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方军情六处的气氛比布莱恩所在的现场还要严肃,几个位高权重的大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坐在电脑前面背对着众人的Q耳朵都红了,不知道是气愤还是觉得不好意思;参谋长比尔·坦纳不停地捋着耳朵上面那一小撮头发;委员会主席加雷斯·马洛里瞥了眼M女士,说道:
“席尔瓦很了解我们,我们却不够了解他。”
这句话不够好听,却是在陈述事实。
席尔瓦假死之后,在暗处躲藏了十四年,他时刻关注着MI6的动向,军情六处却对他的变化所知寥寥,他如今的行为与其说是完全变态发育后放飞自我,倒不如说是一场精心预谋过的挑衅。
无论是放在海岛港口处被布莱恩轻易解决的雇佣兵保镖,还是布莱恩进门后席尔瓦做出的一系列举动,以及最后提到的已经被破解的名单,都只是为了向站在布莱恩后面的M传递一个信息:
我看穿了你。
然而你并不如你想象中那样了解我。
“可怜的羔羊。”手无寸铁的席尔瓦对迟迟不进行下一步动作的布莱恩露出了怜悯的笑容,“太可怜了,父亲尸骨未寒,儿子却被派到这种地方,为了一群政治家的前途牺牲自我。你在想什么?是在等祖母的下一步命令吗?让我告诉你吧,我当年也是……唔!”
他忽然发出一声闷哼,因为布莱恩在仍然用枪抵着他下身的情况下把另一只手伸进了他的口腔。
“我厌恶你这张嘴。”
布莱恩俯下身冷漠地说。他用手指粗暴地一寸寸地碾过席尔瓦的舌头和牙齿,后者一边笑一边条件反射地干呕,直到布莱恩将手抽出来,将唾液往席尔瓦的衬衫上擦了擦,
“你的上颚是假牙——牙齿上还安装了电子喉?看来当年氰化氢没有夺走你的命,却带走了你的健康。”
席尔瓦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有些虚弱地说:“生命如附骨之疽啊,布莱恩,再这样下去你早晚会落到和我相同的下场。快点选择吧,我耐心有限。”
军情六处总部里的M女士再也听不下去了:“让他把名单放出来,007特工。”
Q不由得回头问:“如果他说的是真话怎么办?”
席尔瓦或许是在虚张声势,但概率非常小。他敢这样大摇大摆地来到布莱恩和MI6面前,一方面由于他是个不在乎自己性命的疯子,另一方面也是他有所依仗。
“让他放。”M女士无动于衷地说。
马洛里说道:“席尔瓦应该料到了我们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我们不可能凭借他的一面之词让007特工去赌俄罗斯转盘,第一个名单上的卧底是被抛出来送死的。但我也赞同M,这个人只能牺牲——让席尔瓦把名字公布出去,007。”
布莱恩没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结,对席尔瓦说:“你知道我的选择是什么。”
席尔瓦微微一笑,先起身打开床头柜上的黑胶唱机,把唱针放在胶片上,然后在布莱恩从未听过的悠扬古典
乐声里安抚地拍了拍他的后背:“这世上没有两全其美的选择。嘘,闭上眼睛,别看,别听。”
他自己率先阖上眼,跟着音乐哼唱了几句。
另一边,军情六处总部里,Q刷新了一下YouTube网页,看着上面多出来的由人物照片、姓名和档案拼合成的视频说:“……他公布了第一个人,是美国派出去的卧底。”
M女士的表情很难看。CIA给她打来电话,她看也不看地挂断了。
参谋长小声说:“说不定这个名字是他用其他手段了解到的。”
马洛里接道:“我们可以赌一把,让他把剩下的名字全都放出来——”
“你疯了?!”M女士问,“你知道那会死多少人?”
