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啦”好像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火花,路灯闪烁几下熄灭。
唐屠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照亮。
今天的夜晚似乎格外地安静,也许是因为潮湿的低气压,连夏虫都懒得叫了。
每年的六月份,上沪城进入梅雨季节,三天下场小雨,五天一场大雨,其他时候就是闷热潮湿,体感非常难受,比高温的夏天还要难熬。
唐屠加快了脚步,今天白天湿度不高,下午出来没有带伞,没想到晚上湿度就上来了,这种天气淋雨很糟糕,不会变成落汤鸡,雨水却会黏在身上衣服上,让人非常难受。
说起来,自从情感能量被大规模应用,传统能源慢慢退出市场,地球环境改善了很多,二十多年过去,上沪城早就告别了雾霾。
上沪城近海,常年湿度都很大,当年城市污染严重的时候,一年大部分都被笼罩在雾霾中,那时候的人们自嘲“生活在仙境之中”。
现在的上沪城也经常出现雾天,却不再含有致命的对人体有害的物质,只是常常夹杂着来自大海的腥气,闻起来也不是那么地舒服,不过最重要的是不会让人胸闷。
起雾了,手机的照明本来就不能跟路灯相比,因为雾气的原因,可视距离又缩短了,唐屠只能模糊地看清身边不到一米的范围。
忽然,唐屠感觉背后发凉,后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跟着他,粗重的喘息声越来越近...他加快了脚步,几乎小跑起来,但是,背后的声音依然越来越近,他甚至听到了奔跑的声音,只是那奔跑的落脚声不似人类,更像是某种四足兽类。
是异兽吗?因为地球环境几度变迁,生存在上面的生物无可避免地发生着异变,大部分这种变化很不显眼,但也有另类的存在,异兽就是其中最危险的一类。
异兽就是发生基因变异的动物,因为基因突变导致他们的生物性状不稳定,生命能量被大幅度激发,而寿命却普遍缩短。它们数量稀少,却有可能出现在任何地方。它们难以控制,大多以暴躁姿态出现在人前,对人类的生命和财产安全造成威胁。
所以,一旦发现异兽,人类一律采取彻底消灭的态度。
唐屠十分肯定背后有某种生物在跟踪他,而且很可能不是人,很像新闻上报道的异兽。
为什么异兽会出现在城市里?是家猫或者家狗的变异吗?是吃了基因改变的食物还是喝了加料的饮用水?
虽然地球环境比原来好了,但为了自身的额外需求,人们仍然乐此不疲地对天然的食物进行着各种改造,包括饮用水,似乎加过料的会更好喝。
虽然不断有人提倡天然健康的理念,然而当正府认识不到这一点,就无法形成主流观念。
人类总是不甘寂寞,又太多好奇,不论生存环境变好还是变坏,总要折腾些什么出来才行。
唐屠跑了起来,他不太擅长运动,平时也只是散散步就算锻炼了,一跑动起来就喘粗气,再加上雾气的原因,或者是因为害怕,他感觉有些胸闷喘过气来,可是脚步却不敢停下,因为从后面传来的喘息声越来越近,脚步声越来越急促,仿佛那东西已经来到了他的背后。
因为太过紧张和不常跑动的关系,唐屠不可避免地崴脚了,踉踉跄跄摔倒在地,然后他跑不动了。
手机掉在地上,因为屏幕朝下,“手电筒”的光被盖住了,唐屠失去了视野。
坐在地上,唐屠屏住呼吸,警惕地望着四周,然而刚从就在背后的喘息声突然消失了。
刚才的恐惧是幻觉?
