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谈甚欢,陈庆亲自把秦忠君送了出来。
“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
“大秦就缺你这样的人才!”
“待你回返之日,本官定然在陛下面前为你请功,封官加爵唾手可得。”
“秦忠君,好好干,大秦亏待不了你的。”
陈庆拍了拍他的肩膀。
“多谢陈府令抬爱。”
“能得大人垂青,实在是小的前世修来的福气。”
秦忠君短暂地犹豫了下,双膝一软跪在地上,砰砰磕了两个头。
“你这是干什么。”
“快起来。”
陈庆伸手去扶他。
秦忠君抬起头,谄笑着说:“大人您一下赊了如此贵重的货物给我,小的不磕两个头心里不踏实。”
“哦,不。”
“小人的意思是,不如此无法表达小人的感激之情。”
他讪讪地解释。
陈庆嘴角微扬,“你心里有数就好。”
“若你有心背弃我,可别让我找到你哦~!”
秦忠君连连摆手:“哪怕千刀万剐,人头落地,小的也绝不负大人!”
“如此便好。”
陈庆叮嘱对方好好在咸阳休整,等备足了货物就安排他们启程。
商队的伙计和护卫开始动手卸货。
沉重的木箱落地时,发出的闷响听着让人心旷神怡。
“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
“往后的世道连我都猜不透了。”
陈庆叹息着摇摇头。
因为他的出现,改变了太多人的命运。
有人为此荣华富贵,登临朝堂;有人为此家破人亡,流落他乡。
“夫君,你叹气做什么?”
“这些人是哪来的?他们往府里抬的是什么东西?”
嬴诗曼款款走到他身旁,好奇地打量着门外成排的马车。
“一个胡商想做笔大买卖。”
“这是先付的订金。”
陈庆敷衍地回答:“夫人,你在这里看着,我去趟宫里。”
“啊?”
“天色己晚,有什么事明天再去不行吗?”
嬴诗曼关切地说。
“三言两语说不清,夫人你在家安心数钱。”
陈庆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转身吩咐管事去准备马车。
——
咸阳宫中。
御书房灯火通明。
扶苏保持着伏案阅读的姿势,神情专注眉头紧蹙。
诺大的帝国每天各地郡县呈上来的奏章数以百计。
作为始皇帝的接班人,从花团锦簇或者卖惨求援的奏章中辨别真假、揣度事态的急迫性是基本功。
始皇帝姿态悠闲地端着一卷策论,手里拿着放大镜调整高度,满意地浏览着清晰许多的字迹。
他时不时抬头瞄一眼,露出满意的神色。
扶苏的进步显而易见,再不济也能当个守成之君。
或许大秦真到了休养生息的时候了吧!
“陛下,内务府陈庆求见。”
侍者迈着小碎步进来,颔首说道。
“他怎么来了?”
“召进来吧。”
嬴政放下卷册,将放大镜收了起来。
扶苏暗暗叹息。
先生明知道有些话、有些事会令父皇不喜,但该说的还是说了,该做的还是做了。
此乃赤诚君子,大公无私。
相比之下……
扶苏暗暗腹诽,父皇好似有些不地道。
“参见陛下。”
陈庆发现扶苏也在,冲他颔首致意。
“天色己暗,你来可是有什么要事啊?”
“莫非又做出了什么新东西?”
嬴政期待地望着他。
陈庆摇了摇头。
他在心里吐槽:陛下您实在是高看我了,天天都有新东西,脑汁抽干了我也做不到呀!
“微臣有一事禀报。”
“今日有胡商名秦忠君者登门造访,欲西行万里,向微臣赊购一批玻璃镜、丝绸、瓷器等贵重货物。”
“因其中多有皇家贡品,微臣特来请示陛下。”
嬴政面露犹疑之色。
陈庆以各种理由中饱私囊,侵吞内务府财物这种事情干得不少了!
