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皇城门前的时候,城门忽的打开,禁军涌出,张弓搭箭。
左天朗手中长剑抽出,站在前方:“皇城已至,无令者止步!”
他声音极其冷硬。
曲渡边隐隐觉得违和。
他和左统领在青州济州剿匪的时候,相处过一段时间,左统领人有些憨,不管什么情况下,都很少用这样冷硬的口吻说话。
曲渡边:“左统领,我身后这些人可以停在这里。”
徐劲现在只有一个念头:“我们甚至可以不进去,但是,怡妃要出来。”
左统领:“尔等已经来到了皇宫前,还有什么可以商量?再说一遍,退出京城!两次机会,再不退出,杀无赦。”
“一次鸣镝!”
他身侧副将拉响了空弦。
夏赴阳攥紧手中银枪,“啧,人家不跟咱讲理。殿下,这一架避免不了了,进宫之后,谁忠谁奸,一清二楚。”
左天朗声音更冷:“二次射步。”
副将将第二支箭射在几人马前。
曲渡边忽的长喝一声:“你真的是左天朗吗?!”
皇宫前的左天朗顿了一秒,毫不犹豫道:
“三次射杀!”
禁军手中弓箭毫不犹豫射出。
夏赴阳转枪如扇,飞身而起,“这点程度,不够战场上塞牙缝的!”
曲渡边抽出腰间六六的软剑,飞到夏赴阳身边,“抓了左天朗,看看他到底是何人。”
夏赴阳见他运功还是心惊胆战的,毕竟之前他武功尽废的模样实在太吓人,玻璃人的形象深入他心。
他觉得回头高低得给杨太医磕一个,神医啊,摧筋断骨的毒都能缓解成这样。
心思飘了一秒,他迅速回神:“好!”
禁军三千,这里有两千八,勤王军有三千,在宫门前彻底交手。
负责皇城护卫的夏宏,因为太过心系朝廷,导致意外负伤,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
靠近千步桥的所有衙门,上值的官员全都躲在里面,听着外面的喊杀之声,心是一下又一下的往嗓子眼外蹦。
这是宫变吧??这一定是宫变吧!
谁都想过史书上记载的,腥风血雨的宫变,谁也没想过真的有一天自己会亲身经历。
-
杨太医家。
一辆马车悄悄从他家后门离开。
马车里面,赫然是谢立杉。
杨太医抱着自己的药箱,缩在马车里面,偷偷摸摸的擦拭额头上的汗珠,小眼神瞥向这位织仪长公主的准夫婿,“咱、咱们到底去哪里啊。”
谢立杉温和道:“别怕。”
杨太医:“……”
呜呜。
他们当太医的命真的很苦。
今天休班啊。
马车低调的穿过大街小巷,到了一处无人的地方,谢立杉请杨太医从马车上下来,拉着
他走到一处高墙前。
这墙有些熟悉。
织仪蹲在墙边冲他们招手,“来。”
杨太医:“公主殿下您也在?”他稍微放了心,“您到底要微臣去哪里啊。”
织仪也没想到,她跟谢立杉玩够了,刚从湘河回来,路上就收到了弟弟的传信,让他们低调提前入京。
她道:“我也不清楚,总之你先钻进去。”
“钻哪里?”
织仪让开位置,指了指墙边上的狗洞。
原本只有个小洞,但是曲渡边小时候老去外婆家里住,大黑想他,就刨了个坑出来,久而久之,就形成了狗洞。
她刚才把这个洞弄大了点,绕过冷宫后,直通顺宁宫。
杨太医:“……”
织仪:“嫌脏吗?没关系,小谢,你先钻,擦一擦路。”
谢立杉叹了口气:“遵命,公主殿下。”
-
皇宫。
怡妃终于从福安宫走了出来。
她带着二百禁军,来到了紫宸殿前。
余公公闻声从紫宸殿内出来,笑吟吟拦住了怡妃,“娘娘,陛下寝殿,不得擅入。”
他看了眼怡妃身后的禁军副卫,那是最近几个月新提拔上来的。
怡妃拿着太子令牌,淡淡道:“放心,本宫不进去。只是外面有贼人作乱,太子已经去宫门守着了,临走前告诉本宫,守着这里。”
她抬抬手,身后百余禁军立即守护在紫宸殿周围。
怡妃:“此刻开始,紫宸殿任何人不准离开。”
余公公心脏狂跳,擦了把汗,往后退了几步,退回了殿中。
他攥紧手中拂尘,在殿中来回走了好几圈,宫中混了这么多年,他岂能看不出来怡妃有问题?
