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
烟尘在仓库外四散,不在仓库内。
而且也只有一声,闷闷的,像是在水里发出来的一样,并没有什么破坏力。
唐钧愣住了,低头看了下遥控器,又连续狠狠地按了几下,却没有任何反应!
怎么回事?他明明在仓库的基地周围都安装好了炸弹!
就是为了万一潜伏的身份暴露,炸了自己和仓库里的资料!
荣昭南冷漠地看着他:“你按完了?轮到我了。”
他忽然反手一秒换弹夹,取消音器,扣动扳机——“砰!砰!!砰!!砰!!!”
第二秒四声枪响,唐钧四肢精准中弹,而且是威力极大的子弹,四肢全部打断,骨头都爆出来。
唐钧以一种扭曲的姿态,倒在了地上自己的血泊里,浑身颤抖,连痛都喊不出来。
荣昭南走到他面前,淡冷地吩咐身后的人:“目标失去移动和反抗能力,威胁解除,叫救护人员进来。”
痛到极点,唐钧浑身发冷,奄奄一息。
但他忽然明白了什么:“你……你一直没有出现,是因为你在带人把我们装的炸弹全都拆了?”
他也明白为什么何苏处心积虑地要除掉荣昭南这个继子了。
这种怪物,如果招惹到,又被他盯上,一定会生不如死!
荣昭南冷冷地看着他:“是谁指使你接近和绑架宁媛?”
唐钧怨毒地看着他,却忽然自顾自地嗤笑了起来:“哈哈哈……你们这种人没有心……她喜欢你……你拿她……来当诱饵……不值得,真是不值得!”
荣昭南忽然抬腿,踏在他的断腿上,冷酷地道——
“你在沪上潜伏了那么多年,窃取了多少情报,上线是谁,现在你可以开始好好考虑这两个问题怎么回答了。”
唐钧痛的惨叫:“啊!”
应刚领着医生抬着担架进来,看着这场面,他不免心里一震,但没出声。
荣昭南淡淡地道:“不用担心,我是编外临时工,有些事我做比较方便。”
随后,他看向一边的医生和应当,冷淡地交代:“给他上止血措施和强心针,送去医院,等他缓过来了,我会亲自审讯。”
听到他亲自审讯四个字,奄奄一息的唐钧忽然浑身一颤。
荣昭南不是放过自己,而是因为自己的状态确实经不住他“审讯”了!
唐钧盯着荣昭南,却忽然嗤笑了一声:“嗤……你这怪物……什……什么……都不会知道……”
荣昭南终于脸色一沉,忽然伸手一把扣住他的下巴一拆。
但是已经来不及,拆下唐钧下巴的时候,他嘴里瞬间流出了黑色的血,然后没了气息。
一股奇怪的臭味道从他嘴里飘出来。
应当皱眉,脸色有些难看:“唐钧咬破了后牙的毒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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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昭南看一下:“氰化物,剧毒。”
“没想到他居然会这么轻易就赴死。”应刚叹了口气。
唐钧算是沪上唐家年轻一辈里还算比较出色的了。
而且唐钧潜伏多年,又或者是被策反了,但一直很惜命和谨慎。
荣昭南脸色冰冷:“是我大意了。”
大部分的时候,他在战场上抓来逼问情报的,都不是这种专业潜伏多年的特务。
很少有人会在牙齿里装毒囊。
应刚皱眉:“这种特务其实很多都是后来被策反的,很少会这么干脆的咬破毒囊的,还是想活的。”
“这唐钧也算特例了,他居然死得那么干脆,是因为怕挨不过审讯,供出上线?”
荣昭南淡淡地道:“战场上我抓到的人,基本没有人能在我手里挨过两轮审讯,哪怕是对方的指挥官。”
应刚想起荣昭南刚才的手段,深以为然。
他叹气,示意救护人员来收拾首尾:“确实,很多人最终都会招认,但很少有潜伏者对上线那么忠诚。”
荣昭南脸色冰冷,忽然说:“他应该不是保护上线才自杀的。”
很难说,唐钧到底是上线忠诚,还是对那个指示他对宁媛动手的人忠诚。
应刚一愣:“荣队是说……”
荣昭南收了枪:“他是冲我来的,这次绑架宁媛也是冲我,他的上线说不定都不知道他会干这件事。”
应刚顿时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唐钧搞那么大阵仗,暴露了自己,命都没了。
不是为了套取情报,而是为了向荣昭南寻私仇?
这是多大的仇,多大的怨?夺妻杀子之仇?