唐屠感觉脖颈间似乎有液体在滑下,下意识用手抹了一把,凉凉的一种湿黏的液体沾到了手上。
不是幻觉,雨水不会这么黏稠,这种异兽喷出的体液。
唐屠感觉有些恶心,把手上的粘液蹭到地上,也不管干不干净了,只希望不要有毒。
不同于刚才的恐慌,坐在地上转过身的唐屠反而冷静了下来,眼睛适应了黑暗,虽然因为雾气没有视野,什么都看不到。
有的时候会这样,完全看不清反而不令人害怕,倒是有一点光亮却又看不清的情况,更容易引发人们的想象,想象是自己吓自己,才是最可怕的。
手机趴在地上,露出一圈光,唐屠想了想,没有去捡手机。在不明状况的时候,躲在黑暗里反而是安全的,有光的地方反而危险。
果然,几个呼吸之后,粗重的喘息声又响起了,只是这一次对方放慢了脚步,似乎是试探,又似乎是胸有成竹。
因为露出的那一圈光,以手机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微亮的小空间,唐屠一动也不敢动,眼睛死死盯着那个小空间。
出现了,那是一只鼻子,非常巨大的鼻子,看上去像是拉布拉多的鼻子放大了十倍。
是家狗的变异兽?拉布拉多异兽?
那只鼻子凑近手机松动了几下,因为光亮范围很小,只能照出这个鼻子,让唐屠感觉非常遗憾,而下一秒,他的心脏就提到了嗓子眼儿,鼻子转向了,正朝着唐屠的方向动了一下,对方的嗅觉灵敏,黑暗对它无效。
来不及多想,唐屠爬起来就跑。
因为潮湿的雾气,地面有些发滑,加上崴了脚,唐屠跑地很慢而且歪歪斜斜,再加上看不清周围的情况,没明确地目标方向,唐屠感觉幸存的希望在一点点消失。
因为害怕而心跳加快,唐屠的耳边只剩了心脏跳动的“咚咚”声,他甚至想这会不会是他生前听到的最后的声音...
不知道跑了多久,后面的异兽始终没有追上来,而街道上的雾气却在渐渐散去,唐屠终于发现了异样而停下脚步。
他没有回身,而是侧耳倾听身后的动静,身体摆出的姿势随时可以启动奔跑。
似乎有说话的声音,但是听不清楚...
唐屠感觉脑仁一阵刺痛,随后变得清醒起来,胸口的闷气也消失了。
雾气完全消散了,唐屠瞪大了眼睛看向四周,发现自己仍然坐在地上,而他的手机也还在地上,只是已经碎成了一块块,好像是被重物敲碎了。
手机旁边躺着一具尸体,是一只癞皮狗,不是拉布拉多,而且体型跟正常的狗一般大,并不是巨型的...而在狗实体旁边围着三个陌生人,两女一男,其中一名女子身穿白色护士装,比其他两个人看上去年纪稍大一点。
唐屠深吸口气从地上站起来,走过去捡起自己的手机,这时候那三个人几乎同时向唐屠看了过来。
“你好,你没事吧?”其中一个看上去比较年轻的女孩子问唐屠。
唐屠摇了摇头,“发生了什么事?”
“呃...”女孩看向旁边的男孩,男孩又看向那位护士姐姐,护士姐姐一脸无辜地看向唐屠,“我们也不知道,过来就看到你摔倒了,还有这条死狗,可能是你不小心被狗绊了一跤摔倒的吧?”
唐屠嘴角有点抽搐,如果是被狗绊倒他自己会不知道吗?还有刚才的那些情景都是他一个人的幻觉吗?
然而对面三个人都在看着他,还都是一副表情“摔倒的人是你,应该你来解释”的样子,唐屠终于忍不住怀疑起来,难道刚才真是幻觉?什么雾气、大狗、喘息、黏液都只是他自己的想象?
“咳,”护士姐姐轻声咳嗽了一声,“那什么,已经很晚了,我们要赶紧回家,这狗尸体摆在路中间不太好,万一再有人绊倒,我们找个地方埋起来吧。”
护士姐姐向另外两人使眼色,那男孩子从包里掏出一副手套戴上,看上去很有几分讲究,但女孩子就没有,两个人一头一脚抬起狗尸。
看到唐屠还在发呆,护士姐姐对唐屠挥挥手,“那再见了...”
三个人不再管唐屠的反应,抬着狗尸往旁边走去,他们停在一个沿街的关着门的网吧门口,护士姐姐打开门,三个人消失在网吧里。
唐屠皱眉,这事儿他想不通,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忽然产生幻觉,难道是生病了?明天去医院做个全面检查?
