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讲机中沉默了两秒,又像是沉默了许久。
金老终于还是开口道:“没办法挽救了么?”
“无法挽救。”林凡轻声道。
金老挂断了通讯。
与此同时,一家家大夏百姓正在聚餐。
实在是凛冬主神喀俄涅加入大夏这个消息太过惊喜,今天虽然不是过年,但却胜似过年,所有大夏百姓都在团聚庆祝。
这也是这随时都会终结的末日教给大夏百姓们最重要的一课——珍惜现在。
在生命到来之前,有很多勤劳的大夏人都忙碌于金钱,地位,对加薪、升职趋之若鹜。
孤身在外打工,熬夜加班几乎都是常事,甚至很多人连过年都不回家。
这也是大夏人传统的家庭观念和未雨绸缪的观念造成的,很多人虽然舍不得远离家庭,但想到孩子以后长大了需要花钱,想到父母老了需要治病养老,想到大城市的教育资源和医疗资源更好。
也就只能狠下心来,背井离乡。
但当末日随时都会到来,或许下一次神明降临便是终结的时代,似乎金钱,地位,学区房之类的也都不重要了,无数人都学会了珍惜现在,珍惜家人的陪伴。
当然,这也与全国大力生产有关,无论在哪里,如今都急缺人手,而且收入不低。
一户百姓家中。
“舅,喝酒!”
“喝,哈哈,喀俄涅可算是加入我们了,咱们可得好好庆祝庆祝!”
“是啊,说起来,咱们为了抵抗喀俄涅,那可是没少出力啊,我建设北境长城的时候,整天指挥兽人,也幸亏我看得懂图纸,不然就得去跟兽人一起搬砖了……”
“来年我也准备报个挖掘机班。现在建筑工地太卷了,那些兽人搬砖是真狠,咱们都是推小推车,人家把小推车扛肩膀上就跑,幸亏他们脑子不好使。也幸亏你舅我手里还有点瓦匠活,不然今年工地都轮不到我。”
“舅,我就说你应该早点学点技术,现在越来越多人会瓦匠活了。会开挖掘机现在挺吃香,其实钢铁冶炼和厨师也不错,可以去考个证……”
“不管怎么说,喀俄涅这次可算是咱大夏的冰箱了,以后空调和冰箱钱都省下来了。”
“是啊,总指挥……额,说贡献,我还是感觉王虎更大点。”
"我还是觉得总指挥贡献更大,虽然血魔王虎贡献了自己的身体,但也当上了爸爸,总指挥啥也没捞着,就当了个儿子……"
“话说我倒是纳闷血魔王虎和喀俄涅怎么搞上的,听喀俄涅说,好像是打着打着就什么炙热的身躯……那不是干架吗,怎么忽然整上那一出呢?”
“哈哈哈,别管了,反正喀俄涅是咱大夏的儿媳妇了,来来来,干杯!赞美凛冬!赞美喀俄涅!赞美凛冬牌冰箱空调!”
这一刻,大夏张灯结彩,鞭炮轰鸣,气氛丝毫不下于过年。
甚至窗户上都贴了红色的、喜庆的冰雪图案。
而先投降又订婚的喀俄涅,是每一家最大的讨论话题,可谓是之前有多恨凛冬之神,现在就有多高兴!
当她正式宣布投降的时候,她就已经是大夏的自己人!
电视上,有的在播放庆祝节目,有频道在播放喀俄涅入侵之时、神光璀璨的威严模样,有频道则在播放生擒凛冬的战斗画面。
有的频道则在播放喀俄涅亲身经历的纪录片,描绘了喀俄涅孤独可怜、兢兢业业的一生。
而就在下一刻。
“叮!”
电视上,凛冬主题的庆祝节目忽然一卡。
“卡了?”正在和舅舅喝酒的侄子愣了一下,刚要起身去拍一下,却见电视里出现了身穿军装的金老。
“金老出来干嘛?”侄子哈哈一笑:“高兴了也要讲几句?”
金老神色沉重,目光悲痛道:“接下来,通知一个不幸的消息。”
“凛冬主神喀俄涅,于四点二十八分,神性崩溃,宣布死亡。”
“她是第一个加入我大夏的神明。”
“她是第一个愿意与我人族并肩而战,背叛神明的神明。”
“她是我大夏最忠诚的神明战友,她的主动投降,让我大夏避免了大量的死伤,她率领凛冬神殿加入大夏,为我大夏提供了很大的助力。”
“在这里,我请各位为喀俄涅的离去哀悼五分钟,原定于明日上午十点,喀俄涅与王虎的婚礼,改为举国大葬。”
一时间,所有人都沉默了。
欢声笑语瞬间寂静,只有外面的鞭炮还在尴尬的劈啪作响。
实在是这个消息太过突然,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空气中还洋溢着喜庆的气氛,噩耗已经传来。
侄子脸上的笑容凝固,不敢置信道:“喀俄涅,死了?”
