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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2 章 弟妹合一)

作者:菌行字数:7246更新:2024-07-12 20: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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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和侯盛元定下师徒名分时签的契书,秦追不光要继承侯盛元的武功,还要继承他的戏曲技艺。

秉持着艺多不压身的道理,秦追从善如流地和侯盛元练了基本功,背了戏词,时不时还去捧捧柳如珑、金子来的场。

这师兄弟俩如今搭班年禄班,正以申城戏院为中心,在周边城市巡演,庙会堂会都唱,很是赚得不少。

这两人会的戏多,技艺精湛,尤其是柳如珑,他虽是一身粉戏气场,却因不耐权贵富商的纠缠,今年竟是开始点亮丑旦的路子,虽然班中自有一流丑旦,他只能偶尔顶一顶,其戏路也是越来越广。

秦追第一次看到的时候都惊呆了。

柳如珑是真不珍惜自己天生风流的桃花面,一心只往实力派的路子钻啊,难怪人家能在京城一唱就红,如今南下也继续靠开口饭填饱肚子。

看他扮丑扮得那么开心,秦追欣慰之余也有些不解:“柳叔叔,如今不都说法不传外人么,各家敝帚自珍,甚至有人说,宁予三亩地,不教一出戏,你怎么学到的这些?”

柳如珑面露赧然:“就、就那么学的呗。”

偷学二字实在不体面,可柳如珑也是靠本事爬房梁学来的戏,上了台座儿也肯叫好,也没骗没抢的。

侯盛元敲了敲秦追的小脑袋瓜:“别问了,把《出塞》的词儿给我来一遍。”

秦追哦了一声,转身,嘴里嘟嘟囔囔:“还以为你要教我走刀马旦的路子,结果传给我的都是文戏。”

听小孩这么吐槽,侯盛元、金子来、柳如珑三人都忍不住想,当然要教你文戏了,师父传艺都是按徒弟的个人条件来的,你这柔柔弱弱小白瓷人儿一样的长相,那英武的刀马旦角色给了你,你能撑得起来么?

这就好比柳如珑硬要去演刀马旦,座儿该吹哨子还是吹哨子一样,每个人都只能走适合自己的路。

这《昭君出塞》的戏,实际上也是侯盛元当年从师母那学的第一出戏,说来也是机缘巧合,天下第一剑客徐露白,娶的并非是武林同道的妻子,也非故土村中同乡,而是咸丰一朝红遍冀北的一名戏子的女儿,其中故事也是跌宕起伏,缠绵悱恻。

只是谁叫侯盛元生得英气,最后也只能凭武戏而红,秦追容貌过人,既有青衣之端雅,和长辈撒娇时也有花旦之娇俏,一看就适合演绎妃子、仙女、闺中小姐之类的角色,自是要多传文戏,才不辜负了他的相貌。

而《出塞》一出戏又有特殊之处,即女主王昭君,在入汉宫后,曾有在冷宫拨弹琵琶,吸引帝王瞩目,再上前陈请嫁往匈奴,这弹琵琶的戏,显然是别人无法代劳的。

所以秦追近日还在学琵琶弹唱。

侯盛元拍着手,哼着胡琴的调子为秦追伴奏,柳如珑也上前,演昭君才出场时与她配戏的丫鬟,带着秦追一起唱。

这孩子词儿是记得熟的,只是到底心里还把自己当男儿,还不如柳如珑临时客串的丫鬟娇媚。

秦追一和

柳如珑搭上,就知道自己逊色于对方,便学着柳如珑的动作,使自己看起来更像女孩子。

那一双眼眸灵动,转来转去,天然带着孩子的稚气,含着认真与好胜。

待到昭君入宫,孩子坐在石凳上,抱着琵琶,生涩拨弦,算来学了不过半月,已能弹得大差不差,他声音幼嫩,却并不尖细,反而珠圆玉润。

“恰好似秋风萧瑟易水寒,鸣歌一曲明心愿……”

金子来在一旁听着,手指扣着石桌,心中感叹,这声音着实好,往后小追的做工如何不好说,这唱工肯定差不了,真真是老天爷赏饭吃,天生的一副好嗓子,分明青涩,却已很是动听了。

