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琰并不笨,他自然一直能感受到陆秉文对他的喜欢和爱意。
他只是没有想到,陆秉文的告白会在这样一个平凡又普通的放学后,甚至是一个他有些沮丧的放学后。
夏琰对死亡的认知要比同龄人早一些,同样也明白自己活在世上的每一天都很珍贵,每一分喜欢同样珍贵。
因为自幼心肺孱弱,不易情绪激动,他在同龄人里总是最冷静的那一个。哪怕今天被班主任冤枉,他内心也并无波澜。
他只是在等陆秉文。
因为不知道他的幸运时间究竟会在哪一分哪一秒到来,所以他每天都在期待着见到陆秉文。
明明已经如此熟悉,可当告白说出口,他们之间的关系便发生了质变。
现在,就像是发生了微妙的化学反应,夏琰的心脏跳得好快,那心跳有力的节拍像是在为他和陆秉文庆祝着一场圆满。
他等到了喜欢的人对自己告白,他要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了。
见雪花飘落在夏琰的肩头,陆秉文撑起了一把黑伞,伞柄将两个少年包裹在伞下,也让周围的空气都多了丝丝缕缕的甜味。
“天气好冷。”夏琰抬眼看了看不远处即将落下的夕阳,“冬天……好像是挺适合谈恋爱的。”
夏琰歪着头看向陆秉文,竟从等待他回答的陆秉文脸上看出了几分紧张。
夏琰垂下眼,嘴角微微弯起了一个可爱的弧度,然后轻轻握住了陆秉文的手,说道:“哥哥,不想吻我吗?”
陆秉文的眸子沉了沉,他急不可耐地俯身凑近夏琰,却没有立刻吻上去,而是认真用眼神描摹着夏琰的轮廓。
“夏琰。”陆秉文道,“……你不许反悔。”
夏琰对他弯起了眼睛,说道:“陆秉文,你知道的,我也喜欢你。”
他踮起脚尖轻轻在陆秉文嘴唇印下了一个吻,又认真道:“或许我比你想象中要勇敢。”
陆秉文的眼里倒影着雪白的少年,他总觉得夏琰其实知道点儿什么,可又觉得,这不过是自己的错觉。
过了许久,他将自己冰冷的唇印在了夏琰的嘴唇上。
夏琰的嘴唇很软,还带着些太妃糖的味道,被陆秉文拥抱时,他用手轻轻抓紧了陆秉文的衣袖,清纯又勾人,好像无论陆秉文怎样欺负他,他都可以接受。
“你的嘴唇好冰。”夏琰轻声道,“从小时候,你的身体好像就很凉,就像是一块儿冰。”
陆秉文垂眸沉默了许久,才说:“冰也有融化的时候。”
此时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夕阳的余晖消失殆尽,风雪亦有越来越烈的趋势。
陆秉文将夏琰送回了家,也许是因为少年心性羞涩,这一人一鬼竟都没有说话。
等到了夏琰家门口,他才说:“琰琰,早点休息。”
夏琰对他轻轻点了点头,却没有走,而是认真地看了陆秉文一会儿,轻声道:“明天见。”
“
明天见。”
管家接过了夏琰的书包,等门关上之后,王管家才问:“少爷,今天好像很开心?”
“嗯。”夏琰看向窗外陆秉文远去的背影,“我不用再等了。”
这天晚上,在寂静的雪夜里,夏琰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因为这个梦太过真实,他一时间分不清是自己在做梦,还是真的有什么东西从他背后拥抱了他。
他虽然觉得有些冷,可却并不害怕,因为他隐约闻到了淡淡的松木香味,那是陆秉文身上的味道。
等他醒过来,天已经亮了。
夏琰睡得还不错,从床上坐起来之后发了一会儿呆,轻轻摸了摸自己梦里被拥抱过的腰。
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却猛然发现身旁的枕头似乎比昨晚的时候要更扁。
是错觉吗?
夏琰盯着那枕头看了一会儿,又轻轻将头埋在了这个枕头里深吸了一口气,隐隐约约地,他又闻到了清冷的松木香。
“陆秉文?”夏琰下意识地叫道,“你在吗?”
