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九章;待遇吓人,名单惊宰
李钰看着这自称宾王的先生,如此会来事儿,也是心怀大慰,他本来还怕这读书人一股子傲气,再不懂变通,真的要拿捏身份,确实是个头疼的事情!
没想到这人的思维挺活套的,看到自己送的这些礼物,就知道立马说出投靠自己话来,叫李钰心里很是满意。
只要你懂事就行,你好我好大家好,银钱绢帛那都不叫事儿的,想到此处李钰顺口接过了话茬子;
“先生高义之名,素有耳闻,又听说先生在常家叔父那里,也是隔三差五的献策献计,又熟读经史子集,是个真正有学问的,
能得先生为助力,我李氏二房一定会如虎添翼,真真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对了不知先生高姓,可否告知。”
那先生见问起姓氏,欠了下身子开口回答;
“贱姓马,草字宾王,不敢有劳县伯惦记。”
李钰低头沉思了一下,嘴里开口继续;
“哦?马姓多源自嬴姓、子姓以及赵国宗室赵奢而来,不知先生这马姓源于哪一只出来的?”
“回县伯的话,在下这马姓,出自赵国的那一支,向来都以邯郸马氏为祖宗的。”
李钰听得点了点头,沉吟着说道;
“邯郸马姓,因为赵国宗室赵奢为马氏得姓始祖,因其封地封在邯郸西北的马服,又人称马服君,赵奢的子孙后代便以“马服”为姓氏,后又改为单姓为“马”。
原来先生也不是籍籍无名,竟是那赵国王公之后,失敬失敬!”
“县伯容禀,不敢狂妄自大,只紧守先人教诲罢啦,虽是祖上也出过些能人,却因年代太过久远,已经成为过去,如今都是平民百姓,可不敢当王公之后,县伯莫要再加抬爱这许多,宾王克不敢当。”
李钰颇有些意味深长的说道;
先生以宾王为字,想来是个有抱负的,不过如今的天下,数百年流传下来的那些出仕的条件,
皆以贵族为先,世家次之,豪门再次之,先生若是想要出仕,恢复祖先的王公荣耀恐怕是很不容易的事情。”
这年轻的先生早几年还真就是如此做想的,不过如今吗!已经不再抱有幻想了。
特别是在常何将军的府里,寄住这两年半的时光里,看着四十出头的常将军,身份比他不知高贵了多少,都在为自己那些儿子的仕途东奔西走,
绞尽了脑汁又四处求人,除了嫡亲长子要继承他的爵位,不用担心之外,两年半的时间里,到处都是找旧友兄弟出手帮忙,
也只安排好了三个儿子的出仕问题,剩下的那些儿子,一看到常何回付,都是争抢着孝顺常何,想要自己的阿耶,尽快给自己安排一条出路
多少个夜里,常大将军无奈的对月叹息,与他说话的时候,也尽是疲惫又无奈的样子,他这才看清楚也真正明白了,出仕可不是他以前想象的那个样子,只要会读书,有学问就行的?
