳于砷点点头:“也是,毕竟你也没有这种烦恼。”
什么意思啊?
“我也收到过情书的好不好!”汤之念不甘示弱。
靳于砷眯了眯眼:“是么?谁给你写的?”
“当然是有眼光的人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