有善良的大娘心疼的红了两眼:“她才刚刚结婚,怎么会……这可怜的丫头……”
舅舅则愣愣道:“那,那我们来年的冰箱和空调……弄不好,连凛冬神殿都不和大夏合作了啊,我们的冰箱和空调怎么办!”
一时间,一片寂静。
还沉浸在迎娶了喀俄涅,有了冰箱和空调的喜悦中的整个大夏,都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噩耗愣住了。
“怎么可能,中午订婚宴她还好好的……”
“这才多久,这才刚加入大夏,还没用到,就死了?”
“凛冬之神们能接受这个消息吗,他们会不会觉得是我们干的?”
“那我们之前费那么大劲,有什么意义?”
所有人都陷入一股悲伤,或许是因为失去了冰箱和空调,或许是因为担心凛冬之神和大夏的合作,或许是同情喀俄涅的命运太过悲惨,或许是怀疑之前的一切努力没有了意义。
有人起身,将家里喜庆的红色贴窗撕下来,贴上象征了凛冬的白纸。
更有人打印出了喀俄涅的照片,摆在了餐桌上,喜宴变丧宴。
北境长城上,正在筹备今晚喜宴的后勤组也立刻重新装饰各个餐厅,喜乐变成哀乐,撕下喜庆的红幅,挂上惨白的白练,更是将喀俄涅与王虎的订婚照,换成了一米大小的喀俄涅黑白照。
甚至抓紧订好了墓碑,直接开凿,挖掘机开始挖坑,紧急制定葬礼仪式。
这一刻。
一股悲痛席卷了大夏,喜悦变成了悲伤。
十四万万人族,在这一刻纷纷叹息。
“喀俄涅啊……”
“明明中午都订婚了,马上就要组建一家三口了……喀俄涅这丫头,真让人同情啊。”
“是啊,明天的婚礼忽然变葬礼,这肯定……唉……血魔王虎和林总指挥会很难过吧。”
“话说,喀俄涅死了,那我们的冰箱和空调怎么办?她可是凛冬牌冰箱啊!更是凛冬神殿和大夏合作的纽带!”
十四万万声叹息,十四万万道声音,汇合在一起,化作三个字。
“喀俄涅!”
而另一边。
失控的喀俄涅的神性已经迷失在【凛冬】中。
她坠入无尽的凛冬,宛若坠入冰冷的河流,成为一块永不消融的冰晶。
最后的一丝人性支撑着她,但在神性的崩塌和灵魂的破碎之下,一丝人性根本无法支撑。
她的眼前闪过那血魔拥抱自己的画面,闪过那十四万万人欢迎自己的一幕,闪过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画面。
但在那无尽的寒冷中,她的意识也渐渐模糊。
很快,她就会成为那冰河中的一块冰晶,永不消融,归于【凛冬】。
“我到底是谁……那些画面,为何会让我感觉悲伤……”
“我……”
她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成为冰晶。
而就在下一刻。
“轰!”
一条红色的匹练,宛若击碎苍穹,宛若红色的闪电!
砸碎这茫茫雪原,砸碎这万里凛冬!
“轰!”
冰山坍塌,冰层崩碎的巨响中,这红色的匹练砸碎万米冰层,砸入冰河之中,贯穿【凛冬】!
这红色的匹练,是洁白凛冬中唯一的颜色,如此鲜艳!
宛若一道火焰,散发着绝对的高温与炙热,让那冻结一切的【凛冬】都要退避,恰如一条火龙要融化这极致寒冷的雪原!
直直落在那飘荡在冰河中,往下坠去,仿佛要成为河底冰晶的喀俄涅面前!.CoM
一股炙热的高温将喀俄涅笼罩!
与此同时,那一道匹练之上,传来雷鸣一般的巨响。
“喀!俄!涅!”
她听到了血魔的怒吼,听到了人类的哭泣,听到了无数的叹息与挽留。
这喊声,是十四万万人的不舍!
是十四万万人族的叹息,是大夏的牵挂!
更是十四万万个,人性的锚点!
只刹那,喀俄涅愣了一下,像是明白了什么。
"我想起来了,我是……喀俄涅!"
“林凡,这就是你说的,人性的锚点吗?”
她用冰冷的手指,努力握住那一条红色的匹练。
下一刻。
“轰!”