李钰的话刚一落地,这先生就立马接口;
“县伯明鉴,在下已经打消了那些不合实际的念头,如今蒙得县伯收留,已经是感激不尽了,只想着为老家的妻儿老小,做一些应该做的事情。
在下想之后一心跟着县伯,出一些微薄之力积累一些家业,争取早日把老小接来身边,一家人其乐融融,安享天伦之乐,就是最大的想法了,其他的可不敢再去奢求,此事还要请县伯成全的。”
李钰非常满意这些答案,一脸轻松的表情说道;
“先生这想法是对的,好男儿第一要紧之事,不是征战沙场,也不是出仕为官,
这第一要紧之事,就是把一家老小安顿好,叫他们衣食住行能有个安稳的着落,这也是为人子,为人夫,为人父,首当其冲必须要做的事情。
先生要积累家业的想法,在我看来倒也不是多大的难题,就是想在长安城居住,把妻儿老小接过来安顿,也不算什么难事。
据我所知,长安城里的一百零八坊,多有空闲之地,在朝廷登记造册之后,缴纳一定的银钱,便可分得一套小宅子暂时居住。
那些角落里不太显眼的地方,想要买下来做个永久的家业,也不甚贵的,只需一两百贯即可。
先生在我李氏为客,李氏自然也不会亏待,一切皆以普通的大管事身份安排等级所需。
至于先生在老家的那些老小,随时随地都可以叫他们过来,先在长安城寻找一座小宅安顿,也花不了几个银钱的。
待先生积累够了家资,就能买下一处宅院,做个永久的家业传给子孙后代,这些并不是什么遥不可及的难事。”
李钰说话的时候,那先生也是点头赞许,这李县伯所说,好男儿应该为家出力,挑起那顶梁柱的责任,这番话可是光明正大的说辞,他当然是非常赞同的。
至于县伯所说的,在长安城里寻找一处偏僻的院子,给朝廷缴纳一定的银钱就能暂时居住的事儿,他心里也有考量过的。
不过,他就是一个穷人家的百姓出身,长安城里又没有亲戚,朋友依靠,对衙门里的事情,可是一点都不熟悉。
听说想要弄一座偏僻的小院,也不是个容易的事情,这朝廷的便宜可也不是好沾的,还需要去上下打点,还需要有些人脉尽力帮忙才行的!
这点他也想好了,进了这李县伯的府里,好生出力,努力献策,待半年之后彼此熟悉了,就能开口求个人情,也弄他一套院子,暂时居住,把家里的一群老小接来长安城见见世面,也享受一些小福贵。
至于李县伯最后所说,先暂时住着,时间久了也买他一套宅子,置办个家产做个长安人氏,他可不敢认同的。
这事儿放在三年前,他当然毫不犹豫的就能说出来,可是现在他不敢猖狂了!
先不说那几百贯的买宅子钱,从何处去寻来,只说他也有努力的奋斗过,经常替那些不认识字的人写家书,所挣的银钱之资,比老阿耶带着全家人种地,可是强了不知多少倍去!
每次替别人写一回家书,都能有几十钱进账,可是,这种数目想要积累下几百贯的巨资谈何容易?
再说他没事的时候也在大街小巷里走动过,打听过,也见识过天下八方来长安城闯荡的人物,和那些场景。
不知有多少人累死累活的干一个月,能有个三百钱进账已经是烧了高香,夜里都能笑醒!
那些世家的买卖铺子,全部都是家仆出力,根本是不可能用一个外人的,只有那些大小商贾,才需要请外人帮忙。
可也不是随便谁,都能去挣钱的,先不说打破头争抢的局面,就是说成了进去被人收留,那也是有各种学徒时日限制的,
酒楼铺子里那最简单容易学的跑堂伙计,也有半年学徒时间,还要再送东家半年的感恩礼,等于是一年白干了
若是想做个管事,那就得三年学徒,三年还师,整整六年,只管吃饭,没有银钱月例的,六年都要白干,这些账他也是充分打听过许多,更是算的比谁都清清楚楚。
如此艰难的挣钱事儿,张口就想要积累的在长安城里落户,这简直就是摸摸天冰凉,尽说些不着调的话,他哪能轻易认同?
