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九章;大将军抽丝剥茧,一世人难如登天
秦琼训斥了李钰好大一会儿,才被秦夫人给劝住,这说了一大通也解气了,这才没好气的说道;
孔家那几个小子辈儿的,还有颜家那几个,你不是都和人家见过了吗,孔祭酒的家族,乃是圣人的滴传后人,
颜大夫的家族,也同是圣人七十二贤十哲之一的后人,此两家的子孙都是枝繁叶茂,又与端木家同出于圣人门下,请来坐陪端木子弟,正好再合适不过了。
另外你再下一个帖子,请程家大郎前来相陪,叫程大郎也来露个脸面,若不然,你程叔父知道了此事,他的孩子里头,没有一个能来沾光的,必定要难受的不行。
你程家叔父和婶娘,把你看的亲生一样的近,你也不能寒了三弟的心。”
“是,叔父放心孩儿记住了,一会儿我回去,就立马写贴子去请。”
秦夫人听说要请程大郎过来,扭着头询问;
“夫君,请程大过来,这能妥当吗,虽说程家也是贵族之后,数代显赫,可是和人家端木一家一比,这也恐怕不大合适吧,妾身妇人之见,还请夫君定夺。”
“夫人不必忧虑,要说身份自然不能请来惹笑话的,不过夫人也别忘记了,李秦程三家,上一代就是兄弟。
处嗣和大郎都是小字辈的,有了这个名头便没多大事儿了,以家里兄弟的身份出面相陪,也是说的过去的,没人来多说闲话。”
秦夫人手抚着额头;
“可不是嘛,妾身只顾紧张如何招待人家,都忘记了这个。”
秦琼点了点头继续说着;
“听程大郎所说,你与那几家官的子弟们也曾相谈甚欢,还吃了好几次的酒。
你都那么阔气,出手就是一人一坛五粮液,如今遇到事情了,请他们过来坐陪,不是正当用时吗?
还发愁什么,这长安城里能出来陪着的家族不多,数来数去就那几个儒家的大能门户,
毕竟人家是给你下的拜帖,长辈们又不好出面,也只能去找那几家的小字辈出马了!”
李钰不停的点头,最后弱弱的说了一句;
“启禀叔父,孩儿”
“这自己家里有什么不能说的,你吞吞吐吐作甚?”
李钰识趣的低下头小声回话;
“是,孩儿是想说,虽然吃过几次酒,可是孩儿都记不住那些兄长的名字,不知这帖子该如何下笔”
李钰这次没说瞎话,每次聚会都是一大堆人,乱哄哄的场面,还真没记住那些人的姓名!
秦琼听了这话刚落下去的火气,直接又噌的一下冒了出来;
“你出去赴宴应酬,连人家名字都不记住的吗?
那你去吃的什么酒,赴的什么宴,整天吃喝玩乐的瞎逛,总算有用的时候了,你却连人家名字都记不住,你说说你还能做些什么?”
秦夫人怕秦琼越说越上头,赶紧抢着来埋怨,当然了,责骂之前又是一通点头神功,手指把李钰的额头点的再次前仰后合。
秦夫人身边站着最近的几个一等侍女,看着开国县伯的脑袋,被夫人点的不停摇晃,拼了性命才强忍着笑容。
其中一个侍女实在忍不住了,一个手狠狠地掐了自己的大腿一下,低头憋着笑,大腿那里又疼的她紧皱着眉梢
秦夫人埋怨的呵斥;
“你说你还能干什么,去赴宴都不知道结交朋友?结交朋友都不知道问清楚姓名,别说你叔父了,我都被你快气糊涂了,今日的夜食我恐怕都吃不下去的。”
李钰小声的辩解着;
“回婶娘,赴宴人太多了,又吵闹的不行,孩儿只听一次两次根本记不住太多人的,不过那虞家兄长,我记住了的叫虞兴兆。”
“你记住他有什么用处,这会儿要找的是坐陪的,那虞家同是圣人门下不假,可那小子是和端木家的子弟一同来做客的,你记住他不是白浪费一场功夫,真是叫人操碎了心”
李钰看秦夫人耸了耸肩,知道这是坐的久了发困,聪明的李钰二话不说赶紧给捏了起来;
“婶娘,您坐久了肯定要发困的,孩儿给您舒缓一下筋骨。”
秦夫人被捏的浑身舒服,随口问道;
“你这孩子倒是手巧,这捏的比嫣红还好一些,哪里学的?”
“回婶娘的话,孩儿是在书里看到的,书里说要拿捏穴位,再顺着脖子里的筋骨关节,这样就能舒缓很多了,还不会捏坏脖子。”
“嗯不错不错,以后你得空了把这些教给我那几个手巧的,让他们也学学,没事的时候为你叔父捏上几次,放松放松。”
李钰连忙答应下来说随时都可以教的,秦夫人舒服的扭过头,看着一脸没表情的秦琼笑着说道;
“夫君,这帖子的事儿,妾身觉得不该由大郎写的,您想啊,大郎那一手的字儿,有形而无神,恐拿出去惹人见笑的,还请夫君明查。”
“什么有形无神,夫人休要往他脸上再贴金,他写出来的那些个字儿,除了规规矩矩,其他的没有可取之处。
叫老夫看来连形都没有,无从说起,更是难登大雅之堂,你见他一天到晚练过几个时辰的字儿?还想有形,真是痴人说梦!”