炙热的火焰冲天而起,喀俄涅从未感受过如此高温,如此炙热,甚至连血魔燃烧血液的高温都未曾如此滚烫!
她几乎冰封的身躯瞬间恢复,与此同时,那红色的匹练直接卷住了她,一股坚不可摧的力量将即将迷失的她牢牢拴住!
这是人性的锚点。
十四万万人的锚点!
坚不可摧的锚点!
有史以来最强大的锚点,哪怕是喀俄涅当初巅峰时拥有近六千万信徒的神性的锚点,在这人性的锚点面前,都那么脆弱!
“轰!”
那红色的匹练冲天而起,将喀俄涅带出这滚滚【凛冬】,带出失控的边缘!
与此同时。
王虎听着那突如其来的噩耗,顿时大怒:“林凡,你把喀俄涅怎么了!”
“你妈妈怎么会死!”
“我才刚刚订婚!!!”
“林凡,你给我强制安排也就算了,安排完了,我好不容易勉强接受了,你竟然又让我丧妻!爸爸我跟你拼了!”
要不是始皇摁着他,怕是已经冲进房间跟林凡拼命了!
林凡安静的坐在喀俄涅的身边,看着那彻底沦为冰雕的喀俄涅,他的嘴角忽然微笑。
"感受到了吗。"
“这就是我对你说过的,让我压制杀戮,压制鬼神的人性锚点。”
“你不会失控,因为我大夏还需要你,十四万万人,还需要你!”
林凡早就想到这一切!
开玩笑。
十四万万人作为锚点!
这喀俄涅,就算是想失控都失控不了!
这个是比任何信徒都有力的锚点,这可是让任何神明都觊觎的锚点!
“今日起,你不再是凛冬主神喀俄涅,而是大夏之冬喀俄涅!”
“现在,作为大夏人族,睁开眼睛。”
“与我一起,并肩长啸。”
话音落下。
“咔!”
喀俄涅身体上的冰晶,忽然开始碎裂消融!
那崩碎了神格,丧失了神性而破碎的灵魂,仿佛有了更加强大的粘合剂,瞬间被牢牢粘合在一起!
失控的神力瞬间恢复!
在那十四万万人化作的坚固锚点之下,神性虽然消失,人性却瞬间稳固!
“唰!”
喀俄涅猛然睁开双眼,这一刻,她的眼眸不再有璀璨的荣光,那洁白如冰雪的眼眸中有着漆黑的瞳孔!
与此同时。
喀俄涅身后,那被【凛冬】彻底反噬冻结的“凛冬”神格虽然没有恢复。
但却有一个更加璀璨的“凛冬”瞬间凝聚。
那不只是神格,而是借助人性凝聚出的人格!
“呼!”喀俄涅大口喘息,缓缓坐起身来。
“成功了!”她看着林凡,眼眸中无比兴奋,这是她作为人类的第一眼!
这一刻,她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神明!
不再是凛冬主神喀俄涅!
而是大夏凛冬!
与人族成神者一般无二!
对此,喀俄涅眼中没有半点失落,她虽然丧失了神性与神格,但却有了更坚固的十四万万人的锚点,有了更坚固的人性,有了更强大的神格!
凛冬,永不消融!
“感觉如何?”林凡连忙问道。
"感觉,很好!如此稳固的锚点……哪怕是我全盛时期都无法想象的!"喀俄涅目光无比激动,“【凛冬】残留的反噬,在这坚固的锚点之下,都不算什么了。”
她的身上,只剩下了一根脚趾在被冻结!
剩下的身躯,都已经完全恢复,白皙如雪,只是没了神的荣光,多了一丝人类该有的红润。
事实上,这也是大夏诸神为何如此强大的原因。
人性的锚点,太过稳固!
十四万万人作为锚点,哪怕是神明都没有这种待遇!
神力比拥有百万千万信徒的神明更加磅礴就不说了,更是几乎很难失控!
这也就是白起等归来先辈无需拼命,如果真的如上一世拼命,即便他们强行动用规则,只是刚刚苏醒的关公便能与凛冬主神喀俄涅不相上下。
喀俄涅固然强悍,掌握元素瑰宝,能够释放无尽的【凛冬】,但她的锚点却根本无法支撑,而关公虽然刚刚苏醒,但拥有如此坚固的锚点,却更难在规则下失控。
“轰!”
神力激荡之下,寒风席卷,获得这坚固锚点的喀俄涅直接升入十三阶巅峰!
而且之前【凛冬】的反噬也被解决,她反而再次掌握了更多的【凛冬】,并且因为这不可思议的坚固锚点的原因,她更难失控!
感受着那坚固的锚点,喀俄涅轻声道:"今日起,我不再是神了。"
“我是……大夏人族,大夏之冬!”
