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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9 章 灭畜

作者:菌行字数:4787更新:2024-07-21 17: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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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梢被关在黄家公馆中,此处是洋房式样,配了大花园和仆从。()

黄家公馆的主人是北方黄将军的小儿子,黄自谙,北方一等一的名票,有名的风流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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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半年黄将军和刘老帅在北方斗得不可开交,黄将军只有两个儿子,小儿子黄自谙就被送到津城来,一旦有什么不好,他就可以在津城港口登船逃走,这是给黄家留根。

而在黄家公馆的仆从眼里,月梢是住在二楼偏房的狐媚玩意。

月梢躺在床上,浑浑噩噩地想,自己怕是要死了,死在男人床上,真是好可笑的死法,他才十八岁啊。

倒仓前,月梢作为童伶并不算最红的那一波,他资质并非顶尖,不能像寅哥儿那样,第一回登台就成了天下第一杨排风,可他勤快,肯吃苦,肯钻研,待变完了声,靠着父亲的引导、庆乐班班主苏方云的照顾,他真正的红起来。

前清倒了后,许多京中的皇族、贵族就搬到津城来,用祖上搜刮的钱财继续过着奢侈富贵的生活,因此津城码头就成了梨园名家成名时必须要走的一块地方,能在这儿红,才是真的名角。

他就是为了进一步证明自己,才来到了这里,谁知却被黄自谙灌了酒,锁在床上三天三夜,又被强压着吸了大|烟。

我有错吗?月梢不断问自己,落得这个地步,是因为他犯了什么错吗?

他太痛苦了,以至于今日在台上唱霸王别姬时,声声都是说不尽的哀戚,花怜楼的头牌丹仙是位懂戏的知己,因而在席上娇媚的甜笑着,勾得黄自谙去她那儿。

在他们离开时,丹仙回头担忧地看他一眼,让月梢险些落下泪来。

窑姐儿和戏子都是下九流,可他们在烂泥里头也会互相帮一把,黄自谙那样的权贵面目可憎,难道不是比他们这些下九流贱得多!

皇家公馆外,一棵老榆树上,朝鲜族少女静静蹲在树枝上,观察着黄家公馆的地形,仆人来往的道路,还有二楼的某扇窗户。

知惠喃喃:“我看到他了。”

她的声音很轻,本该只有她自己听得到,然而站在百米之外的秦追却听到了,他和知惠分享着视野,在女孩出众的夜视能力、动态视力的加持下,看到了在床上抱着枕头痛哭的月梢。

“哭得和小孩子一样,他这阵子一定受了很多委屈。”

秦追将子弹一颗颗填入枪中,对准前方。

知惠笑道:“你在那么远的地方开枪,可杀不了黄自谙,还有哦,要动手的话,一不能连累月梢,二不能让人发现动手的是你,不然就要牵连到申城的家人了。”

秦追将枪在腰上别好:“黄自谙今夜不在?你先回来休息,我去庆乐班。”

知惠便灵巧翻身,落地后奔跑起来,竟是没在满是尘土的街道上留下明显的脚印。

六人组有四个人是同时练龙蛇拳和神虎劲,其中格里沙天生神力,而露娜作为女性,上肢力量弱一些,但她的下|肢力量极强,可以

()一脚活活踹死人。

神虎劲对筋骨有要求,罗恩练不了,知惠的骨架放女性之中也算纤细,练神虎劲会损伤身体,她师父卫盛炎不肯让她练,只专注提升她的轻身功夫,有一阵子天天带知惠晚上出门,去与卫盛炎一位姓李的朋友学轻功和缩骨功。

秦追一直怀疑那位李大叔是后世燕子李三的原型,那身手可太好了,浑身上下洋溢着光着脚也能跑赢楚留香的美。

知惠的敏捷最高,秦追抬起手时,她伸手与秦追击掌,不一会儿就消失在夜色尽头,很快就穿过小半个城区,到了龙爷家里。

龙爷久候二人,见只有知惠回来,焦急地问:“你哥呢?”

知惠才夜跑了半个小时,拿起水壶往嘴里倒,咕嘟完才回道:“他去庆乐班那边了,没和我一起。”

庆乐班落脚的别院在黄家公馆附近,这一处与津城老派富人们的居住区不同,以洋房居多,附近又有一条商业街,街上有几家戏园,街后头就是一个又一个四合院。

只是在寒冷的二月,再繁华的街道照样人烟稀少。

月红招就与庆乐班住在一处四合院里,他今年也是近四十的人了,在京戏这个行当,他还不算老,甚至称得上壮年,只是到底做过肺肿瘤手术,体能已不比年轻时,这些年在庆乐班一直负责教班里的学徒,偶尔上台,也爱唱青衣老旦,闺门旦类的角色是很少碰了。