最重要的是,演昭君便不能只演闺中美丽少女,还要演她家中生变故时的无助,在冷宫中以琵琶咏歌时的苍凉,决意和亲匈奴时的决然,种种情愫要隐在唱腔中,却决不能浮到调上。

说到底,世人皆喜乐不喜悲,哪怕是《昭君出塞》,在京剧的舞台上也要有个她嫁给英雄般的单于,而索贿陷害昭君一家的画师最终被严惩的结局,可昭君若是不悲不决然,这个角色的层次就没有了。

秦追短短人生已经历许多悲苦动荡,便是面上不显,骨子里那份早熟让他演绎这种丰富的角色时极有味道,他的苍凉是藏在骨子里的。

金子来知道侯盛元让秦追先练昭君,必然是他也明白,这孩子适合昭君,有朝一日,这个角色会与他互相成就。

磕磕绊绊唱完《出塞》里昭君的戏,侯盛元给秦追喝罗汉果茶,又将秦追的错漏之处一一点出,耐心纠正。

只看他教导时做的示范,秦追就知道他从没停过练功,从唱到做,侯盛元都堪称完美,仅有秦追记忆中的月红招勉强可与他比。

在梨园有个词,叫“打戏”,意思是角儿的戏都是打出来的,侯盛元却从不打秦追,练武学戏都不打,秦追实在勤奋,交给他的功课总能一分不差的完成,他不偷懒,侯盛元就觉得没什么需要教训他的地方。

侯盛元也从没嫉妒过秦追的天赋,不想剥秦追身上的钱,他自己已有丰裕家资,这辈子都不愁钱花,内心平和,只想将一身技艺好好传下去。

他也看出来了,秦追对戏曲并无特殊爱好,这孩子会欣赏京戏,会叫好,对京戏却没有对医术那样的热忱,可这也怪不得孩子,在家中发生变故前,秦追大概一辈子都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会从座儿走到戏台子上。

所以侯盛元也早早告诉秦追,不强迫他将来登台,只要他别忘了师父给的本事就行。

说到底,侯盛元也只是借秦追,平自己因结石病险些丧命时的遗憾——师父传的青龙剑,师母传的那么美的京戏,从此就没了,在他身上断了,真是愧对长辈。

侯盛元握住秦追的小手:“琵琶还得多练,想要精熟乐器,领悟其中真意,除却苦练别无他法,每日加练半个时辰,再有胡琴,你也学一学。”

秦追笑道:“做您的弟子,我真是不愁没饭碗了。”

侯盛

元在他鼻尖一点:“给你这么多功课也不叫累,师父疼你,待会给你炖芙蓉蛋羹吃。”

秦追笑嘻嘻的,等练完琵琶,他就坐在屋檐下为手指上药,练剑要用手,练琴也要手,练字还要手,有时他也会觉得手指手腕泛酸,为了不小小年纪就和腱鞘炎纠缠不休,他很注重养护。

只是正如侯盛元所说,他的功课繁重,其实是很苦很累的,一整个上午,秦追衣物湿透,上药上到一半,上身俯低,轻轻一叹。

有时秦追也会想,如果他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的父母身边,在七岁这个年纪,就能什么也不想,每日需要烦恼的便只有老师拖不拖堂,晚上回家能不能看一小时的动画片这样的小事。

可现在身处乱世,他总觉得背后有什么在追赶自己,他的心告诉他,如果他不能拼命地学本事,为往后积攒生存资本,便会在某日倒在战乱中。

侯盛元很好,柳如珑、金子来、卫盛炎、曲思江他们都很好,秦追遇到了这么多好人,内心依然升不起安全感,这是世道所致。

有人用英语说:“我帮你上药吧。”

秦追抬起头,惊讶道:“你那边不是晚上零点了吗?怎么还不睡?”

菲尼克斯身穿丝质睡袍,坐在落地窗旁的软垫上,腰上搭着薄毯,身上落着月光,浅金短发,浩蓝双眼,让他看起来像城堡里的王子。

听到秦追的问话,小王子露出一丝委屈,有些娇气地抱怨:“太热了,在床上翻来覆去到背上皮肤都发烫了,还是忍不住坐起来。”

秦追伸出手,问道:“你会包扎吗?”

菲尼克斯接过秦追的身体控制权,回道:“看了那么多遍,早就会了。”

话是这么说,第一次实操总有不尽如人意之处,秦追以为菲尼克斯会失误,答应让小孩帮忙,也只是看他睡前无聊,陪着消消闲,没想到菲尼克斯为他按揉手指的动作认真而细致,力道刚刚好,搓药油、绑绷带也做得利落。

“和克莱尔阿姨学过包扎了?”

