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一声惊雷炸裂夜空,可阴云密布的天空仍不见半个雨点,像是憋着一股潮湿的气,让夏琰觉得有些胸闷。
一身红衣的陆秉文同夏琰低语了几句,交代清楚之后,又说道:“一会儿,你配合我演好这出戏。"
夏琰乖乖地看着陆秉文,眼里都是信任和依赖,他轻轻点了点头,又抓着陆秉文的手掌说道:"好的,那你也要小心。"
回到公寓后,一进门,夏琰便闻到了奉香的香气。客厅里漆黑一片,布满了肮脏的魔气。
那间放置着他无数宝贝的香房,不知何时已经被人打开了。
凭借着微弱的月光,夏琰看到被陆秉文设下结界的宝箱已经被打开可。
宝箱旁边放置的彼岸花汁液小瓶碎了好几个,似血般鲜红的汁液洒了一地,正从香房蔓延了到了客厅。
此时此刻,夏琰最喜欢的小羊皮沙发上凹陷下去了一块,盛着红酒的高脚杯在空中缓缓移动,那把漂亮的引魂弓正竖立在沙发之上,被什么东西慢悠悠的把玩。
穿着黑色大衣的陆秉文牵着夏琰的手站在玄关处,说道:“白先生,未经主人允许,就擅自闯入别人家,这不太礼貌吧。"
白思宙打了个响指,在沙发上缓缓现身。
他饶有兴趣地看向陆秉文身旁的夏琰,慢悠悠地说道:"听说酆都大帝这半年都为夫人留在人间,今日一见,贵夫人果真是个大美人。"
他的声音依然包含了两个不同的声音,但白思野的声音已经相当微弱。白思宙举起引魂弓,说道:"等你们好久了,就是想让你们看到销毁的全过程。"
夏琰和陆秉文同时去抢,可还是晚了一步,引魂弓的弓身发出了淡淡的金光,紧接着被红光包围,燃烧成了灰烬。
"在你们拯救那道观的时候,我早就打破了你的结界。”白思宙笑嘻嘻地说,“陆秉文,做了这么多年冥府之主,怎么还这样妇人之仁?耽误了最好的时机,可是改写了我的命运啊。"
陆秉文手中的冰刀插入了白思宙的肩膀,白思宙的肩膀流出了猩红的黑血,可他毫不在意地扔掉了陆秉文的刀,并迅速地愈合了自己的伤口。
他说:“你简
直比我的哥哥还要蠢。没了引魂弓,就算你再强大,也永远、永远不可能杀死我。"
他在客厅里如同跳华尔兹般优雅地来回走动,又敲了敲夏琰和陆秉文的主卧,说道:“我想把第二扇门安在这里,我觉得,妖魔鬼怪若是从你们的爱巢出来,一定更有感觉。"
夏琰怜悯地看着他,想到方才陆秉文嘱咐他要好好演戏,又露出了几分懊恼的神色。
可白思宙却把夏琰的眼神体会成了钦佩,他晃悠着红酒,上下打量着夏琰的身体,说道:“若我的天敌是如此美人,那上天带我也不亏。陆秉文,等我把你杀了,我就继承你的夫人,然后……日夜享用,直到腻了,我再送他去陪你,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陆秉文阴沉着脸,说道:"小孩儿,我上一次见这么不要脸的魔物,还是你哥。"
陆秉文用灵力炸飞了白思宙的高脚杯,鲜红的红酒洒了一地,他如同箭一般地飞身上前,说道:“你们魔物一派,是祖传的喜欢觊觎别人老婆么?”
魔气同鬼气卷作一团,呼啸着从十八楼的窗户破窗而出——
趁着这个机会,夏琰将一张驱魔符夹在手指之间,默念陆秉文方才教给自己的秘法——"天地玄宗,万物之气,千邪弄不出,万邪弄不开*!"
纠缠在一起的一魔一鬼如同龙卷风般从窗外呼啸而入,使得楼层如同地震般震动,白思宙一掌拍到了陆秉文心口,见陆秉文呕出了一口血,他勾起了嘴角,大笑起来。
夏琰连忙扶住了陆秉文,他担心地望着陆秉文,焦急道:“哥哥!”