不过,弄一套宅子暂时居住,每年给朝廷缴纳些许薄资,然后把家里人接来享福十年二十年,倒是可以考虑。
等自己老了干不动了,请辞就是,带着一家老小回归老家,等着儿孙养活就是了
做个长安城的永久百姓,他现在可是不敢这样好高骛远的,是以李钰前边说的大部分话,他都是一直在点头赞同,最后两句他没有点头,就是礼貌的微笑着,等李钰说完,马宾王又欠了下身子;
“多谢县伯厚爱关怀,宾王敢不尽全力乎,但请县伯放心,日后宾王不会藏私,定是要一心出力的。”
李钰一直就在盯着这位新来的先生,哪能不明白他微笑的意思,他是个被捧习惯的人,今日说出来的话也是中规中矩,却不被赞同,
李钰当场就想辩驳几句,奈何自己的身份,却不好胡乱说下去的,只好一边随口回应着,一边去瞅了瞅旁边的李义。
“先生是个厚道的,且有真本事在身,常家叔父的信里也写的明明白白,先生且安心在我李氏居住,若是将来有功,便是寻个九品的出身也不算什么登天的难事。”
“多谢县伯厚爱。”
李钰在家仆的眼里就是天,屋里好几个人都看出来了,这新来的先生对自家郎君最后那几句话,没有点头赞同,
只是陪着笑说话,弄得看出来的侍女下人,心里都有些不舒服,但是,陇西李氏可是有名头的世家高门,这蓝田二房更是规矩严谨的很,没有家主点头或者问话,谁也不会多说一句。
即便是李义作为前院管事,都不敢胡乱说话,李钰在他心里就是至高无上的存在,这新来的先生竟然不赞同家主的话,可叫他心里大大的不高兴,憋了好一会这会儿终于等到了家主的眼神,李义立马就要开口,想叫这家伙长长见识;
“启禀家主,既然家主定下了规矩,先生的待遇也当参照普通大管事进行,只是小人不知是参考府外的管事,还是府内管事的标准,请家主示下,小人也好尽快安排。”
李钰在心里夸赞了李义几句,满意的点点头笑着说道;
“先生老家的亲眷不在长安,就行个方便之处,按照府内的管事标准置办,显得人情味儿了一些,不能叫人说我蓝田李氏待人薄冷。”
“是,遵家主命。”
抬起身子的李义,笑着朝马宾王行了一常礼;
“先生容禀,家主既然决定了先生的待遇,小人当然不敢怠慢,自然会马上参照进行的。
只是不是小人不安排先生的待遇,只是这次同来长安城里的侍女,丫鬟,下人,个个都是有地方办差做事的,不好随意抽调,
大将军府里的下人倒是足够,只是不好前去打扰,先生这管事的标准吗,暂时还要委屈两天。
不过小人一会儿就安排下头人骑马回去府里,先生那几个贴身伺候的,小人会尽快安排过来,只是蓝田距离长安也有些距离来回,先生就只能委屈几日了。”
李钰点了点头也跟着附和;
“既然这里的人马不好抽调,那就快马回去叫人过来,万万不能怠慢了宾王,伺候的人马你家先生暂时委屈几日就是,可这其他的事情不能拖沓,李义你需要多加留意。”
“是,家主放心,其他的地方绝对不会拖沓,一会儿小人就亲自去安排马管事的庭院,规格按照家主的交代的规矩进行,参照府内普通大管事的标准绝决不会怠慢。
外院的厨房里,小人也会仔细叮嘱下去,先生的一日三餐皆与其他府内大管事一样的旧例进行,
每顿用食,两荤两素,或者一盆米饭,或者一盆粟米粥,外加六个胡饼,不过府里调度来人之前,先生得自己去厨房催要了。
至于每月的例钱两贯,等下月到了发月例的时日,先生可差下人去账房领取,那账房里的事务都是司徒娘子处置,小人不管这个的。”
看着坐在太师椅里的马宾王,虽然尽量保持着波澜不惊的面色,嘴角终究是忍不住抽动了两下,李钰满意的笑着;
“你只管负责你的分内之事,至于月例发放的事情,自会有司徒娘子来照顾,不用你去多费功夫。”
“是。”
马宾王听着旁边李义管事的说话,心里不断的震惊着,听这管事说话的口气这普通大管事的待遇,还有下人来伺候不成?
一顿饭就给四个大菜,还有一盆米饭,外加六个胡饼,看来至少要给自己安排两个伺候的下人了!
否则不可能给一盆米饭,还要另外加六个胡饼的,他在常将军的府里住了两年多,知道规矩。
这种大户人家里头,管事的屋里若是有人伺候,饭食要一块领取回自己屋里几个人同食的,自己也能有人伺候了?