“嗯,只有这样,她才有空多陪我一会儿,平时她连奥格登都没空照顾,总是和温蒂.蒙斯特医生一起研究手术。”

说这话时,菲尼克斯的眼中没有丝毫落寞,只是平静地陈述事实,他并不是那种很黏妈妈的高需求宝宝,随着年龄增长,他更喜欢去参加户外运动,或者独自待在图书馆中阅读。

不过在秦追的记忆里,今年三岁的奥格登是个很黏父母的孩子。

他感叹:“从叔叔阿姨到你都不怎么陪奥格玩。”

菲尼克斯鼓鼓脸,有些不满:“寅寅,长了弦的是我,为什么你要连我的弟弟一起关心呢?”

秦追道:“因为爱屋及乌,小子。”

你以为辛苦忙碌的寅寅对你天天尖叫的弟弟很感兴趣吗?寅寅的能量也是有限的,搞完学习任务也只剩下玩狗的力气啦!

菲尼克斯高兴了,他哼笑一声:“奥格很吵,他还总跟我抢和妈妈相处的时间,但他从没有想过,妈妈

和我交流是因为我理解她(),而他的吵闹只会让家里不断要求妈妈辞掉工作▇()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回家专心带孩子。”

秦追:废话,你弟才三岁,他不像你那么早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呀。

他诚心建议道:“你家需要一个黑妈妈,罗尼的父母也很忙碌,但有黑妈妈在,他家的氛围和谐极了。”

家务和带孩子的工作会为一个家庭带来矛盾,黑妈妈为罗恩家背负了所有,只需要年薪一千五百瑞士法郎(爱因斯坦在专利局做小职员时年薪3900瑞士法郎),并安排黑妈妈的女儿进中学念书。

菲尼克斯遗憾道:“我们家只有我妈妈和我不讨厌黑人,连奥格都讨厌,而且我不讨厌黑人是受了黑妈妈的影响,我妈妈是唯一一个真正不歧视任何人的好人。”

秦追:……其实这点他也看出来了,菲尼克斯和詹姆斯先生一样,都不是柔善亲切的性格,有时甚至有些冷静到冷酷了,和他们一比,克莱尔阿姨简直是个小太阳,至于奥格登,他和这个家里的谁都不像,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孩子,有时会显得有点格格不入。

其实菲尼克斯家也有照顾小孩的佣人,比如照顾菲尼克斯的珍妮。

但是,一,珍妮治不住混世小魔王奥格登的脾气;二,好保姆不在市面上流通;三,若非见过黑妈妈,菲尼克斯都没想过世界上还有这么好的保姆,梅森罗德家至今还觉得给奥格登请的保姆已是顶级水平了。

“好了。”菲尼克斯帮秦追处理完手伤,卧室外出现吵闹的声音,孩子尖利的哭声从门缝渗透进来。

有时雅思敏哄不住奥格登,就会放任小家伙跑到哥哥门口,等菲尼克斯去救场。

菲尼克斯抱膝坐在床上,一动不动。

秦追看着他:“你不管管?”

菲尼克斯和他对视。

秦追轻声说道:“菲尔,他只是渴望亲人的陪伴,詹姆斯叔叔去外地谈生意了,而克莱尔阿姨今晚住在医院,奥格现在只有你。”

菲尼克斯低下头,让渡了自己的身体控制权,自己专注于秦追的视野,看着杏树发呆。

秦追:行叭。

他在露娜爬山学游泳的时候当过她的代打,给菲尼克斯在哄弟弟这件事上做个代打也不是第一次了,看在菲尔才帮他的手换过药的份上,秦追撩开织金床帐,滑下四柱床,踩着拖鞋打开卧室房门。

和菲尼克斯相似的金发男孩正坐在走廊上仰头大哭。

秦追叫了一声:“奥格。”

男孩就像被按了开关,哭声戛然而止,他转头,蓝汪汪的眼中满是委屈,脸上带着泪痕。

秦追朝他招招手:“来,我哄你睡觉,雅思敏,请端两杯牛奶过来。”

奥格登爬起来,噔噔噔,一路跑到秦追面前,扑入哥哥怀里。

雅思敏松了口气:“好的,菲尼克斯少爷。”

秦追就趁着侯盛元在厨房里挥汗如雨做饭时,将《昭君出塞》的故事讲给奥格登听。

幼小的男孩

()虽然怕热(),但腹部硬是被盖了毯子↑()『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他侧躺着,小脑袋靠在哥哥怀里,感受着背上轻轻的拍抚,顿时便不哭不闹了。