见到陆秉文落魄,白思宙骄傲道:“酆都大帝,不过如此!你的灵力,正好献祭给我的第二扇门吧!"
就在白思宙以为自己胜券在握的时候,他突然发觉自己无法使用魔气了,任凭他如何运气,他的身体都像是被一层无形的铁网罩住,甚至连呼吸都变得不畅。
陆秉文见他已经完全被金网罩住,低声笑道:“很好,终于起效了。”
“什么?!”
“我认识你们魔族也三千多年,你有没有想过,你们族人的衰败正是因为太过自恋了。你们自以为是,得了一点便宜就沾沾自喜,纵使修炼的再强,还是没什么脑子。"
/>白思宙惊恐地看向了自己无法使用法术的手:"妈的,你对我做了什么?!"
“我没对你做什么。”陆秉文擦掉了嘴角的血,勾着嘴角走到了白思宙面前,狠狠地踹了他一脚,"我只是设了一个很简单的陷阱,没想到你还真就蠢到跳进来了。引魂弓是用凤凰的骨头做的神器,你不会真的觉得,以你那点肮脏的魔气就能轻易销毁它吧?”
白思宙满脸都写着难以置信,他失魂落魄地说道:“不可能,怎么可能!刚刚那弓箭明明燃烧成了灰烬,一定是你诈我——"
"那只是枯树枝做成的幻象,因为整日和引魂弓放在一起,所以沾染了引魂弓的灵气,我又将其做成了一个灵气,只要你将它消灭,它便能变成一张网套住你,吸走你所有的魔气。”陆秉文的鞋子踩在了白思宙的背上,"我还担心你会破局,没想到你和你那哥哥一样,是个不折不扣的蠢货。"
此时,一旁一身白衣的夏琰闭眼默念法决,召唤出了真正的引魂弓。
“真正的引魂弓,一直被我随身带着。”夏琰款步走到了陆秉文身边,“我去赵氏道观清修几次,学会了用灵力制造随身空间。自发觉天下还有大魔魔气的痕迹之后,我便整日将引魂弓携带在身边。这样重要的东西,自然是随身带着才好。"
幽蓝色的绳子捆在了白思宙的背部,他还想挣扎却也无力回天,只能眼睁睁看着夏琰和陆秉文一同摆布自己。
"相识一场,我去给你选个更适合你的坟地。”陆秉文道,"你还不值得在居民楼里死,你又不是这里的业主,别脏了其他人的眼。"
陆秉文话音刚落,毛小橘在一瞬间变得倏大,陆秉文和夏琰骑在了毛小橘的背上,像是遛狗一样将白思宙用绳子拖出了窗户。
“啊啊啊啊啊啊阿——”白思宙在空中嚎叫,"我不信,我不信!我布局如此精密,你怎会预判我的预判?!"
陆秉文不屑地看了白思宙一眼,看他在空中痛苦挣扎,陆秉文拎着他的衣领将他拎了起来,说道:“我要收回我的话,你比你哥哥还笨。你们俩融合在一起,就是蠢上加蠢。”
可就在这时候,白思宙饲养的魔犬从不远处的草丛飞身而上,朝着毛小橘扑了过来。
巨大的怪兽撕扯着毛小橘身上的皮肤,疼的毛小橘倏地变小,夏琰立刻抱住了猫咪,却不小心吸入了一些巨兽的毛发。
丝丝见朋友落难,在一瞬间变成了如同龙一般长的大蛇,张开了血盆大口咬住了那只巨大的魔犬。
魔犬叼着主人想要离开,却被陆秉文一剑串心,挣扎之中,一行人如同流星般划过天际,朝着不远处的山崖坠落。他们掉落的山崖正是星月山,山脚处的刘道长看着一行人飞落,慌忙道:“怎么办,我们能帮到夏琰他们吗?"