只不过有些是他和嬴诗曼合谋,有些干脆就是他的好女儿指使的。
嬴政也不好计较,传出去有损皇家颜面。
“我当是什么事。”
“你自己拿主意吧……这个胡商西行万里,要到哪个蛮邦去?”
他突然想起关窍所在。
“回禀陛下,秦忠君要去的是安息、塞琉古、孔雀王国。”
“其中孔雀王国就是身毒的一部分。”
“而安息和塞琉古可大有来历。”
陈庆抬起头,一字一句地说:“昔年亚历山大东征,最初始也是最辉煌的一场战役,就是征服波斯。”
“尔后大军于身毒折返,与大秦擦肩而过。”
“自亚历山大死后,他的帝国也分崩离析。”
“但其中的一部分却留存了下来,依旧奉亚历山大为正统。”
嬴政勃然作色,缓缓站了起来:“是哪个?”
“塞琉古。”
陈庆刚准备开口,嬴政就迫不及待地冲过来,抓着他的胳膊走到天下舆图前。
“塞琉古在哪里?”
“快告诉寡人!”
陈庆的手臂被抓得生疼。
他来之前己经猜到了始皇帝会很激动,却没想到会如此急不可耐。
“大致就在这里。”
陈庆画的天下舆图只有个粗疏的模样,其中错漏甚多。
但是只要锚准印度、阿富汗的左侧,中亚一大堆斯坦的下方,差也差不到哪去。
“原来你躲在这里!”
嬴政目光炯炯,“寡人的眼中钉,肉中刺,竟蛰伏此地上百年!”
陈庆趁机偷偷扯回自己的胳膊,躲开了他挥舞的手臂。
“扶苏,你来看。”
“待李信捷报传来,寡人御驾亲征,先至西域,再率大军南下……”
嬴政的头脑飞速运转,己经开始考虑调遣多少军队才能顺利拿下塞琉古。
“父皇不可。”
扶苏一听就慌了神。
大秦距西域千山万水,再跨越无尽的蛮荒之地才能抵达舆图上所在的地方。
这一去非得三五年不可。
到时候国朝大事谁来主持?
嬴政缓缓摇头,态度非常坚决:“此獠不除,寡人寝食难安。”
扶苏连忙给陈庆打眼色。
他劝不动,说不定陈庆有办法。
“陛下,胡商秦忠君此次西去,就是探明前往塞琉古的道路。”
“待他回返之时,李信将军正好也将西域收归囊中。”
“届时知己知彼,方才有必胜的把握。”
“否则大秦兴师远征,若不能一战而下,只怕折损了陛下的英名。”
陈庆作揖告奏。
嬴政犹豫片刻,无奈地叹了口气。
陈庆接着说:“况且微臣没记错的话,此时塞琉古与安息连年征战,多拖延几年,其国力必衰。”
“寡人还用得着这等塞外小邦相助?”
嬴政不耐烦地说:“安息是何来历?”
陈庆瞟了他一眼:“安息可不是什么塞外小邦,亚历山大征服波斯后,当地一些土著不愿臣服。待时机成熟后,起兵作乱,意图收复故土。”
“双方互相攻伐,安息虽然势弱,却有地利之便……”
嬴政猛地转过头来:“塞琉古打不过安息?”
“这怎么可能?”
“它不是什么亚历山大的旧部吗?”
“陈庆,两国交战胜负如何?”
“塞琉古还能坚持多久?”
……
陈庆有些无语,回答道:“双方交战近百年,以塞琉古覆灭而告终。”
“此时它起码还能坚持几十年吧。”
嬴政如释重负,长长地舒了口气。
“幸好。”
“寡人差点想发诏,命李信遣一路偏师去助塞琉古一臂之力了。”
???
陈庆瞪大了眼睛,差点没转过这个弯来。
因为怕塞琉古覆灭于安息之手,所以派遣援军相助。
陛下,您这……人还怪好的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