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迟最后还是问到了娘子井的方位,告辞了摊主,就与良沅一同前去先探探情况。
其实摊主要真不想说也不打紧,这娘子井就在街道之间,旁边还栽了棵大榕树,亭亭如盖一目了然,枝叶间缠满了红绳结穗的许愿签,多走个两回自然就看得见。
娘子井就在榕树树荫之下,跟普通井也并无差别,因井水有异,镇民在外围用木头桩子围了一圈,井上也压了块石头。
叶迟过去的时候,看到一个小鬼蹲在那里。
此小鬼非彼小鬼,按字面意思解,是一只幼年身死的小儿鬼,脖子上空无一物,它没有脑袋。
叶迟见它围着井口石头走来走去,也不怕它样子吓人,问它:“这井里有什么?”
小鬼身子晃了晃,停了下来,不知是否诧异有人能看得到它,它两只小手搅在一起,唯唯诺诺道:“你看到我的头了吗?”
叶迟惊奇它没有嘴也能发声,试探道:“在井里?”
小鬼急切的摆摆手:“不在的。”
良沅在一边看他跟空气对话,问他:“你看到了什么?”
叶迟言简意赅:“一只小鬼,没有头。”
“无头鬼……”良沅沉吟道,“它是不是问你它的头在哪里?”
叶迟道:“是啊。”
良沅说:“无头鬼会一直找自己的头,它这样问你,如果不告诉它,它就会一直缠着你。”
叶迟当即转头向着那小鬼,随手摇摇一指:“你的头在那里。”
良沅:“……”
小鬼顺着叶迟指的方向转身,它似乎吓了一吓,往后退了一步,慌慌张张的说:“那边不能去,那边有鬼……不能去……”
叶迟一愣,心说:“你不就是鬼吗。”也往自己指的地方看去,发现他指的不是别处,正是盘龙山。
他再转眼,发现那小鬼竟然不见了,叶迟四下找了找,也没再发现它的影子,不禁嘀咕:“怎么跑了?”
良沅伸手试了试打在井周围的木桩:“进去看看吧。”那一圈木桩打的七长八短,都是小儿手臂粗细,根本也拦不住什么人,最多有个警示作用。
叶迟手一抬,离他们最近的五根木桩齐齐飞起,停在了半空中,他当先从豁开的口子走进去,良沅也不诧异,很自然的跟着一同入内。两人围着井边看了看,没看出什么名堂。叶迟又把封着井口的石头抬起,手放在井口徒手一抓,一股水流猛得腾空而出,滴溜溜滚成一颗水球,凌空悬浮在他手掌心中。
良沅笑了笑:“你技能练的还挺熟。”
叶迟凉凉回他:“谁知道哪天会被你们玩死……”他定定看着那颗水球,也没瞧出哪里奇怪,似乎就是普通的水,还更清澈一些,一丝杂质都没有。叶迟闻了闻,也没有不寻常的味道。
“咿呀。”鬼娃娃突然叫了一声,它小胳膊一下攀住叶迟的手臂,似乎想往那颗水球靠近。叶迟赶紧用另一只手把它提起来,干脆把水球托到它面前,没想到鬼娃娃一见了水球,大口一开,张嘴就吞了下去。
叶迟倒也没太惊讶,鬼娃娃的肚子基本是次元空间,吃什么都行,他是不怕吃坏了它,只是这吃相还是略略有点凶残。
良沅见此,眼色微动,道:“鬼娃娃最喜食煞,这水里有不干净的东西。”
叶迟拍拍手,把原本压住井口的石头归了位:“盘龙山、娘子井,之前听人说这娘子井的水是盘龙山一条蛟龙所赐,娘子井有异,刚才那小鬼又说盘龙山有鬼,看来是源头出了问题。”他们离了娘子井,又上了街道,日头西斜,街上的商铺也陆陆续续开始打烊,叶迟问良沅,“这世界真的有龙?”
良沅淡淡道:“蛟龙是水兽,并非真龙。”
两人说着话到了一间客店门口,看时辰不早,叶迟打算先住一晚,明日再做打算,毕竟还不知道盘龙山上到底有什么,大晚上的上山探险,要遇到个搞不定的东西月黑风高的逃跑都不方便。
客店不大,房间也多空置,看的出来生意不好,小二跟掌柜都是一副消极怠工样,见了客人也不很热情,一板一眼的问完就领着两人上了二楼客房。
叶迟跟良沅分住相邻两间,问店家要了饭食送到良沅的屋内,等饭菜摆好,叶迟笑容满面的塞了块碎银子给店小二。店小二一见银子眼睛亮了亮,语气都鲜活了几分:“客观且先用饭,要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叶迟说:“瞧你家这店也不算小,怎么就没人来住?”
