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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掩去几许清霜寒

作者:墨衣凉字数:3118更新:2024-07-13 08: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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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渐渐的移过来,从椒元殿正殿的窗上折射进来,落在皇后衣裳上用五色金丝线绣着朝阳拜月飞腾的五彩凤凰上,更显得那金鸟格外辉煌,栩栩如生仿佛要羽化而去。

只是与这美丽截然不同的是椒元殿此刻的气氛,殿中的宫女内监早被遣了出去,只留一个千落,还有一向与皇后亲近的孙美人。

“啪”皇后的手掌重重地落在桌子上,震得上面的茶水都洒了些出来,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惊了一跳,不由地打了个瑟缩,反应过来便忙忙地垂头同千落与孙美人一同跪下。

心中正纳罕,皇后今日是恼了谁,怎么这样大的火气时,忽听得她沉声道,“凌倾颜。”

我心中咯噔一下,这才猛然想起昨日的事来,从阙楼下来以后与林美人闹了一会子,又被如兰扰的烦心便将这事抛诸了脑后,却不知这事在我微不足道,而在这规矩森严的皇宫之中是万万不许的。

我忙里忙慌地接道,“奴婢在。”

皇后的声音冷淡,“你可知本宫为何召你来吗?”

我叩下,“奴婢不知,还望娘娘指点。”

皇后冷哼一声,却又继续问,“凌倾颜,你可知道自己的身份?”

不知是不是在宫里待久了的缘故,总觉得皇后早已不复从前,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自带了凌厉,甚至连言语中都透着一股阴恻恻的感觉。

我眼眸暗了暗,深深肃下去,“奴婢时刻不敢忘了自己的身份。”

“时刻不敢忘?”皇后轻笑一声,音调陡然拔高,“只怕不尽然罢?皇上是万乘之尊,凭你是谁,也敢与皇上论你我,真真是不知所谓。”

一旁的孙美人插嘴道,“一个下作的娼妇而已,娘娘是尊贵之人若为此气坏了身子倒不值许多呢。”

下作的娼妇?

我一点一点捏紧了手指,胸中怒火难平直要烧化了一般,已经是极力忍耐了,却不得辩驳半句。

皇后颤抖着手指道,“本宫瞧在你曾经是个公主,处处对你周全,如今竟不知大凌的公主都是这样不知羞耻的,青天白日的跟爷们儿在大内拉拉扯扯,你当这儿是你凌家的园子不成?亏你还是个公主,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

我面色青白地咬紧牙关,这本来便是我凌家的园子,不过是他们鸠占鹊巢罢了,不敢对着君墨宸发作便把我拿来撒气,只是我再不济也容不得她们这样来羞辱我,羞辱凌家。

我立起身来,直直地看着面前的沈笑薇,“凌家的规矩自然是是有的,凌家公主一向学的就是女子端庄柔秀,禁出恶言禁出恶声,只是奴婢一向不得父皇钟爱,规矩没有学全,若这里还是我凌家的园子,我只怕还要比这没规矩数倍……”

眼见得皇后气的身子打颤,一旁的孙美人竟奔过来狠狠地扬手一巴掌打断了我的话,厉声道,“作死的奴才,当着皇后的面儿也这样口无遮拦,该当让人拔了你的舌头去。”

皇后在一侧冷笑道,“好丫头,竟然跟本宫论起了长短,那本宫便让你知道知道,如今这后宫到底是谁当家。”说着便向门外吩咐道,“来人,便把她的舌头给本宫拔了,杖二十丢到冷香馆去。”

我挨了孙美人那一下,头侧到一边去,脸上火辣辣的却仍是心有不甘。

事到如此也没有了转圜的余地,索性豁开了去,我本当是四年前就该去了,苟且偷生了这么久,尝尽了世间的苦楚早就活够了,便当追随家人而去了。

我坦然地站起来,并不看皇后等人脸色径直出了门去。

千落随之跟出来,椒元殿总管太监凑过去问道,“娘娘可说了是先拔舌还是先行杖?”

千落看我一眼,道,“公公糊涂了不成?娘娘在气头上,明眼人儿都知道的事,公公瞧不出来?”