李钰就像说的不是自己一样,还嘿嘿的笑了两声,给秦夫人没捏几下就又累了,不干了,凑到秦夫人耳边小声说道;
“启禀婶娘,人家那贴子都写的非常好看的,我觉得咱们也应该找个大高手来写才是,婶娘您可是有大智慧的人,您说孩儿想的对不?”
秦夫人给李钰一个安慰的眼神扭头来小声吩咐;
“你叔父正在气头上,我儿你先别说话,婶娘来处置就是。”
李钰点了点头,站秦夫人身后一语不发,一会挖下鼻孔,一会儿又挠挠痒,也是忙的不行,看到迎香给他打眼色这才努力站好。
秦夫人看着重新看书的秦琼,瞅准了他翻页的时机开口;
“夫君,妾身前几日还听那常何大将军的夫人说起来,说是她府里有个清客寄宿,学问也是有的,还是个寒门出身的贫家子弟,不知此事能否当真?”
秦琼头也没抬,直接回答;
“有这事儿,此人老夫也见过几次的,仪表堂堂,且满腹经纶,又写的一手好字,奈何是个出身贫寒的,想要出仕为官,恐怕不容易!
若是没有特殊的机遇,怕是此生无望了,此人虽是出身不好,却也有一身傲骨,常家兄弟待他一点不薄,很是照顾日常,
他却觉得住在常府是白混吃食,前几日里,已经向常家兄弟提出请辞,估摸着,是要回老家种地去了。”
“启禀夫君,妾身的意思是那端木家族的继承人来访,大郎这里也要写下请帖,去请那孔颜两族的后辈来坐陪的,
想那孔家,颜家,都是圣人门下的出身,皆是清贵无比,若是大郎的帖子里写的歪七扭八,太也丢人了些。
不如便请这位清客过来,代写几个帖子,要真是写的一手好字,就给他封上一些银钱润笔。
咱们也可顺便考察一番真假,若是真的有些才能,与他个教授大郎读书,或者其他什么差事,
如此也不算白吃白混,他也能常驻下来,跟着大郎身边做个半师半友的参谋,岂不是两全其美,也不知妾身想的是否可行,还请夫君给拿个主意,定个长短。”
秦琼放下手里的兵书,想了一下这才开口;
“夫人之见高明,我看可行,有个学问人来时时督促着,也是个好事儿,这样吧,明日我去常家走上一遭,
若那姓周的先生未走还在,便商量一番,若是已经动身回了老家,那也无妨,明日我自然会请别的高人出手,帖子的事上夫人不必忧虑,不过小事一桩罢啦。”
李钰看着事情都安排妥当了,自己又可以该睡就睡该吃就吃了,笑的满脸皆春,秦夫人扭头看了身后的李钰一眼;
“你这孽障傻笑什么,还不谢过你叔父的安排。”
“是。”
李钰这次规规矩矩来到两人前头站好;
“孩儿谢叔父,婶娘援手,要是没事的话,孩儿这就告退了。”
秦琼长叹一口气悠悠的说道;
“那白酒的事情你得快点进行,别再耽搁了,朝廷里都揭不开锅好几天了,陛下左右都不是,只能躲着不上朝,你若是依然天天享受美好生活,可不是臣子所为的事!”
“是,启禀叔父,今日我去仓部司里见过卢郎中了,把两种酒价都确定了下来。
明日,他们就要通传那些参与进来的大户,后天一大早就要去仓部司交钱领酒了,叔父放心,孩儿都记着呢,坚持到后天,陛下就能拿到一笔银钱入库了。”
“如此甚好,还有你说过的那些什么把天下售卖烈酒的州,县,都弄出去换份子钱的事儿,也得上点心,陛下旁敲侧击的和我说两次,这等了几个月的功夫,你也是时候该进行下去了。”
“回叔父的话,孩儿都想好了,后天那些大户来领了两种烈酒,就在长安城里,或者周围的几个地方比如关中,洛阳,太原,在这几个地方先售卖一回。
叫他们尝到甜头,然后就能开始进行大事了,估摸着最多也就是七八天的事情,等那个大事儿一解决,孩儿想着,朝廷里应该短时间内不会缺钱了,到时候陛下肯定是要轻松许多的。”
秦琼点点头抚摸着三寸胡须;
“很好,这件事要是办成了,可也是大功一件,陛下是个开明的圣主,不会忘记你的功劳,像这种功再多一些在身上,对你将来出仕也是很有帮助的。”
李钰听得认真,但是心里可不这样想的,轻声开口回话;
“启禀叔父,孩儿没想过要拿什么功劳的,甚至做不做官也没什么打紧,孩儿就想着只要有钱,有田地产业,一辈子开开心心的活着,仅此而已,所以不用多少功劳的。”
秦琼听得直摇头,语重心长的教育李钰;
“大郎你想的太简单了,很多人都想的是你这般模样,安安生生的过日子,做个富有的农户。
结果呢,还是会在不同的时候被比自己厉害或者高贵的人欺负,冤屈的不行,又斗不过人家,
偶尔有些人家,狠下了心,等待时机将欺负自己的人,找个机会宰了,出了胸中一口恶气。
可是安生的日子也没有了,只能到处躲避,流浪于天下,你说的三国故事里,那关云长就是这个样子的,他杀了人解了气,然后开始了流浪的生活。
若是一个人还好受一点,单枪匹马一走了之,若是那成了家的,妻小一群如何逃亡?