店小二得了赏钱,有求必应:“实不相瞒,我们这间店还算是娘子井最好的客店,以前生意确实不错,可是近来,来这边的外乡人越来越少,而且……”他欲言又止,转而压低声音问道,“客官是从哪条道上来的?可有经过盘龙山?”
叶迟答:“不曾,可是这盘龙山上有什么古怪?”
店小二说:“怪事确实有,这盘龙山下来的旅人都说山上不干净,不仅有奇怪的嘶吼声,有时还会降下血雨,更有人说看到了全身长满头发的怪物……总之千奇百怪的,这个事也是最近才传开,渐渐的大家都不敢往那边走了,都宁可绕些远路。”店小二不忘嘱咐,“客官,你们走时可记得绕道走,别也撞上什么不好的东西,怪吓人的。”
叶迟谢过他的好意,让他出去了。
等那店小二一走,叶迟取筷子用了点饭,他突然一笑,对旁边的良沅说:“你猜他刚才欲言又止的是什么?”
良沅摇头:“你说便说,有什么好猜的。”
叶迟颠了筷子在碗边轻轻一敲,道:“这么大一个客栈没人来,会仅仅是因为盘龙山闹古怪?这盘龙山绵延虽远,但也不是无路可走,旅人稀少,总不会一个都没有……这问题不出在外,那就出在内。”他突然给良沅夹了一筷子菜,笑得十分无良,“你尝尝这菜。”
良沅见他笑得不怀好意当然不动,叶迟无趣道:“你的反应一点意思都没有,要是大师兄——”他突然打住,神色一变,才继续说,“这客店离娘子井如此近,用水肯定都是娘子井中来,恐怕是之前出过事,所以才不肯有人来。”
良沅撇了眼被他扒拉过的饭食,有点不解:“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吃?”
叶迟不在意的说:“那都是以前,现在井都封了,用水自然就不在那里。”他饭量不大,吃的不多,还特别能挑三拣四,一身的臭毛病不肯屈就,动不两下就搁了筷子。
叶迟干脆抱着鬼娃娃起身,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最后停在窗格旁,伸手一拨,把窗户推开了。
这窗户恰巧临着街角,叶迟把脑袋探出去,借着不慎显眼的月色四处一看,找到了客栈相连的后院,他当即攀着窗棂轻轻一跃,行云流水的蹲了上去。
良沅不明白他想干什么,走过去站在他旁边,窗户开口不大,叶迟蹲在那里稍嫌逼仄,他见良沅过来,跟他说:“这边往右是客栈后院,后院一般自家住,我去探探,怕是有人喝了那井水……先瞧瞧情况再说。”他作势欲跳,却又半道停下,突然道,“我之前在殷玄弋胸口看到个奇怪的东西,你知道那是什么?”
良沅抬了头看他,叶迟背对着窗外的月色,半张脸恰好陷入阴影中,晦暗辨不出神色,良沅淡淡的道:“安息木的树枝。”
“什么东西?”
“安息木是鬼族圣树,能散发出一种安神的木香气,有镇魂的功效。”
叶迟眼神一暗:“什么意思?”
“他体内有金乌之灵。”他见叶迟神色古怪,微微眯了下眼睛,继续说,“当年金乌之变,殷初不过满月,殷九辩强取金乌内丹,纳入他体内。然赤焰金乌生性残暴,修炼千年,已可与内丹共通一体,极为凶险,是逸虚真人动用四方封神柱之力才勉强将其压在他体内,其后又只身一人前往丰都鬼域,取回安息木帮他固魂,殷初这才活下来。”
叶迟哪怕再惊讶,心中也只是产生了一瞬间的起伏,他很快就平静下来,仔细一想,恍然道:“难怪当初他对鬼娃娃的反应如此之大,原来是感同身受……”他心中一动,又问,“殷九辩为什么要把金乌的内丹放入他体内?他会不知道凶险?”
叶迟哪怕再惊讶,心中也只是产生了一瞬间的起伏,他很快就平静下来,仔细一想,恍然道:“难怪当初他对鬼娃娃的反应如此之大,原来是感同身受……”他心中一动,又问,“殷九辩为什么要把金乌的内丹放入他体内?他会不知道凶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