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好,楚云飞要见二战区长官部来的人,陈潇夫妻俩在这儿有点不太合适,现在这炮兵连连长来的正是时候。
“云飞兄,我先去跟你的炮兵连连长探讨一下火炮的操作问题。
你待会儿说话可以,但尽量不要乱动,毕竟银针是扎在穴道里的,晃一晃位置可能就错了。
二战区长官部的人,既然是来慰问你的,想来也不会认为这是失礼。
时间到了,我们再来收针!”
楚云飞趴在床上,一个软的枕头枕住了额头,让脖子不那么累,闷声的回了句:
“好,陈兄且先去转转,时间到了还需记得来收针,毕竟这么趴着不能动,还挺难受!”
“好!”陈潇带着田小雨出屋,就见那炮兵连连长居然直接把炮给拉过来,都这么彪的吗?
门口的警卫也不把他驱赶,看来平时很得楚云飞的欢心。
看到他出来了,那位王连长高兴的上前迎了过来:“陈先生,你看我的高低刻度,是否符合5600m远,80m高所需的刻度。”
陈潇过去一看,还真让他弄对了,只是这不过是基础啊老兄:“王连长,你们平时训练是按已经试射好的射程表训练。
有没有想过,如果敌方距离不在射程表里面任何一个标尺之内,比如你们平时训练的应该是4500m以内的距离,超出了4500m的距离,你们要重新写计算。
这还只是基础,超出了4km,5km的距离,最重要的是方向机。
方向稍微偏一个密位,打到四五千米以外,那就是好大的偏差。
所以,还是要多练,多算,算的多了,就不会像昨天这么慢了。
要是打仗,人家会等你算了一晚上再来打?”
其实这就是当时我国炮兵训练的笨办法。
将所用口径的炮以及它所有炮弹类型发射时,所有的距离所需的角度和方位列成一个表。
这样炮兵不需要多高的文化,只需要照着表练习,只要平时多练,多背,烂熟于心,打仗就会很没什么问题。
但就算如此,每个炮兵单位都会配上一个计算兵或者更多的计算兵。
计算兵可是专业兵种,很关键的。
对陈潇的话,眼前的炮兵连连长没有什么意见。
王连长对他已经很是折服,连连应是。
他们在楚云飞的门口围着门大炮讨论方向和高低的问题,不远处走来五六个人,是方立功和一个少校还有几个随从。
一门大炮,一个炮兵上尉连长,一个不穿军服的男人,和一个漂亮的女人形成一个奇怪的组合,在楚云飞的宅院门口显得那么的突兀。
从他们身边经过的时候,还听到那个上尉连长在跟那个不穿军服的人说,偏左三个密位,3500m后会偏差多少米。
那个少校皱了皱眉头,又听到不穿军装的男人问出下一个问题,还是偏多少密位多少米开外,会离原目标偏差多远的问题。
那炮兵上尉还真就回答了,这个不穿军装的是什么人,怎么在这探听如此机密,而且如此旁若无人?
只是他现在是客,不好开口说话,但这事儿被记在他心里了。
楚云飞没在厅里等他,这位少校就觉得事情应该如长官所料。
果然方立功直接把他带入后边主卧寝室,门口站着俩卫兵。
屋门和窗都大开着让光亮照进去,一侧的床上趴着个人,背是光着的扎满了针。
方立功走上前去,轻声的说道:“团座,二战区长官部听说你生病,派了李参谋前来慰问。”
“哦!身体抱恙,还劳烦长官部操心,这是云飞的不是。
我现在不太方便招待,立功兄帮我招待一下李参谋。
李参谋见谅,不是云飞失礼,实在是迫不得已!”
李参谋看到眼前如此情形,心中大定,看来得到的消息确切的很,楚云飞确实不良于行。
但出于谨慎,他还是问了句:“长官部很是关心楚团长的病情,不知楚团长是如何得的病?得的又是什么病?”
楚云飞脑袋半闷在枕头里,说话嗡声嗡气的:“看到了一些事情,气急攻心,血冲了脑子,不是什么大事儿,过几天就好了!”
血冲了脑子,这一听,就不是什么小毛病,难怪钱伯钧直接说楚云飞瘫了。
“看来楚团长不方便动?”他试探的又问了一句:“那我就这么宣读二战区长官部的慰问文件。”
方立功看着这位李参谋的脸色有点不对,看着他有点想笑的意思。
楚云飞没当回事,直接就这么一动不动的趴着,说了句:“现在确实不能动弹,李参谋有长官部的命令就直接宣读吧!”
