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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以沐在年鹤声怀里安静了许久,用自己的手搭在了年鹤环在她腰的手背上。
女孩的手还是和上高中时一样的小,十指纤细,触感柔软的像舒芙蕾蛋糕,让人碰过之后便想要将其牢牢地抓在掌心里。
年鹤声克制着,没有再做一步逾矩的行为,他在等她的回答。
“睡觉吧年鹤声。”颜以沐放在年鹤声手背上的手,轻轻的一下一下拍着,像是在安抚他,“我困了。”
避而不答就是她的回答。
温暖的被子里忽然灌进了风,身旁的男人再次贴紧颜以沐的身体,年鹤声的头来到了她脖颈之间,呼吸喷洒在她的锁骨上。
“好。”过了片刻,年鹤声应和她,“晚安。”
先说困了的女孩,却没有闭上眼。
她背对着身后的男人,眼中毫无睡意,她以为年鹤声会继续逼问她,强迫她从她嘴里听到他想听的答案,可是年鹤声没有。
他好像又变回了最初的时候,那个无论颜以沐如何娇气、如何哭鼻子、如何犯错,他都会包容颜以沐的,那个温柔的年鹤声。
而年鹤声的温柔对颜以沐从来都是致命的。
男人的呼吸声渐渐变得平缓,颜以沐收回搭在年鹤声手背上的手,指尖慢慢蜷缩起来。
藕断丝连,只会让双方都难受。
颜以沐摆脱轮椅和拐杖那天,是那位骨科老专家,亲自来为她拆的夹板。
脱离了辅助工具,左脚落地的那一刻她都觉得变得轻快许多。不需要任何人的搀扶,一个人在玫瑰庭院里从走到小跑旋转舞步。
年鹤声和那位老专家站在一起,视线却一直停驻在玫瑰丛里不断走来走去的少女。
像是看出他的关心,老专家和蔼道:“不会有后遗症的,你的腿都能好,女仔的伤不算什么。”
年鹤声颔首致谢,让人亲自送了老专家。
颜以沐重新回到年鹤声身边,眼角眉梢都还带着雀跃的笑,她认真的说:“年鹤声,谢谢你。”
年鹤声注视着她小鹿眼里的笑,那是发自真心的情感流露,让她这双眸也变回了从前的灵动光亮。
“你不需要和我道谢。”年鹤声似是受了她的感染,眼里也有了一点笑,“我为你做的这些,都是心甘情愿的。”
颜以沐维持着得体的微笑,主动向年鹤声伸出右手。
年鹤声不解,她解释道:“年鹤声,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谢年鹤声的方式,不是亲吻不是拥抱,而是象征着友谊和结束的握手。
成年人之间,有些话即便没有挑明,一个动作也能解释一切。
她选择的答案和最初一样。
年鹤声长睫半掩,视线里只剩颜以沐那张精致的笑脸,和那只向他伸来的小手。
等待对方的回应,无疑是个煎熬的过程。
索性,颜以沐等到了她想要的结果。
年鹤
声握住了她的手,动作不像以为一样强势的恨不得包裹住她整个手掌,而是绅士的,只握了她一点指尖。
再见不需要出口,送颜以沐回家的车辆已经在别墅大门外等候,佣人将她的行李整齐的放进后备箱。
颜以沐坐到后座上,年鹤声站在车外对她说:“回家了还是要多休息,别忙着练舞。”
说完,又转头对一旁的吴重道:“开慢点。”
“是,年总。”
东西齐备,后车厢被关上。
车窗逐渐升高,颜以沐偏头看着车外的年鹤声,清晰的面容一点一点被车窗掩盖。
吴重发了车,车速一点一点提高,后视镜里的年鹤声还站在原地没动。
颜以沐看着后视镜,高大的男人身形一点一点被拉远,莫名的让她想到那栋被荒废已久的楼院,落寞的让人只觉得寂寥。
“颜小姐,需要开暖气吗?”
吴重的声音唤回颜以沐的思绪,“不用,谢谢。”
她努力将所有的注意力都从年鹤声身上抽离,转而放到车内唯一的人身上。
“你也姓吴?和以前的吴铭叔叔是亲戚吗?”
年鹤声高中时期的司机是一位叫吴铭的叔叔,性格沉默寡言,颜以沐还记得。
“吴铭是我父亲。”吴重笑着回答她,“我算是接替父亲的位置,当了年总的助理。”
那位叔叔算起来也是该到退休的年纪了,颜以沐接道:“那吴叔叔现在应该已经在家里享福了。”
吴重没再继续笑,缓了几秒钟才说:“两年前年总在英国出了一场重大的车祸,我父亲在那场车祸里去世了。”
颜以沐一愣,连忙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
“没关系,难为颜小姐还记得家父。”吴重没放在心上,“我父亲要是在天上看到,我能继续守在年总身边做事,他应该会觉得很欣慰。”
颜以沐挑起了一个沉重的话题,失去父亲是什么感觉,她再清楚不过,她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安慰到对方。
“年总两年前也伤的不轻,坐了好长一段时间轮椅才恢复如初。”吴重继续说,“为颜小姐诊断的骨科专家,就是当时为年总治疗的那位。”
难怪一定要港城的医生看过颜以沐的腿后他才放心,原来是因为他自己受过一次更严重的伤,亲身经历了。
颜以沐捏着自己的手指,“我能问问吴叔叔和年鹤声……当时为什么会突然出车祸吗?”
