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到来时,沐晞开始了临时抱佛脚,把那《女论语》拿在手里开始背起来,并开始跟着薛尚淑学习一些简单必要的东西:比如缓步徐行,脚不出裙底;细语轻盈,说笑不露牙齿;待人接物,请安问好,样样都一板一眼地做着,只一天下来,就把沐晞累得躺在床上再也不想动。
薛尚清上床时,躺在床上的沐晞突然道:“我突然想起来一个问题。”
“嗯?”
她看向他道:“是不是我如果是妾就不一定要见你家里人,如果是妻就一定要见?比如过年得回去,或者以后我是不是要住到你那老家去?”
薛尚清知道她的意思,怕她又吵着说不成亲不嫁他什么的,马上道:“你放心,我会尽量让你少回去的,我常年在外做官,平常情况是回不去的,你跟在我身边就好,父母不在,这一点我还是做得了主。真要回去,也是我们已生儿育女,拖家带口不方便的时候,那时就算大伯大伯母他们不太适应你的性子也无妨,你已是我的妻子,又育有儿女,怎么也改变不了了。”
“说得好像我非赖着你家不可!”沐晞不悦道:“哼,以后就算不跟着你我也不回你老家去,我就留在这里,你给我多买几个丫环仆人,我就在这儿住着!”
薛尚清轻声道:“放心,真到那时候,与你长期相处了他们会喜欢你的,你与他们住一起也有个照应,我心里也放心些。”
沐晞看着头顶自语道:“不过……说不定那时候你那什么大伯啊,大伯母啊,二伯啊,二伯母啊,都死了,那样我过去没人管还差不多。”
“咳……”薛尚清正色道:“我说了,他们也是你的伯伯伯母……”
沐晞看他一眼,马上笑道:“你放心,我这是自己偷偷说嘛,不会当着他们的面惹他们不高兴的。”
“不只是怕惹他们不高兴,而是为人后辈的本分,暖暖,我们既已成亲,自然要将对方亲人看作自己的亲人。”
“嘁,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嘛,我又没见过他们,怎么就能很喜欢他们呢?而且他们都不喜欢我,还要我装成他们喜欢的样子呢,这样我还喜欢他们,那不是脑子有问题?”
薛尚清无言。这话若让别人说出来,也许他会觉得此人心肠冷硬,可由她说出来,他却知道正是肺腑之言。她所说的喜欢,所理解的看作自己的亲人,是真正的喜欢,真正的看作自己的亲人,而不是表面,可是正如她所说,一个人她又没见过,甚至还知道他是不喜欢自己的,自己又怎么会去喜欢他,把他当成亲人呢?
他看着她,低声道:“暖暖,我真想一辈子把你留在身边。”
沐晞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说了句这样的话,朝他吐吐舌头,挤眉道:“真是……好端端的,说这种话。”
他只是轻轻笑,在心里期待大伯大伯母来后一切顺利,以后他们成亲生子也一切顺利,他能常年守着她,让她不用应付那些人情事故,那些虚与委蛇,永远都是现在纯洁无暇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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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五,因为薛尚清一早就说过今日那大伯大伯母必定会来,所以沐晞也努力地起了个早,太阳未完全升起就洗脸梳妆地准备好了,一边坐在房中抓紧时间背着《女论语》,一边等着人到来。
正午时分,外面果然就传来了声响,不一会儿,薛尚清的声音便传过来:“沈妈,大伯大伯母来了,快准备茶点。”
人里起说。沈妈立刻就迎了出去,沐晞也整了整衣服,走出房门。
薛尚清正领着几人站在院中。蓝衣的老者,大概五十多的模样,与薛尚清长得有些许相像,但面庞更刚毅一些,可以说一身正气,也可以说满面严肃。他身旁的女人也是五十几岁的样子,看上去比丈夫显年轻一些,面目算是和蔼,露着微微笑意,眉眼可以看出年轻时也是生得端庄美丽的。
薛尚淑也出来了,朝两人屈身行礼道:“大伯,大伯母。”
“几年不见,淑儿好像又长高了些,人家说女大十八变,这果然是的,都成大人了。”杜氏上前两步,扶起她。然后又低声道:“郑家那时伯母也知道了,淑儿不要往心里去,这样的人家退了倒是好事,以咱们薛家的头脸,以你哥哥的功名,还怕找不到好人么!”