总管太监对着千落躬了躬身道,“多谢姑娘指点了。”

又回头对押着我的小太监道,“先行杖罢。”

院子正中间摆了张春凳,掌刑的皂衣太监持了笞杖已经在恭候了,我被推搡着过去,手脚束缚着趴在上面,屈辱的姿势令人难堪。

我闭了闭眼,扎挣着抬起头,看着不远处的千落道,“多谢了。”

杖刑不可怕,若是没死将养将养便能好,好了还跟常人没什么区别,拔舌头便不一样了,便是没死又怎样,到底不是齐全人了,若是我能有幸等到君墨宸过来,便是我的造化了,可见千落也算不大不小地帮了我一把。

话音才落,掌刑太监手中高高举起的朱红刑杖便重重地落下了,正打在大腿根,只觉得腿登时断了一般不是自己的,差点便一个倒气上不来,口中闷哼一声,才刚刚调匀了气息第二杖便到了,一点没有喘息的机会。

强忍着不肯喊出声来,便是在委屈也得打碎牙往肚子里咽,满皇宫乱嚎的叫别人听去了多丢份,便是死也要留的一份脸面。

五六杖打下去嘴唇便咬出了血,我艰难地抬头望着椒元殿空荡荡的宫门处,盼望着有一抹明黄色的身影出现把我救下。

落在身上的疼痛渐渐不清晰起来,眼前模糊一片,耳边回荡着数杖的声音,“十,十一,十二……”

我迷迷糊糊地想,还有八杖呢,也不知道熬不熬的过去。

忽然宫门口出现了许多模模糊糊的身影,我心中一喜,急切地用尽全力看过去,却是一大堆垂头弓背的扶着一个颤巍巍的身影,声音隐约倒像是太后。

“杀才,还不快住手。”掌刑太监正数到十六,被这一声喝吓得丢了三魂七魄,一众人忙停了下来,跪在地上。

我心中疑惑,怎么君墨宸没来,却是太后来了?按理说太后跟皇后不该是同气连枝一心想要我死的吗?

可是太后如今却走上前去照着千落的脸便是狠狠一个耳刮子打下去,怒骂道,“你们主子不清楚,做奴才的也不知道劝着?她是嫌这个皇后之位当的太舒服了还是你们的都活的不耐烦了?在自己的宫里行杖,也不怕脏了地儿……”

一面又道,“还不快给哀家把人解了?傻站着干什么?”

手脚被人松了绑,身体一泄劲便是钻心的疼,牙关打战却还是得谢恩。

却听得太后对院中众人道,“皇上近些日子朝政繁忙,谁敢拿这事儿去烦他,哀家绝不轻饶。”

院中众人齐应了“是”,太后过来看我,帕子在眼角按了按道,“可怜见儿的,好好的闺女打成这样,这里离灵犀宫远先送到哀家宫里调养去罢,派人好生伺候着。”

我的心里却明白过来,太后到底还是护着皇后的。

她怕皇帝迁怒皇后,便先封了众人的口,反正发生在椒元殿内里的事儿,椒元殿的下人原也不敢四处声张去,现下又得了懿旨,谁敢叫皇帝知道?如今又将我接到寿安宫,表面上是将养,安知不是软禁与遮人耳目呢?

一时间,直委屈的想哭,有家人庇佑多好啊,不像我挨了打受了苦却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还得仰人鼻息看人脸色,受了罚也要谢主隆恩。

若是母妃在,她哪里会容我这样受人欺负?纵然是我错,母妃也不会叫他人来欺负我。

想着想着,便不由自主地湿了眼眶,太后不疼不痒地安慰,“好孩子,知道你受了委屈,先送你回寿安宫去叫太医医治。”

如今在人家的屋檐下,还能犟到哪里去了?皱着脸谢恩,便见到太后站起身对千落道,“你们主子呢?”

千落便忙忙地引了她进殿去。

有小宫女上来七手八脚地将我从春凳上扶起,只是这样一来,下半截身体便痛的支持不住,后头一看,竟是连衣襟都沾了血。

忍不住再往椒元殿的宫门处看,除了门上当值的太监哪里还有人,不禁有些微失望。

入夜时,身上昏昏沉沉地发起热来,略略一翻身便是疼痛难忍,折腾许久都无法安睡。

殿中响起细微的鼾声,侧头一看才发现太后指来照顾我的宫女歪在窗框上睡得香甜。

口渴的嗓子要冒烟儿,这幅情形下去接水是不能了,只好压低了声音唤她,唤了许多声她才醒过神来,不耐烦道,“怎么了?”

到底是在人家宫中,只好陪笑道,“我渴的厉害,劳驾你给我接杯水。”

“真是麻烦。”她嘀咕着走到桌前倒了杯茶过来,重重地放在榻前的小几上,又转身回去继续睡。

茶已经是冰凉的了,一口喝下去凉凉的,更衬出身上灼烫无比来。

太后下午过来看了一次,只叫安心在此养伤,又派了太医和伺候的人来便走了,只是既是派人过来伺候的,却不叫我的贴身侍女如兰与巧荷,却是派了太后宫中的人过来。

如今我怎么感觉竟像是被软禁了似的。

外面的夜空早已是黑暗无垠,喝了茶反而更加睡不着了,窗上映出几根树枝的影子来,摇摇曳曳,一晚也就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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