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孔家素来以诗词文章入道,不知阁下如今剑道领悟如何?”
“九长老这是何意?莫不是觉得在下道行修为尚浅,听不得长老大作?”
“不不不,你误会了,我只是觉得,孔家乃是名门望族,又是文曲传承,可是我看阁下所谓的以诗文入剑道,似乎不得窍门,卡在如今的境界已经多年了吧?”
“你...!是又如何?在下确实资历尚浅,故而更是恳请九长老赐教!”
“好!那我便以你为题,赠你半篇诗文!”
话音刚落,古风并指凝诀,以手为笔,以气为墨,就这么凭空挥写:
“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
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
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
闲来垂钓碧溪上,忽复乘舟梦日边。
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
写到最后一句时,古风的手间动作戛然而止。
此时周围的所有人早已目瞪口呆,看着古风挥手间写下的诗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这绝对是旷古巨作,即使是他们,也领悟到了一种修途艰难、抑郁不平的激愤之情。
若是以文章入剑道的孔师兄,恐怕体会更深刻吧。
此时阵阵急促的喘息声传来,孔境泽此刻已是满脸暗红,目眦欲裂,手中的长剑剑柄被他握的吱吱作响。
孔境泽的确是孔氏一族的子弟没错,但却仅仅只是个庶子。这在自诩为文丘传承、明德守礼的孔氏一族当中,几乎先天的就给判了“庶刑”。
在孔家,嫡庶有别,尊卑有异,庶子的存在就是为嫡子铺路。嫡子则常以“士庶之际,实至天隔”来标榜自己的高贵血脉。
若非是孔境泽生母阮氏家境殷实,对这个庶子多有帮衬,而且孔境泽自身也有不俗的天赋,恐怕他根本就走不出宗族,更不可能进入云涧峰,拜入内门长老的名下。
雷石长老也一直对这个天赋异禀且又刻苦勤奋的弟子寄予厚望,而孔境泽也不愿意辜负母亲以及师尊的重望。
孔境泽四岁开蒙,十岁束发求学,拜入师门,十六岁便已破入二境,其天资堪称罕见。
然而,破入二境以后,一直到现如今,境界依然止步不前,如今马上三十岁了,瓶颈依然存在,丝毫未动。
而立之年将至,他很焦虑,他怕永远都无法破境,他怕无颜去面对母亲,他也怕自己没有底气重回宗族。
悬梁刺股,寒窗苦读,剑道领悟依然不得寸进,几乎心灰意冷。
而此番秘境之行,他是抱着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勇气而来,要么博得机缘,突破禁锢,一跃冲天。要么他情愿就死在这秘境之中。
哪个在外漂泊打拼的游子,不渴望能在而立之年搏出一番成绩,衣锦还乡。
“弟子先前无礼,多有得罪,恳请九长老勿要怪罪!”孔境泽竟是直接执弟子礼,一揖到底,向古风请罪。
“弟子多年来一直陷于困境,境界止步不前,道心受阻,恳请九长老指点迷津!”
古风意味深长的看着孔境泽,他的神识已经探查了这名弟子的经脉和气海,发现其间流动的灵力已经出现了波动甚至是紊乱,这是道心不稳的表现。
“你的道心只能你自己去领悟,现在也不是时机。”古风并未直接送出那最后一句诗。现在还不是时机,而且这名书生的剑道是否能突破与他也并无关联。
“去秘境里搏一搏吧,找到你的道心,也许时机到了,我会告诉你那最后一句诗。”
“弟子,拜谢九长老!”
今天已经是出发后的第二天,这天一早古风依然在纵目远眺,北方远处天际之间似乎有几只奇怪的飞鸟。
随着古风开启神识探查之后,才发现那些哪里是什么飞鸟,赫然是三艘体型巨大的飞舟!
显然,对方的飞舟上也有神识之力极其出色的修士,也已经在探查古风这边的情况了。
“来了,铸剑城,神池宗。”一旁许久不曾作声的白石长老凝视着远处的飞舟,神色凝重的说道。
铸剑城是在云州排名仅次于云涧峰的剑修宗门,至少云涧峰弟子是这么认为的,大家都觉得自己要比铸剑城略胜一筹。
然而铸剑城的人对此并不认同,近百年来,双方时有摩擦。争虚名、争资源、抢天骄,虽然不至于正式开战,但是明争暗斗从未停歇。
左侧的那艘巨舟是来的三艘当中最小的,但是尺寸似乎比云涧峰的这艘巨舟还要大上一些,这便是铸剑城此番乘坐的阵道飞舟。
古风用神识观察过,上面的人数超过了三十人,其中弟子模样的年轻修士超过了二十人。其中的绝大多数都是二境,而有二人竟然达到了三境。
“这铸剑城当真是要天骄尽出了吗?真是舍得啊”,古风心中嘀咕着。
而从北方来的两艘巨舟尺寸更是惊人,每一艘巨舟上都有约四十人。半数以上看起来都是弟子装扮,而且境界都不低。在这约五十人的弟子中,更是至少有四名三境的绝对天骄。
“不愧是云州第一大宗,真是大手笔,三十岁以下的三境弟子竟然有四人。”
古风此言一出,一众弟子和两名长老也都是变了色,他们都有些震惊其他宗门的庞大阵容。
“神池宗,当真有这么多三境弟子吗?”有弟子弱弱的发出了疑问。
年轻的三境弟子啊,这在云涧峰是多么难得一见的人物,如今整个宗门也不过是有几名二境巅峰弟子罢了。
几名新晋的内门弟子脸色都有些难看,个个神色凝重。
如今的他们可能才明白了什么叫做“山外有山,天外有天”,过去的他们,或许真的是井底之蛙。
而几名年长一些的内门弟子表情则相对淡然了一些,他们大都知晓以往参与圣地秘境之邀的队伍情况,甚至还有两人参与过上一次,也就是五年前的那一次秘境之邀。
二长老深谷的弟子宋阡陌,三长老关山的弟子朱洞,两人都参加了五年前的那一次秘境之行。
那一次云涧峰去了十人,回来的只有三人,除了这二人,另一个幸存的则是前不久陨落的江舟。
此时宋阡陌似乎是给众人鼓气的说道:“诸位不必惊慌,我与朱师弟五年前曾进过圣地秘境,虽说那里面的确多有凶险,但是那里面的天材地宝、圣器神兵可是数量惊人,此时奋力一搏,或许便鱼跃龙门了!”
一众人听了宋阡陌的慷慨陈词,似乎也都暗下了决心,此番必要搏一搏那机缘,未来的宗门新生天骄,未必不会是自己。
古风此时颇有意味的问道:“本座听闻,先前与江舟同入狩猎秘境的,也是你二人?”
“正是我二人”,宋阡陌脸上看不出有什么波动,淡然的回答道。
“噢,那你二人还真是气运之子,五年前圣地秘境之行能得以生还,狩猎秘境又是只有你二人全身而退,想必此番圣地秘境,你二人还能继续气运加身。”
古风的话语充满了调侃与讽刺,他其实是在试探。
“九长老此话何意?”
“字面意思罢了,本座只是好奇,你二人都去秘境这么多次了,也屡次全身而退,怎地还停留在二境?”古风有些揶揄道。
“此言差矣,机缘岂是易得,我二人无此机缘罢了!”朱洞此时也开口说道,似乎对于古风话里话外的怀疑有些不满。
他二人自从狩猎秘境侥幸逃回后,便遭到了内门长老的调查,可是最终也没有发现什么线索,随即江舟的师尊,也就是二长老深谷,便不再过问此事了。
古风嘿嘿一笑,“二位不必多虑,本座也只是好奇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