回到家,唐屠脱衣服洗澡,仔细检查了一下衣服和自己的身体,没有发现沾有黏液的痕迹,自己的手掌有灰尘,是从地上蹭的,但同样没有液体的痕迹。
除了手机成了碎块,没有任何迹象能证明自己看到的景象,似乎那真地只是一场幻觉。
洗完澡,唐屠坐在床上,一块一块把手机碎片拼凑起来,太小的碎片没比较,大致的形状出来了。
唐屠吸了口气。
在手机是从背部裂开的,背面的保护壳上有一个凹痕,以凹痕为中心碎裂,而凹痕的形状是一只爪子,狗的瓜子,正常大小,不是巨型的...
唐屠以为今夜自己会失眠,但是当脑袋沾到枕头,他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又是一场噩梦,只是梦里的雾气没有阻挡唐屠的视线,整场梦他都看清楚了,仿佛亲身经历一般。
这场噩梦仿佛之前街上经历的重现。
首先是寂静的街道上唐屠一个人行走,一只流浪的癞皮狗从垃圾箱里钻了出来,起初它默默跟在唐屠身后,没过多久浓浓的雾气从它口中喷出来。
雾气从狗的大嘴蔓延开来,笼罩了街道,也包括了唐屠在内。狗朝着路灯吠了一声,于是灯丝烧了灯灭了。
在黑暗中,唐屠打开了手机,他不知道身后出现的狗,也不知道雾气和路灯熄灭都是因为身后的狗。
忽然,唐屠手抖了一下,脸上表情扭曲似乎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手机从手中掉落摔落在地上,而唐屠也抱着脑袋坐倒在地上。
二次的黑暗中,狗走了过来,它的一只爪子踏在了手机背壳上,手机应声而碎,随后它张大嘴喘着粗气看向一旁的唐屠,双眼冒起莫名的白光。
狗的姿态变了,似乎要向唐屠扑过去,就在这时,从不远处的网吧里跑出来三个人,正是唐屠见过的那个陌生人。
跑在最前面的是那个男孩,他左手抱着一个平板电脑,右手在电脑屏幕上一点,一张卡片出现在他的手中。
“薇姐,来不及了,狗已经失去自我控制了。”
“那就只能杀掉它,保护路人安全。”
男孩将手中的卡片朝着狗丢出,卡片在空中变成一道拳头状的白光,划着弧线击中狗的头部,狗“唔”了一声倒在了地上,几乎是瞬间死去。
然后雾气消失了,唐屠恢复清醒,接下来发生的事跟唐屠经历的一模一样。
第二天一早,唐屠醒来发现自己出了一身汗,连夏凉被都浸湿了。冲澡的时候,昨晚和梦里的情景交替出现在他脑海里,事情的真相到底是怎样的?什么才是真实?
唐屠感觉很糟糕,就像从幻觉和噩梦之中选出一个真实,不论哪个选择都很扯淡。
那三个人好像住的不远,那个网吧就是他们的家?要去探个究竟吗?还是就这样糊里糊涂过去算了?
唐屠看了一眼躺在桌子上的碎手机,穿衣服出门买新手机去了。
买手机没什么好挑的,以实用性和性价比为最重要,唐屠很快就买了手机往回走。
但是,走在昨晚那条街道上,唐屠看到了那根灯丝断了的路灯,工人正在上面拆灯罩。
唐屠吸了口气低下头,盯着脚尖往前走,不知不觉间来到了那间网吧。
如果不弄清楚事实,唐屠觉得自己恐怕以后都不敢走那条街了,也怕自己会继续做噩梦。
网吧没有营业,上面挂着“歇业一天”的牌子。
唐屠按了几遍门铃,过了好一会,才有人出来应门,是昨晚那个比较年轻的女孩子。
唐屠的到来让女孩非常意外,但是她没有把唐屠挡在门外,而是打开门让他进了网吧。
唐屠进去后,女孩又把网吧门关上了,“你为昨晚的事情来得吧?薇姐和小超都在院子里,我们去那边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