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织云挂了电话，一口气跑到了大门口，隔着一道黑色的大铁门看到坐在轮椅上的男人，步伐这才逐渐放缓。
天寒地冻的深夜里，她洁白的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走到陆鹤云的面前，呼吸都还在喘。
陆鹤云仰头看着她，“不是说我不走，你跑什么。”
墨织云看到他没有高兴也没有关心，而是板着脸训斥道：“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怎么能离开医院？你是不是不想好了？”
陆鹤云被骂也没有生气，反而噙起唇瓣，微笑道：“我跟医生请假了，他同意我才出来的。”
墨织云深呼吸几口，平复自己的呼吸后，摘下自己的围巾，弯腰给他围上，语气有些凶巴巴，“这么晚你不好好在医院呆着，跑来这里做什么？”
她的围巾上熟悉的气味一下子将陆鹤云包围住，脖子温暖了，心里也跟着温暖起来。
一双温润的眼眸望着她，熠熠生辉。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突然很想见你。”
因为想见你，所以就来了。
墨织云心尖一颤，抿了下唇瓣，面不改色道：“天太冷了，早点回去吧，别受凉了。”
之前因为受了一点点凉，他就病倒了。
“好。”陆鹤云牵唇。
嘴上这样说，眼神却如胶水黏在了她的身上，一秒也舍不得移开。
墨织云见他还坐着不动，眼神示意他快上车。
陆鹤云从口袋里掏出一块被护的好好草莓蛋糕递给她，“今晚是大年三十，医院给每个病人都送了一个小蛋糕，我想着你最爱吃草莓味的蛋糕了。”
当看到他那出来的草莓小蛋糕，墨织云的眼睫一颤，黑白分明的瞳仁里有什么一闪即逝。
他能够给她的少之又少，唯一能做到的就是把她喜欢的都留给她。
“你是笨蛋吗？”墨织云心头有些涨涨的，“我想吃蛋糕，家里的厨师会做。”
陆鹤云眼神有些泛涩，连嘴角的笑意都带着几分心酸，“是啊，我忘记了……”
举起的手想要收回去。
墨织云伸手接过他手里的蛋糕，绯唇轻挽，“晚上一大家子人吵的脑子疼，没怎么吃，现在倒挺想吃东西的。”
陆鹤云眼神亮了下，又从口袋里拿出一次性的叉子递给她，“医院特意跟一家网红蛋糕店定的，听说很好吃。”
墨织云不想让他满怀期待送蛋糕来却失望而归，打开蛋糕盒，尝了一口。
陆鹤云满含热切地询问，“怎么样？”
“挺好吃的。”墨织云笑着点头，嘴角扬起，“谢谢。”
“不客气。”陆鹤云拿着蛋糕的包装盒，低头薄唇噙着淡笑，神色满足。
一阵风吹来，长发飞舞，寒风让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又看向陆鹤云，“太冷了，你先上车吧。”
陆鹤云摇了摇头，“我不冷。”
“我有点冷，上车坐坐不行吗？”
“行。”陆鹤云还以为她是想赶自己走，而自己就是想跟她多呆一会。
墨织云跟着他上了车子，车内暖和多了。
司机为他们留下独处的时间，借口下车抽根烟。
墨织云一边吃着蛋糕，一边问：“这大年夜的，司机也不放假？”
“他离异单身，给了三倍工资。”陆鹤云看向司机的眼神都是同病相怜。
墨织云没有接话，低头吃自己的蛋糕。
陆鹤云收回视线看向她的时候，眼底流淌着温柔和情意绵绵。
看到她嘴角沾着奶油时，很自然的就拿起纸巾要给她擦。
墨织云反应过来往后仰头，低眸看着他手里的纸巾又看看他。
陆鹤云回过神来，收回手，略带抱歉道：“对不起，我刚刚还以为我们回到了以前。”
墨织云眼神微黯，睫毛垂下，声音冷淡，“以前有什么好的，全是谎言和欺骗，我一点也不想回到过去。”
她不希望回到过去，觉得过去充满谎言和欺骗，可是他却无比渴望能回到过去。
回到那段她最爱自己的时光里。
“如果不全是欺骗和谎言呢？”陆鹤云抿了下干涩的唇瓣，“我后来对你好是因为真心喜欢你，我喜欢看着你笑，每天下班回到家你就会仰着头，清脆脆的说你回来啦。那时候我是真的觉得自己有一家了。”
他是真的打算跟她过一辈子的，也是真的想要做一个好丈夫。
但最后他还是失败了，他是一个不合格的丈夫。
墨织云嘴里的奶油突然就有点苦了，事到如今还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呢？
“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养病，等着做手术，不要胡思乱想。”
“想你怎么算是胡思乱想？”话到嘴边又咽回去，怕说了她会下车不理自己了。
如今的他，面对墨织云总是小心翼翼又极度不安，很怕说错一句话就惹得她不高兴，不管自己了。
她是自己活下去的唯一动力，如果她都不管自己了，那活下来也没什么意思。
“供体很难等，如果我没有……”
“没有什么如果。”墨织云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连忙打断，“一定会等到合适的供体，当初我都等到了，我相信你也一定会等到的。”
陆鹤云对上她明亮的眼睛，点头，“我也相信。”
他相信的是墨织云，而不是相信自己能等到供体！
墨织云吃完蛋糕将垃圾放进旁边的垃圾桶，侧头道：“我该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别感冒了。”
“不会。”他抬手抹了抹脖子上的围巾，哪怕是车子上暖和了，他也没舍得摘下来。
墨织云没接话，推开车门下车的时候，漆黑的夜空忽然亮起了烟花。
盛世烟火，万千璀璨，像是将整个夜空都照亮了。
陆鹤云炙热的眼眸盯着她的侧颜，声音低哑，“织织，新年快乐。”
新年的第一天，第一句话，还能跟她说，真好。
在五彩缤纷的烟火映照下，墨织云侧头对上他的眼神，也说了一声，“陆鹤云，新年快乐。”
你又撑过了一天，还活着，真好。
两个人的眼神隔空对视，不约而同的勾起唇瓣露出了纯粹而明媚的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