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也是吃肉的。
更何况一只已经入道的半吊子“狐狸精”!
当村中喧嚣突起,一群村民拿着各种“猎狐”工具突然冲出了祠堂的时候,云狐子就知道村民们早有准备了。若是平日里撒娇耍赖,混吃等死的云狐子,早就夹着尾巴逃走了。
但一番生死见过,云狐子早已经没有了退路。离开了了尘的庇护,离开了云华怀抱的云狐子,现在心里只有米饭那声最后的虎啸还在心头惨绕不去。
村民们分成了好几拨,大部分扑向了最外围,显然是要防止狐狸逃走了。天罗地网,层层包围之下,显然是势在必得了。
仇人相见份外眼红,云狐子丝毫不惧地瞒对着猎犬们的包围,高高地翘起的大尾巴,犹如一面战旗似的高高竖起。
昨日狐犬一战,让一大群猎犬心有余悸。但天生的本能却促使者这些猎犬,哪怕再畏惧狐狸的火球也犹自不肯放弃。纷纷围着狐狸狂吠不已。
人群的脚步和吼叫声越来越近,已经没有时间继续和一群猎狗对峙了。狐狸鼓了鼓体内灵气,一团火球砸将过去,当面的一只猎犬都来不及哀嚎一声,便化为了半截黑炭。同时也将一大群猎狗组成的包围圈瞬间撕开了一大截。
云狐子立即机灵地向前一窜,三两下就跳到了院墙上面,对着一群再次冲了过来的猎犬,又将几个火球甩出去之后,便顺着院墙爬上了屋顶,留下一群被激怒的猎狗躁动不已。
人群循着犬吠声而来,看到的却是一大群仰着脑袋狂吠不已的猎狗。哪还有狐狸的踪影?
“在屋顶上”有人突然一声大叫道。
众人立刻循声望去,这是云狐子第一次在村民严重显露真身,原本村民只知道是只白色的狐狸。如今才发现这只狐狸竟然如此漂亮,雪白的皮毛,不染半点杂色,一只雪白蓬松的大尾巴高高竖起,犹如一只微微晃动的旗幡,优雅而精致。只是那双通红的眼睛,带着丝丝寒意,却仿若有种莫名的吸引力一般,一旦盯上,便无法自拔地深深陷入了进去。
人群里一时间鸦雀无声,所有人和狗仿佛都被狐狸勾去了魂魄一般。血瞳似渊,将所有人的目光拉进了那狐瞳中的一片血红里。
这是狐狸第一次面对仇人——那群逼得它和米饭走投无路,害死了米饭的人类!
无穷的恨意让它鼓起了勇气站在屋顶之上直面那一大堆气势汹汹的人群,当夜风吹来,狐狸瞪大了双眼,饱含愤怒地与人群对视的时候,云狐子自己都不知道,它血脉之中与生俱来的天赋,无意之中开始激发出来了。
那是一片血海,美丽而危险。屋顶下面的村民无意之中便陷入了这片血海之中,神情渐渐变得呆滞起来。云狐子也只觉得自己的眼睛突然一阵凉意涌来,接着连它自己也陷入了这一片幻境之中。
那是血海,鲜血凝就,云狐子却仿佛站在了血海中,看着一大群敌人正在血海里痛苦挣扎。云狐子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会这样?但云狐子却感到了一阵由衷的快意,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大群人载沉载浮,嘶吼哀嚎!
直到一声突兀尖利地女声传来:“你们在那儿看什么呢?”
屋子里原本藏着的偷偷窥视着外面情况的女人,感觉情况不对了,立刻冲了出来一声大吼。她知道那只可恶的狐狸就在自家房顶上,原本还生怕村里的人弄坏了自己的房顶,却不料一大群男人竟然对着自己的屋顶变得痴痴呆呆,连脸色都渐渐变得灰白了。
本能觉得不妙的她一声大喊,人群没有反应,云狐子却被惊动了,瞬间从血海幻境中弹了出来,都来不及细想这么回事,便化作了一道残影从屋顶上消失了。
云狐子觉得自己的脑袋疼得快要炸开了,顾不得再去想其他,急匆匆逃窜而去,却不知道它刚刚离开,那群和它对视的村民便瞬间一头栽倒在了地上。更厉害的是有几只猎犬竟然就平白无故地开始口吐白沫,抽搐了几下就死去了。
人群从栽倒在地,再到猎狗死去,原本不过几息时间。妇女被吓傻了,呆呆地站了好长一段时间,才突然一声凄厉的尖叫打破了夜色的沉寂。
“救命啊!“尖利的呼救传遍了整个小村,原本四处围堵的村民被吓了一跳,也顾不上继续等待白狐里的出现了,也纷纷跑了过来,然后就看到了一大堆躺在了冰冷雪地上,脸色犹若死人昏迷不醒的男人。
“这,这,这可如何是好?早就说,这事情做不得,就是不听。这肯定是被狐仙勾了魂去了啊!”太叔公老泪纵横地哭骂道,看着一大堆晕迷不醒的后辈,加上更多哭得死去活来的家眷,又气又急地道:“赶快搬回家里去,这不被狐仙收了魂去,也得被冻死。这事耽误不得,丢了三魂七魄,得马上找人高人来收魂,这一时半会儿去哪找哇!”