吴重言简意赅的说:“年总的叔叔,派了人在车上动了手脚。在境外动手,比在境内容易得多,那场车祸年总也算死里逃生。”
家族内斗吗?
权势通天,背景深厚的家族,发生内斗不稀奇。
可是年鹤声早在十八岁成年时便被年氏宣布为第一顺位继承人,在颜以沐的认知里,年鹤声就是含着金汤匙出生,一路顺风顺水的富家公子,这样一路平坦的年鹤声,竟然也会被卷入家族夺权的内斗之中吗?
她问出心中疑惑:“年鹤声的父母,都不管吗?”
吴重惊讶道:“颜小姐你不知道吗?年总的父母,在年总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
颜以沐捏着手指的动作更紧了,现在想来,即便是上高中时他们很要好的那段时光,颜以沐也从来没有听到年鹤声提过自己的父母。
偌大的别墅里只有佣人,她见过他的亲人,也只有他的表亲。
颜以沐自以为她已经足够了解年鹤声一些了,可现在她忽然发现,她好像一点都不了解年鹤声。
吴重将颜以沐顺利的送到了羊城的家中,还细心的将她的行李都搬进了屋内。
做完一切事情,吴重婉拒了颜以沐进屋喝水休整的招待,重新回到车内拨通了上级的电话。
已是徬晚,夕阳西下,中环码头海面被夕阳染成了绯色,如同少女羞赧的双颊。
年鹤声站在落地窗边,俯视着海面的颜色,左耳戴着的蓝牙耳机,信号灯闪了一下。
“年总。”下属吴重如实禀报,“和您分开的时候,颜小姐坐在车子里,眼睛红了。”
年鹤声伸出食指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窗外如同少女害羞的绯霞,映清了他漆黑的眼底。
里面不似平常一般,淡漠的让人觉得冷,而是透出一丝被取悦到的笑。
“知道了。”
循循善诱,鱼儿总是会被蓄谋的人钓上钩的。
夏即昀不放心颜以沐的左腿,第二天便安排颜以沐到自己工作的医院,重新做了检查,还请来自己的导师为其复诊。
江亚恩得到消息,也从家里开车赶来了医院,一到病房门口刚准备走进去,看清病房里的场景,就顿住了脚步。
颜以沐坐在病床边,夏即昀拖了把椅子坐在她对面,脱了颜以沐左脚的鞋子,把她的左脚放在自己腿上,一手扶着她脚后跟,一手握着她脚背,左右来回的慢慢活动关节。
夏即昀询问:“什么感觉?还疼不疼?”
颜以沐一边笑,一边忍不住把脚往后缩,“我都说我已经好了,你这样让我觉得好痒。”
夏即昀皱了皱眉,“严肃点,我是在问诊。”
“哦哦好的夏医生……”
颜以沐配合夏即昀的动作,夏即昀怎么问,颜以沐就怎么回答。
江亚恩在病房门口默默的看了一副好一会儿这副画面,温馨的让人不想上前去打扰。
夏即昀完成了问诊,回头看见了江亚恩,“你杵在门口干什么,当门神?”
江亚恩没回嘴,“我来看看以沐,好全了吗?”
颜以沐点头,“我都好了,没事了。”
江亚恩低头看了看颜以沐的腿,“看来年鹤声给你找的医生确实不赖。”
颜以沐笑了笑,没说话。
夏即昀拿起自己的病历本,“江亚恩,你今天既然来了,就顺便去复查一下你的风湿。”
颜以沐关心道:“亚恩,你得风
湿了?”
“没事,小病。”
夏即昀不耐烦的催促,“装什么淡定,上次是谁来医院都快疼哭了?”
