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璟博似是没料到她会来,眸底有着什么一闪而过,随后面无表情地回视。
“商满月。”他的语调更是宛若萃了冰一般,“这场闹剧,你的意思?”
就因为他不见她,就又要搬出老爷子来狐假虎威?
这个话一出,商满月还没反应,霍老爷子先炸了,又抡起拐杖打了霍璟博一棍子。
“臭小子,别总什么屎盘子都往满月身上扣,你以为谁都像这个狐狸精那么有心计!你也是真的瞎,好人歹人分不清!”
霍老爷子对江心柔的厌恶毫不掩饰,江心柔见状越发委屈,双眸含泪,我见犹怜。
“爷爷。”霍璟博低声呵斥。
“怎么?你还不服?我早说过了,你敢欺负满月,我就打断你的腿!”
说着,霍老爷子便真的又要抡拐杖,体力消耗过大,他的呼吸急促,脸颊涨红,吓得管家急忙拦着他。
“老爷子,您激动不得啊,消消气消消气……”
然霍老爷子根本不听。
“爷爷。”
这一次开口的人是商满月,她的脸色虽然有些苍白,但神情很平静,语气更平静,好似一个局外人,并非是被牵扯其中的正室。
她走过去,扶住了老爷子的胳膊,轻声说,“我没事的,您的身体要紧,回医院去吧。”
霍老爷子惊愕地看向她。
任何女人在看到这种场景,都会意难平,不哭不闹已经是很识大体了,原本她出现在这里,他还以为她是来加入他的,怎么也没有想到,她竟劝他走?
就这样算了?
霍璟博黑眸深深眯起,像是和老爷子的想法一致。
他审视着她,想要从她的脸上看出她的真实情绪,是真的不在意,还是装出来的?
察觉到男人的视线,商满月再次掀起眼皮,对上他幽沉的眸子。
这个大平层宽敞明亮,有一大片落地玻璃窗,往外能够看到江景,视野极佳。
结婚前,她就喜欢这里,曾经问过他,婚后能不能用这里做婚房。
他拒绝了她,说不方便,其他处随她选。
之后大抵是老爷子想补偿她,给他们送了满月湾的别墅当婚房,说正好和她的名字一样,寓意好。
她还记得,突然有一天,媒体曝光了江心柔的住所,住在市中心的高级公寓里,她一眼就认出是霍璟博的房产,是她喜欢的公寓,那门牌号还是不偏不倚的520号。
难怪他不愿让她进来住,说不方便。
因为这儿早就有了女主人,是不允许她商满月进入的空间。
其实她来了一小会了,刚刚在门口,什么都看见什么都听见了。
没有任何一刻,比此时此刻,她更清楚明白他霍璟博的心思了。
所以,从头到尾,沉沦的人只有她一个。
“霍璟博。”
商满月的嗓音终究还是哑了半分,“本来我想见你,是有话想和你说的,也有话想要问你,不过现在不需要了,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他能这样护着江心柔,为了她不惜反抗忤逆爷爷,那么……他为了江心柔,顺水推舟让她吃下那些伤害她身体的药丸,也没什么稀奇的。
毕竟下药的人不是他,他不过是借刀杀人,脏不到他的手。
而她和孩子,生产的时候出意外,顺理成章地消失,更是与他无关,影响不了他的名誉,更影响不了霍氏,和霍氏集团半点儿。
这么天衣无缝的计划,不做白不做。
若非她运气还不错,身体不舒服给出了预警,去医院查了出来,也许到死的那一天,都不知道到底是谁害了自己。
想说的话已经说完,想找的答案也找到了,商满月甚至还能挤出一抹笑,她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说:“爷爷,我们回医院吧。”
“满月……”
“走吧,爷爷,拜托了。”
商满月直接挽住霍老爷子,温柔却又不失坚定地带着他往外走。
霍老爷子心疼她,自然无法拒绝,强行压下火气,同她一起离开。
管家挥了挥手,保镖们松开了江心柔,齐齐往外撤退。
身后霍璟博盯着商满月僵直的背影,眉头皱得更深了,刚才她说的那一番话,莫名让他的心像是被什么揪着,有些奇怪的不安。
长腿无意识地往前一迈,想要追出去问个明白,袖子却被拽住了。
“璟博,呜呜呜,我好害怕,我以为我以后都见不到你了……”
瘫软在地的江心柔,宛若劫后余生,死死抓着他,像是抓着最后的救命稻草般。
霍璟博垂眸看向她,她的脸色满是病态的苍白,又受了惊吓,更加死白了,她举着手,宽大的袖子滑下,手臂上有着明显的割痕,好几条痕迹。
那是她在手术醒来后,趁着大家不注意,在浴室里自残留下的。
他的手一点一点地攥紧,再也无法迈动双腿。
“护士,过来把她送回房间。”
…
医院病房。
顾羡之为霍老爷子检查一番后,轻声责备了两句,“老爷子,不能有下一次了,再生气也不能这样随便乱跑乱发火,知道吗?”
霍老爷子无力地摆摆手,“羡之,满月都念叨我一路了,你就别念我了,该吃什么药打什么针,你直接上吧,我现在不能倒下,不然我的满月丫头要被欺负死了!”
闻言,顾羡之侧过脸,视线落到坐在一旁的商满月,眸底满是心疼和怜惜。
他以为她已经在幸福地过日子了。
没想到……这段时间,她独自承受了那么多痛苦。
他拿着病历本的手,不自觉地攥了攥。
商满月起身走过来,先是朝着顾羡之道:“顾医生,我有话想和爷爷单独聊聊,可以吗?”
“当然。”
顾羡之敛去所有情绪,体贴地出了病房。
商满月拉过椅子坐下,她握住了老爷子干瘦的手,轻轻地吸了吸鼻子,缓缓开口。
“爷爷,对不起,一直没和您说实话,其实我和璟博之间,江心柔是一直存在着,我花了三年的时间,还是没能走进他的心,我……我累了。”
一滴泪,从眼角洋溢出,她的声音低了。
“我可不可以,不要再坚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