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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慈烺对崇祯的性子还是知晓一二的,他这个老爹高高在上,一向来转换时就是如此,不肯轻易放下架子,但他的言辞已经入了崇祯的心里。
其实按照朱慈烺的心里,就连宁远也果断放弃,宁远距离山海关还是太远,必不可保,但是对上崇祯,他只能分段建言,否则根本没有被采纳的可能。
谋略很重要啊,即使对上自己人也是如此,否则就是莽夫一枚。
朱慈烺十余天前发觉自己魂穿大明后,就立即筹划了一番。
前次的进言不过为了今日有再次进言的机会而已,没有上次的言之有物,也就不可能有这次奏对。
至于上次的进言失败,那是理所当然的,一个十四岁,长于深宫小屁孩的建言谁会重视。
“父皇,儿臣还有建言,”
朱慈烺再次拱手。
崇祯身旁的王承恩对着朱慈烺捉急的咔吧着眼睛。
朱慈烺就当没看见。
“说吧,”
崇祯沉着脸道,他可以预想话可能还不大中听。
“父皇,儿臣以为当立即在沿边各处建立忠烈祠,尊放历次内外作战牺牲的将士的灵位,包括此番松锦大战我军牺牲的将士,”
“这,此番败绩岂不是再次提及,”
崇祯迟疑着。
“父皇,此番十余万边军精锐损失极大,瞒不住的,当务之急是厚加赏赐笼络,不可让军兵寒心,只要军心尚在,我军当可卷土重来,”
朱慈烺坚持道。
崇祯再次习惯性的沉默。
“父皇,此番大战我大明损失极大,失败的消息正在我大明蔓延,同时陕豫湖广等处流贼肆虐,当此人心惶惶之时,父皇当果断出手,稳定军心民心,毕竟民心才是国本,因此,父皇当立即下旨削减辽饷、练饷三成,”
朱慈烺这话一出,王承恩等几个侍候的太监目瞪口呆。
崇祯先是一呆,接着蓦地一拍龙案,
“胡言乱语,竖子,你可晓得如今国库空虚,不说削减三成,只是削减辽饷一成,财政立即溃崩,”
崇祯气的身子直抖,这是他亲儿子说这个话,如果是其他大臣轻则当即革职,重责下狱。
我去,您可要稳住,都三十多岁的人了还这么没定力,朱慈烺心里腹诽。
“父皇,儿臣还没有说完,削减辽饷的同时,立即在全国设立厘金局,收取厘金,通过的商队经营的丝绢、铁器、瓷器、酒水等等都要上交厘金税,”
“竖子,你竟敢提出这等建言,你晓得什么,”
崇祯冷眼道,
“须知当年神宗皇帝介于边事耗费太巨,欲加征矿税,结果从云贵,到江南,各处士绅豪族纷纷抵制,苏州等地甚至杀死矿监吏目,他们这些所谓的士人豪族不惜发动暴动,你以为我大明可经受起再一次的暴动,”
在崇祯看来,自家的长子有些见识,也知道为家国分忧了,但心太急切,见识远远不足的情形下,提出的建言漏洞百出。
“父皇,此一时彼一时,今次我百姓因为赋税和辽饷沉重加上中原大旱,流民趁机作乱,民心鼓荡,因此税赋决不可再加,否则有星火燎原之势,而那些有功名的秀才、举人,官员等吸纳了大片投献的田亩,再有陕豫等地大量抛荒的土地,当今可以奉献赋税的田亩不及我朝全盛之时的一半,百姓不可加税,清理投献只能引起暴动,因此收取厘金是唯一的出路,否则我朝哪里来的钱粮,没有钱粮又如何整军备战,没有强军如何击破建奴,如何消灭流贼,”
朱慈烺极为恳切道。
崇祯有些意动
“只怕厘金收取不能弥补辽饷练饷的空缺吧,”
没经历过也就没有把握,练饷和辽饷合在一处有七百多万,三成,那也是两百万出头。
崇祯对厘金是否能收取这么多的费用感到狐疑。
“父皇,南北黄金水道运河,还有江南通往京师的官道,还有山东通往江南的官道、广东、福建和江南的官道,这几个通道上每隔百余里设一个厘金局,设卡收取厘金,相信,足有一年两三百万两,”
朱慈烺后世依稀记得后世满清为了消灭太平天国大肆收取厘金,好像有近千万两之多。
但是,他读史书往往关注的是人,还有人亡政息的教训,对于数字记得差了点,只能记个大概。
所以他保守估计一年几百万两应该是有。
好一好,足以把练饷、辽饷的数额一并收上来,到时候取消辽饷、练饷不是梦啊。
缓解了近半税赋的压力,百姓也能安定多了,不至于星火燎原。
“皇儿说的也是,大运河倒是好去处啊,”
崇祯惯于偏听偏信,倒也信了大半。
流淌的大运河唐以来就是南北流淌的银河。
可说帆樯如云,收取厘金应该是一个大进项。
“儿啊,那些臣子们不会同意的,永乐爷之后,没有一个帝王可以节制这些文臣,从来没有过,只怕那些臣子抵死不从啊,”
听了朱慈烺的这些话,崇祯总算认可了自家儿子,虽然建言有错漏,但下了功夫,崇祯也认可了自己儿子的努力,说出了一些肺腑之言,以往他是不可能和朱慈烺这个小屁孩说这些话。
朱慈烺嘻嘻一笑,上前几步,
“父皇,此处只有我们父子和亲近之人,没有那些酸儒,儿臣说些个心里话,”
崇祯啼笑皆非的看着自己的长子,