但是现在陛下没醒,四皇子身为储君,本来就是要继承大统的。
怡妃是太子生母,手里又拿着太子的令牌,整个皇宫现在能说得上话的,除了太子和明亲王之外,就属她了。
她要守紫宸殿,没人敢不叫她守。
余公公走到床边,急得嗓子眼都要冒火了,“陛下啊,陛下,你醒醒啊……”
龙榻上的崇昭帝还在睡着。
余公公低声喊了一会儿,什么反应也没有,他只能扭头,结果,一道银光从他头顶飞过,直直扎在他前面两米处。
余公公瞬间闭上眼,“暗处的大人,奴才知道你在,你要带陛下走就赶紧走吧。”
小声说完,没有动静,余公公睁眼一看。
殿内有两个黑衣人。
一个带着面具,一个正是乙十二。
乙十二轻声道:“首领,许久未见。”
暗卫首领想了许久,才从记忆里找出来一个人,“你是中三日醉死了的乙十二?”
乙十二:“现在叫六六了。”
暗卫首领警惕道:“你没死,想干什么?”
乙十二
:“跟你一起,带陛下离开,只有陛下苏醒,才能彻底结束这场乱局。”
暗卫首领:“没有陛下的命令,暗卫不可擅动。”
乙十二顿了顿,“动了又怎样?”
“按照影律,帝王离世,一直守护在他身边的暗卫,都要随着君王一起死去,”他指指床上的皇帝,“听呼吸看状态,陛下应该快离世了,首领就算违反影律,被陛下赐死,也只是早几天和晚几天的事情而已。”
暗卫首领:“……”
乙十二继续:“若不走,你们甚至可能今天就会死,陛下也会死。”
暗卫首领:“乙十二,你别忘了你也曾是暗卫,该忠于陛下。”
乙十二:“我知道我以前是暗卫,所以我清楚,紫宸殿床下有暗道,紧急状态下,帝王可避险。”
暗卫一定要被控制的必要性,在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暗卫首领:“………”
乙十二把‘该忠于陛下’几个字彻底忽略,他知道自己忠于谁。
“首领,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我们交手,引来外面的人,他们顺势把我们当成刺客杀掉。二、一起带陛下离开。”
余公公趴在地上,左看看,右看看。
他咽了咽口水,也小声劝了一句:“大人,带陛下走吧,奴才从小跟在陛下身边。他要是此刻醒着,一定愿意走的。”
暗卫首领沉默良久。
最终转身,在龙榻两侧摸索,极小的卡扣声音响起,挪开脚踏,龙榻下面出现一个四四方方的小楼梯口。
暗卫首领:“此事之后,我会自尽谢罪。”
余公公愁道:“先别说这个,怎么把陛下弄下去啊。”
床底下有暗道,但也得需要人爬下去啊,设计这个暗道的人,肯定没考虑如果皇帝晕了怎么走。
挪床不现实,床太沉了,四五个人都不一定能搬得动,挪床的动静也大。
乙十二走上前,弯腰把睡着的崇昭帝用被子裹起来,包小孩的手法,被子留了一个角,用来盖住脑袋。
他当年为了照顾还是一小团的殿下的时候,偷偷学的,没用上。
儿子没用上,老子用上了。
他包好后,对暗卫首领道:“你拖走吧。”
暗卫首领麻了两秒,才艰难地伸出手,把崇昭帝搬到地上,自己先爬到床底,再拽着被子的一角,把人安安稳稳送下来。
他们下去后,殿中只剩下了乙十二和余公公。
余公公讪讪道:“那个,奴才能不能也跟着下去?”
乙十二:“床上还缺个人。”
余公公:“?”
乙十二一手刀把他打晕,放在了龙榻上,扯过床榻里面另一床被子,给余公公盖得严严实实。
做好后,他才钻进了床下,伸手把脚踏恢复成了原状。
-
顺宁宫。
暗卫首领背着裹在被子里的崇昭帝,推开了之前
七皇子住的房间。
里面的杨太医瞬间站起来,“真的有人来了。”
织仪:“六六?”
