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王突然勾唇一笑:“那也要那个波斯猫的血统才能变成波斯猫,不像有些家猫,穿着再华丽,那也只能是家猫,永远变不成波斯猫!”
八王世子气的脸色涨红,正待要再说什么,就听见一个尖细的声音响起。
“瑜王殿下,两位世子,太后娘娘请你们进去!”太后身边的内侍来请。
三人点点头,瑜王在前,两位世子在后,三人一起进入了太后寝殿。
此刻太后威严的端坐在最上座,身旁就是皇上,两人身后依仗簇簇。
瑜王与两位世子赶紧上前行礼。
太后的目光从瑜王的脸上掠过去,慈爱的落在福王世子的脸上,语气和缓道:“叫你们来,是因为过几日就是上元节,宫里往年都要庆祝,今年,哀家想要有些新意,就打算将这个上元节交给你们兄弟三人,你们觉着如何?”
太后的话刚说完,就听八王世子嚷嚷道:“皇奶奶放心,说起玩,我是最会的,一定让皇奶奶玩的高兴!”
太后笑吟吟的望着八王世子道:“你自然是最会玩的,只是到时候主意别太惊人,皇奶奶年纪大了!”
八王世子呵呵的笑起来。
福王世子则规规矩矩的说道:“孙儿一定竭尽全力!”
太后满意的点点头,又将目光调回到瑜王天冲的脸上,“瑜王呢?你是在民间长大的,民间过上元节,都是怎么过的?”
瑜王抱拳道:“民间的上元节,大街上会有灯会,猜灯谜、吃元宵、放烟火!”
“去,不也跟宫里一样?”不等太后说话,八王世子就嗤之以鼻道。
瑜王摇摇头,“不一样,民间的上元节,还可以看人生百态,穷人家,在上元节吃上顿五谷饭(大米、小米、大黄米、糯米、饭豆等五谷代替,意在盼望当年五谷丰登。)就已经心满意足,而心善的富人家,则在家门口燃放烟火,开仓放粥!”
小的时候,他跟着娘去富人家门口要粥,然后端着碗坐在街边喝粥,看着那些花灯,是他记忆里最幸福的事情。
皇上突然开口道:“冲儿说的对,宫里什么都有,就是没有人生百态,母后,不如今年的上元节就在宫外过如何?看看民间疾苦也不错!”
太后立刻不悦道:“皇上是万金之躯,怎么能随意出宫?况且如今更是乱世之秋,万一皇上有个闪失,这万里江山岂不是要拱手让人?”
皇上眸色一暗,隐隐的有些不悦,不过还是说道:“母后说的对,是朕一时起了玩心……”
“这上元节还是交给他们三人去办吧,左不过也就是个节日而已!”太后微微的压下心中的不悦说道。
瑜王三人赶紧应着。
瑜王三人告退之后,皇上也告退。
待太后寝殿里再无外人,太后这才皱皱眉道:“还想去民间,当年那个狐狸精就勾引的皇上去民间,如今狐狸精的儿子也这般!”
太后近旁的程嬷嬷低声说道:“太后娘娘,老奴知道您不喜瑜王殿下,可是那是皇上的亲生子,福王世子虽然恢复了正常,可是终究是兄弟的儿子,这隔着还远着呢!老奴劝太后娘娘,就不要违背皇上的意思了,免得伤了母子之间的和气!”
太后皱眉,“儿子是一样的,可是孙子却不一样,钟敏小时候就聪慧,是一场变故让他变成傻子,也可能如此,哀家这心里就越发的心疼他,之前皇上说要立他为储君,哀家还真的没有在意,钟敏是傻子,如何担得起这万里江山?哀家想着,等钟敏有了孩子,传给钟敏的孩子也就罢了,如今钟敏好了,却冒出一个什么私生子来,原来皇上一直在打着主意,一直在欺骗羽儿(福亲王的名讳),如今还将羽儿关了禁闭……”
“太后娘娘,所以您没有将福王世子复原的消息透漏给皇上,就是怕皇上对福王世子也不利!”程嬷嬷低声道。
“傻子有傻子的好处!”太后叹口气,“也幸亏钟敏的身旁有朴公公,一直以来又半真半假,也好过关!”
程嬷嬷低声道:“皇上如今有了亲生子,是不可能将皇位传给福王世子的,不管福王世子是真傻还是假傻,太后娘娘您一向睿智,也知道应该怎么做的。如今威武王爷的势力越发的大了,皇上再与福亲王不合,这不是给了外人可乘之机吗?”
太后叹口气,“这道理哀家何尝不懂,可是对天冲那孩子,哀家就是喜欢不起来!”