“我知道。”马洛里神色还算冷静,“但我们还有别的办法吗?如果不管名单,至少007可以一枪崩了他,可是如果顺着他的节奏走,那就全完了,我们会赔了夫人又折兵。”
“……”
时刻通过耳机旁听着他们对话的布莱恩听到这里,把别在耳后的微型电子设备扯下来掰碎扔到一旁,接着脱下西装外套和领带,只穿着已经解开纽扣、下摆却还塞在西装裤里因此隐约露出了胸口和腹肌的衬衫走到床头柜前方,毫无停顿地弯下腰拉开柜门。
“哇哦。”席尔瓦撑着脑袋说,“哇哦。你不打算听祖母的话了吗?”
“我从来不是一个听命令的人。”布莱恩淡淡说着,随手从柜子里拿出一杯酒回到床边。
席尔瓦鼓励地说道:“喝了它,布莱恩,你会救下许多人的命。”
布莱恩听话地低头抿了一口。
然后他安静地俯视着席尔瓦说:“敬詹姆斯·邦德。”
席尔瓦没料到他会突然提到邦德,脸颊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你……”
布莱恩没有回应,自顾自地又喝了一口:“敬M。”
“看来不是氰化氢。”席尔瓦勉强镇定地说,“否则这时候你的头骨就会仿佛置身在火焰中一样。”
“M抛弃了你。”布莱恩漠然地说,“但詹姆斯永远不会那样对我。我同情你,拉乌尔·席尔瓦。”
他第三次将酒液灌进喉咙,几滴深红色液体从杯沿滑落,顺着他的锁骨往深处流淌,“我远比你幸运,你的不幸是你自找的。”
“——他死了!”席尔瓦蓦地站起身强调,“你对他忠心耿耿,可是他却死了,把你一个人扔在这世上承受苦难!”
“我心甘情愿。”布莱恩终于不动声色地放下酒杯,手心里出了点汗,“我甘愿为他做这一切,他值得。”
这一幕就犹如当年席尔瓦对M的深刻感情的重演。
席尔瓦哑着嗓子低声说:“谎言……谎言,布莱恩。”
他走过去抽出布莱恩衬衫一边的下摆,手指用力按住布莱恩皮肤上经年累月留下的伤疤:“看你,看看你,好孩子。他们把伤害冠以爱的名义,而你对此深信不疑。你见过正常人的生活吗
?你体会过吗?站在阳光下才是活人该做的事,我们生活在阴沟里舔着他们从牢房外面扔进来的糖果,还以为自己活在天堂呢!”
布莱恩并未出言辩驳。他抓住席尔瓦的手指,腹部肌肉绷紧,急促地喘了两口气,脸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药效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支配了他的身体。
“哦……”席尔瓦露出了难过的神情,“你看看你。假如活着就一定要经受这份耻辱,那还不如一死了之。你需要我帮忙吗?”
布莱恩不答,用力抓着他的头按向自己的小腹。席尔瓦出人意料地没有挣扎,布莱恩把他按在床头柜旁边的墙壁上,身体前倾——然后下一刻,他从席尔瓦的腰带上拔出手槍瞄准床头柜上的唱片机连开数枪!
唱片机被打得稀巴烂,音乐声戛然而止。
席尔瓦抬起头笑着问:“你以为这台机器暗藏玄机?它只不过是个普通的……”
话未说完,布莱恩又沉着脸从西装裤口袋里拿出一枚‘口香糖’,扔到那张存在感极高的king-size双人床的床底。
“轰——”
坚硬而沉重的床铺顿时被炸得四分五裂,火光和烟尘四散纷飞,席尔瓦在扑面而来的高温下面色骤变:“你怎么……”
“我怎么猜测那张床有问题?”布莱恩阴沉地反问。他的额头上已然布满了汗水,却仿佛不受影响地同暴起的席尔瓦扭打成一团,两个人的格斗技巧分外相似,全是不留余地的杀招,以至于短时间内难分胜负,布莱恩只能继续和席尔瓦对话以干扰对方的注意,“我赌你没能完全破解名单。你在拖延时间,一点一点提取上面的姓名,而这里是机房……你肯定要把它放在自己能接触到的地方。”
于是他喝了那杯酒,想方设法让席尔瓦放松警惕。
“你怎么敢?!”席尔瓦咬牙问道,他们说话间撞翻了一排服务器,沉重的金属柜倒下来时与布莱恩擦身而过,“你赌错了,所有人都会死!”