“嗯,我知道,我没往心里去,伯母也别太操心。”薛尚淑说道。
杜氏点了点头,然后移过目光,看向站在后面的沐晞。
沐晞知道这是行礼见面的时间来了,立刻曲膝低下身子,手别过腰侧道:“见过大伯,大伯母。”
“这是……”杜氏奇怪地看向薛尚清。
薛尚清忙道:“这是暖暖,才过门不久。”
杜氏吃了一惊:“怎么以前没听你提过?”
薛尚清回道:“只是年底的事,一时疏忽,忘了在信中告知伯母。”
杜氏缓缓点头,“苦命的巧娘去得早,你一人远离家乡到这儿,身旁自是要有个人照顾,只是……”她看着沐晞,眉头微微皱起来。
一个女子,当然要生得个好容貌才好,更何况纳妾当然也是选个好看的,只是眼前这个……也太好看了吧?这样的眉眼,这样的身姿,这不管是在荆州还是杜陵都是少见吧,看她虽然低着头,一双眼睛却还四处乱转,这是怎样的不安分?尚清这侄儿行事向来就稳妥,这回怎么就弄了这样一个女人在身边呢?看来还是绕不过男人那点贪美色的本性啊,现在又没有个正妻压着,可真是让人担心。
杜氏不由朝丈夫看了看,只见丈夫眉头也微皱着,很明显与自己想到了同一处。
薛尚清说道:“大伯大伯母长途跋涉,舟车劳顿,还是先进屋去坐下吧,吃些茶点,歇息歇息。”说着便侧头道:“尚淑暖暖,你们都进屋去吧。”
他的本意是这两天尽量让沐晞少与他们接触,免得徒生事端,没想到杜氏却笑道:“进屋去做什么,我好久没和淑儿说话了,就坐在一起都说说话吧,还有……暖暖,这孩子生得好,我也想与她多说说话呢!”
薛尚清只得笑道:“也好,那你们就陪伯伯伯母说说话。”。
沐晞不由地露出苦相来。
原本薛尚清是和她商量了这第一天就让她出来见个面就再让她进去的,她就可以自己玩自己的了,只要收在房里不出声就好,甚至她还从尚淑房里拿了只笸箩来准备假装做针钱呢,结果这大伯母竟然这么要求,明明她的样子看上去还不错的。
一边想着,她一边也记得规矩是要让长辈、让丈夫小姑先行,自己站到边上去等他们走了自己再跟上,这一让,才看到原来跟在一起的还有个人,是个十八|九岁的丫环,身材高挑,略有些丰满。
进了明间,几人一一坐下,薛尚清一边招待伯父伯母,一边也向沐晞使眼色,沐晞瞥他一眼,默默站到了杜氏的身后。
虽然一开始商量的是让她回房里去,但当然也不是没想过意外,意外就是:真要大家都坐在一起喝茶说话时她得站到这大伯母身后去,若是大伯母有什么吩咐,随时听着。这是正妻媳妇都必须有的态度,更何况是她这个妾了。
沐晞知道薛尚清是怕她忘了,所以白他眼,示意自己记得清楚着,同时也将心里的那股小怨念出在了他身上。
薛大伯,杜氏两人坐在左边椅子上,薛尚清坐在右边,薛尚淑坐在他旁边,而沐晞则站在杜氏身后,本来她是想站个舒服的姿势,比如弯个腰歪个身子什么的,可看着另一边的丫环端端正正站着,自己也只好站得端正些。然后一边想,不知道他们要说多久的话呢?也不知道这大伯母为什么偏偏要把她叫上呢,明明自己有一个丫环嘛,还怕没人侍候么?
一开始,薛尚清便问了大伯大伯母关于那件婚事的事,然后他们又问他这两年县令期间的事,后来又说到年成,说到气候,最后又绕到了家乡……
总之,看得出他们关系还挺好,这大伯与大伯母对薛尚清还挺关心的,只是……沐晞真的有些难熬了,她可从来没站这么久过,都不知道有几个时辰了,她腿都要僵了!
下意识地,她又看向身边那和自己一起站着的丫环,只见她仍然站得端正,而在自己偷偷看过去时,她正好上前去替薛大伯倒茶,倒完,又替杜氏倒,轮了一圈之后才放下茶壶,又回来站好。
沐晞真心的佩服她,在她昏昏欲睡却又站得痛苦时,这丫环似乎时刻注意着杯中的茶水已及他们谈话的内容,不仅已经时间刚好地添了两次水了,还在杜氏有些内容一时想不起来时弯下腰轻时提醒了两句。
这样看来,比刺绣还难的,是做丫环啊……沐晞这样想着,困意又一次袭来,甚至不由得打了个哈欠。
都怪今天起得太早了,实在让她不能适应。没想到这时,杜氏却突然回过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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