太后顿了顿,又道:“不过你说的对,若是哀家还存着这样的心思,怕是羽儿更会存着这样的心思,那他们两兄弟之间的隔阂也就越来越深。钟敏这太子是做不成了,可是哀家至少为他争取个王位,若是保他一生荣华富贵也就够了!”
程嬷嬷赶紧说道:“太后娘娘就应该这么想!”
“天下这么多人,也就只有你敢跟哀家说两句体己话!”太后赞许的望向程嬷嬷。
程嬷嬷赶紧说不敢。
※
阮府中,阮籍听闻陈乾的禀报,忍不住皱了眉头。
皇上要他辅佐瑜王,他自然要对瑜王所做的事情了如指掌,只是这次……瑜王为何要给郝辰逸送去年礼,难道他与郝辰逸有什么渊源不成?
阮籍突然想到瑜王之前也是在严崇的文翰书院就读,或许那时候与郝辰逸一见如故也说不定!
不过他回到天城那么多年,从来没有显露出一分一毫!
阮籍突然觉着,瑜王虽然智力平庸,忍耐力却是极佳。
在别苑的那两年中,每日里他足不出户,接受皇上秘密指派的几位夫子教授知识。他从来不喊闷,也不反对,就那样安安静静的生活。
回到宫里,他照旧严谨克制,除了这件事情!
郝辰逸……一想到那个人要带给天朝的变数,阮籍就忍不住紧皱起眉头。
他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到底是对还是错,不过他阮籍顶天立地,是男子汉大丈夫,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大皇妃的恳求,还有冷萍对翔儿的恩情……
“老爷,该用膳了,翔儿都饿了!”这时,阮夫人郁梅的声音在书房外响起。
阮籍一挥手,海光赶紧带着陈乾离开。
阮籍上前打开房门,一改方才严肃的表情,脸上堆了笑容。
郁梅与阮翔一起站在门外。
“爹,咱们吃完饭不是还要跟娘一起去城外瞧烟花么,您忘记了?”阮翔如今已经七岁,模样像极了阮籍。
阮籍这才记起,拍了拍脑袋喊道:“你瞧瞧我,忙起来就忘记了,走,咱们赶紧去吃饭!”
郁梅低声埋怨道:“大过年的还这么忙,总要休息一下!”
“娘子说的对,今晚上为夫的就赔娘子好好的玩一晚上!”阮籍哈哈笑道。
郁梅微微的红了脸,低声道:“守着儿子还这么不正经,小心翔儿学你!”
“翔儿若是能跟我一般,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我这心里倒是高兴!”阮籍说着,将阮翔抱了起来。
“他都多大了,你还抱他,就这样,还成为男子汉呢!”郁梅赶紧让阮籍放下阮翔。
阮籍与阮翔两目一对,两人哈哈的笑起来。
郁梅望着欢乐的父子两人,脸上也是堆满了笑容,可是那笑容下,总有着一抹阴郁。
如今这幸福的生活是冷萍给她的,可是她却对冷萍……冷萍离开天城两年了,也不知道过的好不好,可有了孩儿?
郁梅幽幽的叹了口气。
阮籍耳聪目慧,早已经听到了郁梅的叹气声,他知道郁梅在想什么,不过他这么做,才是真正的保护郝辰逸与冷萍。
里城离着天城遥远,他们只要永远的在里城,就能安居乐业,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此刻里城府衙,冷萍也在为上元节做准备——今年的上元节,她要派人去太平村请郝氏一起来城里过的,城里晚上会有灯会,还可以猜灯谜,放水灯,比起乡下来要有趣的多。
之前冷萍怕郝氏不来,早就提前与她说了好几日,郝氏见花儿、石头等人都殷切的盼望着,最后也就答应前来。
“去去去,赶紧走,说了咱们夫人现在忙着!”府衙后门传来下人不耐烦的赶人声。
冷萍正在看着仲春挂灯笼,听见这声音,忍不住望过去,就见后门的下人正将一个孩子用力的推了出去。
“是谁?”冷萍忍不住上前,那下人赶紧回头抱拳行礼道:“夫人,是那日夫人在大街上救的小孩子,早就打发他走了,可是这些日子,他日日的守在咱们这里,非要见您!”
那下人说话的时候,那孩子猛然从外面跑进来,站在冷萍的面前大声道:“你若是想要救人,那就要救治到底,我的手是接上了,可是不能拿筷子,不能取东西,你这样算是什么神医?”