没有人回答他。
夏琰发了一会儿呆,觉得自己的想法是有些异想天开。
区区一个梦而已,过去了就过去了。
可他自幼都是第六感极其灵敏的人类,记忆力又好的超群,任何变化都难逃他的眼底。他已经很多年没有遇到任何灵异事件了,昨晚这个梦就像是某种预兆,是老天在告诉他那些东西并未走远。
离开卧室之前,夏琰给陆秉文发了条消息:哥哥,我好像做噩梦了。
陆秉文几乎秒回了他:不怕,梦都是假的。我在呢。
无论黑夜有多么漫长,白昼永远如期而至。
夏琰到学校的时候,整个班的同学都在交头接耳的说话,早读一片混乱。
夏琰坐下之后,同桌轻声对他说:“夏琰,我们要换班主任了,你知道吗?”
“嗯?为什么要换了?”夏琰有些迷茫地问,“发生什么了吗?”
“昨天晚上,周老师据说加班到深夜十点多,因为过于疲惫,他回家时走楼梯踏空,从三楼滚到了二楼,摔断了肋骨和腿骨,估计要修养很长一段时间了。”同桌说道,“学校领导也是怕他耽误咱们毕业班的进度,就临时调了一个初二的班主任来当我们的班主任。听说新班主任人很好,教课教的好不说,人也是通情达理的那种。”
夏琰轻轻点了点头,周老师平时是个很小心谨慎的人,就连过马路都要来回看上两遍才敢过。
“可能周老师真的太累了吧。”夏琰轻声道,“希望他早点康复。”
夏琰轻轻拨弄着书包上的葡萄挂坠,正打算把包放进书桌的桌洞里,却发现桌洞里不知何时塞满了玫瑰花和零食。
“嘿嘿,你和陆哥今早没一起来吧?”同桌笑眯眯地说,“陆哥刚刚抱着玫瑰来的,全班都看见了,陆哥可太帅了啊。我们还起哄让他亲手给你,但他被三班班主任叫去领早读了,
唉。”
夏琰的脸颊微微泛起了红,他从桌洞里拿出了一支已经被修剪掉所有刺的白玫瑰,放到了鼻子下面轻轻嗅了嗅,才说:“好香。”
“什么情况?”同桌眼睛都在发光,“我们嗑的cp终于要成了?”
夏琰将这朵小玫瑰夹进了书本,然后轻轻应了一声,说道:“嗯,我们在一起了。”
“哟,好学生早恋!”同桌激动道,“我们还猜你俩估计要等十八岁才谈呢,看来咱陆哥等不到那个时候了,有一句话说得好,先下手为强!”
夏琰被坐在自己附近的小伙伴起哄了一整日,这一天虽然并不是节日,这整个毕业的年级的人却因为这个小八卦而神采奕奕。
毕竟,全年级的同学都知道,陆秉文长得好,学习好,就是人太高冷,平时连多余的话都不会和omega说,他喜欢夏琰。
因为身体原因,夏琰不参加课间操。
但这天他也来到了操场,他坐在看台边上的位置用眼神去寻找陆秉文高大英俊的身影,却不知自己漂亮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微风微微吹起了夏琰的发梢,他精致漂亮的五官从任何一个角度看,都像是一副完美的画作。
只过了不到三秒钟,他就在人群之中一眼找到了陆秉文。
陆秉文温柔地对着他笑了笑,又低头给夏琰发了条消息:琰琰,外面冷,你回教室吧。
夏琰:没关系,我想见你。
陆秉文心底又是柔软一片,同时又有些闷胀。
他是鬼,夏琰是人。
即便他自幼陪着夏琰一起长大,可他也清楚,自己的身份对夏琰来说是一种欺骗,这是不公平的。
他不知道的是,此后数日、数月,夏琰都在偷偷记录着自己的枕头高度,并且发现枕头里似乎真的藏着某种秘密。
4月1日,多云
今天是愚人节,虽然和谈恋爱没什么关系,但收到了哥哥送我的巧克力。
在过去的三个月里,我发现了我的枕头有个秘密。
只有在每个月一号的时候,枕头的高度在我睡前和起床时才是一致的。
如果我的卧室里真的住了一只幽灵,还睡在我身边,那么,那只幽灵似乎不在一号的夜里出现。
我并没有觉得害怕,相反,我认为我和他很有缘分,大概……我们已经和平共处了很多年,对吗?