还不等他心里激动,那李管事最后和李县伯最后的几句对话,直接狠狠的无情的撞击他的心肝儿,两贯的例钱?
他以前在常何府里寄托居住的时候,可是没有任何月例待遇的,属于法外编制,只能靠常何想起来的时候给一些零散的银钱,去购买所需的房四宝。
他心里也猜测到了,这号称财神爷的孟尝君府里,做管事的待遇一定不会差了多少,估摸着每月至少也能给个三四百钱的,
他怎么也没想到,不但给安排两个伺候自己的人,还能顿顿好吃好喝,竟然还要另外再给两贯每月的例钱,每月两贯银钱的月例,得一家人种地十年了,关键是每个月,不是每年,这真的是吓人至极的数目!
拿了人家如此高的待遇,不干活可是不行的,哪家大户都不会养大爷的,自己必须拿出一些真正的本事,叫人家看看,自己也对的起那两贯的月例待遇
马宾王尽量压制自己心里的激动,说话的声音四平八稳;
“在下听说,县伯要招待贵客,需要写下拜帖,请帖,不知可有贵客的姓名府邸,在下已经准备好有一会儿了,不敢耽误县伯的大事,请县伯早点安排,在下一定竭尽全力而为之。”
李钰对这马姓的先生非常满意的,穷苦人家的出身,听到每月两贯的巨资,脸上不动声色,只嘴角抽搐两三下,就立马醒悟过来要做事了,不错真心不错。
“哦,名单都在这里的,来人拿给先生过目一下。”
“诺。”
迎香答应了一声,给探春递过去一个眼色,探春拿出名单帖子,走过去双手呈上。
马宾王是个读书人,又游学天下数年,还在常何府里见识过两年多的世面,对手里名单上的名字那是有所耳闻的。
他一口气快速看完手里纸上的名单,马宾王直抽冷气,手指都有些微微发颤,里面的姓名很简单也不驳杂,只有两个姓氏,孔家和颜家两家的子弟。
这孔夫子的后人,谁能不知,自然不用多说其清贵之处,那颜回夫子被世人尊称复圣颜子,春秋末期鲁国思想家,
儒门大家,乃是孔门七十二贤之首,邀请这两家来做陪,主客不用说肯定也是读书人了。
如此高的规格,来的主客岂能简单了去,最近那北方的端木家族新一代继承人入世游历天下,到了长安城里,
听说前日刚进宫里去拜会过当今的陛下,当今天子与前朝一样的罢朝,来接见这从来不出世的学问大家族后人。
听说君臣两人说古论今一整日,以当今陛下的博学和才能,考究了一整天,都没有难倒这端木家出世历练的子弟一句,
可见端木家族在学问一道上是多么厉害了,早在千百年前孔门的门徒和孔氏后人,都开始踏入了尘世,为权利,名头,银钱之事而忘记了孔圣人当初的教诲,
只有这南皇甫北端木两家,这两家的后人一千两百年来,一直遵从孔夫子的教诲,一心闷头读书做学问,从不问世事。
那南边的皇甫家族,更是销声匿迹,没人知道具体在何处,只剩下这北边的端木家族,住在山东。
每一代的族长继承人都要出来游历天下一次,是以大约每隔三四十年,就能听到一次端木家后人的事儿。
如今这端木家可是厉害的紧,早在七百多年前就领袖群雄,高居儒们第一,名头甚是响亮
恐怕这李县伯请孔颜两家子弟同来坐陪,就是来陪这一千多年不出世不入世,一直遵从孔圣人的命,耕读传家的北端木了吧?
这小县伯当真是个有能耐的,弄出铁锅美食,满足了天下人的口舌之欲,又打造出太师椅八仙桌,放开了世人的手脚,
又弄出美酒佳酿名传天下,如今连一千多年不出世的端木家族,未来的继承人都要前来拜访做客,真真是给人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儿!
这县伯也只是刚束发的年龄,到底是哪方的大能,传授他一身世间未有的本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