“这就是作为大夏人族的感觉么?”
感受着那稳固的锚点几乎将自己和这片土地牢牢捆绑在一起,感受着那人性的稳固,喀俄涅深呼口气,只感觉自己终于彻底成为其中一员,这片土地传来无尽的安全感和归属感。
“难怪当年诸多神殿,对这个位面虎视眈眈,难怪你竟然能压制【杀戮】……”
“曾几何时,我也想征服这里,将你们化作信徒,成为神性的锚点……结果万万没想到,今日我征服失败,屈辱投降,订婚联盟,丧失神性,却也有了这么多人作为人性的锚点!”
“这锚点甚至稳固到,无需神域,无需本命信徒!”
喀俄涅一时间有些感慨。
但随即,喀俄涅忽然想到了什么。
“等等,你真的做到了……斩断了神性,斩断神格,将高贵神明化作低等生命!”
“你能将神,变成人!”
这手段,简直惊世骇俗!
将高高在上的神明,转化成人族!
甚至比杀了神,还要可怕!
神,天生高贵!
因此,他们可以凌驾于万物之上。
而如今,神与人的界限被打破,这只修罗不只是杀了神,更是将神拖下了凌驾于众生的高坛!
“还是多亏了你帮我做实验品。”林凡笑了笑,“不过,今日起,神再也不是高高在上。”
"神人,从此共通!"
林凡忽然有些期待起,自己把那些神明一个个变成人类,那些神明的反应了。
愤怒?恐惧?悲痛?
对与自诩高贵的神明来说,变成他们眼中的低等生命,怕是比死了都要可怕!
林凡有些骄傲,自己怕是万古以来,第一个斩断神明与神性神格之间的联系,斩断神明与神域、与信徒之间联系的人了!
将神明化作人类,这标志着,神明与人类,与诸天万族,在从某种意义上真正的平等!
“多谢。”喀俄涅笑了笑:“真是没想到,有一天,孩子竟然也会给母亲新生。你这个孝顺的孩子,给我这个妈妈第二次生命。作为人类的生命。”
林凡:“……不用谢。”
对于喀俄涅来说,从神明变成人类,倒不是无法接受。
甚至有些喜悦。
毕竟,作为神明,作为凛冬主神,带给她的更多是屈辱!
而如今,她开始了新生,并且和王虎、林凡组建了幸福的一家三口!
她原本还担心因为自己格格不入的神明身份,王虎会嫌弃自己,而如今,问题彻底解决,自己将会以崭新的面孔面对他!
“先别告诉你爸,等着葬礼上给你爸个惊喜!”喀俄涅小声道:“我有了身体,他肯定也很高兴……这下就不光能吸了。”
林凡点点头,随即看向那被冻结的“凛冬”神格,忽然道:“母亲,这神格没用了吧?”
“没用了,都被【凛冬】彻底冻结了,而且我也用不上了。”对这个之前无比重要的神格,喀俄涅弃之如敝履。
"那我拿走了。"林凡嘿嘿一笑,将凛冬神格收入空间戒指。
喀俄涅一愣:“你要它干什么?”
“有了这个,我就能给宙斯交差了……不然以宙斯的谨慎性格,肯定是死要见尸的。”林凡咧嘴一笑,“宙斯怎么也不会想到,你竟然变成了人类,放弃了神格……他只会觉得,你和这个神格一同被冻结了。”
“不管怎么说,我是宙斯最信任的侄子,我还是要想办法帮他弄死你,覆灭凛冬神殿的。”
毕竟,在神界的观念中,神格都没了,神自然也活不下去!
喀俄涅心中松了口气,只感觉浑身轻松,点点头:“嗯,也对,如此一来,宙斯肯定对你更加信任赞赏,也不会再追查……”
但还没等喀俄涅说完。
“砰!”
门被推开。
金老脸色悲痛的走入,身后两个战士一个捧着一个巨大的喀俄涅黑白照,一个扛着一块石碑。
“林凡,我知道你刚刚死了母亲,心中悲痛,但还是有些事要处理一下。”
“喀俄涅的国葬订在晚上,花圈和墓碑已经都准备好了,你看看这照片合不合适,要是没问题就给你妈换上寿衣,还有,凛冬之神们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很生气,他们觉得是我们弄死的喀俄涅,似乎在私底下谋划造反……”
话音未落。
“金老来了啊?”喀俄涅从床上坐起,打了招呼。
“啊,喀俄涅也在啊,没你事,你休息就行……等等,喀俄涅,我,我看得到你?啊!!!”金老下意识回了两句,随即猛然一声惊呼,脸色惨白的跌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