荣昭南轻描淡写地道补充:“但根据资料里和刚才交谈时,唐钧展露的性格,他有可能利用对付我这件事,来向某些人换取情报,你们侦查方向不要错了。”
应刚脸色一整,朝他敬礼:“是,多谢这次荣队对我们伸出援手。”
荣昭南淡淡地道:“我是你们所的临时工,也算工作职责范围,做得不到位的话,还请领导包涵。”
应刚只能干巴巴的客气:“不敢,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荣队提……”
对,嗯,临时工,最强临时工,谁敢当他领导啊。
果然……
荣昭南转身就向门外大步流星地走:“让弟兄们帮我找我表妹宁媛……”
他清冷的眼底再没忍住难掩焦躁与担心。
但下一刻,门外出现了陈辰的人影,他正带着一个娇小的姑娘站在仓库门外。
荣昭南脚步一顿。
“荣昭南,我在这里!”宁媛清脆的声音响起。
荣昭南浑身一僵,看见她的一瞬间,他眼底凉薄寒光,似冰雪初融,甚至似燃起明亮的火光。
他疾步如风地奔过去,瞬间就到了宁媛面前。
荣昭南定定地盯着面前的姑娘,忍了又忍,神经松了又紧。
才忍耐下在所有人的面前,伸手将自己“妹妹”狠狠揉进怀里的冲动。
宁媛抬起小圆脸,一下就撞进他情绪翻腾的眼睛里。
但最终,他只站在她面前,低声喑哑地问:“你——受伤了么?”
这里人太多了,他们只能当“兄妹”。
宁媛乌黑的大眼睛里轻闪,她轻轻摇头——
“没事,就是一些擦伤,你让我提前藏在鞋底的特殊刀片很有用,唐钧没能对我做什么,我打了他,跑了。”
两人正说话,应刚也赶了过来。
他惊讶地看着宁媛,不敢置信地一把按住她的肩膀:“宁媛同学,太好了,你还活着,我们进来都担心死了!”
这要是出来当诱饵的群众出事,他别说破谍报案件有功,最少都得记个大过!
苍天啊,大地啊,还好她活着!
宁媛翻个白眼,忍不住吐槽:“是啊,你们再晚点,我也不知道我还活不活了!”
应刚非常歉疚地松开她的肩膀:“主要是荣队发现仓库里有炸弹,咱们得第一时间想办法排爆,不然大家都危险。”
宁媛看向荣昭南,见他沉默着,眼神复杂又闪烁地看着自己。
难怪他来晚了,大局为重,他要保护所有人,拆掉炸弹,其实也是保护她。
宁媛释怀地笑了笑:“你们是对的,而且配合警方抓坏蛋,是每个公民应该做的事。”
更何况是唐钧那种狗特务!!
她一直防备着宁竹留和宁锦云,她每次和他们见面,荣昭南就会守在招待所外头。
他们一直没有能把她弄出复大,也没有尝试过动手。
今天就要回宁南了。
他们夫妻如果想动手,就肯定只能在最后离开之前下手。
她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中了宁竹留和宁锦云的晕招,被他们下药?
如果不是因为答应了应刚帮忙,她也不会假装被药晕了抓走!
吃下去的几口饭菜,她都吐衣袖里了。
“你不知道,我们领导其实盯了唐钧七八年了,但是他一直没有露出马脚,也找不到他的窝点,前段时间,我们领导甚至都在想,也许我们盯错了人。”应刚叹气。
他从进派出所就开始被上级分派了跟这个案子!
如果不是机缘巧合,荣队长问他们领导要一些资料,其中有个人就是唐钧。
也不会发现唐钧的破绽,更不会发现唐钧的仓库窝点。
“现在唐钧虽然死了,但是他的窝点在这里,一定会有很多他上下线的线索。”应刚环顾四周。
他们的人已经在仓库发现了电报机、密码书、枪支弹药、各种药品……
这里绝对是区域性的藏匿点。
谁也没有想到,唐钧那么狡猾,没有栽在情报战线上。
反而是栽在了插手别人的私人恩怨里。
确切地说,是栽在了宁媛这个勇敢又聪明的姑娘的手里。
“不是你支持我们工作,来当这个诱饵人质,我们根本找不到唐钧的窝点,就真放跑了这个狗东西!”
应刚激动开心坏了,伸手就想抱住宁媛转两圈,给她发个见义勇为五好市民奖!
荣昭南忽然抬手按住应刚的肩膀,把他和宁媛拉开,冷冷地问:“行了,差不多得了。”
应刚呆了一下,随后尴尬地咳了两声:“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咳咳,一时看到人质安全,激动的。”
哎呀,他一激动,差点当着人家哥哥的面,抱人家妹妹了!
