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乡故知
南墨城仍然是一身黑衣,亮绸间以金线描绣着图腾。那金线十分细小,隐在黑色间只有在面对着光的时候才能看到。因此图腾只有在他走路的时候才会时隐时现,叫人无法看清整个图腾的完整形状,使得他整个人身上都更添了几分神秘与尊贵的气韵。
“郡主,可否借一步说话?”他进门,直接就说明了来意,毫不客气。果然目空一切,他是来找叶玉卿的,因此除了她,其他的人或物在他面前,全都是透明的。
连最起码的礼貌都没有。一下子就让屋里其他两大一小三个男人看不爽了,当然他们是绝对不会承认,是因为南墨城来找的是叶玉卿,他们才会这么不高兴的。
叶玉卿可有可无地看了南墨城一眼,比他更加高傲:“你谁啊!说借就借,本郡主认识你吗?”
她如此不客气,也不见南墨城生气,他只是抬起自己的左手,给她看自己中指上戴着的铜环:“郡主也许不认识南墨城,但应该认识这只铜戒才是。”
摇椅咯吱咯吱地响着,叶玉卿捏十弄着自己的手指没作声,似是很认真地看了会儿他手中的铜戒,确定了自己真的不认识,才淡然回应道:“一只破铜环而已,南公子想说什么?”
她看起来如此从容,从进门开始,他就在认真地打量,看到铜戒,她眼睛都没抬一下,完全没有说谎的迹象。但她的话中其实也并没有否认她认识。可如果认识,她的反应不应该这么平静冷淡才是。
是他弄错了吗?
南墨城继续追问道:“郡主认识这只铜戒吗?”
叶玉卿哧笑一声,道:“以南公子的身份,不该用如此廉价的铜环当掰指才是。那么你以为,本郡主会用这样的东西吗?”
她回得随意从容,但其实内心里并不如表面平静。那只铜戒她当然认识,还是她给他戴上去的。只不过,他们不是魂穿吗?
她变成了叶玉卿,他的脸也变化极大,不可能是直接穿过来的。可那只铜戒,为什么还在他手上?
南墨城道:“四年前,有一个女人将它戴到了我手上,我摘不下来。我想,铜戒的原主人应该可以摘得下来的,郡主愿意帮这个忙吗?”
他将手送到她面前,叶玉卿目光在那只铜戒和他的脸之间上下转换。
这只随同而来的戒指让她有了兴趣,但她对眼前这人可没什么兴趣。
摘不摘呢?
她若动手,那么无论是不是成功摘下来,都等于是承认自己的身份了。但是不摘的话,那戒指她可就碰不着了。
蓝容浅看出了叶玉卿的犹豫,薄眉微泯。卿卿认识这个人,还送过他戒指吗?怎么没听她说起过?
白苏伏不高兴地说道:“喂,姓南的你什么意思?故意败坏卿卿名声吗?”
南墨城不理,像是没有听到白苏伏的声音一样,目光始终紧锁着叶玉卿的脸,不错过她一丝一毫的反应。
她似乎在犹豫,应该就是她了,只是她好像并不想让他知道她是她。是心虚了吧!
这可恨的恶女人,要不是她,他也不会背井离乡来到这个让人烦躁厌恶的世界了。虽然已经来了四年,但他始终觉得自己活得像个游魂,在这里找不到半点归属感。但他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了,因此总是那般有一天没一天的过着,哪天就算是突然死了,也不会觉得遗憾可惜。
但是如果能够找到那个把他带来这里的女人,他肯定就不会那么无聊了,至于要不要报仇,走着说。
见叶玉卿似乎还是不想承认的样子,南墨城又说道:“第一无过寿宴那天,在八王府唱歌,揭露梅香城盗用他人词曲的人,是你吧!第一蓝为什么要帮你,你们什么关系?”
最近,她风头正盛,京城里到处都是议论她的人。他想要知道有关于她的事并不难,东宫寿宴上的事也不是秘密,梅香城盗词曲的丑事更是被无数的文人墨客口诛笔伐,都快要骂臭了。
所以,他已经知道了很多有关于她的事。至于盗词曲一事的始末,他也是猜的。
蓝容浅本来不爽地准备赶人了,没想到南墨城忽然提起那件事,他忽然就有些好奇了。那事除了他和卿卿以及身边最能信任的几个人并没有其他人知道,南墨城怎会知道?
叶玉卿看蓝容浅,见他并没有吃醋或是不高兴的意思,便也低低一笑,伸手拿住南墨城手中的铜戒。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因为她是戒指的原主人,居然轻而易举地就褪了下来。
她高兴地举起来对南墨城道:“好了,现在物归原主,你可以走了!”