乙十二颔首:“一切妥当。”
织仪这才放心。
他们快速把崇昭帝在床上放平,然后齐刷刷扭头,看向杨太医。
杨太医任命地开始加班,他先施针,废了半天劲儿,才让崇昭帝从沉沉噩噩的睡梦中醒来。
他叹了口气,陛下这身体,真的虚空到了一定程度了。
崇昭帝睁眼,眼底还有些茫然,这不是在紫宸殿,但,他觉得周围的环境隐隐有点熟悉。
他扭头,没看见守在床边的余公公,反而看见了自己的暗卫,还有……
崇昭帝清醒过来,“你、你…们……怎……”
他卒中之症,说话就是这样,半天说不成一句话。
织仪:“父皇,现在事情是这样的。小七发现怡妃是前朝皇族,很多恶事都是她做的,小七上了三次奏折想要进京,都没有消息,迫不得已,入京勤王。
但是紫宸殿已经被怡妃用太子令控制了,外面打了起来,为了您的安全,我们只能这样把您运出来。”
她快速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得清清楚楚,崇昭帝被她话里爆炸的信息量炸的懵了许久。
他隐隐激动起来:“不、不…信……”
崇昭帝张着嘴,忽的捶了一下床边缘,再次对自己这幅模样愤怒起来。
他看向杨太医:“让、让朕。”
杨太医猜:“您让我想办法,能让您好好说话?”
崇昭帝点头:“你、说……”好几秒后,“代、代价。”
杨太医满面愁容,织仪满头雾水:“父皇的话什么意思。”
杨太医道:“永王殿下不是经脉生机断了吗?我研究解药的时候,研究出来一种药丸,可以激发人体生机潜力,但是,所有试验的病重动物,是能活蹦乱跳一段时间,不过很快就死了。”
“陛下,您要吃那个?”
他之前和陛下提起过,但是陛下也没说要吃。
崇昭帝重重点头。
“这……”
织仪和谢立杉面面相觑。
崇昭帝伸手,“给、朕。”
-
宫门外。
已经一片血腥气。
曲渡边屏住呼吸,擒住了身上好多个血窟窿的左天朗。
他嫌弃地用软剑一甩,把左天朗甩到了边上,“老夏,你去摸他脸。”
夏赴阳:“好嘞。”
他让人压住左天朗,自己飞快过去在他脸上摸了两下,“欸?”
真皮?
他手指在左天朗下颚和耳后处细细摸了两三遍,指腹下隐约有凹凸不平的感觉,但他有点不确定是左统领脸本来就粗糙,还是里面疙瘩多。
左天朗啐了一声:“摸男人脸,你不要脸!”
夏赴阳:“你有病吧!”
徐劲:“让老夫来。”
他在左天朗脸上看了片刻,忽的伸出手,抓住了他的头发,生生将他的头发连皮带肉地扯了下来。
一层极薄的皮从他脖子处浮起来,和头发一起被扯掉。
‘左天朗’变了一副模样,脸上被火灼烧的伤疤分外明显。
徐劲用得力气太大了,他原本的头发也被薅下来了大半,头顶露着一块血肉模糊的头皮。
夏赴阳感慨了一声:“还是侯爷见多识广,”他扬声道,“禁军的兄弟们,别打了!你们的统领早就被人换下来了。”
还在厮杀中的禁军们闻言看了过来。
副将瞳孔骤缩:“我们统领去了哪里?!”他呵斥道,“都停手!”
宫门前的暴/乱逐渐停止。
曲渡边对冷越道:“我认得你,你是四哥身边的侍卫,竟敢冒充左统领。”
冷越嘴巴动了一下,徐劲卡吧一声卸了他的下巴,“想自尽,先等会儿吧。”
曲渡边对副将道:“禁军两位副将之一,你应该认得这不是你家统领,这证明宫禁之中早已生变,还不速速退开!”
徐劲:“还不放心,跟我们一起去。”
副将咬牙,“好。”
没有了禁军的阻拦,徐劲提着捆起来的冷越,拖进了宫门。
过了六部衙门,到了乾极门门前的时候,他们看见了明亲王、方太傅、林宗平和奚石秋。
奚石秋一眼就看见了曲渡边身边的奚子行。
他表情扭曲一秒,眼不见心不烦的挪开视线。
曲渡边感觉他们像是在打游戏,一关接着一关过:“明皇叔,三位,你们也要拦吗。”
禁军副将拱手道:“明亲王,这是刚才冒充左统领的人,是太子殿下身边的护卫!我们远远见过几次,绝对错不了,永王殿下是对的,陛下那边说不定已经出事了。”
方太傅笑了笑:“殿下,眼睛和身体都好了吗?”
