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立当时心中一惊,来不及多想,下意识的要加大油门落荒而逃,几乎就在同时,从路边蕉林里唰的射出一条人影,一步登上了他行进中的车,一把拔掉了车钥匙,抢过了车的方向盘,三轮车突突的呻吟了两声,歪歪扭扭的停了下来。从天而降的那个稻草人落在车上,砰的一声,车身微微一抖,那人一手按住林立的肩,另一只手抽出一把刀子,顶在了林立的腰上,林立感到腰部微痛,知道自己己被制住,林立没有反抗,那是徒劳的。他嘟哝了一声,“打劫的?”
两个男人没有回答他,从蕉林中出现的那个男人拿出一根绳子来,他示意林立把手抬起,他好捆扎。
“没必要吧,二位大哥,”林立说道,“刚刚我就卖了一点水果,一共才几百块钱,你们给我留下一百就行,其余你们都拿去,行不?”拿绳子的那个男人摇摇头,仍旧用手势叫林立配合,抬手让他捆绑。后面用刀制住他的那个男人,用手推了林立一下,“老实些,老子不打劫,不干那下三滥的勾当。”
“不打劫?”林立不明白了,“那你们是干什么的?抢人?我是个大男人,好吃懒做,你们抢我去干什么?”他对着那个拿绳子的大声嚷道。
“别对他那么大声!”拿着刀子的那个男人吼道,“他听不见,他是个哑巴,你不要欺侮歧视人家残疾人,我们是弱势群体!伸手出来,不然我这刀就要深入人心了,”这个男人面相凶恶,左边眼角上方有个胡豆大小的黑痣,一看就是来者不善。
林立无奈,只得伸出手去,哑巴捆人是个老手,他只在林立合并起来的手腕上缠了两道,系上一个疙瘩,林立就知道这是怎么也挣脱不掉的了,不由得苦笑地对他竖起两根大拇指,“行呀,大哥,以前是收猪的吧?”他想起以前外地来的猪贩在他们村收猪,先将猪按翻在地,可怜的家伙自知大难临头拼命挣扎不住嚎叫,猪贩拿出绳子,先套好两个圈,看准时机一下套入了挣扎不停的猪脚里,说来也怪,猪一挣扎,那绳子就越套越紧,就这一手,让他们佩服的不行。现在哑巴在他身上旧戏重演,让他亲身体验了一下当年猪的感受,不由得感慨颇深。
哑巴掉转车头,开向了和顺镇的方向,这个长着黑痣的男人在后面车箱里看着林立,林立不是没想过逃跑,但是这车是孙三娘的,即时逃脱也不好回去交差,何况还不一定逃的成功,黑痣男人刀不离手,看样子,他的飞刀也是不差,他们是要把自己带到某个地方,莫非是苗家的人请他去有空坐坐?没那么快吧,自己才来这里两三天,如果这样,那苗家的势力也太大了,耳目太多,他决定先走着瞧,既然没有什么好的办法,那等待就是最好的办法,林峰这样说过。想通了这一点,林立的心暂时安定下来,他甚至有了和黑痣交谈的冲动了,“喂,大哥,我们这是去哪里呀?”林立问道,他没指望他回答自己。
“少罗嗦!”果然如此,那男人横了林立一眼,“到了你就知道了。”
林立沉默了一会,哑巴开着车在斑驳不平的乡村公路上行驶,不免有剧烈抖动的时候,林立就叫起来,“兄弟,你小心一点,这是人家的车呀,真是的!”在一天之内,林立第二次来到和顺镇了,车子没有顺着刚才那条他送水果的原路进去,而是停在了一家超市外面,他们三人下了车,林立看到超市里面有几个人在看着他们,但谁也没有任何表示,就像那二人是从外面牵了一条狗回来一样。在超市旁边有条发白的小路,里面连着一片茂密的竹林,他们三人走了进去。当然是林立居中,那两个弱势群体一前一后,林子里面鸟雀鸣叫,空气清凉,林立不禁深深的吸了几口,他动作有些夸张,前面那个哑巴回头看了他一眼,仍然没有表情。林立无趣,就乖乖的走自己的路。他们经过一片玉米地,玉米已经成熟,被乡民掰下收走,剩下枯黄的桔梗立在地里,等待着被主人一刀两断,收回家去作柴火烧。