“说吧,”
“父皇,所谓朝廷上的廷议,现今越发的成为了利益交换,文武间,甚或我皇家和士人间,那么此番我们皇家就和这些文臣做一个交易,父皇明日上朝后给诸位贤达二选一的机会,要么提取厘金,要么清理各地投献甚或官绅一体纳粮,二者必居其一,这些臣子们也清楚如果我大明再没有大批进项,那就根基不稳了,父皇决断已下,父皇猜,他们会如何选择,”
朱慈烺依旧笑嘻嘻的。
王承恩等人看他的眼神都直了,因为朱慈烺这个二选一太尼玛腹黑了。
崇祯捻须上下好好打量了自己的长子,他简直不能相信这是自家十四岁的长子的建言,这般老道的建言如果是内阁中几个老狐狸的建言还有可能,却是出自朱慈烺的口中。
之所以收取商税,清理投献田亩等遇到种种阻力,还不就是士人集团的重重阻挠。
很多官员士人所在的家族既是大地主还是大商人,他们当然要阻止朝廷加收商税了。
但是在这些人的手里田亩的收入还是远远大于商事上收入的,也就是说田亩是根基。
两害取其一的话,这些人绝大部分会选择在商税上退让,退一步保全田亩。
当然前提是给他们极大的压力。
而如今辽东败坏,流贼肆虐,皇家气极加征厘金或是清理田亩投献,这些士人也应该知道不得不退让一番,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商税上退让了。
朱慈烺的建言在崇祯看来如同拨云见日一般。
如果是以往,崇祯为了保持自己仁君的形象,真的不愿和东林、浙党、楚党等士人撕破脸。
但是如今这个局面,崇祯不怕后世留下所谓的恶名了,否则眼下的难关就过不去。
崇祯决意使用威权。
“我儿的建言是自己所想,还是身边人所言呢,”
“父皇,此等建言东宫各职官还有太监谁敢建言,传扬出去再无立足之地啊,”
朱慈烺嘿嘿一笑。
崇祯捻须大笑,老怀大慰,这般想法竟然是自己儿郎思量出来的,此时这位大明帝王有浓烈的后继有人的自豪。
“父皇,儿臣还有建言,”
朱慈烺是趁热打铁,这两年‘龙颜大悦’的机会可是不多哦,必须抓住。
王承恩则是直翻白眼,跟随朱慈烺来的太监李德荣身子一抖,方才随着崇祯的暴怒,他们可是出了几身大汗啊。
这位小爷还要建言,怎地不见好就收呢。
“我儿尽管说,”
崇祯畅快道。
嗯,从一脸的不乐意到尽管说了。
朱慈烺急忙道,
“父皇,此番大战我九边精锐伤亡大半,而以往剿杀流贼最为得利的就是精锐边军,因此如今我大明缺少强军,尤其是我京师的京营诸军,须知没有强军在手,我朱家的皇位不稳,此乃一等一的大事,”
崇祯点头长叹一声,
“如今左良玉、贺人龙之流就敢无视各处总督的严令避战不出,还不是因为朝廷只能倚重他们的军力,真真无君无父,可恨,”
崇祯咬牙道,这是对他大明帝王的最大的羞辱。
“父皇,儿臣自请京营整军,望父皇准许,”
看到时候到了,朱慈烺合盘托出。
乱世就在眼前,朱慈烺知道必须有强有力的武装在手,没有大棒怎么可能震慑四方。
崇祯一愣,接着摇头苦笑,
“我儿当晓得前几次京营整军的结果吧,唉,京营整军太复杂啊,我儿如今还没有能力掌控诸军啊,”
自从建奴不断从宣府、蓟州等处的长城入寇,烧杀抢掠,京营战力不堪,不能出城御敌,就是守城也是勉强。
崇祯也知道京营战力朽坏,先后数次整军,但是也先后数次挫败。
崇祯对京营战力已经无可奈何,失望之极。
“不过皇儿说的对,我皇室必须有强大的京营,待朕再选精兵强将整顿京营,”
“父皇,不可,”
朱慈烺摇头道,
‘父皇,京营里有多少贵戚武勋,这些都是公爵之后,其中盘根错节,无论文武谁领衔整顿京营,可能抵受众多的游说,还有诸多掣肘,以往数次的京营整顿失败就败在此处,’
朱慈烺蓦地昂首道,
‘唯有我皇室,没有诸多利益掣肘,也不惧那些勋贵打压,才能毕其功于一役,儿臣不才毛遂自荐,为父皇分担国事,’
崇祯盯着昂扬而激昂的长子,好像看到了在朝堂上挥洒自如的那些重臣,可是那些重臣无不是久经历练的干臣,而自家长子从小张于深宫,能不能行呢。
崇祯也清楚,数次整军确实如同自家长子所言,败于利益倾轧,败在相互勾连。
“如你掌军,你待如何,”
朱慈烺立即就晓得这是一个试探,姑且看作一个面试了。
后世他主持的这般面试太多太多,数不胜数,诀窍就是简练,突出重点,言之有物。
朱慈烺不慌不忙,
‘禀父皇,如我整军,当粮饷充足以定军心,当赏罚分明以正军心,无人可以凌驾于军法之上,哪怕是大明最顶级的贵戚武勋也不成,最后就是当通晓军兵为何而战,必将为陛下打造一支血战不退的铁军,’
崇祯暗暗点头,不由自主的问道,
“当为何而战,”
种十八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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