牛奶被送了过来,秦追举起杯子:“奥格,是男人就和我干掉这杯。”

奥格登一下从小屁孩被拔高成男人,他觉得自己受到了尊重,于是郑重接过杯子,和哥哥碰了碰,一饮而尽。

菲尼克斯:“哼。”

秦追没理被热得满心烦躁的荷兰仔,又把奥格登按下,接着讲《昭君出塞》。

先前讲到画师索贿不成,便将昭君的父亲诬陷流放辽东,接着就讲昭君如何在冷宫中借乐器弹唱吸引皇帝注意,然后请愿嫁给匈奴和亲。

京戏到底是清代成型的艺术形式,因而编剧会写流放地在辽东,连戏子登台时穿的也不是经过后世考据的汉服,但奥格登不会追究这些,他只是高兴自己终于有人陪了。

小孩眯着眼睛,看哥哥打开折扇,给他缓缓扇着风,哼着从未听过的调子,终于觉得安定下来,闭上眼睛,呼吸均匀起来。

秦追又躺好,拍着菲尼克斯身体的肚子,跟荷兰仔开玩笑:“要好好睡觉哦,不然格里沙就要抓住机会在身高方面反超你了。”

菲尼克斯凝视着他,许久,他小声说:“我觉得天使是独属于我的幸运,我不想和任何人分享,就像我不喜欢奥格登在妈妈面前转来转去,你觉不觉得我很自私?”

秦追安慰道:“独生子都会有这种想法,你只是还没适应烦人弟弟的存在,等再过几年就好了。”

菲尼克斯面露希冀:“那时奥格登就不烦人了?”

秦追根据自己做弟弟的经验,诚实地回道:“那时你就适应他的烦人了。”

菲尼克斯被堵了一下,终于老实闭眼睡觉,而秦追下线吃饭。

侯盛元炖了龙骨藕汤,炒了苦瓜和茄子,蒸了老大一盘芙蓉蛋羹,虽是素菜为主,蛋白质也不少,饭是小米玉米和白米混着煮。

柳如珑也有他的绝活:“我腌了豇豆和萝卜干,这时节开胃正好,到底是南方,又湿又热,没个酸辣口的配着饭,真不知道怎么过了。”

侯盛元养徒弟,是从不在吃饭这事上限制他的,如今都讲究能吃是福,孩子胖才健康,秦追本就纤纤细细,又功课多,就该多吃进补。

因而秦追吃完一碗饭后,不用他出声,侯盛元就拿过他的空碗,又盖了几勺子饭进去,压实,摆秦追面前。

“吃完。”

秦追埋头苦吃,两只狗也在他脚边,对着盘子里的饭食一通苦吃,吃完还有骨头啃,毛绒绒的小身体被养得圆滚滚。

知惠趴在桌旁嗅着:“好香,阿玛尼在攒钱,我们都吃不了这么丰盛。”

朝国的局势并不好,德姬母女栖身的南家更是成了摇摇欲坠的老树,如今德姬正在偷偷卖地,准备带知惠离开,连买家都找好了。

根据德姬的预估,她可以弄到三十两的黄金,到时候就藏在她和知惠的衣服夹层里,再背上衣服和

()干粮,跑没问题。

她们已经准备出发了。

秦追则是早在几个月前就通过寄信的方式联系到了赛掌柜,要到了东北朝族人聚集地的消息,以通感的方式与德姬、知惠说明情报,又告诉赛掌柜,会有一对朝族母女来投靠他,委托赛掌柜为她们购置南下的车票,车费旅费附在信中,只要让这对母女抵达廊坊就行。

而秦追也会北上,在廊坊接应她们。

这一路对德姬母女来说自然凶险,但又是她们不得不走的路,因为东瀛正入侵朝国,朝国抵抗不了多久了,待南家一倒,知惠的生父,一个东瀛军官便会来寻德姬的麻烦。

德姬从东瀛人手下逃跑的时候,可是拿花瓶砸破了那个男人的头啊。

时间一走就到了秋季,秋收一来,侯盛元就该回山咕屯收租了,而且他也想去看看徐露白。

按照侯盛元的想法,他打算把秦追托付给卫盛炎,自己独自北上。

秦追却有自己的借口。

孩子掸掸衣袖:“我想回廊坊看我阿玛,干脆和您一道走。”

侯盛元忍不住道:“你今年七月在黄浦江边烧了一百斤纸钱,还不够你阿玛花的?”