那孩子说着,举起右手来。
那孩子的手上还缠着一层发黑的纱布,手也有些肿胀,似乎有些炎症,孩子的脸色青白。
冷萍皱眉,她让穆文等孩子完全好之后才将他送出医馆,难道穆文没有照办?冷萍上前,摸了那孩子的额头,果然,热的烫手。
“将他安置在厢房!”冷萍说道,吩咐下人。
下人一愣,赶紧去照办。
一会儿,穆文赶到。
“夫人,那孩子走的时候伤口已经痊愈的差不多,虽说不能拿物,可是……”穆文解释道。
“是并发症,不关你的事情!”冷萍说道,“如今那孩子发烧,先消炎降热再说!”
穆文赶紧应着。
晚上,郝仁从前衙门回到后衙,冷萍就问道:“年前那砍断孩子手的案子如何了?庞家的人可放了?”
郝仁点头,“庞家让一个下人顶了罪,没有法子,我只能放人!怎么?”
“那个孩子如今就在咱们府衙里,有些发热!”冷萍说道。
“你不是觉着那孩子有些可疑吗?”郝仁问道。
“是可疑,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我看着他那么小就经受这种痛苦,总觉着心疼,到底是个孩子!先帮他养好伤再说!”冷萍低声道。
郝仁点点头,“随你,只要你高兴就行!”
冷萍依偎在郝仁的怀中,“可能我太想要个孩子了,如今瞧见孩子,总会心软!”
郝仁笑道:“你一直是刀子嘴豆腐心!那孩子留下就留下,也算是跟你有缘!”
冷萍点点头。
厢房里,元宝用伤着的右手拿起筷子,那筷子不听话的啪嗒一声落在了地上。
他不服输,弯腰又捡了起来,可是那筷子还没有抬高一尺高,就又掉在了地上。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这手断了,能接续上就已经是天下奇闻,想要在三个月内恢复如常,根本不可能!”冷萍上前说道。
元宝涨红了脸,气呼呼的瞪着冷萍,“都是你,说什么能治好,给人希望,却又瞧不好,你跟刽子手有什么区别?”
冷萍冷笑:“有什么区别?你真想知道?”
元宝一愣,还没等反应过来,他那手上的手臂已经落在了冷萍的手里,上面搁了一把匕首。
元宝的脸色大变。
“你小小年纪受了不少苦,想要保护自己是对的,不过你的年龄与实力摆在那儿,太过张牙舞爪反而对你自己不利,别人看到你,只会以为你是虚张声势而已!真正的阴狠,就要杀人于无形,你还远远不够!”冷萍讥笑道。
元宝一怔,沉默不说话了!
“你从幽国来?”冷萍突然问道。
元宝一怔,迅速的抬眸,漆黑的大眼里全是警惕。
“你身上的曼陀罗花粉,听说只有幽国才有!”冷萍指了指他身上的鼻烟壶。
元宝猛地攥住那鼻烟壶,眸色中警惕更甚。
“你既然故意弄伤自己来找我,一定是想要我收留你,我可以收留你,但是你要亮出你的底牌!”冷萍冷声道。
穆文做事她放心,穆文说元宝的伤势好了,就一定好了,可是现在却发炎复发,除了有人打伤他就只有他自己。
冷萍这也是试探,但是见元宝的脸色突然变了,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我是来找我哥哥的,我跟哥哥从幽国逃出来就走散了,一开始那帮人说能帮我找到哥哥,我才信他们,跟着他们,可是谁知道他们竟然要我偷东西……这里是衙门,你们家是里城最大的官,如果你肯帮我找哥哥的话,我……我就将这个送给你!”元宝将那鼻烟壶递到冷萍的面前。
冷萍看着元宝,“这是你的真话?”
元宝立刻点头,上前拉住冷萍的手道:“我真的没有骗你,这是我身上最宝贵的东西,我只能给你这个!”
冷萍低眸望着元宝,他眸色漆黑,紧紧的咬着苍白的嘴唇,眼巴巴的望着冷萍,不像是撒谎。
“好,我可以帮你找哥哥,但是从现在起,你要听我的话!”冷萍伸出手指来,“你若是答应,我们就拉钩钩,若是不答应,我也照旧会将你的伤养好!”
元宝立刻伸出手指来望着冷萍,“我答应!”
“你不问我让你干什么?或许我也像那些人似的,让你偷东西!”冷萍突然想要捉弄他。
元宝坚定道:“只要找到我的哥哥,我干什么都可以!”
冷萍一怔,忍不住将玩笑的心收起,“一会儿我让衙门的画师来找你,你口述一下,给你哥哥画个画像,贴出去,只要你哥哥在里城,就一定会找到的!”
元宝突然犹豫了,漆黑的大眼四处瞅着,似乎有些心虚。
“怎么了?”冷萍看他,“你不愿意?这可是最快找到你大哥的办法!”