这人很聪明,他若真的开始怀疑她,总能找到破绽的。他乡遇故人,周围的环境变化如此之大,她必然没有瞒他一辈子的可能,既然总有一天会让他知道,那么也就没有必要隐瞒了。
南墨城眼睛一亮,嘴角勾起了一丝邪笑,他反手从她手中抢回戒指戴回到自己手上:“已经送人的东西,如何能要回去?这只戒指该是我的了。”
叶玉卿笑脸一顿,南墨城以为凭她的强悍作风,肯定会继续跟他抢戒指的,谁知她只是大方的一挥手:“得,你喜欢就拿去吧!算我欠你的补偿。”
那戒指虽然有些特别,但她只是有点儿好奇,却还没有想要到与人争抢的渴望。
“你欠我的何止这些,一只小小的铜戒就想还清债务吗?等着,我很快就会跟你讨回来的。”南墨城抚着这些年因为被他摸得太多而磨得发亮的指环,默默一笑,转身离去。
旁边还有好几个人,这儿并不是说话的地方,他不怕来日方长。
“卿卿,那只掰指不会真是你送给那小子的吧!”白苏伏看着南墨城已经走出去的背影,语气有点冲,他不喜欢那个傲慢无礼的家伙。
叶玉卿手一摊:“显而易见!”
“这怎么可能呢?你怎么会认识这种人!”
“意外,也只见过一次。”叶玉卿只是随意解释了一句,因为这话还真不好跟白苏伏说。
但是晚上回家吃过饭,回了房里只有他们一家三口独处,而且玉坤已经在小床上睡着的时候,她却是主动跟第一蓝交代道:“那只铜戒,不是故意要送给南墨城的。有个老头说我命属孤星,若过了三十岁还是老姑娘一个,就生生世世都会是孤寡之人。无父无母无伴无子,生生独身,世世孤寂。
那天正好是我三十周岁生日,我担心预言成真,就随便抓了一个看得还算顺眼的男人准备那个……咳咳……结束老姑娘的历史,但是失败了。我才爬到床上还没开始,一个悍雷就从窗子钻进了房里,把我们两个劈到这个世界来了。
铜戒是那个神秘兮兮的老头给我的,说是用铜戒套住我的另一半,可以为他集福,让他不被我的孤星命格克制。”
“所以,你当初是准备要跟南墨城那个的?”第一蓝脸一黑,叶玉卿惊讶道:“你相信我说的话?”
这家伙,完全抓错了重点好不好?听了她的话,他第一个不是该奇怪,为什么今年才十九岁的她,却说三十岁吗?他不是该讶异,她为什么说‘这个世界’吗?他不是该追问,为什么她的话,他似懂非懂吗?
“你真的想过要跟那个南墨城一起的!”她的反问等于是证实了他的猜测,第一蓝顿时只觉如鲠在喉,回想起白天在拜云楼时,南墨城眼里隐藏的那种势在必得的光芒,他心里就犯堵。恨不得时光能倒回去,直接在南墨城进门前就一掌把他劈出拜云楼,或者直接劈死,叫他一辈子也没法再出现在她面前。
这个人让他感觉到了危险,这种如临大敌的感觉,至今为止,还只有国师言预给过他。
叶玉卿知道他在意这一点,立即讨好地抱住他,主动把脸窝在他颈窝里蹭了蹭:“我那是江湖救急,才会被逼无奈选了他。幼容不一样,你是我心甘情愿选择的爱人,谁也比不了的。”
这还差不多。心里好受了不少,第一蓝却仍然得了便宜还卖乖地碎碎念道:“难道不是为了玉坤的病,才会回来找我的吗?”
叶玉卿连忙哄道:“虽然这是我回来的初衷,但如果对象不是幼容,我不会一直留下来的。”
第一蓝忽然抱紧她,翻身将她压下,深遂地望着她明媚的大眼:“那么卿卿现在,是愿意永远留下来,为我么!”
叶玉卿眼睛眨了眨,唇角泯起来弯弯,轻轻点了头。第一蓝立即情不自禁地俯下身,狠狠地吻住了她的唇。
说好了,今晚要给他的。而且为了儿子的病,他们也得速度努力才是。所以,今天让人带来了对人体无害的安神香。已经给玉坤用了,他今晚会睡得很香,就算外面打雷也不会半夜醒来的。
而他的伤也已经好得差不多,感觉不到什么痛意了。因此今晚,将会是他们的洞房花烛。
这是他的女人,是他孩子的娘,是第一个令他心动也同样爱着他的女人。
第一蓝激动到略显粗暴的亲吻,在她默默的回应与迎合中,渐渐变得温柔缠绵。许久,他才稍稍退开些许,微微抬起头来,看着她如同灌了水般汪汪的迷离大眼。修长的手指抬起细细描绘着眼前心爱人儿的美丽轮廓,从她英气十足的眉宇到挺直小巧的鼻梁,再到泛着盈润水光的唇。那儿因他的滋润从原本的粉嫩纯净变得艳若桃李,稍显急促的呼吸间,一阵一阵惑人的女人香,迎面而来……
手指回收,一双呈象牙白色形状完美的大手,珍宝一般捧住她红霞遍布的脸,他低垂下脸,伸出舌尖尝试极品美味般舔去她唇上沾染的水色。立即引得她低喘一声,只觉得一股热气自他身上透入,迅速顺着她的血脉流走,直达心脏,烫得心尖尖都止不住的颤栗。
她窘迫地捉住他自她颊上滑进衣十襟内的手,眼神闪烁地说道:“等,等会儿,把灯灭了。”
他认真地看了会儿她羞涩的模样,执意挣开了她的手更往里面探去,声音嘶哑而温柔:“不,想看你。”
当年那一次,从头到尾都在黑屋里面,因为身受重伤神智迷乱,虽然他勉强可以黑夜辩物,却也没能将她的美完全纳入眼中。这一回,是说什么也不愿放过了。
“幼容,灯……嗯唔……”她还想要再说,他却是不客气的俯唇上去,直接堵掉了她的呢喃。
这一刻,二人的主次被完全巅倒,谁能想到在外人面前,永远强势得天下无敌的流氓郡主,真实的内在这样纯净青涩?