曲渡边:“半好不好罢了。”
方太傅:“那也挺好。”
徐劲道:“方兄,你我兄弟,壮年相交,今日,也要拦我不成?”他沉声道,“怡妃是前朝遗族,也是我徐劲血仇,今天她必死无疑,让开这条路,你我还是兄弟。”
林宗平甩袖道:“我们四个拦不住,也不打算拦。你等如果真是叛贼,我们一定会誓死守护陛下,不负陛下托付朝政之信!”
奚子行喊了句:“爹,你让不让。”
奚石秋怒道:“你别喊我爹!”
奚子行顺坡下驴:“奚尚书,你让不让。”
奚石秋愤愤让开一条路。
他又看了眼夏赴阳。
该死的,夏宏怎么没来?父子对抗的场面,不应该由他一个人承受。
-
紫宸殿前。
怡妃站在台阶上首,冷漠地看着乾极门的后殿打开。
曲渡边、徐劲、夏
赴阳、奚子行,甚至明亲王和三位辅政大臣,北疆士兵,禁军,全都出现在紫宸殿前的宽阔空地上。
冷秋的阳光并不刺眼。
紫宸殿上的琉璃瓦仍旧闪着光。
怡妃睨着他们:“陛下还在安眠,尔等聚集在此,要和永王一起叛乱不成。”
曲渡边往前走了半步,“前朝藏字法,很不错。怡妃,你还记得之前赠我纸笺的时候,没想到几十年过去了,世上还有能破译藏字法的前朝工匠活着吧。”
他对怡妃藏字的最后一句话很在意,‘记此为一’。
他是怡妃第一个下手的人,谁是第二个?也和他一样收到了同样藏字的纸笺了么。
怡妃送的纸笺,很像凶手作案后,在猎物身上留下来的标记。
她很满意自己一手造就的结果。
怡妃:“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随便有个匠人,糊弄了你两下,你就信了?不过是找个围兵宫禁的借口而已。”
她扫过曲渡边身边的三位辅政大臣以及明亲王,“你们是陛下最信任的人,现而今也要跟着永王叛乱?”
“本宫就在这里,谁要过去惊扰陛下,就从本宫的尸体上踏过去。”
徐劲持刀上前,“老夫来杀。”
怡妃周围的禁军挡在她面前,曲渡边环视四周,“四哥在哪。”
夏赴阳低声道:“一直没有看见他。”
怡妃微笑:“身为太子,自然要诛杀逆贼。”
她话音刚落,身后乾极门再次出现兵甲列队的声音,北城门和东城门的守军飞快跑进来,将曲渡边等人围在中间。
他们吼道:“捍卫陛下!诛杀逆贼!”
局势瞬间逆转。
一道人影从后面走出来,四皇子提着剑,一步步走了过来。
曲渡边转身,语气复杂:“四哥……”
四皇子停住脚步:“小七。”
他脸上的微胖感已经不见了,眉宇间天生的懒怠书卷气,也淡的近乎消失。浑身上下只有肉眼可见的疲倦和疏离。
昔日兄弟,而今兵戈相向。
“四哥,”曲渡边伸出手,“我知道一切和你无关,哥,到这里来,怡妃犯下的错,不会有人牵扯你。”
四皇子嘴唇动了动,喉间发梗。
曲渡边往前两步,目光紧紧盯着四皇子的眼睛,他在里面看见了一瞬近乎绝望的挣扎,“四哥,你扣下奏折是为了提醒我对不对。”
“没有谁会怪你,只有犯错的人会受到惩罚,不该你承担的,不要揽在自己身上。你不想当储君,想休息,不想那么累,都好,”他说得都是四皇子在之前往来信件中,给他小小抱怨的,“哥,不要做出错误的选择,我能保下你。”
四皇子看着那只朝他伸出来的手,眼底有一丝几不可查的水光闪过。
曲渡边几乎以为他要握上来了。
怡妃:“泽儿,上来。”
四皇子的目光重新归于平静
,他大步上前,无视了那只手,走上了紫宸殿前的台阶,站在了怡妃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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怡妃轻声说:“好孩子,你没有背叛我。”
四皇子:“母妃,这件事怎么才能结束。”
怡妃提高音量:“杀了永王及其逆党。”
她往下走了几层台阶,周围的禁军也跟着她往下,“动手!”