太叔公吩咐着让一众村民帮忙将晕迷的人送回各家细心照顾,然后召集了所有幸免的男人聚集到了祠堂里,刚刚坐定便一口叹道:“这只狐狸,看来是真的修炼成精了。这恐怕是真的来报仇的吧!村里的人不死绝是不会罢休了啊!”
太叔公一声长叹,看了看自己孙子骂道:“你是村长,这事情本就是你这畜生窜掇的,如今村里遭逢这等大变,你该如何收场?”
“可谁知道那狐狸有这本事啊!现在事情出都出了,我能这么办?而且这事情是大家决议的,能怪到我一个人头上来?”村长脸色有点发白地狡辩道。
“你就作罢,作罢!看看下次狐仙再回来,你们怎么办?难道你以为你们谁还跑得了?”太叔公顿了顿拐杖,一声喝骂将祠堂里所有人的脸色都吓白了。
“那狐狸精杀人就不怕天谴,不怕得道高人收了他?”村长脸色发白,却依旧不服气地反问道。
“天谴不天谴,我不知道。至少你们追杀他们在先。得道高人?你去哪找得道高人来帮你们收了狐妖?尽说白日梦呢!”太叔公没好气地道。
见众人都无言以对,太叔公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低低地叹了声“作孽”之后,便不再理会这帮人等,摇了摇头这就准备回自己家里了去。
“太叔公,太叔公,您老不能走啊!帮我想想办法啊!这全村一百来口,老的老,小的小,这么多人命,您老不能不管啊!”村长还没开口,村民先绷不住了。
如此人命关天,谁不怕啊?立刻上前跪在地上,抱着太叔公的大腿哭求了起来。这一下,满祠堂的人也跟着顾不上村长的脸色了,纷纷跪倒,祠堂里嚎哭声一片。比起自己全家大小的性命来,村长的威信有算得了什么?
村长脸色更白了,看着偌大祠堂里跪了一地的村民,再想想外面还有一大群女人孩子,豆大的汗珠立刻就滚了下来。再也顾不得跟自己爷爷怄气了,双膝一软,跟着跪到了地上。
太叔公被抱住了大腿离开不得,有看了看瞒地跪着嚎哭的后辈族亲,一时间老泪纵横地道:“罢了罢了,老夫舍了这条性命,去找那狐仙去谈一谈。结果如何,老头子我也不知道。大不了这条老命不要了。你们也派出几个人马上离村,去官府报告,官老爷或许能发发慈悲,帮忙找几个得道高人来救救大家伙吧!”
太叔公说完,整个人都似乎垮了下来,拐杖顿了顿,几个抱住了他大腿的立刻松开了手,眼睁睁地看着太叔公叹息着缓缓而去。
“太叔公要去找狐仙,他不是这辈子都不就进老林子了的吗?他那么大把年纪,进去了还能有命在?”一个村民反应过来问道。
祠堂里鸦雀无声。道理大家谁不清楚?但比起自己和自己的家人,太叔公一条性命又算得了什么?只是大家都不敢说而已啊!
村子里哀哭声一片,那是出了事的人家在哭,大人小孩,老父老母哭嚎声一片,哭得让人心里份外不安。老太公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走在雪地上,叹息不断。
没有人知道太叔公为什么会在林子里消失了几个月突然回来,也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太叔公会突然金盘洗手,再不入山林半步。
只有太叔公自己知道啊!如今的他又有何面目再去找寻当年那只狐狸?
可不去,这满村人的性命怎么办啊!