他急切不失温柔地迅速退下她的衣衫,拉过她纤细的双臂绕到自己颈后。彼时在他一连串的强势攻击下,她神智基本已是十不存三,只能被动地顺着他的引领,乖巧地揽紧他的脖子,纤细的十指缠进他柔软顺滑的发中,激动而喜悦的纠缠中,带着些许紧张的期待。
他的吻自她的唇一路往下蔓延,热烈地疼爱着她身上他想疼爱的一切,双手急速地扯掉自己单薄的中衣,随手丢开。
肌肤相十贴那一刻二人口中同时发出一声难抑的低吟,他拥住她纤细的腰肢,热吻慢慢从下而上回到她唇边,狂热地纠缠了好一会儿,才抬起眼看她。她星眸半眯地仰望着帐顶,媚眼如丝,呼出的气都比空气温度高了好些度。
“卿卿!”他唤她,她眼睛微微睁开了些许,迷蒙地望着他,无意识地回应:“嗯!”
他趁着她神智迷离的空档俯下十紧紧贴住她蹭动,再一次嘶哑着声音,缱绻流连地唤着,在她唇边落下一个个细碎的吻:“卿卿我的卿卿,我爱你……”
“嗯,幼容,幼容……”她低声喘十息着回应他。他激荡不已地封住她令他疯狂的唇,正待一举攻下,院外的屋檐上,忽然传来一声将这整个院落都襄括在内的郎声呼喊:“威武郡主,南墨城求见!”
原本已意十乱十情十迷的二人顿时清醒了过来,所有的旖旎气氛瞬间破灭。第一蓝僵着身子,他低下头将脸埋进她脖子里面,赤红的眸中刹那间泛出一股至寒的杀气,几乎是毁天灭地也不能浇灭他此刻的愤恨。
叶玉卿同样恼火地皱起了眉,她气急地对着门外喊道:“云,给我把他打出去,生死勿论!”
外面没人回应,但不过片刻就响起了激烈的打斗声。
第一蓝脸色青青黑黑地转换着,整个人石雕般缰滞不动。握着她手掌的那一只手没什么反应,但另一只放在她腮边枕头上的手却是拳头紧握,青筋暴起。天知道这时候,他要有多努力才忍住了那一阵喷礴而起的杀意。
若非此时他出现在她房里会坏了她的声誉,为她带来危险,他肯定会立刻起身出门杀了那个敢坏他好事,还妄想跟他抢女人的家伙。
叶玉卿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发火,不得不说,他发作起来的确吓人。那种无人可制的强大气势,即便是她,都感觉到有些汗毛倒竖,鸡皮疙瘩齐起之感。她连忙更紧的抱住他,主动奉上自己的唇,用柔情来安抚他暴躁的情绪。
这作用果然是巨大的,只见第一蓝微微一震,随即僵硬的身体片刻就软化了下来。他立即反被动为主动地跟她纠缠了起来,脸上气愤的青黑色很快消失,屋里被打散的温情气息迅速就聚拢回来,而且有越加升温之势。
南墨城,就凭他也想跟他抢女人,做梦!
听着外面的打斗声,抱着怀中羞涩却热情的女人,第一蓝心里的不郁烟消云散。嘴角勾出从不曾在他那种卓绝的面容上现出过的邪笑,他捧着叶玉卿红烫的脸颊,沙哑道:“娘子,如果让那小子知道,他在外面为了见你而与你的侍卫大打出手的时候,你正在为夫身,下承十欢,你说他会是什么表情呢!”
叶玉卿瞬间脸红到了脖子根,她羞恼地捶了他的肩膀,娇声骂道:“无耻!……嗯……”
却在她羞得面红耳赤地咒骂他的这一瞬,他毫不客气地挺身,她英气的眉宇无声地叠起……
“卿卿,会疼么?”虽然很想,但他却没敢肆意动作,修长的指尖落到她皱起的眉形上轻轻揉弄。叶玉卿红着脸低声道:“一点点,我没事。”
……
“接下来,我会小心点的。”第一蓝嘴角无声一弯,覆盖上她微张的红唇……
不知道什么时候,外面的打斗声已经停了,但屋里面的酣战却经久不歇。万籁俱静中,灯笼内的油芯烧干了最后一滴油星,自动熄灭,东边天际现出了一缕白……
------题外话------
他乡故知,真不浪漫的题目,我怕被和谐,啊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