“我……”江亚恩被怼的哑口无言。
夏即昀拿病历本在她肩膀上敲了一下,“赶紧去挂号,别学颜以沐一样磨磨唧唧的。”
“怎么又扯到我身上来了?”颜以沐不满的看了夏即昀一眼,“亚恩,你还是去挂号吧,不然无辜的我也要被夏医生牵扯进来了。”
江亚恩摸了摸头发,跟着夏即昀去挂了号,几分钟后重新回到病房,跟颜以沐说:“有件事忘记和你说了,你们班之前的赵娜联系我了,想让我把你微信给她,我想先来问问你。”
颜以沐当年出国留学挺突然的,家里人都不知道,学校里的同学恐怕也觉得她是人间蒸发。
“你把她微信转给我吧亚恩,我自己联系她。”
四年没见,她还挺想这些高中同学的。
颜以沐从夏即昀医院出来后,没有回家,而是先去了趟花店,精心挑选了一大束粉白玫瑰,在花店里等着老板娘帮她包好。
赵娜刚好通过了她的微信申请,接连的刷屏信息叮叮的响起来。
【赵娜:你真的是以沐吗?真的吗?真的吗?】
颜以沐回了她一条语音:“是我,娜娜。”
【赵娜:呜呜呜我想死你啦!!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赵娜:果然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年大佬去英国读剑桥找你,真的把你找回来了!!快让我拉你进我们的班群】
颜以沐的视线还落在那行去英国读剑桥找你,更多的群消息艾特便涌进了微信,让她不得不点开。
【羊二中六班群】
【@全体成员家人们,我们六班的校花校草门面情侣他们终于在群里合体了呜呜呜@】
【卧槽真是小班长?@mua】
【啊啊啊真的是以沐吗?@mua】
【小班长男朋友你倒是说句话啊,她到底是不是小班长啊@Viktor】
高中同学的刷屏一轮又一轮,短短半分钟内,颜以沐已经被艾特了十几次。
有人比颜以沐更先替她回答了。
【Viktor:是】
年鹤声也在班级群里。
以前上学让他用个q.q都费劲,现在他却这么轻易的出现在班级微信群里。
赵娜的私聊小红点又亮了起来。
【赵娜:万年不冒泡的高岭之花大佬,也只有你出现他才冒泡……又磕到了,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啊?我份子钱已经备好了】
信息一下子来的太多,颜以沐一条一条的开始替自己解惑。
【mua:你怎么知道我高中和年鹤声是情侣?】
【赵娜:[傻眼]你们那个时候天天腻在一起啊,大家也不瞎……连班主任都知道你们在谈恋爱啊】
颜以沐哑口无言
(),当时她还一直觉得自己瞒的很好?()?[()]『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不过这都是过去的事了,不提也罢。
【mua:那年鹤声去英国剑桥读书又是怎么回事啊娜娜】
【赵娜:就是你当时突然不来上学了,年大佬回来上学没多久就跟班主任讲了要去剑桥留学的事情,当时我们都猜他是因为和你分手了失恋了qaq打算去国外疗情伤,后来被他知道了,他就跟我们说,你和他闹别扭了,他要去英国哄你回来】
“靓妹,花好了。”
颜以沐从微信消息里回过神,按灭屏幕,抱起花接过,“谢谢。”
打车去到郊区的公墓,到了地方,颜以沐站在路口回忆了很久,才模糊想起来她最重要人长眠的位置。
墓碑干干净净,不久前夏即昀和夏蔚才来祭拜过。
而颜以沐除了下墓时来过一次后,就再也没有来到这里。
爸爸从小教她,做人要诚实不能撒谎,所以颜以沐不喜欢撒谎的人。
尤其是在她真情实感付出过真心以后,再撒谎欺骗她的人,她会更加抵触。
爸爸就是那个骗了她的人之一,说好了要在父亲节那天赶回来陪她一起,她怎么等却都没有等到爸爸回来。
爸爸对她说了慌,所以她也以同样的方式,不来见墓碑上这张冰冷的照片,企图以这种幼稚的方式自我欺骗,只要她不见,爸爸就还在回来见她的路上。
颜以沐把玫瑰花放在墓碑旁,爸爸说过,只要是她喜欢的花,那他也会喜欢。
所以,她不想用令她感到哀恸的白菊。
颜以沐在墓碑前坐下,背挺得笔直,脸上也挂着明媚的笑容,仿佛想用这样的方式,告诉照片上的人,这些年即便没有他的陪伴,她也有好好的健康长大。
“爸爸,我本来是想拿了大满贯之后,把所有的奖杯和奖牌一起带过来给你看的。但是我……”颜以沐说到这里,声音忽然有些哽咽,“但是我现在遇到了一个人,我真的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了……”
他早就知道她在英国,所以放弃了一开始的港大,来到了剑桥。
可是他四年都没有出现在她面前,她甚至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和她出现在同一个国度。
而答案便是他左腿上多出的疤,宴会上连手机都无法捡起来的不便,一切都指向那一场在英国被亲叔叔设计,几乎丧命的车祸。
“爸爸,他好像比我想象中的要更喜欢我。”颜以沐的眼泪无声的下落,“但是他骗过我,还强迫我……”
“可是我……好像还是有一点喜欢他。”
藏在少女心底许久的秘密心事,对所有人都难以启齿,只敢对她在这世界上最信任的人,吐露她真正的心声。
清风骤起,轻抚少女含泪的眼眸,好似是那逝去的故亲,在安抚他在人间唯一的牵挂。
微信提示音突然响起,打断了少女这场秘密的心事。
颜以沐擦了擦脸上的泪,拿开手机解锁,收到了一条微信好友申请。
【Viktor】
【颜小姐,你的裙子落在我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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