北城门和东城门的守城军冲了上来。
四皇子看着怡妃的背影,和下面的乱象,抬头看了看天空。
没有人知道四皇子这一刻想了什么,只见他重新将目光落在怡妃身上,忽的喊了一声:“母妃!别在继续下去,害更多人命了!”
怡妃背影僵住。
曲渡边的表情一瞬骤变,内力倏然爆发,掠上台阶:“四哥——!”
四皇子手中长剑反手一转,朝着自己的胸膛狠狠刺下。
噗嗤一声。
长剑洞穿了他的身体。
滴答。滴答滴答。
剑尖血珠滚落。
四皇子半跪在地,执着地看着怡妃的背影。
曲渡边几乎化作一道残影,在他倒下之前,稳稳扶住,手指快速在四皇子穴位上点了几下,用来止血。
他的眼睛被四皇子身上的血熏的发烫。
“四哥,我带你走。”
四皇子抓住他的手臂,摇了摇头。
他对着怡妃道:“娘亲,对不起。我承受不住了……”
“我给了你太子令,听你的话调来了守城军,但是…我没办法,真的下手。”
下面交手的士兵全部停住,两方人因为他的自杀行为,终于停手。
紫宸殿后,崇昭帝、皇后、织仪等人终于赶到,入目之处,一片混乱。
崇昭帝:“朕在此处,所有人,全部放下兵器!”
能彻底稳定局面的人来了,明亲王等人瞬间松了口气。
两方人全部放下了武器。
怡妃忽的轻笑了两声,她转过身,没有看四皇子,而是看向了崇昭帝,“陛下醒了。”
崇昭帝道:“你真的是前朝人。”
怡妃:“陛下,不觉得自己现在问这个问题,很多余吗?”
崇昭帝还是不敢相信他在织仪那里听到的:“观星司的张樊明是受你的指使,汤一粟也是你的人。”
怡妃懒得回答:“既然永王殿下有能解藏字法的工匠,就自己去找吧,看看能找到多少。”
她应付了这两句,才看向了四皇子。
那片滴答的血染红了地面,怡妃慢慢走过来,曲渡边道:“站住!”
怡妃:“你这一刀,断了所有隐藏在暗处想要复国的人的念想。”
如果此事之后,四皇子还活着,他前朝皇室的身份传开,不知道原本已经静心归顺大周的旧族会蠢蠢欲动。
他这一刀,在怡妃看来,懦弱,也果决。
()四皇子还在道歉:“对不起,娘亲。”
怡妃:“没有什么对不起的。”
只不过是,再无复国希望罢了。原本的令氏皇族不算亡,现在才算亡了。
怡妃从四皇子身边走过,后者下意识抓了一下她的衣摆,没有抓住。
那衣摆从他面前滑过,停在了紫宸殿前。
她手中丢了什么东西,细微的火焰从紫宸殿外燃起。
几乎是顷刻间,就在她周围形成了一圈缭绕灼热的火。
木头遇火而着,火遇木而盛。
原本还想问她很多问题的崇昭帝飞快被人拉开,去了台阶下面。
紫宸殿内,余公公连滚带爬的被乙十二从旁边的侧门拎出来。
怡妃在火焰里跳了一曲国殇。
四皇子眼中映着这场火,他眼中的光也渐渐熄灭了。
他彻底倒在曲渡边怀中,眼睛一点点闭上,眼角的泪水没过鬓角。
“结束了……”
“对不起。”这句话是对曲渡边说的。
曲渡边一遍遍说道:“哥,你从来都没错,我没怪过你。”
四皇子:“小七,哥哥好困。给我当一会儿枕头。”
曲渡边的眼泪砸在四皇子额头,他一只手压着四皇子的脉搏,缓缓输入自己的内力,另一只手抬起,将四皇子脸侧的血色擦干,“……好,四哥睡吧,这一觉醒来,什么都不会记得。”
紫宸殿的火被扑灭了。
灰色的烟气散在天空。
跨越了几十年的复国之火,在国殇中只余残灰。
红砖黄瓦的高墙,又一次记录了一场载入史册的皇权争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