"继续作法。"岳行止说,"灵气可以压制魔气,我们坚守在这里,就是最好的帮忙。"此时此刻,已经杀红了眼的白思宙看准了时机抓住了夏琰的衣领,同他一起飞速落下。
“你以为你真的能杀死我?”白思宙掐着夏琰的脖子说道,"没了陆秉文,你什么都不是,你只是一个人类,你怎么可能杀死我?!"
夏琰被掐的无法呼吸,他用灵力打飞了同样虚弱的疯批白思宙,方才那魔兽的毛发让夏琰那许久都没有犯的哮喘病突然间有了发作的苗头,他捂住了嘴,痛苦地咳了起来。
"咳咳咳……咳咳咳!"
白思宙先是一愣,然后狂笑着说道:“哈哈哈哈哈哈,我忘了,你还是个可怜的病人,”夏琰的脸颊都咳得嫣红,此时此刻的他眼里含满了眼泪,美的惊心动魄,却也同样脆弱不堪。
就在此时,陆秉文拿着夏琰的常用的哮喘药飞身而来,毛小橘一脚踩在了白思宙身上,直接把他的八根肋骨全都踩碎。
毛小黑怒道:"这王八蛋,还用人的精血做肋骨,今日哥几个全给你踩碎!""咳咳咳……咳咳咳!"
夏琰虚弱地看了陆秉文一眼,刚刚吸了一口,胸口的起伏便小了很多。
陆秉文也是鬼生第一次看到夫人看病,眼里的惊慌和担忧映在了夏琰琥珀色的眸子里,他抱起了夏琰,不确定道:“琰琰,好点了吗?”
因为急救及时,夏琰逃过了一劫,他点了点头,轻轻拽住了陆秉文的手,用口型说道:“别担
白思宙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此时,怒气滔天的陆秉文使出了失传已久的蚀骨钻心禁咒,白思宙在痛苦之中扭曲尖叫,化为了鼻涕虫般的
原型。
他怒吼道:"草,陆秉文你他妈哪里来的哮喘药啊!"
“我和夏琰结婚的第一天,就把他的哮喘药带在了身上。”陆秉文冰冷的目光落在了白思宙的身上,"虽然一直没有用到,但我就怕某一天,他真的生病了,我帮不了他。"
人类的寿命有限,可爱意却是无限的。
在认识夏琰之后,陆秉文觉得世界好像变成了他从未见过的美好模样,而这世界上的一切美好,都敌不过爱人的一双眼睛。
他三千年都没学会爱人,是夏琰出现后,用他的温柔和善良教会了他如何爱人,又如何被爱。
陆秉文的手贴着夏琰单薄的后背,将灵力传入了夏琰的背部,过了几秒钟,夏琰扑扑眼睫,对着陆秉文温柔地笑了笑,又用自己的脑袋轻轻蹭了蹭陆秉文的胸膛。
他哑着嗓子说道:“哥哥,我没事了。”
夏琰这回可把三千多岁的老鬼吓了个够呛,陆秉文松了口气,用大手摸了摸夏琰的脸颊,说道:"宝贝儿,休息一下吧。"
见白思宙就在眼前,纵使脸色苍白,夏琰依然不想放弃。
他用手掌撑着地面,缓缓站了起来,夜风中,美人长身玉立,手指如竹子般修长。他倏地拿着引魂弓,如同白鹰般看向了自己的猎物。
“既然一切罪恶源自星月山,那我们就在星月山结束吧。"夏琰蓄力拉弓,"白思宙,到你偿债的时候了!"