荣昭南面无表情地把自己的警服外套脱下来,搭在宁媛肩膀上,环住她的肩膀。
是他想岔了,一个普通的警察都能因为激动抱一把逃脱的人质诱饵。
他抱自己劫后余生的“表妹”不是理所当然吗?
宁媛感觉自己肩膀上一紧,他修长的手指用力得像要把她扣进他身体里一样。
“陈辰会留下来跟你们一起善后,我先带宁媛回去检查一下,有没有受伤的地方。”荣昭南对应刚道。
应刚也看见宁媛的衣服湿透了,点头如捣蒜:“应该的,应该的。”
说完,他看向宁媛,正色道:“宁媛同学,你这次帮我们这么大的忙,以后有用得上的地方,有谁找你麻烦,只管来找我!”
这也是他们唯一能报答她的了。
宁媛一愣,随后点头,大眼弯弯:“好!”
她知道应刚说话的分量和含义——
有应刚他们照看着,以后她在复大开店也好,做什么也好,都不怕被人找麻烦了。
应刚迟疑了一下,又说:“还有一个消息——对方下手太狠,你养母被捞上来的时候,口鼻出血,内伤严重加上窒息已经没气了。"
他顿了顿:“至于你的养父,目前为止,我们都没有找到他的下落。”
宁媛听到这个消息,明媚的眼底闪过一丝复杂与黯沉。
“我的养父在宁南的江边长大,他时常都会去江里游泳,水性很好,就算被捆了手,大概也能逃掉吧。”
应刚说:“如果你的养父还活着,他也涉嫌绑架罪,我们还是会按照法律通缉他。”应刚道。
宁媛眸光清冷地点头:“我没有养父了,你们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她看向不远处的江面,11月的黄浦江上吹来的风已经潮湿又冰凉。
小时候,宁竹留会给她一些从邕江里抓的小鱼儿、小贝壳养着玩。
家里很穷,这些就是她最好的玩具。
可惜,六亲缘薄,或许是天注定。
那个养大她的家,始终还是让她失望了。
记忆里那个老实巴交,总被妻子呵斥的慈爱憨厚的父亲,终究不过是她的一场名为亲情的梦。
荣昭南忽然拢了她的外套:“江边冷,回去吧。”
宁媛点点头,不再回头,跟着他一起上了军用吉普车。
荣昭南亲自开着车一路将宁媛送回了学校。
但是却没将她送到学生宿舍,而是直接把车开到自己住的宿舍楼下。
回到宿舍。
荣昭南洗了手,打了热水,又拿了一块大毛巾放在边上。
他放在桌子上,挽起袖子,淡然自若地道:“热水已经打好,去洗个澡,出来裹毛巾,别穿衣服,我帮你看看伤。”
说着,他去提了药箱出来。
宁媛看着他平静的样子,轻咳一声:“好。”
他是有分寸的,这种时候,让她不穿衣服,也是为了检查她身体上有没有不曾察觉的伤。
宁媛拿了毛巾去了洗澡间,
荣昭南放下药箱,拿起她放在凳子上的衣服,她大概没有注意,她的衬衣除了湿透了,扣子都没有扣对。
他捏着衣服,闭上眼,慢慢并拢长指,皙白的手背上青筋毕露。
……
“我洗好了。”宁媛裹着毛巾从洗澡间出来的时候。
就看见荣昭南修长的身体背对自己,正在从医药箱里拿东西。
她有些不自在地正要走过去,却发现边上好垃圾桶里扔着她的衣服。
宁媛一愣,眼里闪过复杂的情绪,他很介意她被别的男人碰过。
宁媛垂下长睫,把湿透的头发拨到身后,走到他背后,淡淡地道——
“唐钧扯着我头发,拿水泼了我,也扯开了我的衣服,但是他没能侵犯我……”
下一刻,他转过身来,将手里柔软的毛巾盖在她潮湿的长发上。
然后,他忽然低头下来,借着这个姿势,轻柔地吻住了她的唇,将她要说的话封了回去。
宁媛愣住了,毛巾盖住了她上半张脸和眼睛,看不见他的表情。
可他的吻并不急切,也不像曾经那样激烈,反而很平静,全不像曾经的他。
像单纯只是为了不让她把话说完。
然后,他平静地将手放在她纤细白皙的背上——
“宁媛,你在县里那天晚上,说过我想跟你做,你不介意,那现在我可以么?”
宁媛瞳孔一缩,愣住了。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你之前说的要求我都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