一晃中考结束,夏琰和陆秉文以优异的成绩同时考取了一中实验班。
陆秉文考了全市第一名,而夏琰的成绩仅次于他,是全市第二名。
庆功宴上,班主任忍不住低声询问夏琰:“你们俩,是不是谈恋爱了?”
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陆秉文正好从隔壁小卖店买来了夏琰爱喝的山楂果汁。
他把果汁给夏琰拧开,重新坐回了夏琰身侧,又用筷子给夏琰夹了一块剃干净鱼骨的鱼片放入了盘中,柔声道:“多吃点,宝贝儿。”
班主任:
……
夏琰红着脸,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动筷子,过了许久才道:“嗯。”
“我觉得挺好的。”班主任感慨道,“你俩其实挺合适,性格都是互补的。小陆这孩子,也只有对你才这么温柔,嗐,年轻真好。”
这晚,夏琰偷偷尝了一点点啤酒的味道。
准确的说,是陆秉文先喝了半杯。他因为好奇,主动仰起头和陆秉文交换了一个深吻,灵活而柔软的小舌在陆秉文的口腔里探索了许久,并唱到了一点点啤酒的滋味儿。
他闭着眼同陆秉文接吻,表情却一点儿都不乖,淡淡的粉红色涂满了他的眼角和脸颊,让他像是一朵盛开的桃花般艳丽动人。
陆秉文忍住了啃夏琰腺体的冲动,捏着夏琰的后颈把充满着椰子香气的小美人和自己分开,不断对自己说,夏琰的腺体还没长好,夏琰的腺体还没长好。
夏琰却还在无辜地问他:“哥哥,要放假了,一会儿要去我家玩吗?”
陆秉文有时候他并不能想明白,夏琰究竟是天真懵懂,还是真的在邀请他,又或者是太过相信他身为alpha的自制力。
过了许久,他捏了捏夏琰纤细的脖子,说道:“太晚了,我送你回去,就不留宿了。”
夏琰轻轻叹了口气,似乎对陆秉文的回答并不满意。察觉到夏琰不开心,陆秉文立刻就想哄人,他总是拿夏琰没办法,也总是会对夏琰心软。
“想和我一起玩什么?我们下次一起。”
夏琰垂着眼帘轻轻应了一声,慢吞吞道:“想让你陪我一起看片。”
陆秉文手里的杯子轻轻晃了一下,在班里alpha频频讨论标记之类的事情的时候,他向来不参与,看上去甚至有些清心寡欲。
但并非如此,每天夜里,他也要用尽所有理智,才能克制住自己把夏琰拆入腹中的念头。
他抬眼看向了清纯可爱的小童养媳,低声问:“……看什么?”
夏琰说:“是我一直想看的恐怖片,但如果哥哥不陪我,我自己看的话,可能会害怕。”
他拿出手机屏幕上的电影名给陆秉文看,陆秉文怔了怔,说道:“好,下次陪你看,怎么突然想看这种东西?”
“好奇。”夏琰轻轻笑了一声,歪着头靠到了陆秉文的肩膀上,他窝在陆秉文怀里说,“刚刚在想什么?”
陆秉文盯着夏琰散发着香气的后颈瞧了一会儿,他低声道:“在想,我们夏琰小朋友,是不是长大之后学坏了。”
十六岁的夏琰,漂亮的像是天山上最凌冽的一捧冬雪。
他是学校里所有alpha的梦中情人,却单单只喜欢那个愿意照顾他、陪伴他、给他所有爱意的陆秉文。
偶尔他会有种错觉,好像那个每日光顾他卧室的幽灵,就是他十分亲密的朋友。
可他又觉得匪夷所思,因为纵使味道相似,可陆秉文是真实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人,他的样子,是所有人都能看到的模样。
陆秉文的手指危险地在夏琰后颈摩挲,夏琰被摸了脖子,却依然很乖的在陆秉文怀里玩游戏,不仅没有想逃,而且觉得这样的感觉很舒服。
陆秉文忍了许久,还是忍不住在夏琰的唇上又落下了一个吻。
是带着松木香味的甜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