只是如今,月红招却病得很重,只因当初黄自谙逼月梢就范时,就是拿庆乐班的人威胁他,打砸班里的道具也就罢了,还让捕房的黑皮来勒索巨款,庆乐班给不出钱,就直接打人。

月红招为了护着班主苏方云,头被人拿酒壶砸了,月梢照顾了他一夜,第二日就主动上了黄自谙的门,把自己卖了。

苏方云给月红招擦汗:“你这烧一直退不下去,大夫说你是心病,红招,看开些。”

月红招病得嘴唇干裂:“苏兄,想不开,实在想不开,我月家不知得罪了哪路神仙,让我父子二人都躲不过这一劫,我做父亲的保护不了他,惭愧啊。”

说着,月红招便忍不住流泪:“往后梨园提起我们家,怕不是都要笑着说,月家,就是让男人玩屁股的!”

苏方云安慰着:“咱们这行当,哪有什么贞烈的人?都是那些老爷眼中的玩意罢了。”

“可那黄狗不是善类,他快把梢儿玩死了!”月红招激动起来,俯身激烈地咳嗽着,竟是咳出了血来。

苏方云给他拍着背,想劝都不知如何劝,月梢被强迫着染了烟瘾,这是毁人的做法,就算黄自谙哪天玩腻了,他的劫难也才刚开始呢。

唉,先叫人端热水来给红招喝吧,苏方云这么想着,却听见一声柔软空灵的声音。

“月叔叔,您先喝水吧。”

在大半夜的时候,屋里突然多出个好听到耳朵发酥的声音,有极高概率会发生丧事。

苏方云心中悚然,猛地回头,就见一个高挑少年握住水壶提梁,壶口对准瓷碗一倾,水流注

入其中,一身镶毛边的黑色短打,配一件厚实棉服,素手雪白,如水葱似的。

那少年琥珀色的凤眼一转,嘴角勾起,分明是清丽之极的佳人,却因他容色太盛,气势冷冽,让苏方云心中升起突见斑斓猛虎从林中漫步而出的畏惧。

月红招却望见故人之子,情不自禁唤道:“寅哥儿?”

月红招顺着秦追的力道喝了几口水,秦追便让他躺好,握住手腕,三指扣住脉门:“我给你看看,这样烧着要坏事。”

苏方云终于认出他来,不由得惊讶道:“你是秦杏游,不,你还是郎善彦的儿子,为何你会到北边来?你不是在申城吗?”

“我去拜祭父亲时,有亲人告诉我月梢哥哥遭了难,我便来看看你们,我的朋友才从黄家公馆打探了一番,花怜楼的丹仙在那,他今夜应当能睡个囫囵觉,就是一直在哭。”

苏方云颓然坐下:“是了,你们这一脉武戏俱佳,武还在戏前,你身手必然不俗,可是那黄自谙是黄大将军的小儿子,他爹送了个连护着他,一百多条枪,我们一群唱戏的,能怎么办?”

秦追让月红招张嘴:“咽喉水肿得厉害,再肿下去就要窒息了,我回去给你拿药,稍后再来。”

他起身要走,被月红招叫住。

“寅哥儿,寅哥儿,你走,别管这事了!”月红招扶着炕沿,双目哀切,虽容颜已有岁月痕迹,眼角细纹明显,可他终于是一代名旦,风华不减,他哀声道:“郎大夫当年救我性命,我欠你们家的恩至今没有还完,如何能再把你牵扯到这么危险的事里头?”

“梢儿遭遇此劫是他的命数,我已认了命,可黄自谙是个畜生!叔叔说句难听的话,以你的相貌,若是你在黄自谙跟前现了身,他是要发畜生疯的!”

秦追回头一笑,带着俏皮:“月叔叔,我其实在南方也有点小麻烦,因此是偷偷来北方的,谁也不晓得我的行踪,您说话小声点,可别把我在这的消息透露出去。”

说着,他打开门,大步跨了出去,苏方云追出去,正好看到秦追从墙上翻了出去,来去间都未惊动院中其他人。

苏方云张大嘴:“竟是真让侯狲子把他教成了个高手。”

光看这不走门的范儿,秦杏游的武功至少小成。

过一阵子,秦追又进了屋,找了一处,将药瓶挂了上去,把盘着的针管捋顺。

秦追对月红招说:“你这病要输液,别怕,就是把药水直接送你血管里,我的药水很纯,害人的杂质已经尽量过滤干净了,只要你不对这种药过敏,就很安全。”

他给月红招做了皮试,没问题,就直接给人吊上了青霉素钾盐,一般病人身上出现水肿的时候,再打含钠的药水就不合适了。

“这种药水打起来有点手疼,药效却是很好的,是我的独门秘药,就是因为这秘药效果太好,洋人要,大帅要,政府要,不给容易死,给了似乎也难活。”秦追笑着调侃自己,“这不就跑北方来了么?正好撞上月梢哥哥的事。”