秦追感叹:“万一在申城烧的钱,他没收到呢?我还是到祖坟边上再烧一遍比较稳妥。”

秦欢年年给他烧纸钱,他都没收到,可见天地银行业务能力存疑。

侯盛元觉得这小孩想得忒多,只能给他买票:“本还说收租这段时日不用带小孩呢,你怎么还跟师傅的脚呢?”

罢了罢了,约莫这个岁数的孩子都黏大人吧。

秦追就这么踏上了北上火车,柳如珑和金子来还有堂会要唱,不能来送,卫盛炎就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和曲思江在火车站与他们依依惜别。

曲思江给秦追手里塞糕点:“带着路上吃,别饿着,寅哥儿,这一路山高水长,哥在申城等你回来,你记得替我向彦叔问好。”

秦追回道:“安心,我记着你呢,我阿玛也一直记着你。”

两小孩手拉手,氛围友好和谐。

卫盛炎就红着眼圈,不断念叨:“狲子,你带着小追可要小心,路上拐子多,你别贪吃贪睡,让孩子被人拐了都不知道,你自己也当心,别贪肥肉吃,咱家不缺那一口,你回来了我给你做烧鸭……”

侯盛元满脸不耐烦,将重心压左脚站着,嘴耷着:“哦。”

待火车鸣笛,卫盛炎和曲思江还追着车跑,一边跑一边喊。

“一定要看好孩子!”

“寅哥儿,早点回来!”

侯盛元拉开窗户,冲他们挥手:“回去吧,要不了多久就回来了。”

秦追捧着饼饼,有些哭笑不得:“整得和生离死别似的。”

侯盛元坐下:“你师伯就是那样的人,婆婆妈妈,但也重情重义,你坐里边来。”

他将徒弟拉到座位里面,自己坐外面,单手搂住秦追,显然是把卫盛炎那些叮嘱记在了

心上。()

这厢火车晃晃悠悠,那厢南家天翻地覆,南家家主端坐主座,南夫人在下方哭诉:“我们的女儿怎么能去陪那些东瀛人?她还是个孩子,让她去了的话,她一辈子都毁了,难道我们家就没有别的漂亮女孩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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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家家主闭上眼睛,沉沉一叹:“有。”

德姬便是罕见的美人,她的女儿知惠也很漂亮,她们受了他多年庇佑,也该回报他了。

南家家主想,他的嫡女出身高贵,往后该有更好的姻缘才行。

于是他便吩咐下仆,去唤侧室德姬来此,不料下仆却回道:“德姬夫人携三小姐外出采买制作夏衣的布匹,还想给老爷也买些东西,方才出门去了。”

作为妾室,德姬不仅貌美可爱,还有不错的女红厨艺,因而才得到南家家主的宠爱,听到她说要为自己备新衣,南家家主心下一软,挥了挥手,也不说让下仆去找人,只说:“等她们回来了,让德姬来见我。”

殊不知德姬此时已换上男装,用化妆品将脸抹得通黄,带着同样扮作男孩的知惠站在她的田庄里,将房契地契都交接出去,抱着女儿上了骡。

知惠靠着母亲怀中,问道:“阿玛尼,我们以后不回来了吗?”

德姬回头最后望了那养育她的城镇:“不知道,但现在我们要去清国投奔你的欧巴。”

从那孩子教她们学汉语起,德姬就知道寅寅是清国人,可她还是一厢情愿地相信寅寅是她的孩子,是她流产后又投胎到了清国的孩子,只要这么一想,她就觉得安慰,觉得在这世上不是没有牵绊的风筝,即使去很远的地方,也会有人接纳她们。

她是鸟,家族养育她长大,是为了让她去歌唱舞蹈,讨好那些有笼子的男人。

德姬不希望知惠也做鸟,所以她要带知惠飞走,除非有朝一日这片土地能让她们做人,否则她们就再也不会归来。

她架着骡,轻轻一摆缰绳,骡子便慢慢奔跑起来,上了田间小路,轻盈的风吹着她们额前的碎发,拂起衣襟,蹄声阵阵,震荡着她们的心弦。

知惠努力坐稳,不知前方等待她和妈妈的是怎样的生活,但只要妈妈不需要再给哪个讨厌的男人做妾,那就怎样都好。

她心中默念:欧巴,我们终于要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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