"唰"地一声,用灵力汇成的弓箭在风中呼啸而过,直朝着白思宙这魔物而去。
夏琰的发丝随着他的动作而飞起,箭身发出的金色的光芒比太阳光还要耀眼,也比烟花更加绚烂。
在这狂风骤雨之中,夏琰的箭正中那魔物的头顶,还不等魔物嚎叫,一道天雷从黑夜中劈过,方才还灰暗的天空突然下起了大暴雨。
在剧烈的白光之中,天雷正好劈中了夏琰。
夏琰只来得及最后看了陆秉文一眼,便化作一缕青烟消散了。陆秉文怔了一瞬,他和神使们飞身向前,大喊道:“琰琰——”
山脚的道士们纷纷叩拜着出现在夜晚的第二个太阳,岳行止手中的水晶球在瞬间变成了金色,又变成了血一般
的红色。
"这是老天看不下去了,用一个惊雷劈死了怪物吗?”李海潮松了口气,"妈的,魔气消散了,
终于死了。"
"不!”岳行止看向水晶球,"能杀死怪物的只有引魂弓,这天雷是上天赐给夏琰功德圆满后的死劫!走,我们上去帮忙!"
天雷上一次现世,还是在一百年前。
这样大的动静也惊扰了正在神界看动画片的四季神,四季神挑起了珠帘,速速掐了个口诀,飞身前往星月观。
此时此刻的星月观无比壮观,雾气消散之后,满山遍野的桃花突然在冬季盛开。
无数玄学弟子们赶到了桃林里为夏琰祈祷,可找了半天,刘老道等人只找到了陆秉文,却没寻到夏琰的痕迹。
刘老道坐在了桃林之中,他捧起了一把桃花花瓣,边哭边说:“夏琰这孩子命怎么这么苦啊,哇
"哭什么哭啊!"赵道长边敲木鱼边哭,"吉人自有天相知不知道!"
与泪流满面的大家截然不同,陆秉文冷着脸,挥剑在桃林里四处寻找着夏琰的痕迹。他找了许久,握着剑柄的手指都因为太过用力而微微泛白。
邻近凌晨,四季神来到桃林时,看到的就是陆秉文发疯似的来回寻找夏琰,嘴里还念念有词,说道:"魂魄呢,魂魄呢!为什么连魂魄都没有了!"
他眼里没有一滴泪,可四季神却觉得自己的老伙计比哭了还要难看。
他冲上去拦住了继续在桃林里寻找的陆秉文,说道:“陆秉文,你不要急。”陆秉文怒道:“我老婆没了,我能不急?!”
他的剑狠狠地插入了距离他最近的一棵桃树,因为巨大的灵力,这颗桃树上无数粉红色的花瓣都因为震动而飘落在了地面上。
"噗通!"
树上掉落了一枚小小的桃子,陆秉文一回眸,正巧看到了那一颗饱满而漂亮的水蜜桃。
混乱之中,他竟还想着夏琰喜欢桃子,便伸手将那桃子捡了起来,却不料桃子在碰到他的瞬间,突然化为了一缕粉红色的烟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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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婚时,他同夏琰交换婚戒。他的戒指里刻了夏琰的名字,夏琰的戒指里则刻了陆秉文的名字。这枚戒指,正是夏琰的婚戒。
陆秉文怔了怔,头一回明白到心脏被掏空是什么感觉。去哪里找呢?
上天还是入地,总得有魂魄才能找到啊!
就在陆秉文绝望之际,烟雾散去,一个瘦弱的三四岁小男孩穿着宽大的衣服,坐在了桃子花瓣里扑棱着大眼睛看他,纤细的手腕上还挂着那串白玉手串。
可那白玉手串上的珠子竟只剩下了一颗,其余的所有珠子,竟然全都不见了。"……哟。"四季神指了指眼前的小男孩,"老陆,你跟夏琰的小孩长得像夏琰。"
"胡扯什么。”陆秉文难以置信地靠近小夏琰的身体,他试探着对着夏琰伸出手,“琰琰?"夏琰漂亮的琥珀色大眼睛扑棱了几下,没有回答他,只是轻轻咳嗽了几声。见夏琰的眼神迷茫,陆秉文柔声问:“琰琰,记得我是谁吗?”
夏琰摇了摇头,开始小声抽泣了起来,边哭鼻子边说:“呜呜,这是哪里啊,鬼叔叔。”陆秉文叹了口气,把瘦弱的小夏琰抱在了怀里,一瞬间便消失不见了。
“哎?!"四季神说,“陆狗,你等等我啊!那可是我的新同事啊,让我再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