“唉~临了临了,还是要破誓啊!”太叔公回到家中,看着自己孙媳妇带着一大群重子重孙眼巴巴地望着自己,什么都没说。只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准备行囊叹道。
月光下,云狐子的脚步却是越来越慢。越来越慢。好几次都差点一头栽倒在了雪地上。山林无言,唯有偶然积雪滑下的沙沙声。云狐子脑袋越来越沉,整个身子就犹如喝醉了酒一般,摇摇晃晃地看得让人份外担心。直到云狐子终于支持不住地眼前一黑,就一头栽倒在了雪地里。一动不动的,唯有微微起伏的腹部,显示者这只突然大显神威的狐仙大人现在还活着。
“哎~你这小狐狸啊!贫道真是欠你们母子的。让贫道如此操碎了心啊!”月光下,一个道人突然出现云狐子倒下的地方,倒抓着尾巴将云狐子轻轻提起,看了晕迷不醒的云狐子一眼,轻轻拨开了云狐子的眼皮,看着云狐子血一般通红的眼睛叹道。
一道符咒凭空而出,无火自燃。道人口中念念有词,一手提着狐狸,另一只手并指成剑地点了了云狐子眉心突然一声大喝道:“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疾!”剑指一抽,一条长长的血影就被拉了出来。
血影里,无数似乎人形的魂魄犹在哭嚎不休,挣扎不已。道人微微一叹道:“如此大难,承负不假。希望此事之后,你们吸取个教训吧!”
道人说完,又凭空拿出一个玉瓶来,将挟裹了十几条魂魄的血影装进了玉瓶,贴上一道黄色符箓之后收进了怀中。接着又对着不远处的山头一指喝令道:“天地阴阳,五行幻化,疾!”
山头上一阵金光晃动,接着一个小小的精致庭院就出现在了山头之上。道人倒提了狐狸尾巴,还颠了颠重量之后,这才大步走向了山头的庭院,人一踏进庭院,院外瞬间便有浓浓地迷雾凭空升起,将这精致的庭院深深隐藏了起来。
千里之外的敦煌城外,几个青衣道士正在给大明士卒们录写竹牌。每报出一个名字,就有一个士兵站出来,自己说出贯籍,生辰。然后道人会依样记录之后,稽首道一声“福生无量天尊!”,慎重地将竹牌用红线穿好,给士兵挂在胸前。
这个程序已经足足做了三天,分成几组之下,才堪堪做完。当最后一个士兵也学着道士的样子恭敬地回礼了一句:“福生无量天尊!”之后,一道快马从远处狂奔而来。
原本正在大帐里陪着青阳子道长一边品茶,一边谈玄论道地素老将军,听得军营外的那一阵喧哗声,脸色立刻大变。顾不得告罪,便急匆匆地冲出了营帐喝问道:“出了什么事情?”
“启,启禀将军,是我们的夜不收回来了。”一个百户军官立刻上前行礼后,脸色难看地支吾道。
“可是有什么情况?”老将军一看手下军官的脸色,心里一沉,立刻问道。
“回将军话,一队夜不收就回来了一个,背部中箭,已经快不行了。几位道长正在抢救,希望可以救醒之后,能说出看到的军情来。”军官不敢隐瞒地答道。
“走,去看看!”素老将军立刻知道事情不妙了,一队夜不收十几个人,一人双马竟然只逃回来一个。要知道,能当夜不收的可都是精锐中的精锐啊!
军帐外站满了人,看见素老将军跟青阳子道长过来,立刻纷纷行礼。老将军佯装镇定,点了点头之后带着青阳子道长就走进了帐篷里。
几个道医刚给受伤的夜不收处理过伤口了,箭头已经取了出来,如今正在包扎。木床得旁边是满满一盘血水。受伤的夜不收也是一脸惨白,犹若死人一般。
“道长,他什么时候能够转醒?”老将军小声地问道。
“回禀将军,可能要一天左右。”道人答道。
“军情紧急,能不能让他马上醒来!”老将军问道。
“可以,不过。。。”道人有点迟疑地道。
“不过什么?”老将军问道。
“这时候叫醒,对他伤情不利啊!”道人回答道。
“什么时候了,大不了我留他多养些日子,军情似火,立马给我弄醒他。”老将军恼火地下令到。
军令如山,哪怕道人不是军人,如今只是来行医兼传道的,也不敢违抗。无奈地点了点头,将一碗不知道什么的汤药给那个夜不收灌了下去。
不一会儿,夜不收便悠悠转醒了。老将军立刻上前,扶起了夜不收。夜不收气若游丝地说了几句话之后,又晕了过去。老将军轻轻地将这个夜不收放回了病床上。一个人默默地走开了,什么话都没说。
“将军,可有难事?”满军营的人都不敢问到底夜不收带回来了什么消息。也只有青阳子这个老将军的老友敢直接问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