苏方云稀奇地看着药瓶(),心说这把水往血管里送㈤()㈤『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居然还不会死人,真是稀奇。

月红招在打针时双眼紧闭,怕得不行,这会儿冷冷药水进入体内,反而平静下来,重复先前说过的话:“寅哥儿,这事你别管了,你武功再高,拧不过拿枪的。”

秦追冷笑一声:“我必须要管,黄大葆不过秋后的蚂蚱蹦不了几天,他被袁大头撺着去和刘老帅抢地盘,可姓刘的不是善茬,这两人的争斗在龙头节之前就会分出高下,届时黄自谙就是死全家的丧家犬,他只能逃往海外,我看他对月梢哥哥正在兴头上,不想法子把月梢哥哥救出来,难道要让黄自谙出逃时把他也带走吗?”

龙头节就是春耕日,也是对农民来说年过完后最重要的日子,而黄大葆会败给刘老帅,却是黄自谙的后代亲口说的。

历史上的黄自谙在这个时期迷恋的戏子并非月梢,而是另一位北方名旦,但他在逃亡香江时却把那名旦也一起带走,几年后就磋磨死了,而黄自谙这个畜生却什么事都没有,还娶了三妻四妾,生育诸多子嗣,安安稳稳活到几十年后。

在香江电视兴起时,老了的黄自谙还上了某台节目,大谈如何玩女人,被后世瓢虫奉为男人中的男人,后世网络说起香江富豪时,也会提起黄家,只因黄家子嗣常上花边小报。

秦追就是看电视时,从某个黄家风流少爷的口中知道了他们的太爷爷黄大葆死于龙头节之前,至于后面的骂刘老帅的话,网友们都当笑话听,军阀狗咬狗,谁都不是好东西罢了。

月红招怔怔的:“他要带走我的梢儿?不会吧?梢儿只是戏子啊?你说黄将军要败了,这又是哪来的消息?”

秦追蹲在炕前:“我有我的消息渠道,可是月叔叔,你确定要赌黄自谙的人品,赌他不会把月梢哥哥害得更惨吗?”

苏方云听了一阵,虽心中还有诸多疑虑,也上前说道:“寅哥儿说的有道理,可是我们能怎么办?”

秦追说:“红招叔叔先养好身子,你要是一直病着,我有招也施展不开。”

他守着月红招把药水打完,脑子里一直在思索,而他的用脑搭子菲尼克斯、露娜已经上线。

菲尼克斯和露娜商量着:“单纯救月梢出来不难,以寅寅和知惠的身手,钻一下防守漏洞,将人扛出来就是了,我看那个月梢又矮又瘦,寅寅都背得动。”

露娜赞同道:“没错,但重要的是庆乐班和月梢走了后,不会被黄自谙的连队追上,要不寅寅你直接毙了黄自谙,让警卫连忙于调查他的死因,顾不得庆乐班离开?”

菲尼克斯道:“不妥,那样庆乐班的嫌疑就太大了,往后天地之大,怕是没有这个敢杀军阀子弟的戏班的活路了,权贵是什么德行,你我还不知道吗?他们很忌讳下等人反抗自己。”

露娜嘴角一抽:“是,我是懂权贵的德行,我家在火地岛省也豪横,但你能不能别在打地图炮的时候连自己都不放过?啊?费城首富梅森罗德!”

菲尼克斯沉吟片刻,对秦追道:“还有一点,就是月梢染了烟瘾,不戒的话,他这辈子还是毁了。”

秦追比了个ok的手势,示意知道了,他的确知道几个戒烟方,清末名医凌奂写的《饲鹤亭集方》里就有断瘾丸,到时候他开了药,让月红招压着月梢去戒。

往好处想,起码大烟没后世那些硬毒难戒,所以月梢的人生还没down到谷底,秦追在金三角数次被瘾|君子骚扰抢药,有些人已经不清醒到了把大砍刀拿出来都吓不住,贼烦人。

露娜又想出个主意:“有办法将黄自谙的死栽赃到别人身上吗?比如他的对头?到时候黄自谙身边的人就顾不上月梢,那就算寅寅不救人,月梢也可以从此事脱身。”

菲尼克斯也觉得这条思路不错。

因为直接偷月梢出来,再送他和庆乐班逃走的后遗症太多,万一黄自谙一直追着他不放呢?其母家也是豪族,到时候庆乐班会比现在更惨。

秦追算是看出来了,他这两个用脑搭子都是杀才,他们帮他想计划时,“杀了黄自谙”这个目标一直没撤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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