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是。”布莱恩不慌不忙地说,“如果等不到你,再过十分钟我就去睡觉了。”
不慌是因为慌也没用。
你能拿一个寿命悠长、从十楼掉下来都摔不死、割一道伤口二秒内止血、断了骨头二小时自愈、又记仇到能骑着粉色小电驴追别人跑整整两小时的野生雇佣兵怎么办呢?
除非确保自己能一击致命,否则布莱恩就算是汗流浃背地坐在这和丧钟聊月色真美,也不打算轻易动手。
他设想中最好的结果其实是丧钟今天不打算来了,这样就说明银行里的小冲突直接翻篇,丧钟以后再看到他时当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但也不至于追杀布莱恩到天涯海角。
而如果丧钟今晚翻山越岭地找过来了,那就和前面提到的一样,布莱恩其实没有太好的应对办法,坐在这等待姑且能让自己看起来胜券在握,总比睡觉睡到一半被吓醒强。
他和丧钟说的也都是大实话。
再过十分钟,丧钟要是还不出现,他就将把对方归在“无需在意”的类别里。
现在看来,丧钟不愧是有专属漫画的超级反派,其个人能力和小心眼程度都胜过别人许多。
……
事已至此,布莱恩希望能借机达成两个目标:一是从精神上打消对方敌对的想法,二是从物理上消灭敌人。
两个目标殊途同归,都是为了让丧钟别他妈再把自己的武士刀搭在布莱恩的脖子上了。
——你哪怕换把手槍呢!走火的可能性起码比手抖的概率小一点吧。
好在丧钟持刀的手很稳。
他大概在美国的军队里学过一些普通士兵不会接触到的内容,比如如何恐吓俘虏来让人在巨大的精神压力下说实话。布莱恩能感觉到刀锋在脖颈处的皮肤上轻缓地摩擦,如同厨子来回拨弄鱼鳞、琢磨着待会要如何处理。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十分强烈。
但这就是情报学中‘敌对谈判’的本质——支配与被支配。威逼利诱等等措施都是为了争取交流时的有利地位,尽可能地向对方施加压力,从而让谈判席上的另一方做出错误决策。
问题在于,丧钟明显是该理论的忠实拥趸,布莱恩却同样对其中的门道了如指掌,这就很有意思了。
丧钟也发现了这一点。
他的冷兵器威胁未能起到应有的效果。
在美军服役时,他认识了自己最好的朋友,和女性长官结了婚,获得了自愈超能力,学会了无数在他的一生中举足轻重的技能,包括所谓的‘敌对谈判’。但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的思想、道德底线、行为习惯都来自军队,战场为他留下了无可甩脱的烙印,让他在成为雇佣兵后和那些超级反派或英雄们格格不入。
他杀人,并且会在杀死所有敌人后,仅留下一个活口用来审讯。
他自认是个好人,因为他真的有底线,尽管这条底线所处的位置让绝大多数人都无法理解
。
而此时此刻(),他看到了自己某一面的镜像。
坐在他面前的这个人?[()]?『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身上带着和他一模一样的烙印。
布莱恩呼吸都没乱,还若无其事地换了个坐姿:“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卡洛斯·加西亚。而你是斯莱德·威尔逊,别名丧钟。”
他点出了两个人的身份,一假一真。
丧钟心中生出一点奇妙的、棋逢对手般的振奋感,冷笑着说道:
“和CIA一个路数,你们受到的训练是在生死关头说废话,对不对?上一个死在我手里的特工被我折磨时,嘴里一直念叨着他的姓名和社保号,免得说出不该说的话来。你呢,卡洛斯·加西亚?我猜这不是你的真名。”
他一面点出曾经有特工死在他手上,增大施加给布莱恩的压力,一面伸出手粗暴地将布莱恩脸上的假体和胡须撕扯下去。
布莱恩面色不变,用地道的美式口音说:“CIA特工的死亡和我有什么关系?今天之前我应该没得罪过你吧,丧钟。哪怕是今天,我也不觉得我们有产生冲突的必要,你的委内瑞拉雇主在契约上说的是让你引发骚乱,这个任务你完成了,也得到了佣金,丝毫未损你百分之百的任务完成率。
“至于别的,”他微妙地停顿了一下,“我想目击你骑电动摩托车的人大多不知道你是谁,形象也算是保住了。”
前面是为了在阐述观点的同时表示自己对丧钟接到的任务一清二楚,后面那段话没意义,纯粹是布莱恩在理智和情感之间选择了情感,忍不住又挑衅了一次。
错误行为,好特工不要学。
“……”
丧钟好半天都没说话。
前方漆黑的电脑屏幕倒映出了两人的面孔,但丧钟戴着他那只露出一只眼睛的头盔,布莱恩实在看不出他的表情。
过了一会,雇佣兵用古怪的语气说:
“我好像认识你。
“布莱恩·邦德,头上顶着几千万悬赏的007特工,嗯?我记得你已经死了。殉职难道是假的?而且你不是个英国人吗,你那口音也是装出来的?”
“……”布莱恩说,“人死不能复生,不管你和007有什么仇怨,你都认错人了,兄弟。”
“砰”地一声!
丧钟把刀剁在办公桌桌面上,摘下头盔扔到一旁,露出凌乱的金色和灰色交杂的短发,他右眼戴着黑色的眼罩,眼罩下方是一张年纪在35、6岁的面孔:
“我们对彼此都坦诚一点吧,布莱恩·邦德,你再装模作样就显得你愚蠢了。”
布莱恩顺理成章地转动椅子,面对丧钟做了个邀请的手势:“请坐,你想马上杀人吗?”
狡诈到没一句真心话。简直是特工和政客的结合体,偏偏是个‘正派角色’。
丧钟很久没遇到类似的对手了,既愤怒又打心底觉得怪有意思的,讽刺说:“你说呢?我要拿你的头去取悬赏。”
“我的头现在可能连900万都值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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