“我信任我的后勤。”布莱恩跌倒在地,干脆翻身从床头柜里掏出另一杯酒泼向席尔瓦的脸,紧接着抓着杯柄砸向对方的头,只听哗啦一声,沾着不明液体的玻璃杯碎了满地,“他判断你一个月后才能彻底弄明白名单里有什么玩意。”
席尔瓦气得发抖:“盲目!你的信任和你的爱简直愚昧透顶!”
其实布莱恩听得懂Q的专业发言,再横向对比一下贾斯汀,就能弄清他们的大致水平了。
席尔瓦很厉害,可他没有理由厉害那么多。连蝙蝠侠的韦恩科技也只是在某些方面比世界进步了一点点而已,席尔瓦开的挂难道能比蝙蝠侠更大?
综上所述,布莱恩认为自己的判断虽说角度清奇却合乎逻辑,不过他不介意席尔瓦产生误会:“詹姆斯·邦德死了,你却在奢求我理智?”
汗水从布莱恩的睫毛滚落到衬衫的领口,他居高临下地反问席尔瓦:“距离M抛弃你已经过了十四年,你有过一刻保持理性吗?”
“……”
席尔瓦如同被人迎面揍了一拳。
布莱恩用枪抵着他的脑门,从床头柜里拿出第三杯酒放到敌人手边:“我们来玩个游戏,席尔瓦叔叔。喝了它,你救不了任何人,但能救下你自己。”
席尔瓦眼圈不知不觉间变得通红。
他沉默了许久,说道:“为了你的祖母。”接着把酒杯里的液体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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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莱恩竭力想把衬衫的纽扣重新系好再动身,然而他心跳加速,呼吸灼热,两只手都在药物作用下抖得不成样子,几秒钟后他放弃了尝试,脚步一深一浅地往门外走去。
幸运的是路上没有再遇到敌人,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副耳机,动作凌乱地塞进耳朵,不等对面开口便说:“口香糖炸药很有用。”
Q:“……谢谢,这是你要求带着的,不是我的功劳。你眼下感觉怎么样?”
“不太好。”布莱恩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他感觉自己要窒息了,眼前的景象一片模糊而且天旋地转,“我留了点酒液的样本,船上有解毒剂吗?”
他来到这片海岛时开的是一条军情六处安排的小船。
Q痛苦地揉了揉头发,压低声音说:“有,虽然恐怕没有你要的这种,不过我还是建议你立刻去给自己注射一点生理盐水,呃,你不会突然就这样在路边失去意识吧?”
他说话时都不敢回头去看M女士的脸色,会议室里的气氛沉重而古怪。
“好消息是这座岛上人很少,否则我就要破坏市容、或者造福社会了。”
布莱恩艰难地说,“你们最好快点派人过来,我不确定自己能坚持多久。”
Q也要窒息了:“你能不能,适度发泄一下?”
“我适度过一次,朋友,不用你教。情况有些复杂,酒里还掺了别的东西。”布莱恩跌跌撞撞地往海边走,“我现在看到那艘该死的船了,生理盐水在什么地方?”
“驾驶舱控制台右侧的夹层里,此外指纹保险箱中还有个黑色盒子,里面装着常见药物的检测试纸。”
布莱恩快步钻进船舱,往驾驶舱走。
保险箱……保险箱……
他的目光在四周巡视,却冷不丁注意到前方角落的阴影中似乎有人。
朦胧的身影把布莱恩吓得从心脏处冒出一股直冲天灵盖的凉气,他一个激灵、猛地从枪袋里抽出手槍指向前方:“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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