元宝低声道:“我们家的仇人也在找我跟哥哥,若是将大哥的画像贴出去,他们就会知道我在哪儿,那……”
“你还有仇人?”冷萍一怔。
“有,就是将我爹关起来的人,他们想要杀死我跟哥哥!”元宝坚定道。
“那怎么办?”冷萍皱眉,“我不知道你哥哥长什么样子,怎么帮你找?”
“那夫人,我可以留在你的身边吗?等我长大有了本事,我自己去找哥哥!”元宝上前,拽了拽冷萍的衣襟,“夫人跟我娘长的有些像呢,我第一次见,就觉着跟夫人很亲近!”
冷萍盯着元宝笑:“你这小嘴倒会糊弄人,你想留下来也可以,不过等你好之后要帮我做事,你可愿意?”
元宝立刻点头,“愿意,愿意的很!”
冷萍看着元宝那璀璨的小脸,突然想起了阮翔。
阮翔出生之后,她照顾了许久,可惜到现在,她只在刘府见过阮翔一面。
元宝的年龄跟阮翔差不多大!
她能为阮夫人创造奇迹,那她也能为自己创造奇迹!
冷萍突然有了信心。
宫里上元节,最后定为在后宫模拟民间的集市,上元节的晚上,宫女妃嫔们都可以做花灯、绣荷包等拿出去摆摊叫卖,而皇上与太后与贵妃等主子,就是客人。
这主意是福王世子出的,八王世子立刻响应,瑜王也没有反对,于是三人就分头去布置,上元节的晚上,一条二百米的街道上,宫女内侍摆的东西琳琅满目,挂的花灯样式特别,将皇宫点缀的分外热闹。
皇上邀请了八王与福亲王一家进宫。
这是福亲王被禁足以来第一次出门。
皇上与福亲王、八王漫步在“街道”上,突地意味深长的说道:“朕有二十年没有出过皇宫,没有看到这繁华的景象了!”
福亲王不动声色,八王则哈哈笑道:“皇兄,你若是惦记宫外的花花世界,你来找皇弟啊,皇弟带你去,什么天城八大景,青楼四大艳,皇弟都知道!皇兄是不知道,这天城就是好,所以皇弟宁可不要封地,也要赖在这儿不走,不像五皇兄,心心念念他那福州的封地!”
福亲王冷哼了一声,本想讥讽八王玩物丧志,不思进取,可是这会儿说这话,那不让皇上疑心?当即也就忍下心中闷气。
“还是皇弟会享受!”皇上笑道,拍了拍八王的肩膀。
八王呵呵笑道:“这个福气,可是皇兄羡慕不来的,不过如今皇兄有了冲儿,这以后也不要太过劳累,皇兄,咱们终究是老了,不是年轻时候了!”
这话说到了皇上的心坎上,他笑道:“冲儿刚刚回来,根基尚浅,还需要皇兄与皇弟的辅佐,朕想要安享晚年,怕是还早!”
八王则嘿嘿笑道:“辅佐这事儿,还是交给五皇兄吧,皇上您也知道,皇弟我除了吃喝嫖赌,还真没有什么拿出手的,冲儿到了皇弟我的手上,我怕皇上你怪罪拐带坏冲儿!”
福亲王皮笑肉不笑的哼了两声。
皇上拍着八王肩膀笑道:“在冲儿的面前,你可不能再如此为老不尊!”他说完,又搭上福亲王的肩膀,“皇兄稳重,皇弟你洒脱,钟敏与兆麟也是如此,以后咱们百年之后,就剩下他们三兄弟,朕希望他们三兄弟也能像咱们一般,相亲相爱!”
八王哈哈的笑起来,福亲王则打着哈哈。
福亲王回到王府,脸色十分的不好。
“怎么了?”福王妃将手边的经书放在一边,上前问道,“你今日不是进宫陪着太后与皇上过上元节了么,难道有什么事情发生?”
“皇上是铁了心要立那个来路不明的孩子为太子了!”福亲王冷声道。
福王妃一怔,“皇上下旨了?咱们怎么没有得到消息?”
之前福王世子是储君热门,朝廷中许多官员都跟福亲王套近乎,可是如今一出现这个瑜王,福亲王府已经失势大半,这也是福亲王着急回福州的原因。
在天城,皇上的眼皮子底下,福亲王一举一动都被监视着,做什么都不方便,只有回到福州,才能卷土重来!
“虽然没有下旨,可是今晚上,皇上一直在试探本王!还说以后要敏儿与兆麟一起辅佐天冲,就像本王与八王辅佐皇上一样!而且太后还特地将我喊了去,说了好些以前的事情,说什么兄友弟恭,本王看的出,太后如今怕是也要站在皇上那一边了!”福亲王气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