“好好好!”李参谋终于笑出声了,只是他笑的这一声好,不知是什么好。
他拿出文件袋里放着的不算正规的命令。
“兹有358团团长楚云飞突发急病,不良于行,特许其后方休整治疗,其358团团长之职依然保留。
由358团一营营长钱伯钧暂领团中事务。
二战区长官部令。”
方立功顿时就怒了:“哪个蠢货居然说我们团长不良于行,我们团座好好的,怎么就不良于行了?”
李参谋笑着把命令递了过去:“方参谋长,事实如此。
并非长官部要夺楚团长的权,实在是长官部非常关心楚团长的病情,特令楚团长到后方休整治疗,也是一番好意!
莫要辜负了长官部的好意啊!”
李参谋觉得大事已定,他来看了,楚云飞确实动都不能动,就算他现在宣读了命令,也没见他起来。
显然是真的瘫了,既然楚云飞已经瘫了,那么换下他,就算是委员长,也不能说什么吧!
方立功怒极,正想说什么时,门外走进两个人,边走边说:“咦?你们还没聊完事情,但是时间到了,要给云飞兄收针。
不会妨碍到你们吧?”
进来的是陈潇和田小雨,本来收针吧早一点晚一点没关系,但是他们在门外刚好听到了李参谋读的命令,干脆就进来了。
他们进来,门外的卫兵肯定是不会拦的,可是李参谋不知道啊!
“谁让你们进来的?此间说的都是军机要事,闲杂人等出去!”
方立功怒道:“李参谋,这里是我358团,不是你的一亩三分地,在这还轮不到你发号施令!”
陈潇让田小雨去收针,他缓缓撇了一眼李参谋,脸上不喜不怒,一片冷然。
但两眼横扫过去之时,李参谋竟感觉自己像是被猛虎盯住一般,一股寒意从尾椎骨一路向上,直冲脑门。
幸好,人家只是撇了一眼就转了过去,但是李参谋的感觉却像是劫后余生。
这一切都被方立功看在眼里,心说不愧是在太原城日军肚子里肆虐一方,一人杀敌过千的人物,此前他还不太相信,现在他信了。
扎针的时候要些许时间,但是收针很快的,不到两分钟,田小雨就已经把楚云飞身上所有银针都给收了起来。
楚云飞动作利落的长身而起,披上军服,才笑着对目瞪口呆的李参谋说道:
“让长官部操心了,不过虽说前几日有些抱恙,但现在楚某觉得身体还行,舞刀弄枪还是没问题的。
若是李参谋不信,不如……我们切磋切磋?”
不是说已经瘫了?
“刚才问你,你不是说已经不能动弹了吗?”李参谋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爆锤。
楚云飞笑了:“刚刚楚某身上扎满了银针,当然只能一动不动,毕竟动了会疼的!”
他从长官部李参谋进屋,就知道来人不怀好意,毕竟来得太快了。
自己回到团部,让方立功打报告上去,并没有说自己生了病。
他也知道,自己尴尬的位置,不能出任何差错。
现在没想到二战区长官部依然知道了,果然如他所猜想的一般,迫切的想要拿掉自己的团长。
不过,让一营长钱伯钧暂理团里军务,这就是很让耐人寻味了。
这时,门外的卫兵突然敬礼,喊了声:“长官好!”
“团座,团座,你身体好些了吗?”人还没进来,声音就先进来了,不过陈潇觉得这声音耳熟,这不是那个一营长钱伯钧吗?
李参谋刚宣读了因为楚云飞重病让钱伯钧暂理团里军务的长官部命令,他就迫不及待的来团部,要是楚云飞真的瘫了还好,可是他没瘫……
瞬间所有人都替钱伯钧觉得尴尬,包括长官部来的李参谋。
钱伯钧的话音随着他看清屋里的情形戛然而止,像一只绕舌的鹦鹉突然被掐住了脖子,别人都替他憋的难受。
“团座,你好了?”震惊的钱伯钧僵住着笑容重新开的灿烂:
“好了就行,好了就行,您可是358团的顶梁柱,你要倒下了,整个358团可就真倒下了。”
陈潇看不下去,带着田小雨出去了,至于楚云飞如何送走长官部的李参谋,又如何对待钱伯钧,那都跟他没关系。
他只是个治病的人而已,再有个两三天,楚云飞整个身体就调理好,到时候回学校,自己还有任务奖励没领呢!
只是他不知道,李参谋和钱伯钧走的时候,貌似随意的问了一下:“那陈先生是何许人也?”
送他们的人,不是楚云飞,也不是方立功,而是两名普通的警卫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