他们来到了一个独楼小院面前。这个小院依山而建,房前屋后都爬满了常青藤,有几只鸡在门前蹦跳,看到他们来,只有一只公鸡稍稍看了一眼,又去和那几只母鸡撕打去了,那个黑痣男人啪啪啪拍了三下巴掌,屋里有个苍老的声音说道,“小黑,你去外面院子帮帮忙,吴生,你在外面看着一点,请客人进来。”
林立真的想笑,但又想起那个黑痣男人说他歧视残疾人,就忍住了,原来脸上有黑痣的男人被称作小黑,那个哑巴叫住吴生,无声?真是贴切。吴生作个手势,请林立进去。林立这才觉得那个声音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听到过一样,进门后才发觉,果然是位故人。
一个老人坐在客厅里面的一把椅子上,看到林立进来,就站起身来,他好似身有不便,站起时显得有些吃力,林立上前一步,扶住了他,让他坐回椅子上。
这个老者正是刚才接待他的那个新娘的爷爷,不知怎的,他不在外面运筹指挥他孙女的婚事,而坐在这里接待他这一个外人。
“不好意思,老朽用了这个不适当的方式来请先生再度光临寒舍,请见谅,先生贵姓?刚才那两个粗人,可有对先生失礼?”老人甚是客气。
“不敢,晚辈姓林,林立,那两位大哥,”林立说道,“一路对我还是照顾有加,倒是在下还颇有失礼之处,”他想起自己曾对他们大声说话,很不礼貌,这句歉意倒是情真意切。
“哈哈,”老者一笑,“林先生,你一看就是风光霁月的坦荡君子,不计较俗人的粗鄙行为,看来我是请你请对了,”
“哦,”林立沉吟道,“老先生是有什么事要在下效劳的吗?只管明言,就是在下恐没有那个能力,琴棋书画我一样不会,十八般武艺一件不精,是个无用之人,只能靠卖点水果为生。”
“不需要那些,”老者摇摇头,“那些东西百无一用,我只求你一件事,事成后有薄礼相酬,难度不大,你只要一点头,事情就成功了一半。”
小院坐南朝北,现在屋内光线渐渐暗淡,林立看着他,觉得老头的那张脸在屋内阴影里有几分诡异起来。他没有点头,他在等老人下文。
“林先生,我想请你作小孙女的新郎!”老者慢慢的说。
他林立惊在原地,一时震惊造成了思维空白,良久才说,“今天不是她的结婚日吗?婚礼不是已经举行了吗?”
“不是举行了,是正要举行,时间很紧,”老头说道,“林先生,你听我讲讲前因后果,你再决定好不?”林立点头,他对这个老头要讲的也是充满好奇。
“我们不是这里的原住居民,祖上最早是从蒙自那边迁徙而来,我们在这里生活了好几代了,经过了最初的刀耕火种,我们一样进入了现代社会,可是我们祖上在传承给我们生命的同时,也传下了我们一个不能治愈的疾病,我们这个家族的人一般都不长寿,中年夭折是常有的事,我是一朵奇葩,但现在我觉得自己也快了,我们姓苗,我叫苗百全,我还有一个兄弟,一天神秘兮兮的,我都不知道他现在何处,我的儿子媳妇都死了,现在只有我的孙女还在,可是,她一样未能幸免,上个月都还一切正常,前天就突然风云突变,一下不能起来,我着了急,你不知道我们家族有个传统,也是个不大好的传统,就是入土的人尽量是己婚之人,这样才有脸面去见地下的先祖,可是我孙女还没有对像,一时之间到哪去寻找,昨天找来一个小伙子,说好了价格,今天早上又逃跑了,留下条说他不能娶一个鬼新娘,我无计可施,可是帖子已经发了出去,吹锣打鼓还得照常进行,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林立脸色凝重,“她还有多久?”
“最多三天。”老者说道,他的目光急切的盯着林立,那神情,仿佛林立发不出来那个‘好吧’二字的声音的话,他随时可以帮他一把。
“好吧,我同意!”林立说道。
老头的脸色豁然开朗,他朝林立深深一躬,可惜身体不行,一个趔趄,林立连忙扶住了他,他没有发现那个老头眼中的凶残之光,就像黑夜中饿狼那双发绿的眼光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