所以,才有很多人选择忍气吞声下来,苟活于世,这就是无奈之处了。”
李钰来到大唐之后,最大的愿望就是做一个超级富豪的大地主,又出身良好,被人捧着,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些平民的问题,所以听得一愣神有些反应不过来,短暂出神之后,才毫不在意的说道;
“还好我不是那富农,不是一般的百姓,否则被欺负了还真是没有办法了,叔父说的这些,我好像不用担心吧,婶娘您说呢?”
秦夫人给了李钰一个白眼;
“别说话好好听你叔父教你。”
秦琼摇了摇头不以为意的说道;
“你出身是比那些百姓高贵了许多倍,自然也没有哪个不开眼的来招惹你,更加不会有人轻易来和你作对的,不过你因此就能安详太平的想法是错误的。
比你有能耐的,比你钱多的实力大的不是没有,而且大有人在,那些同样沉淀了千年的,世家门阀子弟,很多都和你一样的强大。
还有很多比你更加厉害许多,只是人家不显山不露水,你就看不出来他们的底蕴。
你有几千上万的奴仆家生子,别忘了人家也有,而且比你们李氏家族更多。
你们陇西李氏,在陇西那种边塞地方,本来就人口不多,奴仆也是有限的,但是那些中原的世家,就不一样了。
单只说奴仆这一样,就比你蓝田李氏多出了很多,只是你不知道罢啦。
你看现在,朝廷统计在册的户数,大概有三百万户出头的样子,可是你知道天下的世家门阀里头,没有户籍的家奴有多少嘛?
前朝的时候到现在,天下户数少了接近小半数之多,你真的以为那十年大乱,就死了一百多万户百姓?”
李钰低下头,在心里自己简单计算了一下,唐朝的户,一户十几口人很正常的,没有计划生育再少的户,老老少少也有七八口人了。
一百万户说到天边,最低也几百万人口了,就说隋朝最后天下大乱,可你再打仗也不可能死那么多人的,好奇的李钰也想不通这个问题,赶紧追问了一句;
“叔父,那么多人都去哪里了呢,总得有个地方藏身吧,不可能就凭空消失了啊。”
“不错,大郎你说的很有道理,那么多人不可能凭空消失的,至于去了哪里,也不难猜测。
一些百姓依靠在寺庙里,还有一些,是真的逃难去了各种荒无人烟的地方,躲避战乱的灾难。
比如有些去了深山老林,还有更多的人,逃难去了岭南化外之地,虽然那里还不曾被教化,但是那里没有人去挣抢,
战乱的时候,诸侯霸主们,只顾抢占要地,逐鹿中原,那化外之地,就成了战乱年代的世外桃源,
陛下也曾发过榜,叫天下的难民回归本土老家,发给土地田产,再给种粮耕种,确实也回来了很多户数,可是也有一部分人不再归来的。
不过这些加起来也只是一定的数目,还有很多户数去了哪里了,问题来了,都躲避吸附在那些实力强大的世家门阀,和豪门大户的树荫下乘凉了。”
李钰听到这里心惊胆战,我靠这他妈的得多少人口了,养活这么多人得消耗多少银钱和粮食?
“叔父那些世家弄走如此多的百姓,怎么养活他们呢,还有啊那么多人给他们做奴仆,他们就不觉得累赘?”
秦琼微微一笑靠向了太师椅的窝里,看着李钰毫不放松;
“大郎你说说你的那几百户奴仆加起来有多少,再看看你五个庄子里加起来,有多少人马?”
李钰对这个问题可是熟悉的厉害不用计算张口就来;
“回叔父,我蓝田的庄子里,有家生子奴仆十九大姓,一共三百多户,经过来蓝田繁衍生息四五代,再加上中间陇西那边又过来的,
加起来得有万人出头了,剩下的五个庄子,那些阿耶收留回来的穷人,庄户们,加起来还有一千三百多户,也有两万多人头的。
正是有了这些人头,孩儿才心里踏实的不行,否则被一些狠人收拾了,我报仇都没办法了。”
“嗯,你记得很清楚,看来你做族长之后也是用了心的,当年大兄收留这些穷人,无家可归的人,逃难的人,你觉得和那些别的世家门阀,豪门大户趁着天下大乱,拼命圈奴仆的做法,有何不同之处?”
嗯??????
李钰听了这话一下子就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